丢人
阮蘅先前那一睡如同在阴曹地府走了一遭,这条命庆幸没丢在了那儿,醒后百感交集,这才真真切切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身后脓疱结痂,闷痒难耐,只有在李玠给她上药时的阵阵清凉才让她倍感舒适。
“今日药吃了吗?”
阮蘅乖巧地点了点头,“吃了吃了,两个时辰一碗,我都喝了。”
“嗯。”李玠淡淡回以一声,便继而给她擦拭药。
阮蘅趴着身,双手拖起下巴撇过眼去看他,“殿下,我想见师傅,他近日可好?”
“待我替你上完药,就带你去见他。”
“什么!”阮蘅惊喜,抑制不住自己就要起身来,李玠眼疾手快一把稳住了她,这才没让她撕扯到自己伤口。
阮蘅瞥见李玠有些微沉的目光,便又老老实实躺了回去,可耳畔萦绕的依旧是他方才的那句话。
阮蘅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早已做好了李玠婉拒的准备,并他定会勒令她好好养伤,待痊愈后才能去见师傅。却不想这一回李玠却如此爽快地答应她,她觉得有些不真切,又试探着问了一声,“真的?”
李玠神色未恸,手中都动作依旧不停,“若不信,那便不去了。”
“信信信!”阮蘅一连应了好几声,“那就劳烦殿下快些上药。”
李玠借着帕子又捻了膏药,在她后背细细涂抹,而无人察觉他眉间微微蹙起。
她昏睡与疲乏混沌之时总拉着他一口一个“阿玠”的,如今人一清醒,便又是一声声“殿下”,这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阮蘅哪里知晓他在想什么,正吃着她好说歹说李玠才托人给她买回来的糕点,如今城中米面难求,这糕点更别说了,阮蘅也只敢吃一两块解解馋,断了往后的念想。
后背的凉意褪去,李玠将她抚坐而起,替她将衣裳重新穿上,阮蘅看着起了一阵阵红晕,“你……你为何不寻个女子来照顾我?”
这几日都是李玠替她更衣拭身,更别说看伤抹药了。
李玠给她整饬衣襟,系上腰带,几日工夫,这些活做得也愈发顺手,“不是我的人,我不放心。”
“那你的人中总该有女子吧,你随意寻个人都成,我不挑。”虽说前世他与她是夫妻,可如今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里里外外都被他看了个遍,她哪里会不害臊。
李玠一如往日的清冷,“没有。”
“啊?”阮蘅抬头,“什么?”
李玠又给她寻了件斗篷披上,系着带子,“我的人中没有女子。”
斗篷是他的,宽大的衣身将她的身子包裹住,本就瘦弱的人儿显得愈发娇小,小小一只,让人有捧在手心呵护的。
阮蘅咬着下唇,听着他那话,唇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可她还是佯装轻哼,“你胡说,我先前嫁到献王府的时候,你府上分明就是有婢子的,一个个训练有素,根本不似你随意招来的。”
李玠正给她穿着鞋,大掌将她的脚踝紧紧包裹,听了她这番话,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她,“我府上本就是没有婢子的,你嫁来献王府后,我便去老九府上讨要了一些来,他府上多是家生子,信得过。”
阮蘅撇撇嘴,藏起了笑意。
李玠穿戴完毕,便半起着身往她腰间一勾,“搂着我。”
阮蘅还不明所以,却已经是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可还未出口问什么,她身子一轻已被提了起来,她慌忙搂紧了他,“你,你这是做什么?”
