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送礼的艺术
九龙飞天，那是只有帝王才能拥有的权力象征，连太子都不敢擅自使用。
宋青澜送这一套屏风过来，往小了说，是在表明要拥护大皇子为主。
往大了说，那就是煽动皇子造反！
饶是知道他想向大皇子表忠心，那他也太心急了！
万一让人知道，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扣下来，无论是大皇子还是镇国公府，都受不住天子的雷霆之怒。
“先生这礼，本宫不敢收。”大皇子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不，大皇子恐怕是误会了，”宋青澜连忙摆手，“在下是想，冬衣一事上，太子勾结朝臣，非要把罪名扣在您的头上。
“可陛下英明决断，并未降罪于您，想来殿下心中定然感激不尽。
“在下是怕大皇子一时间寻不到合适的礼物进献，这才擅自做主，叫人做了这屏风。”
这样讨巧的回答，看似合理，却依旧让大皇子和褚家的二位心中不适。
宋青澜到底想试探什么？
见上首几位依旧不语，宋青澜心里捏了把汗，面上却笑了出来。
“这块屏风图案特殊，陛下定会明白大皇子对君父的崇敬与臣服之心。再与串联朝臣、逼迫陛下的太子一比较，陛下的心会向着谁，不言自明。”
如此，大皇子的面色才又和缓下来，“先生果然心思缜密，连这都想到了。”
褚良之前从未想到此处，经宋青澜提醒，忽觉此举甚妙。
“先生是有大智谋的人，本世子从前竟差点埋没了先生。”
众人又是一阵互相吹捧，宋青澜方才心满意足地告别。
出了镇国公府，宋青澜瘫在马车里，一脸生无可恋。
“我还觉得自己胆大，跟东家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这礼送的我命都要短两年！”
这件事情的后续，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大皇子的礼物送到皇宫里半日后，封王的圣旨就下来了。
秦晚月带着燕昊、宋青澜三人围坐桌旁，都带着些茫然。
“一块屏风，给大皇子换来一个亲王之位？”宋青澜不敢相信地看着秦晚月，“东家送礼之前就预料到了？”
秦晚月摇头，又点头，“我只是觉得，太子煽动官员逼迫皇帝将大皇子逐出皇室这事，做得太过了。我若是皇帝，定会觉得太子威胁到我的皇权。
“这块屏风送去，皇帝就会知道大皇子甘愿在他的控制之下，会哄他高兴。却没想到，他竟然高兴到这个程度……”
燕昊感叹，“这就是送礼的艺术。”
宋青澜沉吟片刻，“东家说得没错，陛下定是觉得太子在朝中太得意了，所以一出手就给大皇子封了个亲王之位。
“他就是在告诉天下人，两位皇子都有可能继承大统。大皇子虽然没有储君的名头，却同样身份高贵，有皇帝实实在在的支持。”
“如此一来，党争将比从前更加激烈。”燕昊总结。
宋青澜看向秦晚月，“褚良约我明日去镇国公府，您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吗？”
“可以谈分成的事了。”秦晚月呼了口气，“趁他们还沉浸在封王的喜悦之中，对你的器重已经达到顶点，应该能谈个好价。
“我现在也不好给你一个确切数字，明日你随机应变。
“重要的是，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态度低调，千万不要让他们忌惮你。”
宋青澜点头，“明白。”
正当此时，喜子进门来报，“东家，风老板来了，说要请您喝酒。”
“好，我这就过去。”
虽然还是查不到风扬的底细，但两人心照不宣的各种合作一直都十分和谐，秦晚月也乐于赴约。
刚出霞澜阁后门，秦晚月便看见木头正面无表情地等着她。
“你们公子在哪？”
木头转头一指，秦晚月循着方向看过去，竟然看见风扬在不远不近的一座三层楼的房脊上冲她挥手。
“我带您上去。”析木上前一步。
“不不不大可不必！”秦晚月拒绝三连。
木头的武功出神入化，寻常见面她还要躲开几步，更何况让他带自己起飞？
她咬咬牙，叫人拿梯子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往上爬。
风扬趴在房顶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怎么，还怕木头害你？”
“男女，授！受！不！亲！”秦晚月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够到房檐。
见风扬冲她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紧紧抓住。
风扬唇角微勾，落落大方地将人安顿好，这才隔着摆好的小桌落座。
“房顶上喝酒，你也不怕摔个倒栽葱？”秦晚月抄起烤排骨咬了一口。
出锅不久，又嫩又香。
风扬不语，冲着下面的街道扬了扬下巴。
秦晚月这才有空看过去，发现整条东城主街灯火通明，周围店铺尽收眼底，东都的繁荣景象一览无余。
远处，万家灯火燃起点点星光，每一处亮点都在演绎自己的故事。
“我还从未在这个角度看过东都夜景。”秦晚月不禁感叹。
“喜欢吗？”
“嗯。”
“我也是。”风扬声音悠远。
大玉都城也繁华，但与东都的奢华璀璨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尤其是最近这三年，部分州府闹饥荒，军事资源短缺，百姓食不果腹。他已经快把大玉贪官污吏都杀尽了，抄出来的钱依旧杯水车薪。
如果他能力再强些，解决了内忧外患，让大玉都城也能呈现这样的景象，王兄王嫂应该会很欣慰吧？
起码不会像现在一样忙得不能喘息，难以团聚。
秦晚月见他垂眸发呆，不知在想什么，也不欲打断，自顾自地吃肉喝酒。
“好吃吗？”风扬忽然转头问她。
“着实不错。”秦晚月吃得美滋滋，眼睛都眯了起来，“你们店的新菜？”
“从海宁楼打包的。”
“你去海宁楼做什么？同行试菜？”
“几个公子哥请客定在了那里……这些都是无关紧要之事，”他看着秦晚月，浅笑道：“前阵子你送我的大礼，我很感激。”
秦晚月知道他说的是打劫棉衣的事，“看来太子最近很器重你嘛。”末了她又不满撅嘴，“所以你现在是拿剩饭感谢我？”
“不然呢？你还想要什么？”
秦晚月一时语塞。
她确实帮风扬获得了太子的信任，但风扬也助她赢得了大皇子的赏识，所以她还没想过应该对风扬讨要什么。
风扬见她这模样，眉尾微扬，“我来提醒你吧。
“撷芳楼有一个做粗活的老婆子，看上去老态龙钟，脾气古怪，不爱与人打交道，喜欢独来独往。”
尽管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撷芳楼是东都最大的青楼，秦晚月几乎下意识就反应过来，“她从前是做什么的？”
“有次她喝醉了酒，吹嘘自己曾经也与花魁做过姐妹，旁人都不信。秦老板，你觉得呢？”
秦晚月脑子嗡地一下。
“花魁？苍颜？”苍颜曾经就是撷芳楼的花魁，照顾她待产的婢女同样出自那里。
秦晚月万万没想到，那位婢女竟然玩了个灯下黑，出事之后重新躲回了撷芳楼。
“是不是你的生母我就不清楚了，那婆子警惕得很，无论店里人如何欺辱打骂也说不出几句话。”若是风扬的性格，抓起来审讯一番，不怕问不出实话。
但此人对秦晚月意义不同，他不能这么干。
“她叫什么？”
“旁人都唤她懒姑。”
秦晚月闻言就要下楼，风扬连忙抓住了她。
“慢点，不急这一时。”
秦晚月心道也是，忽然听见打斗的声响。
低头看去，正见霞澜阁后院，十几个风扬的黑衣护卫与霞澜阁的护院打了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
风扬朝同样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副见怪不怪的口气。
“哦，我要杀宋青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