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你!”薛怀信有些气恼他的冥顽不灵,奈何对手非要找死,他也不再劝,双眼一闭,又迅速睁开,心中默念咒诀。mwangzaishuwu
要催动法宝,灵气不够不行。他用了全身修为,也仅能使出法宝的三成威力。
但也已足够。
焚天诀在法宝的加持下,只在顷刻之间,便燃起一片火海。天火瞬间吞噬了萧遥,在点仙台上熊熊燃烧。
隔着二三十尺的地面,都能感觉到炽烈的高温。
如此恐怖的威能,当真能焚毁金丹。
台下不少人摇头叹息:一个炼气期就初具雏形的剑修,来日不可估量,就这么没了。
焚天烈焰只一息,就能把人烧得尸骨无存,然而过了数息,火海还在燃烧。
有感官敏锐的修士陡然发觉——风的流向,怎么,有点不对?
虽然和方才一样,大风灌着直上点仙台,但风中参杂的灵气,和金球引来的截然不同。
空气中隐约有淡淡红光,如细小的丝线,水波一般缓慢流淌。
如此大范围的法术,莫非是——
“阵法?”
“谁把浮尘观的法阵开启了?”
“不,不是浮尘观,灵气是从浮尘观外面涌来的!”
只有高空中的飞鸟能看见,细微的红色灵气,从城镇东,西,南角落冒出,浮动着朝北面涌来,汇成一片,涌上北部的这座点仙台。
点仙台上的薛怀信很快察觉出异状。
他引燃的焚天火,他最能清晰感受到,火海里仍有生人气息——被火海吞下的对手,还没死。
怎么……可能?!
薛怀信眉心紧皱,死死盯着火海中心。
灵气随着阵法涌入,焚天火被压制,很快变小变薄,显现出火中屹立的身影。
少年长身鹤立,毫发无损,连衣角都没熏到一点。
薛怀信心中一惊,还没回过神,只见对手扬起嘴角,朝他笑了笑,点仙台上的火焰立马换了方向,奔涌着朝他自己逆流袭来。
别说区区一个炼气,筑基修士也没有这样的能耐。
这也并非哪一个人的灵力,这是法阵的威能!
他的对手,并非剑修,而是一个阵修!
薛怀信一颗心疯狂跳动,全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栗。
阵法一道,随处可见,随便一个修士,都会一两个阵法。
然阵修一道,易学难精,小阵易,大阵极难。
阵修数量不知比剑修多出多少倍,能大成者,却屈指可数。
他知道有些阵法十分玄妙,威力惊人,可一个尚未筑基,炼气阶段的凡人,如何能立起大阵?又是用的何种阵法,不但能破解法宝之威,还能压过他,操控焚天烈焰?
所有的一切,都在薛怀信的认知之外了。
逆向奔袭的火焰在攻击薛怀信的时候,就被他吸入金球中。
法宝被匆忙收回,咒诀一断,焚天火即刻消失。
空气中的热量却还没散,混合着法阵引来的大风,在萧遥周围形成灵气充沛的涡旋。
少年眉眼一弯,恬淡中又露着锋利的锐气,赏心悦目,乱人心弦。
清越嗓音带着笑:“还有招吗?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有一说一,这一战的激烈程度,远超萧遥预料。
“原作”里没出现过薛怀信这个人,点仙会的比试,也只寥寥几笔带过,仿佛对手都是咸鱼,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碾压。
但他只是失了忆,不是失了智。一个人记忆消失,性格和行事风格难以改变。
他相信自己是本书主角,应天命而生,一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最终达到顶峰。
没有对手能胜过他,但他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来点仙会之前,他已预先在城中埋下铜钱,布好阵法——覆盖整个城镇的大阵,可以借用整座城内的灵气,威力甚至比仙宗下院的护院法阵还强。
穿越来的时候,他脑中就记得几个大阵阵法,天阶,威力无可匹敌。
碍于修为,他在元婴境界之前都无法发挥阵法的全部威能,但简化后的法阵,也够对付一路遇到的对手。
事先布下的法阵,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那本行文诡异的原作,想来有一些细节没详写。不过没关系,结果都一样。
他是本书主角,最终一定是他获胜。
无论薛怀信接下来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招法,他有自信,能一一化解。
薛怀信在阵风中,和萧遥相对而立。
无人说话,天地皆安静。
过了一会,他收起法剑,朝萧遥躬身一礼:“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玄门修道与天争锋,修士一身傲骨,见面只抬单手,就算做“道礼”。除非遇到顶级大能,否则即便长辈面前,也不弯腰不躬身。
薛怀信对同辈躬身,可见是真的心服口服。
对手认输,萧遥也没什么好说的,正准备下点仙台,忽然被叫住。
“那个……”薛怀信眉眼微垂,若仔细去看,还能看见耳根通红,“可否请教道友上下?”
