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长策扫河洛
整过阵形,罗威一面命军医发下解暑丸药,一面听席风等人言说。mqiweishuwu她们沿河行了三十余里,找出一百二十个陷坑,五十三条壕沟,诛灭戎狄探子二十一人。
“雕虫小技,也想瞒得过本帅。而今陷坑壕沟已除,我军自上前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罗威一扬马鞭,左右押上一人,那人身着囚衣伤痕遍体,定睛一看,竟是四月里被她俘虏的晋南节度使。
罗威端坐马上,远远望着他,道:“本帅眼下便要与戎狄对战,亟待一样吉物祭旗。你若肯说通敌之人名姓,本帅饶你一命,将那逆贼当众处斩;你若不肯交代,这件吉物,便是你的项上人头!”
那人扑通一声跪下,泣道:“罗经略使在上,小人只同平阴县令有过来往,实不知背后那人姓甚名谁。罗经略使若愿放还小人,小人愿为齐国做线人,将晋南一代大小军情尽数献与经略。”
“你被俘不到十日,晋南便换了节度使,一应布防皆有变动,你交代的军情,本帅半点不曾用到。”
“那是他们自作主张,晋南一带受我管辖多年,许多兵士都只认我的名号,如何能轻易转投他人?”
那人俯下身,一连磕了几个响头,见罗威神情依旧,意欲再言,身后一人道:“罗帅同他说什么,不仅问不出东西,还费了自己的口舌。”
话音未落,一杆枪搠了过来,将那人捅了个对穿,罗威看持枪之人,却是一直跟在军中的宁王魏千云。他翻身下马,验过那人鼻息,摇头道:“此人尚有言语未尽,王爷如何能出手杀他。”
魏千云滚鞍下马,躬身道:“罗帅在上,请恕小王之罪。此前拷打他一月,已令他将戎狄军情尽数招来,而今便是再审,只怕也审不出什么。何况罗帅押他上来,原本便是要他祭旗,小王出手,是怕他说出什么胡话,扰乱我军军心。”
“也罢,如王爷所言,他若真有用处,不至此刻才肯开口。”
罗威拔出腰刀,割下那人首级,命一兵士提在手里,到军阵转了一圈,道:“如有临阵脱逃私通戎狄者,与此人同罪。”待兵士归来,罗威将首级摆在皂纛旗下,奠酒烧纸,与众将一齐祭旗。
“今番戎狄虽众,却一早失却天时。我军早前伤他主帅,而今又杀他一名将领,莫州地界,还有祝帅接应我等。我军一举进攻,定能大获全胜,拿下莫州城池!”
罗威重又上马,与张睢商议一阵,细细吩咐了众人。末了,罗松拱手道:“罗帅在上,罗松愿与马将军一道,领五千兵马去往东路。如此一来,既可与祝帅呼应,又可阻拦戎狄逃窜,从而将这十万兵马一网打尽。”
“说得好,那便允你向东进发,随机策应各方。”
“罗松领命!”
他又一拱手,便与马信芳祝逢春一齐回到军阵,各领属下兵士向东走去。罗威望着罗松远去,一挥旗帜,数万兵马浩浩荡荡向前。沿途陷坑壕沟皆插枯枝,只要望见便绕道而行,行至红日渐没,南风渐起,终于见到戎狄大军。
虽是黄昏,戎狄仍未安营扎寨,整整齐齐列作九阵,中军设一高台,其上端坐戎狄枢密使。看他们前来,戎狄军中走出一骑,却是镇国公主萧擎。萧擎巡睃众将,道:“祝逢春去了哪里?”
