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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三十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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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喻没有察觉到不对, 皱皱鼻子, “嗯,对。”

    他在吃饱状态下,如果不是特意地专心去闻别人血, 一般是捕捉不到太多气味。

    不过, 墙角那个人血实在是太苦太难闻,气味跟往鼻子里钻一样, 不想闻都不行。

    发现身后陆时退开, 楚喻用手在鼻前扇了扇,转过身,就愣住了。

    被陆时随手放在地上塑料袋里,有包子和豆浆,以及一根白色透明硬质吸管。

    吸管一端,是尖锐斜口。

    陆时单拿出吸管, 右手握着,在左手食指尖上,划了一道。

    下一秒,深红血便溢了出来,在冷白色皮肤上, 仿佛浓墨重彩。

    楚喻心脏突地跳了两下。

    他从来不知道,吸管竟然可以如此轻易地刺破皮肤。

    并且, 在尖口划破皮肤一瞬间, 陆时手上动作毫无迟疑和停滞, 神情更是平淡, 就像在做,只是惯常会做事情一般。

    两人身后,几个大花臂发现时机,相互搀着扶着,飞快跑开。

    很快,窄巷前后,便只剩了楚喻和陆时两个人。

    陆时走近楚喻,垂着眼,将食指尖上溢出鲜血,一丝不苟地涂在了楚喻嘴唇上,动作柔缓,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我血好闻吗?”

    楚喻鼻尖萦绕,是已经熟悉香气。

    他站在原地,任由陆时涂抹。

    直至陆时低声询问,他看着陆时眼睛,回答,“好闻。”

    手指动作停住。

    陆时声音仿佛情人间暧昧低语,又轻又哑,“那,你为什么要闻别人血味道,嗯?”

    “他血,比我还好闻吗?”

    楚喻发现,陆时现在状态有些不太正常。

    没有惯常清冷和漫不经心,不似平日在学校时高冷寡言,也不是在打架揍人时,那种横冲直撞狠戾。

    他眸色深黑,像是覆盖有一层墨色,什么光都照不进去。

    甚至有种触目惊心,偏执。

    楚喻后背泛起一阵凉意,心脏仿佛被战栗所攫获。

    嘴唇上,血液干涸,有不适紧绷感。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嗓子却像被箍紧了一样,没有发出声音来。

    陆时没有得到回答。

    倏而间,他神情完全冷淡下去,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一直到下午,才一起去了学校。

    一楼电梯口,一如往常地排了不少人,楚喻和陆时都没去挤,选择爬楼梯。

    到四楼,正好碰见从办公室走出来班主任老叶。

    老叶先看见走在前面楚喻,笑眯眯,表情很温和,关心道,“楚喻同学病好一点了没有?”

    他对楚喻印象是越来越好,这学生脾气性格都不错,脑子聪明,要学习时候,能静得下心——至少,很少有人能拼着一口气,学大半个月,考个年级前两百成绩出来。不管是打赌也好,少年意气也罢,都证明这学生很不错。

    楚喻想起祝知非帮他描补请假内容,连忙点头,“谢谢老师,吃了药已经好多了。”

    “好好好,还有啊,不能仗着年纪小,就不注意身体。”

    老叶瞥见落后几步陆时,“陆时也来了啊,家里事处理好了?”

    陆时点头,“嗯,处理好了。老师,我先回教室。”

    “好,这两天各科课堂笔记,去找同学看看,不要落下了。”

    见陆时往教室走,楚喻也想跟上去。老叶想起来,把人叫住,“对了,你昨天诗词默写有点问题,来,到我办公室说。”

    老叶身上带着点儿文人儒雅气质,面对学生,很少疾言厉色,有什么事,都是“来,到我办公室谈谈”。

    但a班大部分学生,都不爱跟老叶到办公室谈谈,因为老叶太能谈了,能从尧舜说到西天取经,从孔子东游说到华盛顿砍树。

    老叶从堆成一沓默写纸里,把楚喻挑出来,“月考前默写,基本能做到全对,但这一次,错有一点多。”

    楚喻自己心里挺清楚,根本不是有点多。

    他没背,又懒得悄悄翻书,有印象就随便写上几个字,没印象就空着。

    老叶没像往常一样念叨,点到即止,没有多说,“没默写出来,认真背背,回教室休息吧,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来跟老师说。”

