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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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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自然也气也恨,可先前皇上的怒火还近在眼前, 这时候要她问罪于宣昭仪, 不是明摆着挑衅皇上么?

    重病了又怎么样,绿头牌已经撤下来了, 皇上偏要去,她还能拦着他不成?

    皇后看着这些乌泱泱的嫔妃们统统没有了好感, 一个个不过指望着她来做这个出头鸟而已, 把她当什么了?

    把人全都打发了回去,皇后收起一身气势,精致端庄的妆容掩不去一身疲惫, 经过上回的重病,她现在的精气神早不比以往,就是强撑着罢了。

    林嬷嬷心疼地端上一碗养身补气的汤药:“主子, 您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养好身子, 不能再费神了。”

    皇后厌烦地看了眼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成日喝这么有什么用?多久了,也不见传出什么消息。”她黯然地抚上小腹, “景谙的身子也迟迟不好, 本宫这心啊……”

    景谙是去年皇上正式为九皇子赐的名讳,记入玉牒的。

    林嬷嬷知道她的心事,可这有孕的事儿全看缘分, 强求不得, 柔声劝道:“主子,无论如何您都是皇后,这名分是越不过去的。”

    九皇子能上位自然最好, 就算是别的皇子,也得尊皇后娘娘为太后,连他们的生母都不能越过。

    皇后皱眉:“话虽这么说,可一旦其他皇子上位,自有他们的母家要护,就算本宫坐上太后之位,跟慈宁宫那位一样做个摆件,有什么意思?”

    “主子!”林嬷嬷忙止住她的话。

    皇后不耐烦道:“怎么,本宫在自己宫里还要怕她不成?”她冷哼一声,“没了个王嫔,现在安嫔眼瞅着也不行了,明摆着皇上不愿成全她的打算,也亏得太后不死心。”

    林嬷嬷轻声道:“您既然知道太后的目的的达不成的,又何须同她计较呢?主子,虽然几位娘娘用意不纯,但说的确实没错,皇上对宣昭仪也太看重了些,她到底养育了八皇子呢。”

    若是平日多宠爱些也就算了,可这回算起来,皇上是为了宣昭仪打了皇后娘娘的脸。

    这可不能纵容下去。

    提及这个,皇后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将喝了一半的汤药重重放在桌上:“本宫真是小看了她。”

    宣昭仪虽然受宠,但行事为人十分低调,无事都不出灵犀宫的门,更不招揽低位嫔位,其声势比起当年简贵妃盛宠的时候差远了,这才使大多数人都鲜少注意到她。

    直到宣昭仪突然病重,皇上甚至为她迁怒了坤宁宫的人,众人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不是说病了么?”皇后缓缓道,“太医怎么说?”

    林嬷嬷道:“说是不小心着了凉引发的高热,退下去就没事儿了。”

    “这点小病也值当她大晚上差使人来找皇上?”皇后冷哼一声,“本宫看着宣昭仪的心也是大了。”

    林嬷嬷叹了一声:“八皇子眼瞅着也大婚了,有九皇子在旁对比着,宣昭仪可不得急了么?”

    在皇后等人眼里,八皇子妃徐氏自然不能跟九皇子妃王氏相比的,更别说皇上还赐了九皇子两个侧妃,比起八皇子自然看重许多。

    “她算什么东西,也敢妄想跟本宫和景谙相争?”皇后眉头皱得更深,眼底划过一丝厌恶,“可恨皇上还真被她的苦肉计骗了过去!”

    “嬷嬷,你说宣昭仪会借此向皇上求什么?”皇后深思着说,“莫不是还想着给八皇子添个得力的岳家?”

    林嬷嬷笑道:“几个出身大家的秀女都已经有了归宿,皇上的赐婚旨意都发下去了,还能反悔不成?”

    皇后想想也是,轻轻舒了口气:“本宫这心还是定不下来,宣昭仪低调了十几年,突然闹这么一场,总有所求吧?”

