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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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霜惊愕一瞬很快回神，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小屋。modaoge
进去后苏霜才意识到贸然进入别人的屋子，很是失礼，到嘴边的问题也因此咽了回去。
正想着退出去，梁羽回头看向了她，招呼道：“把门关上。寒舍简陋，随便坐。”
苏霜转身关门，然后往屋里唯一的一套桌椅走去。
坐下后，她才打量起了这件屋子，这间屋子在一排小屋的正中间，屋子不大，但五脏俱全，分左右两室和中间的正堂。
左边摆着一张简单的床榻衣柜，以及书房该有的配置——书桌、藤椅、摆放满满的书架。
右边则空档了许多，只周围有些放杂物的柜子，只中间有一个造型独特的火塘，看样子不仅能取暖，做饭也能在这里。
而刚才招呼苏霜的梁羽这会儿正将背篓里的柴火倒在火塘周围开辟出来的沟壑里。
倒好后他在火塘里生了把火，然后起身拉住了什么，苏霜仔细一瞧，才发现他拉住的是麻绳，麻绳从房顶垂下来，长长的一条。
麻绳一头在梁羽手里，一头系在房顶的某个地方，上面似乎有什么机关，梁羽一拉，系着麻绳的上边就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洞。
坐在正堂的苏霜正惊奇着，又看见梁羽去南边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
简单的两个动作过后，很快，刚刚还萦绕在苏霜鼻尖的火烧枯木的味道消散的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后，梁羽才向她走了过来，他坐到了苏霜对面，问：“你为何来找我？好奇，还是？”
苏霜收回看向火塘的视线，然后开门见山道：“你知道舅舅骗我母亲的事吗？”
她最想问的就是这个，她想知道过往这些事中唯一的受益人，是否知道他们宋家的牺牲。
梁羽表情剧变，不似刚才淡然，他激动地替宋康辩解：“他没有骗你母亲！”
苏霜也情绪激动了起来：“怎么不算骗呢？他明知自己不是前朝后人，还默认！默认就算了，却对我母亲只字不提，任由她猜测，以至于选则了不适合她的姻缘！之后为了掩护你，他又故作失踪，让我母亲忧惧难眠，那时候她恐怕还不知道舅舅是假死吧？生死这样的大事，他都瞒着她，这还不能算欺骗吗？！”
苏霜这样说不是瞎猜，而是结合之前乔妈妈的口供推测出来的，舅舅失踪后了无音讯是真的，母亲自那之后身体每况愈下也是真的。先前她还能将这归咎在母亲思念亲人上，但自从知道母亲知道身世真相后，她就多想了一层，也许母亲猜到了舅舅没死，但舅舅却为了大局瞒着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母亲如何能受得了？
梁羽被她一顿抢白弄得愣在原地，这话他无从辩驳，当初为了防止朱氏的人在宋宁那里查探到不对，他们所有人，无论是陈氏兄弟，还是他这个假死的人，都是支持宋康瞒着宋宁的。
“我能理解舅舅为了外祖父那一辈的恩亲对你们宗家尽忠，但他对我母亲的欺骗，无可辩驳，我也永不会原谅他！”苏霜愤怒地喊道。
梁羽怔愣地看着她，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一句沉痛的：“对不起。”
苏霜看着他痛苦的脸，满腔的怒火消散了些。
梁羽看着她的脸，眼神却像是在看另一个人，他呢喃道：“相信已经有很多人和你说过了，你母亲很聪明。”
苏霜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听见这话，还是点了点头。
梁羽目光深远，陷入回忆中：“其实，能拜在你祖父门下的，没有一个是蠢笨的，但你母亲很特别，她小小年纪就活得十分通透，总能先他人一步看清很多事情，却从不卖弄，不做那个点破一切的人。”
“比如？”苏霜挑眉，不知他说这些做什么。
梁羽看着她，说了一句石破天惊地话：“比如我和陈瑜的私情，她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察觉到的，在我痛苦的时候还来开解我，却从未向别人透露过一个字。”
苏霜脑袋空白了一会儿，直到大门突然被风吹开，她才想起他说的陈瑜是谁。
陈瑜是隆兴帝的名字！
她瞪大了眼睛，惊愕万分。
她不是因为两人的私情惊愕，而是因为他就这样承认了两人的私情而惊愕。
隆兴帝在大殿上的表现，以及梁徵看向隆兴帝微妙的眼神，还有梁王、陆氏姐妹讳莫如深的态度，无不告诉她隆兴帝和梁羽之间不简单。
她向来敏感，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她还是猜测到了这背后的真相。
但她从来没说出口过，就连陈昉初，她都没有透露过。
她以为这是永远都不能宣之于口的秘辛，都想过将这个猜想埋在心里了。
却没想到当事人会如此坦然。