    楚喻从办公室出来,沿着走廊往教室走。

    有麻雀停在栏杆上,没一会儿又扑棱翅膀飞走了。

    楚喻想起那段时间,自己就是课间站到走廊上吸两口新鲜空气间隙,脑子里也全是诗词公式在循环转悠。

    在此之前,他自己都难以想象,为了做成一件事,达到一个目标,他可以那么努力。

    但又有什么用。

    楚喻没再想下去。

    楚喻刚回座位坐下,章月山就转过来,用书挡着下半张脸,瓮声瓮气地小声问,“校花,你跟陆神一起到?”

    “对,怎么了?”

    章月山发愁,“陆神今天气场两米八,往他面前经过,都有种会被冻伤感觉!我攒了两三天题目,想去问,硬是没成功鼓起勇气!”

    楚喻出主意,“班长,你要不把不会题目再攒攒?”

    “行,等陆神心情好了,我再去问。”

    下午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抱着课本和教案进到教室,十分精神地打招呼,不过收到回应平平。

    下午正是容易犯困时候,教室里不少人都在打瞌睡,只有前排几个成绩好,积极回应,剩下大部分,都在展示花式睡姿。

    英语老师很习惯这种状态,跟英语课代表一来一往对话几句,等翻开英语书,又让李华起来朗读课文。

    可能是因为名字特别有亲切感,英语老师十分偏爱李华,致使李华在英语课上从来不敢打瞌睡。

    而自从楚喻月考英语考出了一百四十八好成绩后,楚喻也迅速成为了英语老师抽问偏爱对象。

    果然,李华一坐下,楚喻就被叫起来答问题。

    李华回头,小声道,“再次达成抽问二连成就!”

    课上到一半,楚喻就趴下了。倒不是困,他昨晚睡得很好,早上也没有早起,他就是有点忍不住去想上午事情。

    被塑料吸管划破血口,以及陆时将血涂在他嘴唇上时阴郁表情。

    他开始回想。

    第一次吸陆时血,是在校医院,他没意识,甚至以为是梦。这之后,陆时在玻璃温室里,拉开自己衣服,让他咬下去。

    再后来,几乎每一天,他都吸食陆时鲜血饱腹。

    陆时态度和反应,太过寻常和理所当然。导致楚喻,也仿佛进到了盲区,没有发现这其中不同平常。

    他跟陆时,并非有多么深厚情谊,或是密切关系,说到底,他们连认识,都还没有认识多久。

    但陆时飞快地接受了楚喻嗜血,甚至愿意一天一天不间断地供血。

    不,甚至是陆时,比楚喻自己还要先发现“嗜血”这个问题。

    楚喻捏着笔,无意识地在纸面上画出无数错乱黑线,缠在一起,仿佛毛线团。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需要陆时血,不,自己只需要陆时血,这一点,对陆时来说,似乎存在着极为特殊意义。

    所以,在今天上午,他去仔细闻那股味道时,陆时才会反应这么激烈,问他,为什么要去闻别人血气味,别人血比他还好闻吗。

    那一刻,楚喻承认,他被吓到了,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但现在回想起来,陆时好像,比他更加害怕。

    章月山和李华最先发现不对劲儿。

    他们两个坐在楚喻前面,对两人关系是深有感触。

    一开始不对盘,相互排斥跟对方坐同桌,愣是搞特殊地把桌子排成了一前一后。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两人开始偶尔说两句。

    再到后来,校花三天两头地给陆时带鸡汤,陆时给楚喻补课更是补得兢兢业业。

    这情况,还以为他们两个,是已经进入了和谐相处前后桌关系,没想到眨眼之间,又跟一秒入冬了一样。

    章月山搓搓自己胳膊,拖长了语调叹息,“啊,好冷啊。”

    李华心有所悟,也搓搓自己胳膊,感慨,“唉,真好冷!这什么时候才能回春?”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忧愁——这寒冬何时才能过去?

    梦哥过来玩儿,见章月山跟李华齐刷刷搓胳膊,讥笑,“哈哈哈你们两个弱鸡,让你们跟着我打篮球强身健体,就是不干。这还没到冬天,就冷出鸡皮疙瘩了吧!”