    皇后主仆都以为这场病是乔虞故意的算计,费尽心思揣度着她的深意,默默提升了戒备。

    灵犀宫中,病卧在床的乔虞收到了从坤宁宫送来的慰问之礼,皇后跟前的素枝友好亲切地同她传达了皇后娘娘的关怀之意,又就之前拦住灵犀宫的人求见皇上一事表达了歉意。

    姿态可以说放得很低了,简直颠覆了皇后原来在她这儿的印象。

    乔虞面上又是惭愧又是受宠若惊:“多谢皇后娘娘的关切,妾感激不尽。”

    临了又让夏槐好生将她送走。

    “主子,皇后娘娘这是?”南书也是惊疑不定,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她还以为皇后因着皇上定要迁怒自家主子的。

    乔虞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过是试探我罢了。”她倒没有多少担心,皇后近来就想着早日再有孕呢,事事都随着皇帝的心意来,应该暂时不会对她动手。

    南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忍不住有些担心:“奴婢听说近来去坤宁宫的娘娘们不少呢,主子,咱们还是小心点为上。”

    乔虞轻松地伸了个懒腰:“管她呢,左右我现在是个病人,需要的是安宁休息,这些乱七八糟的就先放一放吧。”

    这些日子打着探望的旗号来灵犀宫的妃嫔也不少,乔虞一个都没见,以致于外头都隐约有说宣昭仪目下无尘的传言。

    皇帝听闻这传言,生怕乔虞是因为大病一场而移了性情,便给八皇

    子放了假,让他多回灵犀宫陪陪母妃。

    乔虞颇为好笑,但能多见见儿子总是好的、

    “等你以后大婚了,我就是想多看看你都不行了。”

    八皇子无奈地笑道:“娘,您怎么跟人嫁女儿似的?”

    乔虞白了他一眼:“胡说,我还省下了份嫁妆呢,说起来还是赚了。”

    八皇子嘿嘿一笑,“娘您放心吧,就算是以后出宫,我还会时常进宫看您的。”

    乔虞长叹了一声:“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能指望你什么?”她目色柔柔地扫过他尚显青涩的五官,“乖宝,虽然你在娘这儿,多大都是孩子,但等你大婚建府后,外头的事儿就只能凭着你自己去闯了。”

    八皇子的笑脸慢慢收起来,透着一分凝重:“娘,我知道的。”

    乔虞笑道:“你是个大孩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不用我教你,如果你心中真对那个位置有意,我不会阻拦你,也不会支持你,所以乖宝啊,万事都讲究一个谋而后定,这其中的分寸只能你自己拿捏了。”

    “娘……”他抿了抿唇,迟疑着说,“我怕连累您。”

    “娘在你父皇跟前这么多年,也不是一点都没学到。”乔虞抬手抚过他的头,然后像小时候那样重重揉了两把,粲然笑道,“虽不能帮你,但保你命的本事还是有的。”

    “不过你父皇正值壮年,前有年长的哥哥,后有年幼的嫡子,九皇子即使病弱,单一个身份就胜你许多,更别说皇后或许还能生个健康的儿子,人生在世,不可能什么事都如你的意。”

    八皇子觉着喉咙处有些涩然,唇角扬起一抹笑:“儿子都记住了。”握住她的手,“娘,只要你在宫里好好地,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说实话,养着这孩子,乔虞自觉没废多少心力,小时候还是日夜带着,等他到年纪去问学所了,乔虞也就放了手,景谌学的什么会的什么她都没有插手。

    也不是不在意,只是自己的思想学识都不是来自于这个时代的,万一不小心教了他什么不合适的反而毁了这孩子的一生。

    乔虞缓缓笑开,捏了捏他的手:“行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趁着这几天好好休息,日后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我宁愿不要,”八皇子嘟囔着,“娘您多照顾自己,再这样病一次,儿子的魂都要给您吓没了。”

    乔虞笑了笑,转移话题问他有没有见过徐家小姐。

    八皇子摇摇头又点头,乔虞就看出来:“你派人去查她了?”她微微蹙眉,“哪来的人手?”

