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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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夜晚的喧嚣热闹，坐落在深巷的酒吧，在白日有一份难得的清静。czyefang
“哟，稀客啊！”甫一看见进门的文懿，坐在高脚椅上的萧羽澜不禁打趣。
文懿没好气递给她一记眼刀，径直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招呼酒保：“来一杯柠檬水。”
萧羽澜轻哼一声：“我这是酒吧，不是奶茶店，要喝柠檬水，出门走到底，主街大道上的奶茶店让你喝个够！”
接过酒保递来的柠檬水，文懿猛喝一口，说道：“行啊，然后我告诉大街上的俊男靓女，说醉清居的老板娘不招待喝饮料吃甜食的少男少女，只邀请喝大酒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糙汉！”
萧羽澜眼神幽幽，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文懿不甘示弱，回眸对峙。
无声战火在空气中摩擦，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酒保悄咪咪捏了一把汗，怎么办，他前几天才刚来，为什么会让他遇上这种情况？
老板和顾客，应该帮谁？
但下一刻，上一秒还在僵持的两人忽而笑出了声。
酒保疑惑：怎么回事？
萧羽澜扬唇：“还以为你工作久了，被学校的迂腐气息浸泡了，人会正经许多，没想到，还是这么爱开玩笑。”
“彼此彼此。”文懿笑着回应，“和你一样，臭味相投。”
萧羽澜忙于经营酒吧，文懿平时在学校工作，两人已有一段时间没有碰面，但即便如此，相熟相知的好友一旦碰面，那些记忆中的相处片段便能被轻易拾起，开不着边际的玩笑，说天马行空的胡话，仿佛中间分隔的时光于她们而言不过吉光片羽。
“好一个臭味相投。”萧羽澜偏头望她，忽而话锋一转，“你的那位顾老师知道你经常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吗？”
文懿一愣，紧接着朝着萧羽澜做了一个打叉的手势：“打住，你可别到处乱说话！我在她面前还是要点形象的！”
“得！文老师最有形象了！”萧羽澜往她的杯子里加满柠檬水，“不过话说回来，今天这么闲，来我这里？”
文懿：“是挺闲的，备课都备完了。”
“不用陪你的顾教授？”
脑海一闪而过昨晚的画面，文懿弯眸展笑，嘴角缓缓上扬：“已经陪过了，今天她在家休息。”
萧羽澜：
得，是她多嘴，沦为工作和恋人的第三选择。
萧羽澜将新挑染的酒红色耳发勾至耳后，艳丽的红唇轻启：“今日既然来了，就把心思放我这，别成天顾教授长顾教授短的。我和你说哈，谁今天再提一句顾清和，谁就是狗！”
“嗯哼！”文懿无所谓似的挑了挑眉，她今天心情高兴，由得眼前的好友造次。
“其实你今天也算来得巧，正好尝尝酒吧推出的新菜。”
近来生意不好做，且消费者要求越发刁钻，萧羽澜有意探索醉清居推出菜肴的经营模式。
不多时，萧羽澜从后厨回来，手上端来一盘菜色。
文懿仔细一看，是滑蛋牛肉，不禁轻笑出声。
“笑啥？”
“没事，正好让我来尝尝！”文懿夹起一块放入嘴中，仔细品尝。
“味道不错，只是鸡蛋炒的有些久了，牛肉也老了，鸡蛋没有粘着牛肉的滑嫩感，厨艺有待加强！”
看她煞有其事点评完，萧羽澜玩味轻笑：“看不出来你平时对做菜还挺有研究，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见解？”
文懿大方坦然：“她给我做过啊！”
声音里还带着莫名的得意。
不用明说，自是明白文懿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虽然说好今天不提顾清和，但就文懿这得意和松懈程度，指不定今天还有多少次呢！萧羽澜默默在心底记小本本。
但眼前还有更迫切，急于知晓的一件事。
“好好的，她干嘛做菜给你吃？”
文懿得意地挑了挑眉，将两人一起在食堂吃饭的起因经过，以及中间的冷战和后续的顾清和主动和好，完整地说了一遍。
“虽然她说是外卖，但我知道，那是她亲手做的！“文懿笑语嫣然，”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她亲手做的菜呢！”
望着好友一脸春心荡漾的模样，萧羽澜却一改平日随意慵懒的常态，神色严肃：“你这样就开心了？你就没发现她在cpu你吗？”
“cpu？”
“啊，不对，是pua！气的我都说错话了！”萧羽澜猛喝一口一旁的柠檬水，分析道，“亏得我之前还以为她对你是有感情的，现在一想，这不就是妥妥的pua吗？”
文懿眨眨眼睛，明亮的双眸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萧羽澜曲曲手指，在她脑袋上轻弹了一下：“无论是之前你到北城任职，她提出在公共场合保持距离，还是现在你说的她主动和好，你就没发现，一旦你有点动作想要进一步你们的关系，顾清和的反应就非常敏感？”
文懿陷入沉思。
