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废为庶人
王夫人歇了一觉，等醒来听到宫人说陛下在猗兰殿里，连忙梳洗打扮赶到殿内，刘启见到她，招手让她坐过去道：“可歇息过来了？”
“妾无事，能看到婵儿醒来妾就安心了。mchuangshige”王夫人温婉道。
刘启对着刘婵指指点点：“你瞧瞧她，平日里就不好好吃饭，这身体怎么能受得住。”
刘婵耸耸肩。
等有了好盐，她一定会多炫几口饭的！
王夫人来到这后，发出了跟刘启一样的疑问，怎么只见陈阿娇，不见馆陶公主。
刘启说馆陶公主往栗姬那边跑去了。
王夫人很意外，馆陶公主大雨天闲得没事往栗姬那边跑什么？想起家宴上发生的事，王夫人飞速转动大脑，难道是陛下受了刺激想要立刘荣为储，馆陶公主跑去拉拢人了？
小小的猗兰殿里，刘启王夫人刘婵，三个人脑子里三个想法。
等到馆陶公主气势汹汹地走进猗兰殿里，三个人才发现他们的答案都错了。
馆陶公主知道刘启在猗兰殿后，压着那名女巫直奔而来，满脸怒容的她进门后连话都不说，径直将那个女巫踹跪在地上。
这莫名其妙的阵仗把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
刘启和王夫人：什么情况？
刘婵：史书上没写这出啊？什么情况？
陈阿娇：阿母好飒啊，所以是什么情况？
在众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中，馆陶公主开口放出了重磅炸弹：“栗姬行巫蛊之术诅咒王夫人、婵儿、还有彻儿，请陛下严查！”
！
刘婵吓得筷子差点掉地上。
她第一反应是刘彻身上是有什么吸引巫蛊的被动技能，在襁褓里都能摊上这事。第二反应才是栗姬怎么会对她行巫蛊之术？！
上首的刘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后勃然大怒：“究竟是什么情况！详细说！”
“是，家宴之事后，我瞧着阿娇精神不振，仔细询问下知道了那日婵儿跟她说了些有关巫祝的话。”馆陶公主将从陈阿娇口中知道的消息娓娓道来。
当馆陶公主把她对巫祝危害分析的那句话说出来时，刘婵直冒冷汗。
刘启跟王夫人意味深长的目光齐齐投向刘婵。
刘婵：……
但接下来当馆陶公主说刘婵跟陈阿娇说有本事就轮流让巫祝去咒死她时，就轮到在座其他人直冒冷汗了。
“你疯了！”刘启拍着桌案斥责道，他的迷信程度没刘彻那么深，对巫祝向来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但刘婵这话也太狂了，再一想到刘婵这莫名其妙的病，难不成真是糟了天谴？
眼见除了陈阿娇之外的人全都对她投来谴责的目光，刘婵尴尬一笑，赶紧掉头问馆陶公主：“不是说跟栗姬有关系吗？”
这些事情您完全可以略过啊姑姑！
馆陶公主觉得跟陛下禀报就得事无巨细：“我想着，既然阿娇都把巫祝遣散了，干脆去看看荣儿那边遣散了没，谁料到我一进去就看到栗姬在跟这个女巫争执。”
然后馆陶公主原原本本将她进入栗姬宫时目睹的事情，还有她是如何识破栗姬骗局的都说了出来。
“女巫见我真打算处死她，便什么都不瞒着了。我这才知道原来栗姬竟然还在后宫里面行巫蛊之术诅咒后妃、公主还有皇子！荣儿想要拦她都拦不住！”
说完，馆陶公主又将从女巫口中审出来的话都禀报给刘启，包括刘荣先前劝栗姬无果后跪到晕倒，女巫是如何跟栗姬索要财物，又是如何在刘婵晕倒之后狮子大开口的。
听完全程的刘婵目瞪口呆。
那个，司马迁他还不出生吗？要不要派个人去催催他爹司马谈？
她不过是跟阿娇说了些巫祝的危害，这小小的蝴蝶翅膀一扇，怎么能扇出这么多事！
同样被事情来龙去脉震惊到的还有刘启等人。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王夫人听完事情经过后，当即就跪在刘启面前，眼泪扑簌而下：“妾对栗姬已是退让至极，栗姬何故如此行事！难怪太医束手无策，原来婵儿竟是中了巫蛊的邪术！还有彻儿，他才刚出生，怎么会惹到栗姬。”
刘启让王夫人起来，并没有回应她的话。
全场最没有存在感的刘发坐在食案后边捏紧双拳，恨自己在父皇面前说不上话，若非如此定要让父皇严惩栗姬。
只有刘婵一人清楚，她晕倒跟栗姬的巫蛊之间，纯粹就是凑巧了。
馆陶公主也顺势道：“栗姬行事狂悖，求陛下严惩。”
面对王夫人跟馆陶公主的请求，刘启尚不表态，而是沉声道：“让栗姬跟刘荣都过来。”
低下的宫人听命行事，很快就将栗姬跟刘荣带了过来，母子二人跪在刘启面前，栗姬神色惶惶，而刘荣却很沉静。
“荣儿身体可好些了？”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刘启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刘婵的目光在刘荣和刘启之间轮转，她约摸着猜出了刘启的主意。
刘荣点点头，然后跪在地上说：“回父皇，儿臣愧对王夫人跟阳信公主。”