    八皇子笑得十分憨厚:“我问父皇要的。”

    皇上那边几个皇子妃的资料定是都好好查过的,娶妻娶贤,总不能给自个儿子赐个内里藏奸的姑娘为正妃。

    “这姑娘,我和你父皇都挺满意的,既然嫁与你为妻,你就要对人家好。”乔虞轻声道,“不分尊卑是乱家之源,无论你日后有没有妾室,谁都不能越过正妻去。”

    提及终身大事,八皇子也没有半点羞涩的意思,大大咧咧地说:“我的妻子我自然会护着的,哪会像三哥那样乱来。”

    三皇子的正妃和侧妃当年闹得挺大,导致他对两人都不怎么上心,听说身边有个极为受宠的侍妾,名声都传到后宫里来了。

    区区侍妾逢年过节赶不上入宫,加上三皇子生母离世,养母病着管不了,乔虞也只是听说,倒没真见过。

    “都是你哥哥,他丢人你能好到哪儿去。”乔虞在他额间敲了一记,没好气地说,“不要去管就是了,回头看热闹烧到自己身上来。”

    “我也就在您这儿说说,”八皇子撇撇嘴,“也是上次,我去三哥府里找他,谁知道在书房碰上了,我还打量着是哪个小嫂子呢,居然只是个侍妾,三哥不避讳就算了,还光明正大地让这个侍妾招待我。”可把他恶心坏了。

    “真的?”乔虞一愣,她对三皇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年纪小小就有一副圆滑性子上,哪能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那名侍妾是个什么来历?”

    “我怎么知道?”他嫌恶还来不及,“三哥糊涂就算了,见我来也不知道躲开,还一副正室的做派,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来的。”

    想到那女子还端着,临走时客气地留他用膳,八皇子简直都被气笑了,都什么人啊。

    乔虞若有所思:“你这轻视的态度不能要,那侍妾既然能左右三皇子,说明确有几分手段,若是冲着你来的,你一点防备没有可不就中招了?”

    八皇子诧异:“不过就是个侍妾……”而且还是三哥的侍妾,跟他有什么关系?

    乔虞正色道:“事若反常即为妖,都说三岁看老,你三哥小时候什么性子不说我,你也有所听闻,哪是这么容易被美色所迷的?”

    八皇子一愣:“您的意思是,三哥养着那妾室另有所图?”

    乔虞摇头失笑:“无论三皇子就是那名妾室,对着周边的一丝异样,再小心也不为过。”她拍拍他的手,放轻了声音,“不过三皇子和你的年岁差在哪里,倒也不一定是冲着你来。”

    八皇子性子虽然有随她的成分,但本质上跟这时代当权男性一样,总觉得女人是柔弱无害的,大约女子的手段

    都使在内宅之中,最多不过伤到他们的女人和孩子。

    对自己没有威胁,甚至女子为了生存和生活还要主动讨好丈夫,理所当然地便生出轻视之心,不以为然。

    乔虞说了几句便收了口,这种事除非自己亲身经历,不然任由旁人怎么说,先入为主的观念根深蒂固,轻易也是改不了的。

    ……

    转眼几月过去,又到了一年辞旧迎新的好时刻。

    除夕当夜,宫中便落下了两个重磅炸弹。

    首先是宣昭仪晋位了,还是两升两级,成了从一品夫人。

    旨意宣读后,偌大的宫殿中足足静谧了一炷香的时间。

    夫人这个位分历史悠久,按品级来说在四妃之下,妃位之上,本身位置有些尴尬,别说大周了,就是大周之前的几个朝代,这个位分在后宫中也多是摆设。

    毕竟朝中有品级的命妇也是称呼夫人,久而久之,夫人便有正妻的意味,属于夫君对妻房的称呼,意义不凡。

    可后宫中除了皇后都是妾,谁敢用这名头?

