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说<!>
“所以……李玠,你这辈子也休想摆脱我!”
她眼眶微醺,眼中沾染着泛红的血丝,李玠望着她,不知许久,终是败下阵来,将她搂在怀中,满眼无奈,“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缠。”
即便李玠的动作极其温和,可触碰之时阮蘅还是闷闷哼了一声,李玠眉间一拧,将她松开,“怎么了?”
如今整个人松懈下来阮蘅才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方才从马车上跃下定有擦伤,蚀骨钻心,她不敢乱动。
李玠察觉出异样,二话不说将她的衣袖捋起,阮蘅正要阻拦,可另一只手又被他攥住,“别动。”
入眼之处是半掌大的挫伤,渗出细密的血珠子,玉藕般的手衬得那伤愈发触目惊心,李玠面色一沉,“哪来的?我让青禾护着你,他就是这么办事的?”
“你别怨他,是……是我自己弄的。”阮蘅低着头,试图让他不再专注于此,“我们回去吧,别在这儿站着了。”
李玠未动,他一手攥着她的手腕,另一手扣着她下巴抬起面庞,逼迫她看向他,“哪来的?给我解释解释。”
阮蘅不语。
李玠自然不会放过她,“嗯?”势必要让她开口。
“我……”阮蘅不敢直视他,“跳马车了。”
李玠双眸微微眯起,清冷一笑,“阮蘅,你真是长本事了。”
他左手指腹轻轻滑过她颈间的血痕,眼中的冰霜更甚,“我将簪子给你,就是让你来伤害自己的?”
“青禾看得那么紧,若我不跳马车,根本逃不回来。”末了,她捂着颈间的伤,“我知晓分寸的,又不会死,我只是用来吓吓他们,若你不将我送走,我……我也不至于这般。”
见着李玠眼中怒意欲滴出血来,阮蘅不敢再说下去。
李玠沉声,“先回药铺。”
“好。”这一回,阮蘅并未再拒绝。
铺子依旧,阿贺守在外堂,见阮蘅回来只不过是与往日无异的笑意,“宁姑娘,您回来了。”他什么也不知情,在他看来,阮蘅不过是去城中走了一遭。
阮蘅颔首,并未多说什么,“嗯。”
李玠走在身后,只瞥了阿贺一眼,“去取些伤药来。”
阿贺正要问什么,对上李玠的寒眸直发怵,他赶忙应下,去后院取药。
阮蘅一坐下,李玠便蹲下身,阮蘅一惊,挣扎着要起身,“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李玠似乎并未察觉这有何不妥,尤为淡然,“别动,你脚踝扭伤了,我给你瞧瞧。”
阮蘅自是不愿意给他瞧的,女子的玉足如何能叫人看了去,她下意识就要挣脱。
李玠识破她的意图,左手托着她的鞋底不让她乱动,“阮蘅,我身上还有伤。”
阮蘅一顿,不敢再使劲,生怕又会撕裂了他的伤口,她左右为难,只闷声道:“殿下还是先起来吧。”
李玠撩起眼,见阮蘅的局促,不免失笑,“你在怕什么?”
阮蘅别过脸去避开与他对视。
“又不是第一回见了,在巫山别院时我早已看过一回。”
阮蘅呼吸一滞,正欲开口,却听他缓缓道:“见了就见了,我会娶你的。”
阮蘅这下是真的有了恼意,她猛地将脚从他手中抽回,“殿下莫要胡言乱语,我从未想过高攀殿下。”
李玠不恼,只淡淡瞥了眼阮蘅发间的五凤朝阳金玉簪,“你都已收了我的金玉簪。”
阮蘅二话不说将簪子取了下来,递还给他,“我不要。”
李玠笑意暗淡,他未接过,只自顾替她褪下绣鞋,“阮蘅,你应当不会不明白这只簪子是何意,不嫁给我,你还想嫁给谁?上一世你亦是我的正妻。”
“殿下!”阮蘅呵止,“殿下既已说是上一世,那些事便都过去了,殿下不必再提,我早已说过,那时是我年幼不懂事,行事鲁莽——”
“阿蘅。”李玠轻叹了一声气,“你在放不下什么?我只问你一句,你如今恨我吗?”
恨吗?她该恨他什么?
