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148章 规划
那句“对要买瓶瓶罐罐的人感兴趣”太含糊了, 张一叶生怕自己意会错了, 别扭困惑地问了一遍。
“你什么意思?”他盯着路荣行, 表情里少了平时的吊儿郎当,乍一看似乎有点冷, “说清楚一点。”
可实际上他只是因为太过震惊,表情自发失控了。
关捷有点忌惮他的脸色,总感觉他脸上跟着就会露出嫌弃来,这是关捷不愿意、也不想让路荣行看到的画面。
路荣行是个挺敏感的人, 他未必会表现出来, 但如果张一叶有歧视的迹象, 关捷觉得以路荣行一贯的尿性, 心里不知道会专注地在意多久。
所以直接明说这种高度集火的任务,还是他们健忘份子的人来干好了。
“叶子哥, 我来说吧,”关捷赶在路荣行开口之前插了句话, 他其实有点尴尬, 但笑了笑后还是抬起左手, 握住了路荣行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
张一叶被他的动作牵动视线,就见他将手指插进路荣行的指缝里, 扣成了一个松散而又亲密的十指相交状。
寻常关系的男生之间,在寝室里闹起来可能没什么下限,但出了那块自留地, 在外面顶多勾肩搭背, 搀个胳膊走路都算违和。
至于把手牵成这样, 看起来问题就真的很大,关系很不纯洁了。
张一叶被这个雄性成分过于饱和的画面激得生理性地抽了下眼角,一瞬间已经不用他说,心乱如麻地蛋疼了起来。
关捷却没能感受到他的内心,两眼一抹黑语速飞快地说:“路荣行的意思就是他也不喜欢逛那个店子,他是陪我来的,因为……”
说着他冲张一叶举了下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再度开口之前,不由自主地转头看了路荣行一眼,撞上后者对他一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像这道对视里有鼓励或者能量一样。
然后不知道接受到了什么的关捷转回视线,眼神直接地看着张一叶,语速居然慢了下来,他说:“我们现在是正当的男男关系了。”
张一叶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说不上是嫉妒还是不适应男男同框,心里崩溃地咆哮道:男男个瘠薄,哪有这种关系!
不过他的心地也软,在正经事上还算是个有口德的人,所以这槽只在心里吐了吐,到底没有说出来。
路荣行看他不吭声,脸上又没有祝福的喜悦,等了几秒后问他:“叶子,你对我们这个新鲜出炉的关系,没什么想说的吗?”
张一叶没有准备,一时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该祝福他们吗?但男的是怎么达到生命的大和谐的他都不清楚,脑子里只觉得男男搭配荒谬又不靠谱。
但不祝福又不够兄弟,因为自己都不支持他们,别人肯定对他们更不友好。
张一叶陷入了抉择困境,皱了会儿脸突然摸了根烟出来点了,抽了一口,比当事人们还沧桑地说:“暂时没有,这消息太他妈劲爆了,你俩让我缓缓。”
这个反应基本符合路荣行的设想,但比关捷想象里的要好多了。
张一叶明显感受到了困扰,但却没有歧视、排斥他们的迹象,关捷暗自松了口气,笑眯眯地不停点头:“好,你慢慢缓。”
张一叶看他态度好,蹬鼻子上脸才迟来地有点来气,食指桀骜地竖起来,将关捷和路荣行来回地指:“你们两个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把我瞒得这么死,草!你们老实交代,偷偷摸摸地孤立我多久了?”
路荣行深知瞒与不瞒,他的意见都不会少,所以根本不惯他,好笑地说:“你少来,我们从来没有孤立过你,对不对关捷?”
关捷于公于私,此刻都没有唱反调的道理,立刻狗腿地“嗯”了一声。
张一叶原本是想用最后一句拐弯抹角地钓出他们勾搭的时间,可惜路荣行排坑能力强,张一叶什么也没问到,还被迫体验了一把友情的温暖,内心登时有点凄凉,只好拉长着脸,摆出了一副难以苟同的嘴脸。
路荣行看这事说开了,学着关捷的样子,又抬了下恍若被关捷扛在肩头的牵手,冲发小笑着说:“这个时间差不多可以吃晚饭了,我们以男男关系的名义请你吃饭,你吃不吃?”
