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楚绒跟便利店辞了职,老板结工资的时候多给了一千块,说是作为上学的路费。fanghuaxs茴城到南京的高铁票,只要一百多,楚绒说他给多了,却遭了几句骂。
“我的钱想给多少给多少。”老板说。
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终了,说了句软话。让楚绒回来的时候,帮着清清货。
楚绒笑着说好。
终究还是没留得住段晓梅,她门店也不管了,叫了人帮忙到时候带看,自己就跑去北京了。等到楚绒发现房间空了的时候,电话也已经打不通。
楚绒是许冲送她去的南京。许冲特地请了一天假,两人也有一阵没见了,许冲一路上不住地念叨:“没想到你还能上南京大学,发达了可别忘了你远在窄子门吃咸菜的哥哥。”
许冲自从做了辅警后,就利落的寸头,一身迷彩裤。他面相其实偏幼态,撑不起来,总是说不出来的怪异。就算做了辅警,这人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依旧吊儿郎当。
两人无聊到斗地主。
欢乐豆输光了之后,楚绒准备闭眼睡觉。还没来得及闭上,许冲就用空水瓶敲楚绒的头。
他问楚绒:“你妈真跟段橪去北京了啊?”
楚绒“嗯”了一声,不耐睁眼,“没看见店都要出租了吗。”
“我那么忙,哪知道这个。不过你妈也是个狠人,儿子去上大学,她都要跟着。以后要娶媳妇了,是不是也得一起啊。就这样,哪个女孩子受得了。知道的还好说,不知道还以为妈宝男呢。”
楚绒对着许冲翻白眼,把他往旁边推了推,“什么娶媳妇,你在说什么鬼话。”
许冲哼起来,带着审视看楚绒,“到年龄了可不得成家立业,男人嘛,总要有一个家庭。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如老婆孩子热炕头。”
“南方可没有炕。”
“还大学生呢,就知道咬文嚼字。”
“现在大学生不值钱。不错啊,许冲,还知道用成语了,看来这两年没少学习。”
许冲:“”
下了站,许冲帮楚绒推着箱子。刚出站,就见南大拉的横幅,是学校派的接送车。
许冲指了一下,挑眉调侃,“你们学校真气派,横幅拉那么大。出来一趟,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走,咱打车去,看看我们大学生的学校。”
楚绒笑了笑,说:“好啊,正好先去搓一顿食堂。你帮着品鉴品鉴,看看食堂的菜好不好吃。”
上了出租车,许冲才想起问楚绒:“你学什么专业的啊?”
这人不错,最起码还知道关心她。
楚绒回他:“计算机科学与技术。”
“以后当码农咯,不错,能赚钱。”
赚不赚钱楚绒不知道,最起码热门专业就业不愁。她跟段橪选的是一样的专业,段橪做事有头有尾,过程也同样严谨,他有明确的规划。就像上大学之前提早学课程,这事儿一般人真干不出来。楚绒并无想从事的职业,什么医生、律师、白领,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要说真想干的,就是做点自媒体。她想跟段橪选一样的,无非就是就算离得远,最起码也有一样东西是贴近的。
楚绒笑着没说话。
司机问他们是不是从外地来上大学的。
许冲回答司机:“我送我妹来的,她来上大学。”
他话里的语气有些骄傲,俨然真的跟送自家妹妹上学一样。
楚绒转头看许冲,发现他之前打的耳洞都长起来了。他的眼尾处有一道疤,据说是小时候跟陈寻打架留下的。陈寻还在的时候,许冲常常嚷着这道疤影响他的桃花运,现在一句话都不提。
这个青年也不过23岁,总感觉这两年变了许多。不是成熟,而是沉重。虽还是不着调,但插科打诨的劲明显少了几分。以前对陈寻哥哥地叫着,现在都不见他说起这个名字了。
楚绒问他:“陈寻的案子到底什么进展?”