恨亲生父亲因他而死吗?可说到底父亲只是为了密诏,为了天下苍生,屠杀薛家满门的不是李玠,是当朝圣上。
恨他百般利用她只为得到那锦盒?可李玠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夺回自己该有的,还天下一份安定,他又何错之有。
这叫她如何恨!她所有的恨在天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阿蘅,我并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承认上一世将你留在身边,我有私心,因我生来就是一人,一直活在肮脏不堪的手段和利用之中,我活着只是为了夺回我该有的,母妃走得早,我从未感受过片刻的温宁,她亦从未教过我该如何待一人好,那些年来也从未有人待我真心好过,我只会觉得那其中掺杂着利益与利用。”
“我也承认,在得知你身份之初,我起了愧疚之心,宣平侯是因我而死,薛家是因我而亡,亦是我致使你寄人篱下,那时娶你除了利用,我还想补偿,阿蘅,让你遭受那些并非是我的本意,我以为我能将你护的很好,是我忽视了杜家的野心,这都是我的错。”
阮蘅怔怔得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这是他第一回从他口中听到这些不
为人知的一面。
“这些话我一直不敢与你说,伤害了便是真的伤害了,无论如何也弥补不回的。”李玠攥住阮蘅隐隐发颤的双手,“可有句话我还是要与你说,这辈子我还是想将你留在我身边,依旧是我的私心,可这私心那无关愧疚,无关悔恨,只是单单的想留住你,想护你一世平安。”
“阿蘅,我曾想过,老天爷为何又让我想起前世种种,可是为了折磨我,让我这一世也背负着悔恨?”李玠拭去阮蘅滴落的眼泪,“我后来才明白,是我们上一世都过得太苦了,他于心不忍,想让我们再好好活一次。”
阮蘅紧咬着牙关,即便刻意却也难掩哭腔,“可是我会死的,这是我的命。”
李玠凝视着她,目光决然,“阿蘅,你信不信命?”
阮蘅怔怔地摇了摇头。
李玠指腹覆上她眼角,“那就信我,可好?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所有的委屈倾泻而下,她的悲愤都找寻到了疏口,阮蘅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
李玠将她搂在怀中,任由她哭得肆意,他知道,她忍了那么久,终是能发泄一切。
即便她再洒脱再稳重,可她也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孩子,她在承受的一切都不过是她在硬撑,都是她的伪装,她所遭受的变故换做谁怕是都难以承受。
李玠抚着她后背安抚着她,“如今看着你与以往并未有何不同,只是更爱哭鼻子了。”
原本还在哭泣的阮蘅一听这话,立马推开他,瞪着湿润的眸,“要你管!”
阮蘅别过脸去,用劲儿擦拭着眼泪,丢死人了,竟然在他面前这样哭,“你可别指望你说这些,我就会立马原谅你了。”
李玠忍俊不禁,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阮蘅不住地抽泣,过了好半晌稳住情绪后才开口,“我想见我师傅。”
李玠将伤药往她脖子上抹,“待你伤好些了,我带你去见他。”
“我现在就想见他。”
李玠自然不应,“你还有伤,我不许。”
才压下的情绪又被李玠这话激起,“我这伤不重,又不是走不动路了,你就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自己去找他。”
“如今城西与城南天花横行,你身上带着伤,比旁人更危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阮蘅一愣,“有伤者,更易染天花?”
李玠颔首,“所以你先在铺子里乖乖待上两日,两日后,我会带你去见他。”他揉了揉她脑袋,“你放心,他如今没事,他最为担心的就是你了,若你出了什么岔子,岂不让他分了心?”
阮蘅未再坚持,师傅一人定是劳累,她不想再给他添麻烦,“殿下,天花……真的无药可医吗?”
“不必担忧,如今还未有,可往后会有的,我已命人回京召集宫中太医院各太医商讨对策,不日应当就会有新的消息。”
阮蘅眼眸微沉,满是失落,“可皇上已经放弃蓉城了,不是吗?”
“阿衡,我们并未放弃就足以,我想起前世之事起,就已命人筹备起药材与粮食,虽说这场瘟疫比预料的来得早些,可备着药粮还能撑数月,城中百姓已走了数百余人,我将他们安顿在泸州,待这里一切终了,我会再派人将他们接回来的。相信我,有些事情不会再重蹈覆辙。”
末了,李玠依旧叹了声气,“你真不该再回来的。”
“我担心师傅……”阮蘅垂眸低声,“还有城中的百姓。父亲极力守护蓉城,我自然也不会临阵脱逃。”
李玠俯下身缓缓靠近了她,“担心师傅与城中百姓?”他的气息轻吐在她耳畔,痒痒的,“没有我吗?”
阮蘅耳尖泛红,她受不住李玠这般靠近她,一把推开他。
李玠不恼,他起身往外看了青云一眼,青云满面愁容,似有话要说,可碍于阮蘅在,他并未入内。
他神色微闪,将伤药放在阮蘅床榻旁,“你在铺子里乖乖待着,我还有要事处理,我让青禾守在屋外,有事你便让他来寻我。”
阮蘅闷声应下。
青云附耳说了几句话,李玠面色已沉下,“我知晓了。”
他最后又看了阮蘅一眼,这才走了出去,可还未迈出药铺门槛,身后便传来细碎的步子,伴着一娇柔之声。
“殿下!”
李玠转过身,眼中带着柔和,“怎么了?”
阮蘅只探了半个脑袋出来,眼神依旧不住地躲闪,“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就成了。”
话音刚落,阮蘅便匆匆折回了身,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李玠一怔,眼中随之轻染笑意,“好。”
她不顾一切回来,是因担心余鸿才与城中众人。
而那众人之中,原来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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