祝福暂时是说不出口的,但他俩的便宜张一叶也是要占的,他勒索道:“吃啊,老子不仅要吃,还要捡贵的吃!”
关捷这会儿又穷大方起来了,不怕贵,只怕他不愿意吃,闻言脑筋骨碌转,认真地回忆起了市里比较贵的饭馆。
可惜天天吃各路食堂的他摆阔和吃货的程度都不及格,想来想去脑中还是一片空。
最后还是路荣行记性好一点,看完张一叶又看他地说:“那就风雨亭吧,家常菜,菜不怎么样,但是装修什么的在市里应该算是有档次的,可以吗?”
张一叶没听过这个馆子,他现在要宰好兄弟,所以味道不重要,听见档次就点头。
关捷从来不留意餐馆名字这种细枝末节,提机器人小奇他记得,但对风雨亭没什么印象,仿佛没去过一样偏头问道:“这个餐馆位置在哪儿?我们怎么过去?”
上次是孙雨辰开车带着去的,打的师傅不一定知道,路荣行说着摸出了手机:“等会儿
,我查一下它在哪条路上。”
张一叶在旁边用稍息的站姿休息,什么也不管,等着吃白食。
很快路荣行搜到了街牌号,三人打车直奔那边,进了商场上了楼梯,关捷隔着一段距离,看见那个叫做小奇的机器人站在那里用刻板的电子音叽里呱啦,这才在脑海里将小奇和风雨亭上划上等号。
关捷和路荣行都知道,这个“人工智能”的背后是什么,但张一叶很少来城东,第一次看见餐馆里的机器人,看完小奇头顶上贴的噱头广告就跃跃欲试。
路荣行见状想起了关捷的鬼问题,歪了下头揶揄道:“你要不要也再去问一个?求个△def的周长什么的。”
关捷感觉到了他的嘲笑,眼珠子横着转过来,乜着他说:“大哥,我一年没学数学了,你觉得我还问得出来吗?”
路荣行一直觉得他翻白眼的样子丑,但诡异的是丑得也挺可爱,闷笑了几声:“数学不行可以换化学,化学题你不是可以出得更难吗?”
关捷不想再体验一次被警报声支配的尴尬了,假装慈悲地说:“我是可以啊,但还是算了吧,它响起来真的太吵了。”
张一叶被晾在一边,来来去去听不懂,郁闷而造作地咳了一声,专治某些二人世界时的旁若无人:“什么数学化学题的,你们在说什么?”
关捷不是很想提这个光辉事迹,但路荣行说得眉开眼笑,看来是真的很喜欢笑他。
张一叶听完了先是意外又无语,觉得店家涉嫌欺诈客户,接着又摩拳擦掌地想往关捷的老路上走,一直到上桌了还在琢磨,自己要问个什么问题,才能拥有超越“人工智能”的智慧。
路荣行平时动不动嫌他,关键时刻居然是个关捷吹,建议道:“你可以让关捷给你出个难一点的化学题。”
张一叶没头绪,觉得可以,转向关捷说:“行,你给我来一个。”
关捷觉得他们这样可能会被打,但因为老板本来就不厚道,所以他想了一个比较短的题目:“嗯……你就问它,双草醚的化学名称是什么?”
这是镇上常用的稻田除草剂,关捷家里的杂物房里就有,他前几天闲着没事,把他妈所有存货的成分表都扫了一遍,然后看见并记住了这么个东西。
张一叶除了小时候跟他们一起去地里挖了几回红薯,其他时间都离希望的田野很远,不知道双草醚是个什么谜,只是听了个音,感觉题目简单好记。
他觉得可以,接着学无止境地说:“嗯,答案呢?”