“一旦这种敏感反应惹得你不开心，她就主动给点甜头，然后你又乖乖上钩。她做的这一切，不就是要把你定死在情人的身份上吗？”
“只享受情人带来的愉悦和快感，却不负恋人之间共同承担的责任，可不就是妥妥的pua你吗！”
没想到那顾清和看上去一副端庄斯文，大家闺秀的模样，人品上却是这么不检点，真是看错人了，亏她当初还打电话让她来接文子！
萧羽澜越说越气愤，直接一口闷了柠檬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我怎么从前不知道你这么恋爱脑啊！”
文懿皱眉反驳：“才不是什么pua呢！你别乱扣帽子！”
如果说先前还有对这份感情的疑惑，但经此一事，顾清和的主动妥协，求和让步已在文懿心中留下深刻烙印。
“我可以确定，她是喜欢我，我在她心里是有份量的！”
如若没有份量，顾清和大可像从前一样，被动接受文懿自我消化后的退让，而不是大费周章给她带便当。
外人眼中的清冷疏离的高冷女神顾清和只为她下厨哎，光是想到这一点，文懿的心便止不住发软。
“可能在你看来，她只是简单道歉求和，但我是当事人，我能感受到这其中的差别。”
不一样的，和那些以手段维持骗局的pua渣男渣女不一样的！
尽管文懿努力解释，但仍消除不了萧羽澜对顾清和的质疑和敌意。
“好，你既说她对你有情，那她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公开感情，还要死守那荒唐的协约？”
直击要害，仿佛被射中了软肋，文懿张了张口，半天未吐出一个字来。
是啊，哪怕自己的感觉再怎么准确，自己再怎么相信，顾清和的不愿公开，始终是不可争议的事实。
她们只能是一纸协约维系的秘密情人。
女孩上一秒还据理力争，下一秒，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垂头丧气。
萧羽澜轻拍她肩膀，默默叹了口气。
她并非故意戳好友轮胎，只是不想她受到伤害。如若正大光明，她亦会送上真心祝福，毕竟从外貌学识气质上来说，顾清和样样挑不出毛病，是个绝佳的对象。
可如若一直隐瞒，顾清和人品这一点就要画上大大的问号，她做为文懿好友，有责任更有情分拉她一把。
她不想看她越陷越深。
“找个机会和她说清楚吧。”萧羽澜摸了摸女孩细软的乌发。
沉默许久，文懿手肘抵着桌面，十指抵着额头，讷讷出声：“我想过的，但我会害怕，怕戳到什么禁忌。”
“什么禁忌？”
“我不知道…”文懿迷茫地摇了摇头。
正是因为不知，所以才会恐惧。
“我看，不是因为什么禁忌吧，那只是你的托词。”萧羽澜缓缓，“你不敢和她明说，是因为你知道，一旦把这件事拉到明面上谈，无论结果如何，你和她再不能维持这样的关系，与其接受未知的结局，不如退一步，维持现有局面，维持这虚假繁荣的海市蜃楼。”
她勾着纤细双腿，修长指尖托着酒保递来的高脚杯，一字一句道出，杯中的酒红色液体映衬着酒红色卷发，嘴角微扬，美的不可方物。
可文懿此刻却觉得那抹笑容过分刺眼，讥讽扑面而来，生生撕开了她掩饰自我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她五指慢慢收紧，指尖扎入掌心，留下深刻烙印。
“羽澜，你真是…不留情面呢…”
“要是不留情面能助你解脱，我愿意当这个恶人。”萧羽澜一口饮进杯中红酒。
文懿双眸阖紧，时而抿唇，时而蹙眉，仿佛在内心做一场天人交战的挣扎。
萧羽澜静默一旁不语，留给她思考的空间。
许久之后，僵硬静坐许久的雕塑有了动静，只听她慢慢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这三个字代表什么，萧羽澜不言而喻。
就这么难以放下吗？退一步说，连开诚布公都难以做到吗？
萧羽澜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她也算是和文懿一同长大的关系，少女的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勇敢在前二十多年的时光中领教得透彻。
但此时此刻，怯弱，迷茫，无助这一类萧羽澜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和文懿有所关联的情绪，她却从眼前的女孩体会到了淋漓尽致。
萧羽澜无声叹气，默默在心底立下了“绝不恋爱，专注事业”的独立一生的目标。
“羽澜，很抱歉，我刚答应她，会安心待在自己的位置。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问的，这个死结我一定要解开的。”
“什么时候？”
死结越久，硌在心头，腐烂的时间也越久。
“至少不是现在，要找一个好时机，我想尽可能温和地解开这个疙瘩。”
此刻的文懿并不知道，有时候越是想要温和，妥善地解决，越是延误恰当的时机，直到避无可避，导火索点燃，矛盾冲突一瞬爆发之际，回过头来才发现，也许把问题掐死在源头才是最好的时机。
不过那也是后话了。
时间飞快流逝，黄昏挂梢，文懿又坐着一会儿，随后离开酒吧。
送走好友，萧羽澜忽而想起两人最初的约定，今日说好不提顾清和的，但整场聊天下来，句句都是顾清和。
狗，她就是狗！萧羽澜一边记小本本一边在心底忿忿。
不只是狗，还是恋爱脑的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