许冲神色立马变了,也只几秒,他拍拍楚绒的头,“你别管了,早晚会查出来。”
“我连知情权都没有吗?”
“这是警察的事,你好好读书。把大学好好上完,比什么都强。”
“其实我有听说一些,是不是跟”
“咽肚子里!”许冲呵斥住楚绒。
楚绒被许冲吓住,盯了他几秒,对着他的肩膀就是重重的一拍,“你吼什么?”
许冲捏了下眉头,跟楚绒解释:“没吼你,关键你才十八岁,刚上大学,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只能告诉你,有些进展,但很慢。这背后牵扯的人太多,需要一个个查,没证据无法定罪。就算查,也有程序。放心吧,肯定能查到。”
“人死了都不算证据吗?”
许冲往前瞥了一眼,示意楚绒在外面不要说这种话。
楚绒收到提示,瘪了瘪嘴,心里有点委屈。
楚绒不了解警察是怎么办案的,但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算陈寻的家属。当然,许冲也是。但这不是一个人的背负,也不该是。许冲变了,他以前会总说拘束,可现在变成了一个讲程序、讲规则的人。可楚绒明显感觉到了压抑,这个人很痛苦。就连之前的那帮兄弟,叫他出来喝顿酒都喝不了,说有规定,喝酒要往上面报备。
两人下了车,刚才的好氛围被许冲一吼,没了。
楚绒瞥许冲一眼,还没等他把行李箱拿下来,就兀自往前走了。
许冲边走边骂:“你这狗脾气,都是被惯出来的。”
“就你这脾气还说我,你跟陈寻一样,果然是兄弟俩,能到一块去。”楚绒反驳他。
许冲听了,反倒笑起来,“是是是,咱俩谁也别说谁,”
楚绒“哼”了一声,步子却慢了下来。她听着旁边行李箱的滚落在地上拖动的声音,还有周围挤得满是人的环境,环顾着四周,似想要寻找着什么。
她刚才好像看到段橪的背影了。
楚绒跑上前去,在无数个背影当中,却没找到段橪的。
许冲拖着行李箱,在后面追着,又开始骂:“看到钱啦,这么着急。”
楚绒止步,呆呆地看着前面,慢慢摇头。
段橪现在应该在北京。
是的,在北京。
许冲看她失魂落魄的样,问道:“你在找什么?”
楚绒轻声回答:“我好像看见段橪了。”
许冲朝前方看去,太多人,来来往往的新生和家长。不管楚绒是否真的看见段橪,段橪既然有意避开,那必然是不想被楚绒知道的。许冲对段橪不是很熟,只打过几次照面。他也没见过多少新疆人,只是段橪这长相放在人堆里太过扎眼,想看不见都难。段橪给人一种冷感,靠不近的冷。本来还以为这人很凶,因为也没见楚绒跟段橪常在一起。慢慢地,许冲发现他想错了,楚绒对段橪有一种几近疯狂的迷恋,只是她会隐藏。
而段橪呢,反正陈寻不喜欢这个人,那许冲自然也不喜欢。他比楚绒年长五岁,也算是经历了一些情感事。他并不信奉痴男怨女,特别两人之间明显有道鸿沟的痴男怨女。就这两人,他并不看好。
许冲一面拖着箱子,一面拉住楚绒往另一个方向走,“你不是说你住2号楼吗?我刚看见牌子了,走吧,赶紧把你的行李收拾好,吃完饭我就滚了。”
楚绒被拉着走,回头看了两次。直到被许冲拉到宿舍楼前,看他拎着箱子往上走,思绪被他的话打断。
许冲说:“有没有觉得我特别厉害,这箱子被我一只手拎着走。”
楚绒懒得理他的自恋,想起还没报道,就催着许冲快点上去。
把事都理好,已经都快下午一点了。两人一口饭没吃,许冲喊了一路的饿。等坐到食堂里,许冲再也没顾楚绒,大快朵颐了起来。
楚绒看着他吃饭的虎样,有些发笑,问他:“你买的几点的票啊?”