“去见你师傅。”李玠将斗篷给他紧了紧,“外头风大,别探出头来。”
阮蘅试图去推开他,“不用,我自己能走。”
这在屋中搂搂抱抱也就罢了,这屋外成何体统,若是还让师傅瞧见了,还指不定怎么刺她两句。
“你身子才刚刚缓过来,卧床过久,若下床走动会撑不住。”
“不要,我下来,我下来,我自己走。”阮蘅拧着眉头,对此似乎极为抗拒。
李玠在这些事上从不会对她妥协,可偏偏这一回,她话音刚落,李玠便将她放了下来。
阮蘅一落地,就恨不得立马告诉他即便不依着他,她自己也能走,她松开李玠的手,径直往外走去,可熟料,她这步子才刚刚迈出去,眼前便猛然间漆黑而来,身子就已控制不住往前倒去。
她想再迈一步撑住自己,这才发觉李玠说的不错,她腿上没有气力,软绵绵的根本撑不住,更别说走两步了。
就在她往前倾倒之时,李玠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顺势将她身子一带,她便又回到了他怀中。
阮蘅羞愧地将脑袋埋进他颈间,方才说话的那些气势荡然无存,“那就劳烦殿下了。”
李玠轻笑了一声,将她搂紧了些,“不急,身子慢慢恢复,这两日多吃些,先将人养回来,你比先前还轻了不少,我这般抱着你根本不需费什么力气,瞧瞧旁人中,你还能寻出一个比你瘦小的?”
“谁让你抱着了,你若是不抱,可是一些气力都不需费的。”阮蘅嗔了他一眼,“还旁人!除了我,你还抱过哪位旁人?若是没有抱过,你怎知我是最瘦小的那一个!”
阮蘅这般嗔视着他,显
得几分姑娘家的娇态,李玠情绪大好,不由起了些许揶揄她的心思来,“我上哪儿去寻旁人?别说京城与蓉城了,放眼整个大梁,我也寻不出一个比你俊俏,家世比你好,比你清楚我的喜好,比你待我好,比你与我经历还多的姑娘了。”
阮蘅原本还端着的神情一下子垮了下来,李玠这话越听越熟悉,直叫她面容烫得通红,“不许说了!你不许说了!”阮蘅急得就要去捂住他的嘴。
她醒来后隐隐约约记得夜里她与李玠说过什么,那般没羞没臊的话她醒后死也不敢与李玠再提及,只当做自己病态发作,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却不想今日他倒是自己先提及,直叫她记忆如泉涌而来:
“殿下,若我好不了了呢?”
“到那时你是不是就会娶别家的姑娘?”
“我也不是不让你娶,你也不该孤苦一人的,但也该寻个比我好的,我才甘心。”
“可她总该比我俊俏,家世比我好,比我清楚你的喜好,比我待你好,比我与你经历的多。”
“怎么办,我想了想好像没有人比我更好了。”
……
阮蘅越想将头埋得越深。
啊啊啊,丢死人了,丢死人了!阮蘅恨不得一刀了结了自己,这些话真的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她这自夸的本事都没了边际!
她不信,定是李玠给她下了药引诱她说的。
李玠贴在她耳畔,隔着斗篷温声笑道:“想起来了?”
“没有!”阮蘅哪里会承认,“我根本就没有想起来,不对,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阮蘅作此反应,李玠哪里还能不知她在想什么,自她醒后,她便一直有意无意的避开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连开口询问也不曾有过,他便知晓她都是记得的,只是羞愧于心,不敢开口罢了。
李玠推开门,抱着她走了出去,“你不记得便不记得吧,我记着就是了。”
“李玠!”阮蘅恼了他一眼,可李玠只当做没瞧见,将斗篷理了理,遮蔽了她瞪向他的目光。
阮蘅心中有气,这男人越发懂得如何拿捏住她了。
一走出宅子,李玠便又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清隽模样,若是往日旁人或许还能信上三分,可今日他怀中还抱着个人,不得不人多看几眼。
那些侍卫一个个面面相觑,以为自己看走了眼,站在原地也不敢动弹,只待二人的背影远去之时,才拉着一脸平静显然对此事见怪不怪的青云闻道:“方才那是王爷?”
青云撇撇嘴,“不是王爷还能是谁?”
“方才王爷怀中抱着一个人?”侍卫们一个个卯足了劲儿探着脑袋过来听上一二,可青云神色淡淡并未回应。
有人不信邪,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抱着的是女子?”
青云瞪了他一眼,可这意思显然是“不然呢”?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阮姑娘?”
青云一巴掌打在他头上,“蠢不蠢,这屋里还有第二个姑娘?”青云见他们一个个恨不得眼睛都贴过去瞧,呵斥着,“没事儿做了吗?都给我去干活!”
众人这才散开各就其职,青云撇撇嘴,低声嘟囔了句,“不过是抱着就惊讶了?真是大惊小怪。”
一个个没见过世面。:,,,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