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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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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谢心洲进入了独奏家第二轮选拔。

    接下来,指挥会抽一到两天的时间做下一步筛选。让人意外的是,作为首席的江焱承居然倒在第一轮,让同样入选的陈芷十分诧异。

    这天乐团排练结束后陈芷一边收琴一边和谢心洲小声耳语“师兄,他高低是首席,怎么连录像选拔都没过啊。”

    “谁知道。”谢心洲根本不感兴趣,琴放进琴盒,然后背起来。

    陈芷“哎”了声,跟上去“师兄等我一下”

    谢心洲今天开车来的,因为他终于、终于等到木板了。同一年份的,同一砍伐季节,同一品种的苏木板。正好陈芷也要去琴行,就捎上她。

    俩人一起走出排练厅的时候,恰好和进来的江焱承打了个照面。江焱承看俩人并肩一起走,打趣他“这次和小师妹一块儿啊”

    陈芷早看他不顺眼,这人的脑子估计被下半身占领了,什么都要往那方面想,偏偏还觉得他自己幽默,是别人开不起玩笑。陈芷刚要上去怼两句,谢心洲先开口了。

    谢心洲说“你知道城郊有个高尔夫球场吗”

    江焱承说“我知道呀,原来你对高尔夫球感兴趣吗”

    谢心洲“那个高尔夫球场旁边有个搏击俱乐部,你如果真的闲得慌,可以去预约个场馆,挨几顿合法的揍,说不定能把你脑浆里的气泡震出来,让你大脑尽量勉强运转,届时起码你能好好说话。”

    说完,谢心洲看向陈芷“走了。”

    “噢。”陈芷迷茫地跟上。

    跟到电梯里,按下地下停车场,陈芷才愕然地问“师兄你不是社恐吗”

    “我是社恐我又不是懦弱。”谢心洲垂着眼眸,说一大串话真累人。

    到琴行后谢心洲径直去二楼找贺明臻,二楼的工作室里人挺多,陈芷放下琴后跟着进来打招呼,叔叔阿姨地叫了一圈。这些人都是贺明臻他师父林场那边的同事,做琴和配件的师傅们。

    见到谢心洲,贺明臻朝他挥手,说“你过来。”

    谢心洲走过去,贺明臻指给他看“基本的打磨已经结束了,来,跟你原先的底板比一下,你看着啊。”

    说着,贺明臻和另一个师傅一块儿,在操作台上,一人把着琴的一边,一块新的底板和破损的旧底板叠着对比。贺明臻说“看见了吧。”

    “嗯。”谢心洲点头,“然后要涂漆风干对吧。”

    “对。”贺明臻说着,继续给他看手边的东西,“还有,拉弦板,正好用这块苏木的边角料磨了一个,还有这几个枣木的弦轴。”

    这些东西都要先给谢心洲全部过目一遍,贺明臻在围裙上抹了下手,从地上拎了瓶矿泉水拧开喝,然后继续说“你逐一检查一下,没问题我们即日开工,然后给保险公司出价目表。”

    听到这儿,谢心洲抬了下眼皮。

    也就意味着保险公司要向喻雾索赔了,他手里动作顿了顿,

    贺明臻以为出岔子了,赶忙问他“咋了哪儿不对劲”

    “不是。”谢心洲回神,“呃,没有,大概要报价报到多少”

    “嗐,你操这个心干啥。”贺明臻爽朗地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提琴就像豪车,你可能一百万买一辆整车,但你会发现,欸,它的发动机单拆出来能卖个五十万,它的四条轮胎能卖四万,它的真皮座椅又能卖个几万,林林总总,配件永远比车贵,大提琴一个道理啊,光这块板子就多少钱了你知道不”

    “多少”

    贺明臻比了3根手指头,然后说“木头本身不值几个钱,而且苏木通常做拉弦板或者做琴弓,用来做底板的相当稀有,贵的是我们师傅的手艺。”

    其实谢心洲不知道那3根手指头比的是3万还是30万,他现在用的金奖琴是喻雾出的六十万,当初说好了,这六十万算他管喻雾借的。他不知道喻雾的存款有多少,但他知道自己存款有多少。

    谢心洲悄声抽了口凉气,万一自己掏空家底子还给喻雾六十万,还是不够修复费用怎么办

    “师兄”陈芷又叫他一声,“你别发呆啦,给师傅们让让地方,下楼了。”

    “喔。”谢心洲后知后觉,林场的两个师傅已经戴好口罩围裙和手套了,他礼貌地微微颔首,跟在陈芷后面下楼。

    陈芷从琴行柜台底下拿了几片指板专用的清洁湿巾给他,他道了谢后准备回家,陈芷又叫住他。

    “师兄啊。”

    “啊”谢心洲回头。

    陈芷眨眨眼睛,然后笑起来“虽然说出来有点矫情,但是我挺为你高兴的。”