    偏偏皇上就将宣昭仪封为“夫人”位,用以区别,更赐封号“文宣夫人”。

    这是封号还是谥号呢?

    当初殿内盼着乔虞去死的人恐怕真不少。

    就是一向做足表面工作的皇后也顾不得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死死盯着乔虞的眼睛能冒出火来,恨不得将她当然燃烧殆尽。

    情绪急剧激荡之下,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晕了过去。

    家宴之上,宗室皇亲都在,可不是开玩笑的。

    正当有人不怀好意地想借皇后的晕倒往宣昭仪头上泼脏水的时候,太医过来一诊脉,投下了今晚的第二颗炸弹:皇后有喜了。

    皇上龙颜大悦,嘱咐皇后好生休养之余,还大笑着夸张宣昭仪、不,文宣夫人有福,才刚给她晋位,上天就给大周赐了个嫡子或者嫡女。

    幸好皇后还晕着,不然听着这话,指不定又得厥过去一回。

    乔虞在一道道如刀似剑的眼芒中心惊肉跳地渡过这场家宴,临走时看向皇帝的目光复杂极了。

    说真的,要不是了解他的性子,乔虞都怀疑皇帝是不是突然遇上真爱想着拿自己挡挡箭牌。

    心神不属的乔虞暗自思索着皇帝的用意,将周围明着贺喜暗地里各有心思的嫔妃敷衍着应付过去,急匆匆便回了灵犀宫。

    还没敢像以前那样走小路,生怕在哪儿就被人套麻袋了。

    幸好那边皇后有孕,多多少少为她分担了一些注意力。

    皇后本身就地位超然,要是能再生下一个健康的嫡子,满宫还有谁能越过她去?

    一面担忧祈求皇后怀的是嫡公主,一面嫉妒诅咒文宣夫人承受不住这福气,今夜的皇宫也是个无眠之夜啊。

    坤宁宫中,皇后悠悠转醒,怔怔的挽着床帏之上绣衣精湛、栩栩如生的鸾凤和鸣,久久回不过神。

    直到林嬷嬷发现她新了,又惊又喜:“主子,您总算醒了,怎么没叫奴婢一声呢?”

    皇后瞧着她脸上喜气洋洋的笑脸,拧眉,紧紧攥住了她伸过来的手:“本宫是在做梦么?皇上真封了那贱人为夫人了?”

    林嬷嬷面上的笑意一僵,柔和了语调,轻声道:“主子,您现在是双身子,可不能动气了。”

    “什、什么?”皇后惊诧地瞪大了眼,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是说……”她的手不自觉摸到了小腹上,哪还记得文宣夫人的事儿,心头满满的都是激动和欣喜,“本宫有孕了?”

    林嬷嬷欣慰道:“是啊,主子,太医说您已经有一月的身孕了。”若不是皇后情绪激荡剧烈,这么浅的月份还不能诊出来。

    幸好皇后和她腹中的小主子都安安稳稳的。

    皇后眼中隐隐显出泪光,她努力了几年都不见音讯,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实际上心里既失落又恐慌,当年九皇子是她用了特殊的药方才怀上的……

    皇后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是不是本来就不能生,光这么念头就能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本宫终于等到他了……”她长叹一声,

    林嬷嬷含笑端了一碗安胎药上来:“主子,您是国母,生来便带着福气,您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皇后释然,神色瞬间放松了下来,“便宜乔氏了,就让她得意几天吧。”

    “夫人“的位分如鲠在喉,皇后连提都不愿提,索性直接略过去。

    “皇上呢?”