“你……”苏霜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思绪纷乱间问了一句，“您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又为何会和陈家的人有这样的……牵扯？”
“我不知道。”梁羽说。
苏霜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道？
梁羽没让她疑惑太久，很快解释道：“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逃亡的路上，我受了伤，忘记了过往。舅舅和苏先生为了让我过上正常的生活，将计就计，不仅向外人隐瞒了我的真实身份，也向我撒了谎。我在和他定情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苏霜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她看着梁羽很久没说话。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您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梁羽低下了头，然后说：“在被陈璟打伤前。”
“所以，你在那个时候就打算弃我而去了？”门外突然传来一个男声。
苏霜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浑身一僵，对着梁羽脱口而出道：“不是我将他带来的。”
梁羽也站了起来，看着走进来的隆兴帝久久没有回神。
苏霜说完这话，才意识到这话有多大逆不道，立刻回身行礼：“参见陛下。”
隆兴帝直直地看向朝思暮想的人，在听到苏霜的请安后，才转头看她说：“你先出去吧，你舅舅在外边等你呢。”
苏霜愣了一下，然后自己都没意识到地看了眼梁羽。
梁羽已经回神，他安抚地看了眼苏霜，说：“去吧。”
苏霜不再犹豫，快速出了门，看着屋内对峙的两人，又将门关上了。
她叹了口气回神，然后就和一脸焦急的陈昉初以及宋康对上了。
木屋周围还站着许多的侍卫。
“你没事吧？”陈昉初立刻冲上来关切道。
宋康则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苏霜先看了眼宋康，然后才对陈昉初笑了笑：“没事，让你担心了。”
“你是跟着武阳的扔下车的东西找过来的吗？”她问。
陈昉初点头。
“那……”苏霜看了眼宋康欲言又止。
陈昉初立刻明白她想知道什么，解释道：“二叔和安南将军先我一步到的。”
苏霜立刻懂了，想到宋康不可能带着隆兴帝过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宋康是自己过来的，而隆兴帝是偷偷跟着他找打的这里。
“你在这等着我行吗？我想和舅舅聊两句。”苏霜问陈昉初。
陈昉初立刻点头，他知道苏霜因为过往的真相，在心里对宋康有了芥蒂，把话说开对她有好处，他当然不会拦着。
苏霜看他关切的眼神，心里一暖，然后带着宋康去了道观那边。
苏霜不知该怎么开头说，宋康似乎也在等着她开口，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
直到走到道观的正门口，苏霜指着道观的门说：“这里面没有人吗？”
宋康愣了一下，说：“嗯，道士都跑了，已经荒废了。”
“这些年你一直生活在这里？”苏霜回头看他。
宋康也看向她：“也有出去的时候，每年你的生辰前后，我都会去看你。”
苏霜差点被气笑了，“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
宋康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不用原谅我，你母亲也不用原谅我，我做了什么，我自己清楚。”
苏霜看着他黯然的表情，心里一酸，同时也带了几分愤怒问：“父亲为了先太子生死，你为了先太子的孩子隐姓埋名二十几年，连至亲的妹妹都失去了，宋家到底欠了宗家什么，要这样前仆后继的为他们家卖命？”
宋康看着她气极的小脸，说：“我父亲、你外祖父本来是个泥腿子，后来为了生计到黄大儒府上做工，后来因为一次意外和先太子宗正厚结识，先太子看出父亲在武学上的天赋，将他举荐给了黄大儒，在父亲学成之后，又将他带入朝堂，他对父亲有再造之恩，父亲知恩图报，对他再忠心不过。”
“那你呢？再造之恩他用一条命报了还不够吗？你那时候才多大，为何要配合祖父和裴先生的计划？”苏霜问。
宋康摇了摇头：“根本就没有计划，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将错就错罢了。”
苏霜愣了，“什么意思？”
“你祖父当时会留下被擒不是为了什么计划，只是因为阿宁身子眼看要扛不住了，他才带着我们自首的，因为父亲当初在寿春闹得动静太大，你祖父害怕我们两兄妹被人识破身份后被清算，这才将我们安在了父亲师兄宋仪的名下，正好很多人都知道你祖父为了兄弟之子抛弃妻儿的事情，一切都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