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我脏了,我脏了!
by椰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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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大臣被这陡然发生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俊秀内监将他们的九五之尊扑倒在地,甚至手,手还放在那种不可描述的地方。
刚才结结实实摔在地上那一下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瞧着摔倒的劲挺大啊。
甚至有大臣跟着面色扭曲地“嘶”了出声,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皇上那儿……会不会因此受损呐?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这关乎大齐国运啊!
有心思活络的大臣已经商量着待会儿要不要请给太医给皇上诊察诊察了。
前排一众阁臣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王中丞从没见过这等变故,顿时瞪大了一双老眼:“这这这!哎——堂堂祭祖大典,居然,居然……这成何体统啊!”
简直是亵渎英灵!!!
王中丞抬起袖子,气恼地干脆眼不见为净。
其他人则是伸长了脖子探头去看,生怕错过一点细节,就看见这小太监趴在皇上身上,黄色衮服和青色袍子纠缠一处,硬生生看出了一种难舍难分的感觉。
唉,怪可惜的,刚才还觉得这小内监赏心悦目呢,这下捅了大篓子了。
祭台之上——
林楠绩瞬间起身弹开两米远,脑子里闪过无限乱码,脸色涨得通红,从脖子一路红到了整只耳朵,一双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皇帝。
李承铣终于从地上站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激动的,一双俊美凤眸紧紧盯着林楠绩,燃烧着熊熊火焰。
他还是头一次遭到这种袭击!
罪魁祸首还一脸呆滞地看着他。
此时林楠绩双眼放空地看着李承铣,浑身轻轻地抖动,抖了半晌,终于找回了心脏:
【啊啊啊啊啊!】
【我脏了我脏了!我摸到脏东西了!!!】
李承铣简直气到说不出话来。
嫌自己脏?
他还没嫌这臭小子以下犯上呢!
他最近是治下太宽容了?
李承铣正要出言训斥,却没想到被人抢了先。
方才一脸崩溃的秦将军终于缓过神来一般,他顺河南气血上涌,双眼烧得通红。猛地上前一步,指着林楠绩怒道:“大胆奴才!竟敢在大齐祖宗面前以下犯上,冒犯龙体!”
“死罪难逃!”
被这一声严厉呵斥,林楠绩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大忌,瞬间跪倒在地。
“奴才该死,绝不敢以下犯上,皇上饶命!”
【完了完了,大庭广众之下,我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亵渎龙体!这得诛九族吧?】
【哎,不对啊,就算要惩罚也是皇上发话,秦将军您打什么岔呢?】
【真是破防了!】
【不就是抢在您前面冒犯龙体了,您堂堂一个将军至于吗!眼睛都气红了哇!】
【可是大将军您是有意接近,我只是无意冒犯呀。】
【而且,而且,这有什么好摸的呀!!!】
林楠绩跪在淋湿的青石板上,心中委屈极了。
素色的玉帛还挂在他的头上,他也不敢伸手去摘,眉眼被淋得湿漉漉的,雨水打得眼眶都有些泛红。
其他大臣瞧着,原本只是觉得林楠绩长得分外俊秀,长相中还隐隐透着一股清贵之气,这在普通内监身上是极为罕见的。
但眼下林楠绩跪在湿漉漉的地板上,雨点落在身上,素色玉帛披在头上,黑色发丝贴在额侧,面庞清俊忧愤,竟然显出一种别样的风姿,
好一个超然物外,遗世独立的凄清美人!
太常寺卿薛云来忽然于心不忍,踌躇着上前道:“秦将军此言差矣,此乃祭祖大典,见血光乃是对祖宗的大不敬。”
林楠绩双眼感激地看向薛云来。
【哇!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有好人的。】
秦放语气激动地说道:
“大不敬之人安然无恙,才是对祖宗的不恭敬。”
“这等冒失的奴才,怎么能伺候好皇上的千金之躯,简直罪大恶极!依臣之见,就应该……”
秦放话没说话,就被李承铣语气冷沉地打断:“朕的奴才,什么时候轮到将军处置了。”
秦放满腔肺腑之言瞬间堵在喉间,像被掐住脖子的大公鸡,脸色涨得通红。
底下群臣:哇哦!
皇上居然没说要罚那个小太监,甚至还因此训斥了秦将军!
难道秦将军真的失宠了?
听说贵妃娘娘都被打入冷宫啦!
咦咦?那个小太监是什么来头?
要不要结交一下?
林楠绩浑然不知底下大臣已经将心思悄悄放在了他身上,低眉顺眼地跪着,还不忘扯下飘到头上的素帛,略带讨好地平直举着。
李承铣气懵了,这才想起来,奠帛的礼还没有行完。
他气咻咻地从林楠绩手中一把拿过玉帛,献到主祭台上,三跪九叩行完大礼。转身看见林楠绩和秦放都跪在台上,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滚!!!”