“三点,晚上还要值班。”
“嗯。”楚绒突然有点舍不得,“要是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就好了。”
许冲顿住筷子,嘴里嚼的速度慢下来,他抬头看楚绒,反起筷子敲她的头,“要搁以前,也轮不到我送你来开学。”
“是吗?难道你不想来送我?”
许冲哼笑一声,“你见过哪个名牌大学生开学,是被一群黄毛送到学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公主亲自上学了呢。”
楚绒被他说得笑起来,夹起一块排骨放进许冲的碗里,“犒劳犒劳你,辛苦了。”
“知道就好。”许冲夹起就往嘴里扔,三五下就解决了。
吃完,楚绒带着许冲在学校逛了一圈。
许冲感叹道:“上大学就是好,能出来见世面。我这一辈子,算是只能折在茴城了。”
“不好吗?”
许冲摇头,“不好。我跟陈寻读书那会儿,同时喜欢班上的一个女同学。我俩中考没戏,进了职校。人家考去了一中,后来听说去了上海读研去了。研究生读几年啊,也不知道毕业了没有。当时我们觉得自己最起码有点小帅,肯定讨人家女孩喜欢,结果人家压根瞧不起成绩差的。见我俩,跟见鬼一样。学习好还是有好处的,最起码能出来,也不叫被人看不起。”
说完,许冲自己都笑了。
楚绒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她突然想起在陈寻抽屉里看到的那些车票。
“你见过陈寻抽屉里去上海的车票吗?”楚绒问道。
“有印象,怎么了?卧槽,这狗比都没告诉我,不会一直有联系吧。我怎么没往这一层想,上海”许冲低下头,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对啊,上海我说怎么会和上海有联系”
楚绒没听到许冲后面的话,问:“什么?”
“没什么,两点了,我得走了。”许冲从兜里掏出一个折成两半的红包递给楚绒,“钱不多,拿着吧。以后每个月我给你打生活费,别担心钱上的事,不会让你上不起学的。”
楚绒没跟他客气,拿过红包,不过还是说:“钱你自己攒着吧,段橪他给我了一笔钱,挺多的,大学四年都够了,有十三万。”
“十三万?你哥是个狠人。”
“是啊,他连自己上大学的笔记本都没买,还是个学计算机的。”
许冲走后,楚绒一个人走回宿舍的路上。太阳很烈,她戴着帽子,帽檐被压地很低,边走边低头看手机。
楚绒翻开段橪的微信聊天界面,是空的。依稀记得最后几条消息是段橪问她开学要买什么,楚绒没回。到了晚上,段橪又发了一条是:【我和妈都挺好的】,还带着一条三千块的转账。楚绒退了回去。不至于两人非得联系方式都删去,只要她不回,段橪肯定不会再发。
这个挺好的,楚绒想不到是好到什么程度。总觉得带了些欺骗的成分,就像如果段橪现在问她怎么样,她也会说挺好的。
南大校园比楚绒想象中大,不知道是脑子不好还是怎样,楚绒突然在这片教学楼中绕不出去了。
这片楼附近,几乎没人。
楚绒慢慢绕着,甚至还翻找出了刚才热情的室友发在宿舍群里的校园地图。
找得心烦,楚绒找了个垃圾桶,倒出一根烟,就吸了起来。
楚绒踩着脚下的石子,踢来踢去,一下子没控制住力道,踢远了。她朝那个方向看去,正好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楚绒没有抬头,看着脚尖,手头的烟都忘了吸。等了十几秒,再抬头的时候,那个背影就不见了。
这下,楚绒确定了是段橪。虽然他带着鸭舌帽,但身形太像,看了十一年,不会认错。
楚绒没有去追,她诧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激动。刚才看见的时候,她其实就差不多确定了。如果段橪不来,才不是段橪。可说什么呢,又继续面对面分别一次。很累,那样很累。
楚绒吸完了手头的烟,继续找回宿舍的路。等回到大路上的时候,她才判断出一直走就差不多到了。
宿舍里的三个女孩都在,她们坐在凳子上聊天。看到楚绒也来了,立马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其中有一个女孩盯了楚绒许久,甚至走到楚绒面前,绕着圈看。
楚绒站在原地,不知道对方在看什么。
“你是楚绒?还记得我吗?”女孩兴奋地攀住楚绒的胳膊,充满期待地问。
楚绒对着她的脸看,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只能摇头。
“我啊,我,纪晓薇。”纪晓薇指着自己说。
过了半分钟,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来,对方可惜地说:“你不记得我了,咱俩小学一个班啊,我是数学课代表。你经常不写数学作业,我老催你,还告诉过老师,老师因此骂过你,你忘记啦?”