关捷和尚念经一样说:“答案是 2,6-双(4,6-二甲氧嘧啶基-2-氧基)苯酸……”
张一叶听到后面忘前面,听不下去地皱起了眉毛:“行了行了你别念了,说了我也记不住,就它了。”
然而他选好了题目,小奇却没空,被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屁孩霸占着,一直在给机器人当出题老师,10以内的加减玩得嘎嘎乐。
张一叶不耐烦等,没几分钟就在一种“这屁娃子真烦”和“题目是什么来着”的思绪里奔向了餐桌。
他们没有会员卡,只能坐在大开间里,好也不好的是厅里够吵,和邻桌也相互不认识,三人挤在一个面积本来就不大的小桌上,在张一叶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下拉开了推心置腹的序幕。
直男屏障让张一叶真的理解不了,他往桌上一趴,眼睛又要两边瞄,又要困惑地眨,简直忙出了一种慌张感。
“我说,”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太大声,“你们为什么、会喜欢男的啊?女生不好吗?又好看啊身上又香。”
“女生好啊,”关捷的理由简单粗暴,说到一半就开始笑场,不是很擅长当着别人的面吹捧自己人,“但是路荣行也挺好的。”
张一叶骨子里大概是个臭流氓,说的好和关捷根本不在一个点上。
他睨了眼发小的胸,入眼只见一马平川,立刻在心里否定了关捷的话,觉得他还是个纯情小小孩,根本不知道肉滋味,不过张一叶嘴上还是说:“哦。”
说完他转向路荣行:“你呢?”
路荣行端着杯子在喝水,脸上有层被关捷的土味情话催出来的淡薄笑意,被“审”到头上了也不急,慢悠悠地放下杯子,伸出另一只手搭住了关捷的肩膀。
“我对象长得不差吧?弄个香一点的肥皂洗一洗,他也可以很香啊,你说的这几个招人喜欢的理由,关捷都可以有,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
关捷瞥了他一眼,头一次在他嘴里听见有关自己长相的评价,感觉还怪新鲜的。
张一叶反驳不动,卡了好几秒才稳住我方立场,绞尽脑汁地罗列起了异性恋赛高的种种论点。
比如妹子身上软和,让人保护欲和男人的自尊心都爆棚,哪怕是帮她们拧个瓶盖都巨有成就感,然后亲一下身体里霹雳带闪电地酥麻,每天都想为她们奉献自己……
这些美妙的满足感,两个一样一样的臭爷们谈得出来吗?
路荣行的小作文写得溜,要是不这么懒散,去大学打个辩论估计也应付得来,逐条逐条给张一叶推翻了。
“软不软和这个事,你说的太绝对了,女生里面有瘦的,男生里面也有胖的,这两种人放
在一起,你摸着良心比一比,哪个比较软和?”
“再说保护欲,你不可能对每个女生都保护欲过剩吧?你是先喜欢这个人,才会想保护她。这一点在我这里,也是一样的。”
“你说了没说的那些感觉,我在关捷这里都感受得到。所以我也可以问你,你为什么会喜欢女生?但我不会问。”
“叶子,我不关心这个,只要不是介入别人的感情之类的情况,你喜欢谁都行,因为你的感情其实不会妨碍我的生活。我只会问你好不好、高不高兴、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帮不帮得上另说。”
张一叶一直觉得,他身上有种谜一样的教务主任气质,长篇大论的时候尤其占据道理上的制高点,让他这种文盲只想马首是瞻。
然后最后那句话,真的让张一叶有点感动,因为路荣行这么多年以来,确实是这么对他的。
关捷撑着下巴在旁边仰慕自己的发小、邻居、校友兼男朋友,看着看着就发现张一叶的表情松动了。
路荣行趁热打铁,笑着做了个总结陈词:“所以我和关捷不需要你理解,你习惯一下这件事,然后接受就完了。”
这个发言虽然温和,但本质上带着霸总的气息,都管到几条街外的张一叶的头上了。
偏偏张一叶又不争气,饭都没吃就被他煽服帖了,成长速度感人地变成了一个老妈子,醉饮了一会儿鲜橙多之后说:“你俩这么搞,想没想过家长那边,以后怎么交代呢?”