“公主死到临头,竟还惦念我军将领,难得,难得。”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手中不过五万人马,竟还有分兵的胆气,委实是不知死活。”
萧擎冷冷一笑,转身回到中军,一支羽箭蓦地射去,正中她头盔红缨。萧擎拔下羽箭,啪的一声折作两段,掣过角弓欲射那人一箭,却被枢密使拦住。
“大敌当前,切勿轻举妄动。”
枢密使略一抬手,身侧兵士挥动小旗,令前排兵士向前走去。罗威挥一挥手,便令兵士迎了上去。
戎狄兵士行军数月,所习阵法皆有生疏,加之天气炎热,许多兵士经受不住,稍一迟缓,便殁于马蹄之下,卒于刀剑之间。然而戎狄毕竟人多势众,更兼生性凶猛,几番对阵,亦让河东之兵损失惨重。
罗威见许多兵士倒下,不觉心急如焚,起身望西北方向,却不见有人出来。又待一刻,忽听得一声炮响,一位兵士赶到戎狄枢密使身侧,附耳说了几句话。那枢密使急切站起,命属下鸣金收兵。
听到鸣金声响,罗威登高一望,只见戎狄后方阵乱旗靡,正同祝青所领精兵交战。罗威急令擂鼓进军,手下兵士一发上前,将戎狄兵士搠于马下。都头徐子京一马当先,领手下兵士斩杀戎狄无数,步军都虞侯叶景扬拽满角弓,箭箭正中敌军命门。
一番混战,戎狄尸横遍野溃不成军,戎狄枢密使欲向北时,只见祝青横一杆长枪,欲向西时,只见夜幕之下,山形嵯峨乌云缭绕,似要将过往行人尽数吞没。那枢密使看了一阵,心道齐人不过四万兵马,即便分兵阻拦,也只能有千人之数,不若径去丰县,修整一番,再做打算不迟。
拿定主意,他挥一挥旗帜,便带人望东进发。叶景扬领人上前,遥遥射了几箭,仅中几个偏将,意欲再追,罗威道:“叶将军,东面有马将军守着,你不必担心。此刻还是以整顿军阵为上。戎狄虽走,我军亦损伤极大,当尽快清点人马,收拾兵器,一举拿下莫州,得一落脚之处,方能再图瀛洲。”
“罗帅所言极是,属下一时心急,只想再射萧擎一箭。”
“那萧擎目中无人,即便你不射她,她也讨不到好去。”罗威捋了捋胡须,又道,“然开战之前,你射她盔缨一箭,涨了我军士气,亦当记一大功!”
“多谢罗帅!”
罗威看她回到阵中,整顿一番军阵,向北与祝青会合。三位主帅清点各军人数,此战河东军阵亡七百三十九人,山东军阵亡五百八十七人,淮东军阵亡二十四人,共计损失一千三百五十人。
戎狄一方,仅观战场形势,阵亡兵士便已过万,所弃辎重更是不计其数。
“若非祝帅潜入莫州地界,我军焉能有如此大胜?”
“罗帅谬赞,此乃我部祝将军谋划,我不过是依从她的计策。”
祝青微微一笑,又将手抬起,示意众人看他,道:“时至今日,本帅要将一件事告知大家。淮东军到此两月光景,一位少年便做下许多大事,立下无数战功,从一介新兵升做副都指挥使。
“此人与本帅既是同乡,又是同宗,还都善使一杆花枪。许多人来寻本帅,问她是不是本帅那个备受圣上关怀的女儿,本帅一直推说不是,然而时至今日,本帅要向诸位坦白,祝逢春,便是本帅唯一的子嗣,亦是祝殿帅唯一的后人。
“逢春出生不到一月,圣上御笔亲题十六篆字,昭昭其降,烨烨其生,煌煌其武,璨璨其文。得此厚望,祝家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逢春记事起,祝家便对她严加管教,令她修习文武,及至她今年从军,亦不曾让她享受祖辈庇佑,只令她从普通兵士做起。
“如此重压,逢春却能不负所望,短短数月几番立功,今日又使计策,令我军大获全胜,这等骄人成绩,诸位将军皆看在眼里,依本帅之意,待她归来,当让她再升一级,去掉头顶那个副字,诸位以为如何?”
祝青一番说完,众将讶然。许多人一早猜出祝将军身份,却不曾料到祝帅会在此时明告众人,观他面有傲色,纷纷上前贺喜,一个道:“祝将军这等本领,自然当得起都指挥使之位。”又一个道:“十五岁的都指挥使,老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此等俊杰,真不愧是祝帅之女,丰采不逊其祖母。”
祝青微微一笑,正要再言,张睢道:“祝将军虽有大才,却只十五岁大小,擢升过快,我怕损了她的心性。”
“张帅不必担忧,武将与文臣不同,后者要的是老成持重,前者要的是血气争心,因而从古自今,皆不乏封侯拜将之少年。不说旁的,单是戎狄军中,便有镇国公主萧擎这等少年主将,而今祝将军功绩已足,如何不能升做正将?”
他对张睢抬一抬手,又对众将士道:“依照大齐律令,凡有才德者,无论年少年高,皆可受赏受封。祝将军抛却家族庇荫,仍能凭功绩做到都指挥使,这等英俊,大齐无论贫富贵贱,皆会将之视若珍宝。而今莫州便在眼前,诸位若能立下战功,身前富贵身后盛名,皆可赢到手中。”
此语一出,全军沸腾。罗威趁此良机,也说了几句鼓舞人心之语,便领大军前去攻城。
当此之时,戎狄残部亦向东逃了数里,眼看丰县就在眼前,却听得一声炮响,前方一军摆开,正是一早候在此处的祝逢春等人。
作者有话要说:
定了晋南节度使的结局,前面修改了几次,以本次为准。另外修改了上一章唐越和罗松比试的片段,因为赶稿,感情不太到位。军阵和战损比的描写参考网络资料,不一定科学,如果有了解这方面的朋友可以指正,我对古代军事所知甚少,行文难免有疏漏,感谢大家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