    林嬷嬷道:“今日一早有大朝会,许是到现在还没结束呢。“她有意让皇后高兴高兴,笑着说,“便是如此,昨晚皇上还是守着您到丑时,确定了您身子无恙,才回太宸宫休息。”

    皇后果然心喜:“看来皇上也是期待着本宫这一胎的。”

    “那是自然,”林嬷嬷说,“您怀的是嫡子,皇上自然喜欢。”

    她看得出来皇后还是记挂着皇上册封的文宣夫人,柔声劝道:“主子,您眼下被诊出身孕,说明连老天都是站在您这边的。‘夫人’到底也不过是个后宫妃嫔的位分,您无需太过在意。”

    有腹中这么个惊喜在,皇后心口的郁气也没那么大了,终究有些不甘:“本宫是气自己大意,竟然放任

    皇上对乔氏这样上心。”

    若不是真上心,也不会给她这样的殊荣。

    林嬷嬷垂眸安静地站在一旁,只听皇后说着:“罢了,本宫忍得了一个得势猖狂的简贵妃,还忍不了一个文宣夫人吗?”她冷笑一声,“且看着她能受宠多久。”

    林嬷嬷微不可闻的呼出一口气,皇后本就身子不好,多思多虑容易伤及腹中的龙胎,能想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对了,主子,今早谢徳仪前来想求见您,不过那时候您还未醒,她便留下慰问之礼,说是让奴婢向您禀报一声,她有要事向您禀告。”

    “谢徳仪?”皇后想了想,“谢家的?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她本来就不喜欢谢家的人,更何况谢徳仪之前跟安嫔相争,在后宫中出了大风头,皇后就更烦她了。

    林嬷嬷轻声道:“奴婢是想着,您现在身子重,自然顾不到文宣夫人,可却也不能任凭她成长,一步一步站稳脚跟。谢徳仪当初能跟有太后支持的安嫔不分上下,靠的便是皇上的偏爱。”

    “既然都是宠妃,让她们分个高低岂不是正好?”

    皇后恍然,勾唇笑道:“你说的是,左右眼下的宫权也不在本宫手中,这后宫里还是乱一些的好。”

    那边乔虞也听着风声了,想到谢徳仪居然主动靠向皇后,难不成还想着皇后有孕,不能侍奉皇上就抬举她?

    她好奇地等着下文,终于到了一日,谢徳仪前去坤宁宫拜访皇后时,被她留了下来,正好碰上了前来看望皇后的皇帝,居然三人是一道用的晚膳,其乐融融,气氛甚是和谐,一副妻妾相得的美好愿景。

    可惜其中一人并不怎么合作,用了晚膳后,皇帝不顾皇后贤惠委婉的暗示,径直起身出了坤宁宫,将皇后和谢徳仪全数落在了后头。

    乔虞乍然听见这消息,脑补着两人面面相觑呆愣的神情,正笑得不行,才发现皇帝转道是往她这边来的。

    见着她倚在美人榻上笑语盈盈,皇帝一愣,脸上不自觉也带出了两分笑意:“怎么就这么开心啊?“

    乔虞不理会有些凌乱的发髻,欢快的坐起来,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过来坐下;“您今天是用过晚膳才过来的?”

    提起这事儿,皇帝就知道她刚笑什么了,瞥了她一眼:“胆子越发大了,都敢笑话到朕头上。”

    “我这哪是笑话啊,是欢喜和欣慰。”乔虞笑道,“皇后娘娘怎么年纪轻轻就向太后娘娘看齐了?也是新奇,太后娘娘是长辈,关怀您身边没人照顾也就算了,皇后娘娘倒是真真贤良人,刚有孕就担心您寂寞,巴巴地把美人送过来,一份心意着实难得。”

    皇帝哪听不出她话不由衷,失笑道:“朕不是惦记着你,出门就来灵犀宫了,还醋什么?”

    乔虞暗地撇撇嘴,当她看不出来?你是不想让王谢两家合谋,才不领皇后的情。

    “谁说我吃醋了?”乔虞扬着下巴,明眸灼灼地看向他,“我就是有些好奇,同样受您宠爱,皇后瞧着我怎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见着谢徳仪就一下子大方了起来?”

    皇帝似笑非笑着说:“你摸着良心说,朕对你的宠爱跟谢徳仪是一样的?”

    乔虞这才想起来当初还是她提议让皇帝借着谢徳仪压制安嫔的,心虚地轻咳了几声:“是我给您添麻烦了……那您现在打算拿谢徳仪怎么办?”

