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卑鄙的高位者14 覆上她的唇
研发基地宿舍，四楼某个单元。zicuixuan
几名科研人员虔诚地匍匐地上，身体瑟瑟发抖。
浑厚激动的呓语震荡他们的脑海，他们难以承受神的恼火，开始流鼻血，五脏六腑绞在一块似的难受。
在他们的跟前，一团黑色触肢交织而成的怪物，悬吊半空。
丝丝缕缕的黑色菌丝自带黏液，粘着天花板。
其他黑色菌丝组成数不清的足肢，在半空愤怒地乱舞。
怪物的身上长满橙黄色的眼睛，最大的一只眼睛长在漆黑的躯干中间。
它的眼睛燃烧橙黄的怒火般，宛如黑洞的瞳仁一张一缩，迸发让信徒冷汗涔涔的杀气。
没人敢挺直腰杆直视这些眼睛。
更没有人敢开口问神为什么发怒。
因此他们不会知道，神因为另一个不听话的信徒，允许同族的雄性生物进入居住的巢穴愤怒。
祂不过是分出一丁点精力，检查那个不听话的信徒有没有逾矩的行为，谁知道看见怒火攻心的画面！
不过换作是面前的信徒带雌性同族回居住的巢穴，漠然的神或许无视。
祂还没发现蔷薇种下的种子，已经发芽。
室温有些低，明明阳光倾泻进来，屋里却弥漫阴冷的气息。
沈肆说不清出租屋带来的感觉，只觉得这儿藏着一股森然敌意，泰山压顶般的威严使他难以喘气。
像是某个角落，存在一头史前霸王龙逼视猎物。
而他就是猎物。
“施小姐，我觉得你的住处确实存在过第二个人。”
施诗声音干紧：“你有发现了吗？”
沈肆默了默，英挺的眉宇因为不适而阴沉沉。“我需要带走可能被对方使用过的物品回警局化验，才能确认这事。”
“没问题。”
沈肆在客厅游走一圈，仔细检查她的水杯、水壶、暖水壶等等私人物品。
施诗陪在旁边，头顶的发丝悄然竖起一根。
带电荷的粒子改变磁场，产生静电。
当她的头顶竖起第二根发丝，她感到凛冽的空气像转动的漩涡，牵引看不见的物质。
果不其然，她发现一根黑色的发丝凭空钻出来，迅速伸向沈肆的背影。
施诗神色巨变，徒手抓住偷袭的菌丝。
她担当不起谋杀警官的罪名。
温暖的掌心一碰到菌丝，它瑟缩一下，迅捷地后撤然后消失。
“怎么了？”沈肆疑惑地回头。
施诗强行冷静下来，若无其事道：“看见一只蟑螂爬过。”
他发现施诗直视而来的目光只维持半秒，便看向别处。“我到卫生间检查。”
“好的。”
施诗跟随而去，悄然查看还有没有菌丝出现，在心里咒骂裴冽是神经病一千遍。
仿佛听见她内心的召唤，在沈肆迈进卫生间的一刻，她瞪大惊愕的美眸，毫不犹豫地踩着又偷偷出现的菌丝。
嘶——
菌丝疼得扭动。
施诗站在原地不敢动，拘谨忐忑地盯着沈肆的背影。
只见他仔细地检查淋浴器，接着戴手套的手沾沐浴露的挤压嘴，视线扫过瓶身写着的“青苹果味”。
“挤压嘴残留明显的沐浴露，是你的习惯吗？”
施诗瞳孔紧缩。“使用的时候，我习惯顺手擦干净挤压嘴。”
沈肆点点头。
她的表情足以说明曾经有第二个人进屋。
“可惜地上没有可疑的头发，看来对方十分谨慎，没有洗头。”沈肆蹲下来检查地板。
虽然那人没有洗头，但与她共用沐浴露、共用卫生间、共用毛巾足够她作呕，她再次反胃，脸色铁青。
沈肆紧盯她不对劲的脸色，毫不遮掩探究的眼神。“施小姐有洁癖？”
“算是。”
“既然有洁癖，为什么敢进陈旧的棺椁里，和肮脏的木乃伊尸体躺一块？”
猎鹰般的锐利目光，审视她的微表情。
她则坦然：“我录口供的时候说过，为了躲起来活命。祠堂里没有能躲藏的地方，只有躲进他们忌讳的棺椁我才能逃过当祭品的命运。”
沈肆一声不吭。
正因为查不出灭村的凶手，没有证据证明施诗是凶手，案子迟迟未结，他一直焦躁、不甘心。
没想到施诗也看穿他的心事，一针见血地反驳：“沈警官，你们抓捕凶手不是讲求证据吗？难道这个时代，你们依然使用屈打成招的招数？”
沈肆扬起唇角。“你多虑了，我好奇你到底是普通的洁癖，还是精神洁癖？”
轮到施诗一言不发。
他笑着站起来，加上凌厉的审视，他的笑容算不上正派。“我到你的卧室看看。”
她脚下的菌丝蓦然一抽，消失无踪。
施诗浑然不觉，退出卫生间让路。
卧室在卫生间的对面，他没走两步就进入香味淡淡的卧室。
青苹果味。
跟沐浴露的香味一样。
这一次，施诗的后脑勺一阵颤栗，泛起如同鱼鳞的层层鸡皮疙瘩。
不可以！
你不可以现身！
她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咆哮。
她深知那怪物对沈肆起杀意。
她不想做替罪羔羊坐牢。
回去！
你滚回去！