比试之前,他神态倨傲,说对无名小卒不感兴趣,完全没想过了解对手姓名。如今输掉比试,反倒窘迫着询问萧遥的名字来了。
报个姓名而已,萧遥无所谓,而且百年之后,他的名字一定会震彻整个昊天。
“我姓……”萧,单名一个遥。
刚开口,才蹦出两个字,一个声音乍然响起:“姓萧,单名遥。”
“萧遥。”
这个陌生的声音,是忽然炸响在脑海中的——那是修士在声音中灌注了真气,直入灵台。
不仅萧遥,浮尘观中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声线清朗,又略带一点成年男子的微沙,原本是很好听的音色。
然而强大的灵气灌注,直冲脑海,便如魔音灌耳,搅得人气血翻腾,头痛胸闷。
萧遥这样炼气巅峰的修士还好,点仙台下,不少修为低一点的,已被震得头晕眼花,左摇右摆,几乎站立不住。
……什么情况这是?
意外的声波冲击让场面瞬间混乱,过了好一会,头晕恶心的感觉才渐渐消散,看客们逐一回复清明。
甫一清醒,又四处张望询问:究竟发生何事?
很快,相关传言就从南面出现,如火药炸出的水波,在人潮中迅速传播蔓延,没多时,就在浮尘观中传了个遍。
萧遥站在点仙台上,听了个大概。
浮尘观东南西北四角,设四座平台。他和薛怀信在北台比试的同时,对角的南台也在进行一场比试。
平台由术法支撑,浮在空中,互相遮蔽了灵力和视线。如此一来,同时上场的修士互不干扰,可以专注于自己这场比试。
南台上的两个修士,一个是不知哪儿来的散修,一个是某世家大族子弟。
大族子弟敌不过散修,但他身上有家族给的法器。
……这情况,听起来和北台这一场有些相似。
开局相似,结果却截然不同。
大族子弟用了法器仍旧敌不过散修,反被散修的道法一击毙命,剑风将人割裂成五段。
这凶悍一击,惊动了主持点仙会的下院长老。
长老问其名,散修回答,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萧遥不知那名散修为何要将灵气灌入声音之中,大概心气高,又被对手惹得有些愠怒。毕竟这么深厚的修为,脾气可以不好。
他侧目,凝神望向对角的南台。
百尺开外的平台上,立着一道人影,从萧遥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的侧脸。
那人一身玄色武服,体型峻瘦,极高的身量带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剑眉,凤目,鼻梁高挺,五官浓丽到有几分女相,但下颌线又十分锋锐,显得英气十足。
他嘴角微垂,一脸心高气傲的冷冽,看上去确实不好惹。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高岭之花吧……
而这朵高岭之花,刚才朝在场所有人宣告,自己的名字,叫“萧遥”。
仅从声言上,萧遥无法确定对方的名字究竟是哪两个字。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一突,莫名觉得,命运似乎朝着另一个方向转了道。
不给他时间细想,有仙宗弟子上了点仙台,朝他大喊:“打完了,下去吧。下一场马上开始了。”
他和薛怀信的比试,用时稍长,又遇上这么一场大变故,耽搁了不少时间。
仙宗弟子不满嘀咕:“都打完了还赖在台上干什么。下一场晚了时,麻烦可不少。”