    皇帝淡淡笑道:“谢徳仪不是跟安分的,皇后还是离她远些,好好养胎的好。”

    他之前有意起复谢氏同王氏抗衡,谁知道后来暴露出了夏婕妤的事儿,他对谢家实在膈应,索性另辟蹊径,引得王家从内瓦解,这么一来,谢家如何,倒也不太要紧了。

    乔虞瞟见他眸底的冷淡,眸光微动,唇角缓缓上扬:“看来,您是要助我坐稳着后宫第一宠妃的位置了?”

    皇帝笑睨着看她:“朕亲封的文宣夫人,若是随随便便让人压在下边,岂不是丢了朕的脸面。”

    乔虞笑盈盈地依偎在他肩上:“皇上圣明。”

    而皇后显然没怎么死心,后头又帮谢徳仪制造了一次跟皇帝的偶遇,乔虞一边看戏,一边忍不住感叹皇后还真是豁出去了,这些手段估计她为了自己都没放下身段做过。

    直到皇帝再一次赶着晚膳时候去坤宁宫,恰巧碰上谢徳仪也在,据说还亲手下厨,为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了一桌子精美菜肴,惹得皇后赞不绝口,连声夸谢徳仪手艺不凡。

    结果皇上连筷子都没动过,平淡地撂下一句:“既然皇后喜欢,那么在你生产前,谢徳仪就留在坤宁宫中伺候皇后的饮食吧。”

    把好好的嫔妃当厨娘使了,谢徳仪还感觉不到什么,皇后已经满脸尴尬,激动的心潮慢慢平复下来,在迎头一盆冷水中,总算看出来皇上对谢徳仪无意。

    好嘛,还说是宠妃,本宫这样抬举都入不了皇上的眼。

    皇后心里气得不行,浑然忘了自己当初提拔谢徳仪也是为了压制文宣夫人的势头,冲动劲过去,只觉着谢徳仪是个庸才,辜负了她的心意不说,还招惹了皇上的厌烦。

    真是吃力不讨好。

    皇帝一走,她就把谢徳仪赶了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转眼八、九两位皇

    子的婚期临近,皇后托着八个月的身孕,婉转请求皇上尽早为九皇子举行大婚,说是怕万一赶上了她生产的时候,误了九皇子的婚礼,便落下了一生的遗憾,对小两口来说,寓意和兆头也不好。

    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人人心里都有数,皇后不过是担心皇上按着排序,把八皇子放在九皇子的前边,堕了嫡子的威风。

    皇帝闻言也跟乔虞提起过,她倒是不以为意,笑道:“既然皇后娘娘这么说了,便让九皇子先举行大婚礼吧,正好,我还能多留乖宝几天。”

    这话说的,真像是嫁女儿了。

    皇帝眉宇间浸润着温柔的神采,知道她的所求同大多数女子不同,皇后计较的,在她心中,还没一摞话本重要。

    先娶后娶这回事,乔虞确实不在意,她觉着八皇子也不会在意,说不准还挺乐意的,就是担心徐家小姐觉着委屈。

    毕竟名分上是嫂子的,却是后出嫁。

    乔虞思及此,柔声向皇上请求让徐家小姐入宫给她看看,马上要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姑娘,她一句话都没跟人家说过。

    皇帝本就对她和八皇子有所歉意,闻言自是答应了。

    徐家小姐闺名叫做子佩,与景谌同岁。

    乔虞选秀时见过她一面,只是全程低着头,瞧着仪态出众,具体长相如何,她也只能靠记忆中看过的画像隐隐对上。

    肤如白玉,柳眉琼鼻,眼眸偏于细长,衬得其中的明暗色彩幽静从容,唇色朱樱一点,微微抿开,泄露出点点紧张的神情。

    虽说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绝色,却也是姿容秀丽的美人、

    “臣女拜见文宣夫人。”徐子佩恭恭敬敬地伏身行了个大礼,上首坐的不光是她未来的婆婆,更是备受盛宠的文宣夫人,饶她自诩沉稳,也不可抑制地生出忐忑来。

    “你我说起来都是自家人,以后不必这样多礼了。”乔虞笑着扶起她,明眸流转,“过来坐吧。”

    徐子佩略显腼腆的起身,缓步走至她身边的坐下,垂眸颔首,纤背挺直,举手投足间如行云流水,气度风雅,令人赏心悦目。

    “想必你们家也应该收到皇上的旨意了?”