听了皇长子的话，刘启手握成拳，今日见到梁王后，他那亲弟弟也不知道是怎么开了窍，不要空口许诺的太子之位，反倒是以东边诸侯心怀不轨需要加强梁国守备为由，问他要了许多军备，刘启没办法，他要是想削藩，就只能允诺给梁王武器。
如今梁王势大，要是动了刘荣，那原本还能保持平衡的立储天平，就要彻底倾斜向梁王一方了。
栗姬这个蠢货，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
“陛下，妾一时鬼迷心窍，只是想发泄点怒气，妾也没想到会真的伤到阳信公主！”栗姬跪在刘启面前，泪流满面，“妾先前已经听荣儿的话遣散巫祝了，陛下……”
刘启被她烦得脑袋上青筋直跳，斥道：“够了！太后那天说的还真没错，你在后宫以势压人，上不敬亲，下不怜幼，你有什么资格管教皇子？你管教出来的皇子朕还敢用吗！”
栗姬一听刘启这话，竟是要连刘荣也一起治罪，吓得面色惨白，赶紧护在刘荣身前说道：“陛下，这件事跟荣儿没关系，荣儿先前还劝过妾，是妾没听，陛下千万别治荣儿的罪。”
“阿母。”刘荣看见栗姬这副模样，心生不忍。
刘启不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刘婵。
“婵儿，这事跟你关系最大，你说说想怎么处置。”
没人想到刘启竟然会把决定权交给刘婵，都很惊讶。
只有刘婵沉默地看着浑身颤抖的栗姬。
栗姬听到刘启将决定权交给刘婵后，赶紧跪在刘婵面前磕头请罪，鬓边的头发都散落下来，她越过食案抓着刘婵的衣袖：“阳信公主！荣儿可是跟你一同长大的，他跟这件事没关系，都是妾的过错。”
“栗姬！你还好意思去求阳信公主吗！”馆陶公主生怕刘婵被栗姬说动，冲上去就要阻止。
栗姬抬头看着刘婵，在这之前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个公主面前卑躬屈膝，只是眼下她必须要保住刘荣，不管她自己会被贬为庶人还是幽居冷宫，只要刘荣能当上太子她就有盼头。
刘婵跟刘荣那么要好，又在家宴上说过那番话，她一定会帮助荣儿的对吧？
馆陶公主上来想把栗姬从刘婵身边拽开，但栗姬已经把刘婵当成了救命稻草，硬拉着不放。
“婵儿！”栗姬喊道。
刘婵默默摁住了栗姬的手。
“栗夫人。”刘婵道。
听见刘婵的称呼，栗姬微怔，她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站起身来的刘婵，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孩子。
只见刘婵走到刘启面前，毕恭毕敬道：“栗夫人为长辈，婵儿不能擅自决断。荣兄之前对巫蛊事不知情，发现后极力劝阻栗夫人，再加上荣兄是婵儿的兄长，还请父皇对荣兄网开一面。”
刘启很欣赏刘婵的知趣。
刘婵埋下头，微不可查地叹息。
若是可以，其实她不想说这番话。不是因为想要严惩栗姬一家，而是她知道这样是在将刘荣推向绝路。
七国之乱时，梁国牵制住了诸侯王的绝大多数火力，让诸侯王不能攻入长安。平乱结束后，梁王势力越发强大，投奔者络绎不绝，连在朝中当官的司马相如都辞官跑去了梁王那边。
平定叛乱后，刘启做的第一件事是处死叛乱诸侯，第二件事是立刘荣为太子。
看上去是好事，但如果刘启真认为刘荣是合适的接班人，又怎么会在之后将刘荣废为临江王，甚至还让酷吏郅都去逼死他。
刘荣他只是刘启用来制衡梁王的一枚棋子，当出现比他更优秀的皇子后，刘荣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但眼下不是她要说这句话，是刘启要让她说这句话。
“陛下！”馆陶公主十分不满，她怒道，“婵儿太过仁慈，若是陛下不严惩这件事，以后若是有人效仿该怎么办！”
馆陶公主想，怎么能把刘荣留下来，单单废掉个栗姬，那也太亏了！
“够了。”刘启斥责道，“别在这里吵吵嚷嚷的！”
馆陶公主瞧着刘启的脸色，顿时噤声。
一旁的王夫人也看出了刘启的意图，她默默低头，选了一言不发。
“栗姬行事狂悖，伤害皇子后妃与公主，废为庶人。荣儿……”
刘启沉吟道。
馆陶公主直直地等着这句话。
“荣儿暂时还住在原来的宫殿，朕会找人教导他。”
听到这个判决，馆陶公主哑口无言，彻底认清了刘启的态度，连这种事都动摇不了刘荣的地位，看来她那个亲弟弟是没指望了！
王夫人跟刘婵一言不发侯在旁边，其余几个小孩子也不敢说话。
只有栗姬跪在地上，眼里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癫狂道：“谢陛下，谢阳信公主！”
刘婵默默地看着栗姬的样子。
没有了母族的庇护，刘荣的处境分明更危险了，也就栗姬这个笨蛋意识不到。现在的刘荣就是刘启最顺手的一枚棋子，想拿就拿想放就放，都不用顾忌其背后的势力。
除此以外，刘婵还认识到一件事，她太依赖史书了，不过是在陈阿娇那轻轻扇了蝴蝶翅膀，就能在栗姬那卷出一股全新的飓风。接下来她还要改变很多事情，如果再按照历史来行事，绝对会吃个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