这是悠关幸福的大问题,关捷和路荣行没事就商量和琢磨,已经基本确定了一套行动方针。
他们对视了一眼,口号答得一点灵犀都没有。
关捷说:“嗯。”
路荣行说:“想过。”
张一叶往前蹿了一点点,满脸都是问号:“说来我听一下,保证fbi来了也不出卖你们。”
关系都暴露了,关捷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看着路荣行朝张一叶甩了下头,一副“我是大佬你来说”的架势。
路荣行收到家属的暗号,转眼对着发小,一套一套地说:“我们打算走开明包围顽固的革命路线,先从接受比较高的同龄人下手,建立基本信心,壮大我方力量。”
“同时,我们自己会尽最大的力量,发挥比邻而居的地域优势,积极参与彼此家庭的大小事,争取早日在父母的意识形态里,建立起你家我家都是自己家、没有血缘感情也浓于水的思想准备工作。最后瞄准时机,逐个攻破,取得全面性的大胜利。”
张一叶听的途中,觉得他俩好有规划和仪式感,使他这种万事不管、先谈再说的冲动派顿生仰慕之心,觉得他们一定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听完了之后又一句都没记住,只觉得自己依稀好像是上了会儿政治课。
关捷同样没记住,但已经笑得不成样子了。
之前他们私下里,根本不是这么说的,全是日常的大白话,就说刘白已经搞定了,下一茬韭菜是谁谁谁。
谁知道眼下割到张一叶这里,突然就这么正式和高大上了,所以有文化是真的可怕。
顺便跟着路荣行混也很有意思,他能把同样的字拼出不同的意思,关捷每天都在实力发问,这样也行。
一顿饭下来,三人说出来的话比吃进去的米多。
张一叶听他们说了点为爱学习的经历,真情实感地羡慕了一瞬,因为这种同舟共济,朝同一个方向奔去的缘分有点稀有,起码他就没能遇到。
虽然眼睛还没能习惯,他俩有时突然就对着傻笑的画面,但张一叶心里还是很想祝福他们,觉得都是很好的人,理应有个顺利幸福的以后。
结账出来的时候,张一叶总算等到了向机器人提问的机会。
但听了一脑门基佬的故事之后,他已经完全不记得双草醚了,只是蹲在机器人跟前,孤独寂寞冷地来了一句:“小奇,你觉得今年暑假结束之前,我能找到女朋友吗?”
小奇开始闪光和沉默,用这个仅有的单一模式表达起了“它”的无语。
机生那么长,碰到几个奇葩也正常。
——
刘白那边是路荣行全权说开的,关捷半点都没参与,作为他第一个坦白的亲友,张一叶的反应毋庸置疑,让他感受到了善意和鼓励。
不过这些好意都是有限的。
对于这两位突然就搞在一起了的这件事,张一叶委实需要时间适应,对此他在回去的出租车上,挤在后排上,和路荣行、关捷进行了约法三章。
第一二三章概括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一个意思,暂时不要在他面前卿卿我我,如果忍不住,那就别叫他一起玩耍,大家先继续当一段时间表面上的好兄弟。
路荣行和关捷都不是秀恩爱狂魔,这要求就算他不提,两人原本也没打算秀给他看,所以几乎没什么约束力。
约束完了别人,张一叶又当又立,嘴里说不想看两人的亲密戏,眼神又忍不住偷偷往他们身上瞥,说到底心里对同性恋还是好奇。
关捷其实什么都没干,就是在车窗和路荣行的肩膀之间两边靠,来回凹舒服一点的坐姿。
所以对上张一叶窥探的视线,他心理上不亏,气势
就不怂,嘻嘻哈哈地挑衅道:“看什么看?”
张一叶口是心非地嗤他:“看你长得帅呗。”
关捷刚要互吹你也老帅,路荣行突然插话说:“那你不能再看了,我不同意。”
张一叶看他嘴上管的宽,身上纹丝不动,不屑争辩地对他竖了个中指。
关捷因为那句“不同意”,靠在椅背上哈哈哈。
回到大院的时候有点晚了,张一叶就没跟着下车,留在出租上,让师傅送他回家了。
晚上路荣行的任务就是填好志愿单。
其实他就想去f大,文科方面的专业都行,他哪个都有点兴趣,都可以读,不过为了让父母放心,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填上了第二、三志愿。
关捷没参与他这个志愿单的事,尾巴一样跟着关宽,一脸乖觉地说:“爸,我想要个带锁的铁皮柜子,镇上的师傅打不打得出来?”
“那得去看看,”关宽性子温吞,但对孩子的事非常上心,说完就推出摩托车,载着他去了镇上做铝合金门窗的老板家。
老板的家也是工作室,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关宽上去给老板发了根烟,乡里乡亲的也不见外,老板端着碗给他们爷俩拿了椅子,相关不相关的人都慢慢聚在这个门口,听关捷横竖一通比划。
最后老板听完了笑道:“搞不成,那些个铁皮不耐烧,你得找更厚的来焊,那样量少价就高了,你还不如直接去买个成品。”
关捷得到结论,也没能立刻就走,陪他爸和人唠嗑,一直唠到天黑透了才回院里。
路荣行已经填好了志愿,开着电视在沙发上看书。
关捷洗了澡,抱着半拉西瓜溜过去,边吃边跟路荣行闲扯。
路荣行被他用勺子塞了口瓜,咽完仍觉得满口清甜:“你明天还跟我一起去市里吗?”