    谢心洲停顿了下,他不太能处理这样的对话,偷偷捻了下手指,然后说“嗯,谢谢。”

    其实对他来讲,陈芷已经被归为友人范围,尽管如此,他还是没办法正确回应陈芷的这句话。谢心洲推开门出去了,往停车位上走。

    当初在江南跟着老师学琴的时候,陈芷开窍比较晚,找音找不准,练琴的时候眼睛就瞅着把位。她进步慢,老师又严格,再加上旁边谢心洲的进度一骑绝尘,陈芷有段时间真想把他杀了得了。

    不过慢慢的,陈芷开窍了。

    开窍是一种阈值上的突破,它很神奇,陈芷自己也说不上来,她自己总结的是她勤加苦练终于感动上苍,某个清晨醒来,去练琴,忽然就行云流水感情充沛。

    这下好了,一对比,谢心洲成了高级演奏ai。

    当时陈芷宽慰他,说,没事的师兄,你只要等着你开窍就好了。

    这一等,等了十来年。

    谢心洲把琴放在后座,进去驾驶室,点火挂挡开车,回家。

    沿街已经有商家摆出了圣诞节的装饰,门牌挂着红红绿绿的彩带,购物满多少送圣诞帽的广告也贴了出来,烘焙店的展示柜里已经有圣诞树造型的小蛋糕。

    圣诞之后就是新年,时间不会停下来等等任何人,谢心洲扶着方向盘,手指在

    真皮套上越按越重。什么叫开窍,怎么开窍,能不能手动开窍。

    另一边,喻雾把第一卷的最后一话发去助理的邮箱之后,凌琦瑞的电话打了进来,说有事儿找他面谈。

    喻雾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两下脖子,举着手机说“你那太远了,有事直接说吧,我的五菱宏光没有那么长的续航。”

    凌琦瑞说“我在城里,西北桥路这家猫咖,你直接过来吧,真有重要的事情。”

    “行吧。”喻雾挂了电话后,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下午四点四十五分。顺路可以去买点菜,这么想着,抬手挠了挠白毛,寻思着晚上给谢心洲做点什么。

    五分钟后,他和谢心洲在家门口相遇了。

    也是巧了,喻雾一开门,谢心洲拇指刚刚按上指纹锁。四目相对,俩人都愣了愣。

    “哥。”喻雾先叫了他一声。

    “你要出门吗”谢心洲问。

    “嗯。”喻雾点头。

    谢心洲握着门把手,没动。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动,好像是站在这里堵着他一样。

    喻雾握着里面的把手,谢心洲握着外面的。

    但其实从力量上来讲,三个谢心洲在这儿也未必能和喻雾抗衡,但就这么僵持住了。谢心洲不松手,定定地看着他。

    “怎、怎么了”

    “是急事吗”谢心洲问。

    凌琦瑞这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可他不至于拿喻雾开涮。喻雾说“有点急。”

    “那我抓紧时间。”谢心洲把门一拉,迈步进去。

    他踩上玄关的换鞋垫,脱下大提琴盒靠墙放着。玄关的空间有限,他上前一步,喻雾就被逼退一步。

    喻雾已经换好了鞋,再后退就要踩在客厅地板了。他不知道谢心洲想做什么,但中国人dna里的不准穿鞋进屋这条禁令让他停止了后退。

    然后谢心洲抬起手臂圈住他脖子,抱住他。

    他非常、非常清晰地感受到,谢心洲在他颈窝很用力地嗅了一下,应该说,吸了一口气。喻雾喉结滚动吞咽,瞳孔呆滞,难以置信地凝固在原地。

    他甚至忘了抬手回抱谢心洲。

    因为谢心洲吐息在他侧颈的同时,手伸进他衣服下摆,精准地摸到他的纹身。

    大提琴乐手的手指有茧,划在他腹部的触感过于强烈。

    接着,谢心洲还攀在他肩膀的那只手向上摸,摸他银白色的头发,漂染过的头发有些扎手,像某种兽类。

    谢心洲的手指没在他头发里,轻柔地摸。

    “好了。”谢心洲像那个极速快充,两只手同时收回来,退后一步,说,“多谢。”

    然后平静地脱掉鞋,拎起琴盒,趿上拖鞋,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托盘上,说“你要开车吗可以开我的。”

    “不我我打车走。”喻雾说。

    这还开什么车,脑子都不转了。

    “啊,好。”谢心洲点头,和往常一样,先去厨房倒水喝。

    喻雾迈着滞涩的步伐出门了,叫了个车去凌琦瑞说的猫咖。

    十多分钟后,喻雾坐在了凌琦瑞对面。凌琦瑞五指张开,在他面前晃了晃“醒醒。”

    “我醒着。”喻雾说。

    “你魂儿呢”凌琦瑞问。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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