脑海深处随即出现一声怒吼，震得施诗头痛欲裂。
她踉跄靠墙站，脸蛋苍白。
“对方似乎没有进你的卧室。”沈肆疑惑不解。“只是进卫生间洗澡，不太符合‘痴迷’的行为逻辑……”
“什么痴迷？”不适的她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
沈肆避重就轻：“初步判断对方入室的原因而已。你没有丢失财物，可以排除盗窃的可能。”
施诗盯着他移开视线的微表情。“六楼的租客也经历过一样的事情吗？沈警官，我是受害人，希望你能透露一二。”
他凝重地沉吟数秒。“602的门锁没有遭到破坏，也没有撬过的痕迹。你们房东私自配的备用钥匙还在警局。”
施诗心头一紧，听出他的话蕴含的信息。“受害人多吗？”
这一次沈肆没有回答，只是露出深切的凝重目光。
“你们警方会保护我吗？”
沈肆握紧拳头，眉间充斥气恼与不甘。“抱歉，证据还不够，不过会安排更多警员巡逻老城区。”
施诗早有预料。
末了，他带上施诗的毛巾回警局化验。临走前，他有意无意地提醒：“给家里安装监控，能随时监视。”
“谢谢。”
她深知沈肆教她如何保留证据。
待沈肆钻回轿车里，马上给上司致电。“……她或许是这件案子的突破口，我要求24小时监视。”
楼上的窗后，施诗俯视他的轿车驶离，担惊受怕的神情逐渐冷却。
整整一个上午，她洗地板、洗卫生间并消毒，接着把全屋的家具擦一遍，再使用消毒药水擦一遍。
最后，她凝视卫生间的沐浴露半晌——没有扔进垃圾桶，而是到小超市买一瓶新的沐浴露。
不远处的轿车内，沈肆隔着防偷窥的车窗监视，副驾驶的座位摆放资料袋。袋中的档案冒出边角，上面印有施诗的大头照。
斜阳宛如被神明撕裂的伤口，橘红的晚霞是流出的血，染红天边。
研发基地的监控室内，显示屏挂满墙壁，呈现所有监控探头拍摄的画面。
拍摄大门的画面中，束起马尾的施诗如常进入研发基地。
忽而画面闪烁黑白的雪花，值班的警卫急忙试探该探头的反应。
转眼，画面恢复，不过少了施博士的身影。
警卫没有多想，拧开保温杯喝水。
晕眩的施诗两眼发花，身体蓦然被快速缠绕。
她猛地清醒，可惜双眼被冰凉的软物蒙住。“裴冽！”
极力挣扎之间，她发现缠绕身体的东西比之前的菌丝粗壮几倍，并且带有霸道凶悍的吸力。
有别的怪物存在？
小组已经给实验对象注射药剂，使它们变异了？
她的心凉飕飕，整个人坠落湖底般，绝望而窒息。
幸好缠绕身体的东西不再用力，但勒紧的感觉蔓延全身。
从头发到眼睛。
从眼睛到嘴巴。
从嘴巴到脖子。
从脖子到躯干和四肢。
对方贴心地留出鼻子，给她呼吸。
这种感觉……
更像是裴冽。
可惜开不了口说话，嘴唇与具有吸力的软物相贴。
冰凉滑腻的触感。
冰雪般的气味。
矜贵，清冷，倨傲。
果然是他。
“唔……”
更加清凉、滑腻腻的触感覆上她的唇。
不但嘴唇，脸上和身体的皮肤多了一层液体，隔在缠绕的软物之间。
想到对方的体-液覆盖自己的身体，她反胃，身体痉挛。
这个疯子又想做什么！
体外消化她？
故意让她呼吸，要她活着忍受消化过程的痛苦？
死变态！死疯子！
黑色触肢包裹的人类身躯正在发抖，硕大的橙黄眼睛藏着尖锐的箭一般，想把她的灵魂钉死在混沌之中。
菌丝聚集而成的触肢，传来她身上复杂的气味。
苦涩的消毒药水味；
薰衣草味的洗衣液；
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混有她同族雄性的气味。
是曾经闻过的薄荷香香精味；
还有雄性生物汗腺产生的荷尔蒙气味！
去除！
通通去除！
祂的信徒，拥有她的神就够了。
此刻，信徒的身体抖个不停，祂大发慈悲地命令触肢松开一点点。
去味的时间不够长，祂耐心地等待触肢产生的黏液，把她包裹成“果冻”。
信徒的生命体征持续稳定，祂满意极了，橙黄的硕大眼珠缓和尖锐的目光。
良久，所有黑色的触肢慢慢地松开施诗。
她除了鼻子，浑身上下粘着透明的黏液，变成一个人形果冻，散发冰雪的冷意和清冽的气味。
她勉力睁开双眼，黏糊的视野朦胧，略微扭曲。
勉强看清黑漆漆是一团巨形怪物，收敛所有黑色的触肢。它们分化成发丝般细的黑色菌丝，缩回一道人影的脑后，成了黑色短发。
这人的身形比以前的裴冽健壮不少，白衣黑裤，宽肩窄腰。
他恢复冷白的肤色，像无机质玻璃珠的灰瞳，跃动愉悦的光泽。
混沌黑暗的灵魂，注入斑斓的色彩。
作者有话要说：
裴冽：舒服，满意。施诗：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