楚绒继续摇头。
“唉,没事。”纪晓薇反过来安慰楚绒,“不记得好,最起码证明你不记仇。你初高中在哪个学校的啊,真有缘分,没想到还能碰见小学同学。”
楚绒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直接说:“是挺有缘分。”
宿舍一下子破了冰。其实也就楚绒这块冰,其他三个女孩都是开朗加话痨的类型,叽叽喳喳个没完,已经约着晚上出去搓一顿了。除了纪晓薇,另外两个女孩都是东北的,个子都高,看起来有一米七。说起话来很有气势,也很直爽。吃火锅的时候,楚绒好笑地发现纪晓薇的口音都被带偏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楚绒翻来翻去睡不着。
隔壁床听到动静,突然一下子坐起来,“楚绒,是不是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好想家啊,想我爸妈了。”
这句话刚说完,对面立马接话:“唉,我也是,想我家狗了。”
“我想我的大床,这个床好硬啊。”
就楚绒没有说话,她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看。
纪晓薇问楚绒:“楚绒,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个同岁的哥哥,你哥哥考去哪里了啊?”
“北京。”
“哪个学校啊?”
“清华。”
宿舍里一阵唏嘘。
“清华?好厉害。南大还能凭借后天努力上上,清华是要有点天赋了。你哥是培优计划进去的,还是考进去的啊?”
楚绒一个个回:“高考分上的,他是我们市的状元。”
“妈呀,只能说太厉害了,状元,想都不敢想。对了,楚绒,你哥帅不?”
还没等楚绒回答,纪晓薇抢先了一步,还嘿嘿笑了两声,“帅呢,她哥特别帅。特别像外国人,眼睛深邃,还是棕色的,鼻子挺,个子还高。小学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喜欢。”
“是送楚绒来的那个男生吗?”
“不是吧,感觉不像。”
“哇哦,小学就那么招人喜欢,到了大学肯定不得了。就我今天报道的时候,有一个志愿者带我填表,好帅哦,可惜没敢要联系方式。”
“那个脸特别白的?穿着黑裤子。我也看到了,是挺帅。”
“停停。”三个人说话,说出了三十个的架势,七嘴八舌。纪晓薇下床打开了灯,拿起桌子上没吃完的薯片,“爱妃们,有话等等再说。我有个问题要问,楚绒!”
“嗯?”
“刚才送你到宿舍的男生是谁啊,男朋友吗?”
“不是,他是我哥。”
“啊,你哥长变样了啊!”
“不是。”楚绒想了一下,解释太复杂,就说:“是我表哥。”
“咦,你表哥也好帅。”
话题从帅哥谈到恋爱,又谈到对大学的规划,最后在计划明天中午吃什么中结束。
楚绒想到段橪对她的叮嘱。其实,她在朋友社交方面一直挺幸运的。因为本身看起来脾气不好,所以筛选了一大部分人来靠近她。能来到她身边的,不是靠着缘分就是吸引。
她的大学开局,貌似很不错。舍友好相处,校园很漂亮。
一切皆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