    李华幽幽出声,“你,不懂。”

    说着,他又小心瞥了一眼,发现楚喻趴着,姿势都没变过,不知道睡着没睡着。陆时正在刷题,脸色表情比之前又冷了一个度。

    这一刻,来自西西伯利亚寒流吹凉了他心。

    两个人之间气压越来越低,直到晚自习结束,楚喻和陆时都没说上一句话。

    楚喻几次回头,还是没说出话来。

    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者说,他还没有完全想好。

    铃声响起,梦哥抱着篮球飞快从后门冲出教室。章月山跟李华收拾好书包,朝对方打了个眼色,最后问楚喻,“校花,食堂,一起去吗?”

    楚喻脑子里想着事,反应慢了两秒才回答,“算了,你们快去吧,我就不去了,我直接回寝室。”

    也没拿课本,楚喻拎着没看完漫画书,起身准备走。

    陆时眼皮都没抬一下。

    章月山和李华再次对视——看来,好不容易培养出来前后桌情谊,这是已经翻船了。

    楚喻花了一两个小时,才把漫画书看完,中间跑神次数他自己都数不清。

    准备起身去洗澡,手机响起来,是祝知非。

    “校花,你看见陆哥没有?”

    “他没在宿舍?”

    “没有,我去他宿舍敲了门,没在,食堂也没人。其实陆哥都这么大人了,我不该紧张兮兮,但我这两天有点疑神疑鬼,总担心陆哥一个不爽,又去搞什么刺激事情。”祝知非大声叹气,“我明明才十七岁,竟然就有了一颗老母亲心!”

    “应该不会。”楚喻安慰祝知非,“我也在学校找找,一会儿联系。”

    十月份天气,下过雨后,夜里就凉了起来。

    楚喻走之前,随手捞了一件外套,出了门才发现,是陆时——

    穿了就没再

    还回去,陆时没提,他也忘了。

    把衣服套在身上,楚喻下楼。

    学校里到处都亮着路灯,教学楼在深蓝天幕下,只留下一抹漆黑剪影。

    到了楼下,楚喻裹了裹外套,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陆时。

    陆时很自律,日常活动地方,就是教室、宿舍和食堂,偶尔会跟梦哥去篮球场打打球。

    想了想,楚喻决定碰碰运气,先去篮球场看看。

    时间太晚,篮球场没有人在,旁边路灯送了一点光过来,影影绰绰。

    楚喻进去,左右张望,见没人,正准备换个地方找,余光忽然瞥见,篮球架下面,好像坐了一个人。

    几乎只需要一眼,楚喻就能确定,是陆时没错了。

    他走了过去。

    陆时坐着,见到楚喻,也没有惊讶,“饿了?”

    “没有。”

    楚喻站了两秒,坐到了陆时旁边。

    夜风吹过来,球场边种着绿化灌木窸窸窣窣。

    这样场景,让楚喻想起他才发现自己需要吸血那天晚上,坐在街心公园台阶上,陆时也是这样坐到他旁边。

    两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楚喻才问,“手指上伤口……疼吗?”

    “不疼。”

    楚喻想反驳,怎么可能不疼。用塑料吸管,生生扎开一层皮,想想都疼得厉害。

    他脚后跟支在地面上,下意识地蹭了两下。

    “陆时。”

    “嗯。”

    话到嘴边,楚喻又咽了回去。

    没等他纠结出结果,陆时站起身,“先回去了。”

    可是下一秒,他衣袖被拉住。不重力道,却挣脱不得,让他再动不了分毫。

    楚喻收紧拽住衣料手指,声音不大,声带甚至干涩,“不是这样。”

    “什么不是这样?”

    楚喻有种,陆时在等着他表态感觉。

    像是默契。

    整个下午,晚上,陆时都在等他回答。

    或者是,一个保证。

    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晰,楚喻仰头,对上陆时垂眼看下来视线,“只有你血好闻。陆时,只有你。”

    陆时垂着单薄眼睑,低低重复,“只有我?”

    “嗯,只有你。”

    瞬间,陆时身上所有阴郁尖刺,都随着这句话,再次通通被压进心底最深处。

    他笑了一下,云破月出一般。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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