关捷低着头在瓜皮里侩西瓜子,头也没抬地说:“我不去了,我妈让我在院里或者柴房里找个喜欢的疙瘩,她好让泥匠师傅来给我砌个做实验的窝。”
路荣行应了一声,觉得他的西瓜挺甜,自顾自从书桌上的杯子里拿了个铁勺,加入了他的挖瓜大业。
吃完西瓜,汪杨又在外面怂恿他们喝酸奶,因为保质期快到了。
路荣行起身拿了两盒进来,关捷这时还喜欢舔瓶盖,蹭得嘴角外面挂了点白糊。
路荣行看见了,抽纸都揪到手上了,临时改了主意,凑过去拿嘴唇印了下他的嘴角,给他抿掉了。
翌日路荣行和张一叶回了趟学校,去网上填报各自的志愿,关捷留在家里搞勘探。
他兴致勃勃地在院里圈来圈去,脑子里的参照模型是学校里的实验室,但家里显然没那么大的地方供他霍霍。
路荣行回学校填完志愿,又去银行办了张电子口令卡,中午回来发现他已经圈好了自己的地盘,位置和大院里家里养鸡的鸡窝差不多,于是回家就给他用粗体字蒙了个门牌,叫做关神的龟舍。
关神热爱低调,同时觉得这个功能牛头不对马嘴,在沙发上威逼他重写。路荣行不吃这套,咯得他滚来滚去地叫爸爸大哥高抬贵手。
因为龟舍不大,还有一面是原来的院墙,镇上的泥匠手脚利索,红砖运来之后,当天就封好了雏形,只等水泥干透了上门上窗。
关捷对它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归属感,每天都很有盼头,希望可以早点搬进去倒腾。
路荣行研究好了网购的事,下了几本书,等着它们寄到。
期间路荣行的奶奶有过几天的食欲不振,一家人都有点紧张,怕她这是大限将至的征兆。好在三五天过后,她莫名其妙又恢复了食欲,还跟路荣行说想吃猪油饼。
路荣行就天天早起给她买,除了目标其他的饼也买,这个掰一点、那个掰一角,看她有没有喜欢的。
到了7月16号,班主任打来电话,说是第一批的录取可以查结果了,路荣行载着关捷去了趟网吧,汪杨等不及,骑着小电驴紧跟在后面。
他开了台机子,第一遍输入的时候,系统因为网络繁忙,弹出了一个“请您稍后再试”的对话框,给关捷和他自封的丈母娘都紧张得够呛。
第二遍才慢慢地转开了,f大、历史专业后面的“录取”让两小一大的三个人同时舒了口气。
虽然网页上面提示,最终的录取结果以实际通知书为准,但看见查询结果的大家都默认这事已经是铁板钉钉。
按照市里的习俗,孩子上大学了,得摆个宴席通知亲友共享这份喜悦。
汪杨忙不迭地回家张罗去了,大搞封建迷信,请风水先生拿捏了一个8月份的日子。
隔天是路荣行的生日,但宴席根本赶不及,汪杨美滋滋地忙前忙后,订了个很贵但是不大的蛋糕。
路建新杵着拐杖亲自下厨,烧了一桌子硬菜,一家四口吃了顿午饭,下午汪杨还想带他们爷俩去市里买衣服。
他们家吃饭,关捷不方便参与,路荣行一个上午都没看见他的人,想着衣服其他时候也能买,而且他爸目前行动也不是很方便,就想宅在家里安静地搞个对象。
于是他婉拒了汪杨的心意,到隔壁没找到关捷,打了个电话才发现,人在靳
滕家里窝着。
路荣行连忙骑车过去,车把上还挂着半拉蛋糕,他到了靳滕家,那两人还在吃午饭。
靳滕盯了他几秒,笑道:“我估计你是吃过了,要不要再添一口?”