    徐子佩轻声道:“回娘娘的话,是。”

    “你不用紧张,今天让你进宫,是为着九皇子的大婚在你和景谌之前,担心你因此有什么压力,所以才特意安抚你一声。”乔虞笑道,“女子一生最自在的时光就是在闺阁中的日子,本宫虽没有女儿,但像你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一朝要嫁出去,想想也知道父母该如何舍不得。”

    徐子佩微微红了眼眶,又有些羞赧:“娘娘您过誉了,八皇子是天之骄子、人品贵重,臣女担心自己不能相配。”

    乔虞微微摇头:“你们尚且没有相处过,怎么知道相不相配?既然皇上赐了旨意,说明你们天生便有这夫妻缘分,好好珍惜就是。”她语调轻柔着缓缓说,“景谌那孩子,因着年纪小,从小被皇上和本宫宠坏了,瞧着还不如你稳重,若是以后他有什么给你受气的,万不能自己忍着,直接与他说,或者跟本宫说都可以。”

    徐子佩忍不住心头的惊讶,抬眸看向她,喃喃道:“娘娘……”

    “本宫见你就知道你之前受父母宠爱,被教养得十分出色,总不能让你嫁过来却是受苦的。”

    徐子佩对上乔虞的目光,滢滢泛波宛若春风拂过的清潭水面,粼粼的光芒顾盼间仿佛要投射到人心里去,她怔了一瞬,没想到文宣夫人这样清艳娇柔,更难得一颦一笑间,神态的灵动亲和,完全看不出是已经生育了八皇子这么大孩子的妇人。

    怪不得盛宠多年未减,就是她见着也忍不住心生喜欢。

    乔虞瞧着小姑娘红彤彤的脸颊,眼底的笑意愈深,热情地将她留下来用了午膳才走。

    眼看宫门落钥的时辰就到了,夏槐将徐子佩送出宫,南书笑着开口:“主子,您好像对这位徐小姐十分满意?”

    乔虞抿了一口茶:“这回真该好好谢谢皇上了。”可以看出挑的人选是用了心思。

    “皇上对八皇子看重着呢,等日后八皇子上了朝堂,有皇上在,您也可以放心了。”

    乔虞淡淡道:“比起另几个皇子,景谌没有得力的母家照看,偶尔受些委屈也是应该的。”

    这是劣势,说不定也是优势。

    “罢了,你去打听打听,晚上皇上歇在哪儿?要是不来的话,就传晚膳,我早些歇了吧。”

    南书轻快道:“这几日皇上连着都是来灵犀宫的,晚上大概也不例外,况且您不是刚刚见了徐家小姐么?想来皇上也好奇着呢。”

    乔虞失笑:“也是,我倒忘了,这也是他儿媳妇来着。”

    天色刚暗,皇帝就过来了,果然问起了徐子佩,不过没有提及才貌性情之类的,只问乔虞满不满意。

    乔虞玩笑道:“要是我说不满意,你还打算把发出去的圣旨再收回来不成?”

    皇帝不以为然:“你要是觉着徐氏照顾不好景谌,就再赐几个侍妾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乔虞和景谌都不要侧妃,皇帝只以为他们是有意避让皇后和九皇子,赞赏之余颇有几分想要补偿的意思。

    乔虞无语地

    戳了戳他的肩:“人家小两口好好的,您非多添几个人进去,再好的感情也得被撞散了。”

    皇帝无奈地看她:“朕不也是担心景谌出宫后身边的人照顾不周。”

    “那也得大婚看实际情况再说啊,我说啊,您这就是杞人忧天。”

    皇帝微微眯起眼,“虞儿说朕什么?”