然后带着汪德海一干人等拂袖离去。
林楠绩跪着恭送皇上,然后连忙爬起来跟在最后。
雨天路滑,不少大臣年事已高。况且上山容易下山难,李承铣决定今晚宿在景仁山行宫,等明天放晴再下山,大臣们一并歇下,并且赏赐温泉汤。
期间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宣了太医,被李承铣脸色铁青地轰了出去。
汤池内,热汤驱散了寒冷,柏章边帮老丈人方文觉搓澡,边感叹道:“小婿觉得今日皇上尤为宽仁,还赏赐我等这景仁山的上等泉汤,正好驱驱寒气。”
方文觉道:“是啊!站在风雨里冻了一天,终于暖和了,舒坦!”
冯元秀微微笑道:“皇上本就不是严酷之人。”
当年先帝扔下那么一个烂摊子,若是皇上登基初时不严加管理,底下的班子必将继续腐朽下去,哪有现在的太平盛世。
此刻,李承铣也在泡汤泉。
景仁山不仅位于龙脉之上,而且一块蕴藏天材地宝的风水宝地,这天然温泉就是其中一宝。当年太祖率人勘测时发现此地的富饶,便命人在此修皇陵,建行宫,每年携后宫亲眷来此地,夏日避暑,冬日泡汤,也是一桩人间雅事。
这天然温泉有舒筋解乏,疗愈康体的奇效,李承铣披散头发慵懒惬意地泡在温泉池里,缓解身上的疲惫。
热汤将体内的寒气逼出来,李承铣懒洋洋地将头靠在温泉池边,摇了摇铃。
“来人,伺候沐浴。”
话音落,门被轻轻打开。
一道毕恭毕敬的青色身影走了进来,拿起澡豆,先给皇上濯发,然后再沐浴搓澡。
那人手劲力道适中,不怎么大,也不怎么小,力道劲柔,刚刚好适合解乏。
李承铣舒适地微微眯眼。
前段时间处理政务和今日祭祖大典的疲惫一齐涌上来,困意如潮水袭来,李承铣彻底放松下来,缓缓地滑入睡眠。
林楠绩卖力地给李承铣洗完了头,看着这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不禁感叹,天天熬夜,头发还这么浓密有光泽,真不愧是皇帝啊。
李承铣因睡过去了,没听见这道心声,因此不知道给他沐浴伺候的正是林楠绩。
林楠绩回来之后,思来想去,斗着胆子和汪德海讨了这个差事。
毕竟在祭祖大典上冒犯龙体,也不知道狗皇帝预备怎么处罚他,是以腆着脸讨了这个差事,就是为了戴罪立功。
因此他回忆起在理发店洗头的毕生经验,用尽全身心思洗了个让李承铣十分满意的头。
洗完了头,那势必要搓澡了。
李承铣靠在温泉壁上,看起来不太好搓。
林楠绩小声地唤了一句:“皇上?”
没人应答。
看来是睡沉了。
林楠绩动作没停,伸长了胳膊,拿着澡豆和搓澡巾,努力地搓澡。
温泉池子里温度高,热气烘上来,烘得林楠绩头发都湿润了,再加上这姿势难度太大,林楠绩搓得满头大汗。
正要抬起胳膊擦汗,手中忽然一滑,林楠绩眼睁睁看着澡豆掉进了温泉池子。
“扑通”一声,无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
【早知道我多拿一块进来了!】
【这地方多少有点尴尬,这是捡还是不捡呢?】
林楠绩眼神都放空了,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去看李承铣的睡颜。
李承铣靠在温泉石壁上,刚洗好的乌发梳拢整齐归在脑后,露出挺阔饱满的额头和陡峭的眉骨,他的眉宇间有道浅浅的痕,即使在睡梦中也未曾完全放松。
斯文俊秀的两片薄唇紧抿着,呼吸规律而平和。
林楠绩松了口气,应该睡着了,看样子睡得还挺沉。
趁人睡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往水下摸去——
温泉水热,还有点深。
林楠绩的五指在水下费力地摸着,水汽氤氲,看不清楚底下情形,手指时不时碰到光滑的温泉石壁。
【嘶——有点难找——】
【我再掏一下——】
热汽扑面,林楠绩鼻尖都沾染上水珠,指尖蓦然触及一个光滑的物事,他眼睛一亮,终于找到了!
五根手指就要握紧一抓,手腕却被人握住,一股极大的力量将他扣住抓出水面。
林楠绩隔着水汽对上了李承铣的眼睛。
李承铣原本紧闭着的双眼不知何时睁开,被水汽打湿的眼睫平添几分凌厉,深邃的凤眼满含火光,黑润的眼仁中倒映着这不知死活的小太监的影子。
他用一种咬牙切齿且无可奈何的语气恶狠狠道:
“林楠绩,你能不能给我消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