路荣行在家被他妈都快塞成实心的了,拉来把椅子往桌边一坐,动手给他俩拆甜点:“吃不下了,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关捷却没法忽视他,因为看见蛋糕就有点想吃。
路荣行把剩下的蛋糕切成两半,看见他那个没出息的样子,下意识就拿叉子去挑,挑起来要往他嘴里送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靳滕面前,连忙顿了一下,又把那块挖起来的缺角放回了三角块上,用手指抵住纸盘子,摁在桌面上推给了他。
期间靳滕一直在用余光看他,不过路荣行一瞥过来,靳滕的视线就不动声色地移开了。
下午靳滕拆了盒茶叶,三个人对着电视喝了一肚子水,忘了扯的都是什么淡,回过神时针就悄悄地溜到了晚饭时间。
这次靳滕一改以往的体贴作风,说:“你俩晚上就在我这儿吃吧,咱们小团体也庆祝一下。”
关捷不可能有意见,没立刻点头,拿征求意见的眼神去瞥寿星。
路荣行没有生日一定要和父母一起度过的习惯,靳滕难得要求,他答应的也很爽快。
靳滕有了客人,起身就去厨房里摘切洗涮。
关捷勤快得像个店小二,忙前忙后地帮手,路荣行在这儿的地位不如家里高,他要帮忙,也没人跟他客气,三人就一起开着灯的厨房里忙。
室外的天色徐徐暗沉,黑夜的感觉慢慢明显,厨房里满是真实和虚无的烟火气。
靳滕明显是早有预谋,煮了路荣行爱吃的鱼,也拌了关捷喜欢的粉丝,在夜空里的星星露出行踪的时候,三人终于坐上了开饭的小饭桌。
靳滕提了三罐易拉罐装的啤酒,往他们一人面前放了一罐,眸色幽深地笑道:“今天比较特殊,咱三喝一杯,你俩可以吗?”
路荣行虽然没感觉特殊在哪里,但还是点头拉开了易拉罐。
靳滕的动作最快,率先将铝罐悬在了菜碗上方,看着对面的两个孩子,有点唏嘘,但又挺自豪地说:“今天小路过生日,想去的大学也考上了,最高兴的应该是你,不过我跟关捷也挺开心的,来,走一个,恭喜你。”
路荣行举罐,和他们在桌子中间“哐”了一下,然后抬头喝了一口。
喝完靳滕催他俩吃菜,路荣行吃了一小会儿,总是比关捷懂人情世故,在桌子底下拉了他一下,等关捷看过来,冲他指了下易拉罐,然后拿住站了起来。
关捷会意,有样学样地站了起来。
路荣行没少对靳滕说谢谢,但那些语境都很寻常,不如端着酒这回郑重,他永远感谢这个年轻的长辈。
说得矫情一点,靳滕是他许多价值观上的启蒙老师,这人教会他不要拿刻板印象看人,不要人云亦云地站队,这么多年以来对他们关怀备至,是一个完全值得坦诚相待的特殊存在。
路荣行不想对他保有秘密,因为他心里知道,宽容如靳滕,不可能歧视他们。
他其实很想鞠躬,但最后又没有摆那么大的阵仗,只是很寻常往前面欠了下上身,将易拉罐压得比靳滕的罐口低,凑过去碰了一下说:“老师,谢谢你,又准我和关捷蹭了顿饭。”
“我们以后还是会经常来蹭饭的,不过不以邻居的身份来了,以……情侣的身份过来,您觉得可以吗?”
因为在意,路荣行还是有点紧张,所以称呼不自觉从“你”升级成了“您”。
“可以啊,”靳滕的语气温和带笑,和蔼得像是三月的春风,他并不意外地说,“我知道你们是情侣,关捷上午跟我说了。”
路荣行愣了一下,猛地转眼看向了自己的情侣,心想怪不得他上午不见人影。
关捷刚好看着他,笑眯眯地接住了他惊诧的目光,对他得意地比了个剪刀手。
他的礼物灵感已经在开始谈恋爱之前透支了,今年没有什么新鲜的礼物,只有靳老师的一份支持,还有一个还没拿出来的小蛋糕。
而且9月份开学了,他要和路荣行出去租房子,自己家这边,学校但凡有寝室,肯定是不会给他开这么奢侈的条件。
所以关捷的礼物就是他的小金库,都给路荣行好了,拿去凑房租。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