再站在台上确实不像样,自己没事做,也耽误别人。
萧遥看了薛怀信一眼,微微颔首示意,便跟着仙宗弟子下了点仙台。
一下台,又来另一位仙宗弟子,叫萧遥跟着他。
仙宗弟子领着人朝浮尘观正殿方向走,边走边解释:“你表现很好,被宗门看中。从今往后,就是咱们上林仙宗的弟子。”
“去正殿点个名,登记入册,再听候接下来的安排。”
这个走向,萧遥一点不意外。他一炼气修士,破了地阶法宝,如此辉煌的战绩,仙宗的人就算是傻子,也会把他收入宗门。
正殿门口,和道观正门一样,也临时摆了两张桌子,有仙宗弟子坐在旁边,拿着纸笔登录名册。
见人到来,弟子劈头就问:“姓名,年纪,籍贯,家世。”
语气快速,熟练,又隐隐透出几分不耐烦。
“萧遥。草肃萧,远天遥。骨龄……”
“等等!”萧遥话没说完,仙宗弟子打断他,抬头好奇打量,“你也叫萧遥?”
那弟子看了他片刻,好笑道:“四零四号是吧?那个一剑把人砍成五段的,你肯定知道,他叫萧遥。”
又自言自语,“那个萧遥刚刚登完记,怎么又来一个,字都一样。”
萧遥的目光落在桌上摊开的名录里。
页面上,赫然写着:编号一,萧遥。
他愣了愣,心情有些复杂:“天下之大,遇到重名的人很正常。”
“是,萧遥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名字,这么多年的点仙会,我遇到过好几个,”弟子附和了一句,话锋又一转,“可你两名字一模一样,往后几天的食宿,以及一些后续流程,安排起来很麻烦,两人铁定弄混。总不能一直带着编号吧。”
“要不,你另外登记个名字?”
萧遥:“……”
仙宗弟子为了自己方便,继续劝说:“入册的名字,只在这几天使用。你进了仙宗,拜了师门,师长自会赠你道号,现在的名字,也用不了几天了,随便登记个张三李四,完全不碍事。”
被师长赏识重视,赠予道号,听起来很吉利,却并非一入门就能有的殊荣。
见萧遥不答,弟子再哄劝:“我这也是为你好。那个萧遥,一剑把人五马分尸,出手多狠啊。
名是出了,未必是好事,肯定有人看他不顺眼,要找茬。何况他杀的是世家子弟,指不定家里人要替他报仇。你和他重名,万一那些人找错了人,你不就白白遭受无妄之灾吗。”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萧遥打从娘胎起就叫这个名字,突然要他换个名,一时想不出来。
仙宗对点仙会并不太重视,下面的人做起事来就特别敷衍。仙宗弟子也不太看得上新入门的炼气期修士,没等萧遥答复,那弟子已替他想好名字。
仙宗弟子大笔一挥,在名册上写下两字,又拿出一张单子,再次写下名字,递给萧遥:“这几天,你就叫这个。往后想要什么样的道号,让师长给你取。”
“这是通过点仙会的凭证,随时要用到,一定保管好,别弄丢了。”
他迅速交代完,摆摆手:“跟着那边的师兄走,接下来听他安排。”
此时已有下一个被点名的修士前来登记,听到仙宗弟子喊“下一个”,急忙上前。
萧遥又这么被人挤到一边。
此情此景,和三天前,他领竹签的场景何其相似。
萧遥又好笑,又无奈,拿起凭证查看。
上面写着他这几天的暂用名:吴铭。
那人的本意,大概想写“无名”,又觉得敷衍得太不像话,所以写了两个,还算过得去的文字,至少像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