    “……是关怀备至,”乔虞讪笑着说,“对了,九皇子的大婚礼在哪一日来着?”

    皇帝戏谑地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题接下去:“不晚了,就十日之后。”

    “拿我是不是该送贺礼过去?”

    “你是长辈,”皇帝失笑道,“小九送你还差不多。”

    乔虞撇撇嘴:“那见面礼总是要的吧?九皇子跟景谌年龄相近,这么些年我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她眉间微蹙,怅然着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九皇子的大婚举办的甚是隆重,比起他前头几个哥哥更要奢华,有皇后挺着肚子处处审看,工部礼部一点都不敢怠慢,听说九皇子府上大气辉煌、精美奢贵,令人赞叹不已。

    皇后一来对九皇子有愧疚之心,二来也有心打压文宣夫人及八皇子,甚至还修书一封出宫,让王家按着她的要求监管皇子府的修造,务必要满足她的预想才好。

    只是九皇子眼下到底是皇子,既没有实权在身,又没获封爵位,一眼望去,就可见皇子府上逾矩之处不少。

    不过皇上都没表态,众人自然也装聋作哑,碍于皇后和王家,纷纷提着贺礼上门庆祝九皇子的大婚。

    乔虞出不了宫门,凑不成热闹,索性便早早歇下了,第二天又是请安的日子,正好赶上九皇子小夫妇进宫给帝后见礼。

    九皇子妃是皇后的亲侄女,故而即使不是她原来看重的陆氏女,皇后也没有显露出一丝勉强,和颜悦色,望着九皇子夫妻的眼神十分慈爱。

    “只要你们二人日后伉俪情深,举案齐眉,本宫就放心了。”

    今天来的不仅仅是后宫的嫔妃娘娘们,连着几位皇子和皇子妃,以及尚未出嫁的四公主和五公主都在。

    乔虞事不关己地坐在一边,目光轻飘飘地从几对夫妻身上一一扫过,二皇子妃颇有长嫂风范,膝下只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不过二皇子对她敬重,即使内宅侧妃生下了庶长子,正妃的位置依旧做得稳稳的。

    相比起她,同年嫁给三皇子的安氏就有些黯淡了,本就是庶女出身,气质礼仪在众皇子妃中落了下风,再加上安首辅年老致仕,安家更加没了倚仗,连带着出嫁女也气弱了起来。

    她身边的五皇子妃虽然出身不高,但一直扬着笑脸,亲切热情地看着殿中九皇子夫妇,时不时说上几句凑趣的话,伶俐圆滑的性子惹得皇后看着她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再后边的六皇子妃和七皇子妃沉默低调的坐在一边,偶尔不经意对上了眼,莞尔颔首,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乔虞一溜烟看过来,不由好笑,就这么一家子人,却也是众生众相,各有不同。

    九皇子大婚后没到一个月,皇后这胎便要生了。

    大约是皇后有孕以来小心护养的缘故,比先前生九皇子的时候顺当了许多,初阳朝升,天际刚刚显露出一缕晨曦,大周第二位嫡公主便呱呱落地,足有七斤重,只听那出声时候的哭声,就知道这孩子是个健康的。

    可惜皇后盼着再生下个嫡子的事儿在后宫中不是秘密了,六公主一出生,坤宁宫上下都怔愣了一瞬,实在是之前都以为皇后怀得是个嫡子,来不及高兴,就先是失望和担心,行事间也小心翼翼,生怕惹得皇后迁怒。

    皇后到底年龄不小了,生下六公主后便昏睡了过去,众人等不到她的反应,却能看见皇上对这个刚得来的女儿十分喜爱,不仅亲手抱着哄了六公主一会儿,还当场赐下了名讳,为一个“沁”字。

    这么一来,暗自嘲笑皇后的人也失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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