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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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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苏尧看到一起下楼的二人,差点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fanghuaxs用力眨了几下,才确定是认识的楚绒和段橪不错。

    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一晚上不见,经历了什么。果然,一个屋檐下,真的什么都能发生。

    楚尧的眼神在二人间转了又转,搞不拎清,索性直接走过去分开并排的二人。

    “你们为什么今天一起下来?”

    段橪退后一步,与苏尧拉开距离,他微微侧头,想要听楚绒如何回答。

    而楚绒直直地向前走去,看到落在后面盯着她的两个男生,挑眉,“怎么了?”

    苏尧跟上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楚绒,“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就是我想要好好学习,在外你帮我补习,在家靠段橪。这不,一举两得。”

    苏尧嗤笑,“你他妈倒想得美,当初说好的,你也答应了。”

    “他是我哥。”楚绒站定,瞟了一眼在身后的段橪,对苏尧说:“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不可能不说话。而且,还剩一年半了,我想好好度过高中。”

    苏尧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角,“以后记得还钱。”

    “你是个好人。”楚绒真诚地笑了。

    “别给我发好人卡。”

    顷刻间,苏尧不知道自己在图什么了。他在楚绒面前一再退让,偏离了本来的初衷。

    现在面对段橪,他竟不会再想起他妈说“你怎么就不如段橪”时的语气和脸上失望的表情。或许从出生起就注定的轨道,也或许段橪身上确实除了成绩这点外,没有什么值得让他羡慕的。

    也可能是段橪的那顿饭。

    苏尧不会做饭,也没想学过做饭,这件事永远不在考虑范围内。时间,应该花在更有意义的事上。

    他确实是个好人。

    三人气氛良好地去吃了顿早餐才去图书馆,顾思可到时看到这三人,也免不了惊讶。她看着坐在楚绒对面的段橪,咬了咬唇,终是什么也没说。

    四人学习小组在无言的默契中成立,段橪还是没去清北培尖计划。苏尧话虽那样说,可骨子也有傲气,不稀得这施舍,就也没去。最终去的是顾思可,她想去北京,而且还要跟段橪一个学校,而凭着自己的成绩并没有十足把握,所有她要去,也必须去。

    忙起来的时间总会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快到除夕。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年味会重一些。家家户户早早地贴上新联迎这一年一度的新春,楚绒也买了对联贴在陈寻店里的门上。

    许冲浑虽浑,干事却是靠谱的。把店里里里外外都装修了个遍,还剩下七千块钱,一毛不差地还给楚绒。

    他心里装着事,释怀不了陈寻的死。就凭着中专的毕业证,横冲直撞地想要去考辅警。

    这种义气,楚绒能理解。至今未寻到的凶手,成了他们心里的一道疤。

    这个冬天,没有因为任何人的离去而驻足。有些烂在了那个巷子里,有些迎着阳光在奔跑。

    大年三十的晚上,楚绒没回家,还是跟往年一样在店里吃火锅。

    许冲吃完家里的一顿,就抱着一堆烟花跑来找她。

    有些变了,有些也没变。

    楚绒想象不出段晓梅和段橪两个人一起吃年夜饭的样子,或许对他们来说就是平平常常的一顿晚餐。外面燃放的烟花爆竹,与他们无关。

    她怕想,怕与记忆中的场景产生偏差。

    许冲开了瓶啤酒,与楚绒手里的瓶子碰了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他笑道:“新的一年,还是祝你快乐。”

    楚绒心不在焉地摸着啤酒瓶,不断捏住,又放开,“每年都是一样的祝福,能不能有点新意。”

    许冲大大咧咧地喝了一口,打出一个酒嗝,“哥是觉得你最缺快乐,才年年都祝你快乐。”

    许冲与陈寻同龄,念的也是同一所学校,比楚绒认识陈寻还要早得多。据说两人从穿开裆裤就开始在一起玩,从小就是附近有名的混世魔王。

    他看起来没心没肺,能干出的混账事比陈寻还要多。而就在陈寻的葬礼上,许冲从头哭到尾,就是止不住。

    许冲一声声地“陈寻”、“寻哥”地叫着,从呜咽到嚎啕大哭,没了力气,又不断哀嚎着。

    楚绒十七年来,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可以哭到这种地步,不管不顾,任由自己所有的悲恸发泄出来。连带着恨,他说总要一命偿一命。

    楚绒“切”了一声,不屑,“你算什么哥,别给脸不要脸。”

    许冲乐呵两声,把啤酒一口灌下去,瓶子用力掷到地上。又接连开了一瓶,突然暴力地开始拍桌子,“人这辈子,活着到底图什么!操他妈的,真搞不懂!”

    楚绒冷静地回:“我也不知道。”

    她推开许冲的手臂,“轻点,别把桌子拍坏了。”

    许冲停下来,他话锋一转,问楚绒:“你是打算开始学习了?”

    “不学习能怎么办。”楚绒放下酒瓶,捞着所剩无几的火锅。

    她就买了两盘蔬菜,其他都是许冲带来的。但许冲也吃得多,跟在家没吃似的。

    没捞到,楚绒关了火,夹了一块旁边的香肠。

    这香肠是许冲奶奶灌的,不咸,可以直接吃。

    “你奶奶是分不清盐和糖了吗?怎么这么甜。”楚绒嚼着说。

    许冲点烟,“年纪大了就这样,将就吃吧。”

    楚绒由衷夸赞:“挺好吃的。”

    “将来打算考什么学校?”

    “清华或者北大。”

    许冲差点一口烟没出得来,呛得咳了好几声,“什么?我没听错吧?”

    虽说楚绒在衡远上学,但那个成绩也就吊车尾。清华北大和普通本科,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楚绒放下筷子,“怎么了?人总要有点梦想吧。”

    “梦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许冲不想打击她,可这丫的也真敢说。

    一顿潦草的火锅过后,两人坐在冷清的走廊里,放着烟花。

    许冲感叹,“没想到最后,只剩下了我们俩。”

    他甩着手里早已没了火花的烟花棒,盯着上面黑黢黢的灰烬。

    楚绒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不说。她找出手机,打开春节联欢晚会,就放着声音,想热闹一些。

    小品的声音被中断,楚绒看着显示屏的名字,划开点亮免提。

    那头很吵,苏尧扯着嗓子喊楚绒的名字。

    许冲意味不明地朝楚绒挤眼睛,凑到屏幕前,用口型问道:“谁啊?”

    楚绒无视许冲,应着那边喊了好几次的名字。

    “你干嘛呢,怎么静悄悄的?”

    这通电话,仿佛隔着的是两个世界。不过也就三四十公里,却让楚绒感受到了无可涉足的差距。

    她摁动手里的打火机,点燃新的烟花,“放烟花。”

    “唉,我这里都放不了。刚吃完年夜饭,还有两套卷子要做。我要是有驾照就好了,现在就可以找你去。对了,你和谁一起放的啊?”

    许冲捂着嘴疯笑起来,等苏尧说完,故意重重咳了好几下。

    楚绒翻去一个白眼,“无聊。”

    苏尧听到楚绒那头的男声,不断追问着是谁。

    等挂了电话,楚绒一脚朝许冲踹过去,“真讨嫌。”

    许冲轻巧躲过,没脸没皮地八卦起来,“谁啊,你不是喜欢你哥吗?这又是谁?”

    “闭嘴。”

    许冲还真闭了嘴,两根食指交错为一个叉,挡在嘴边。

    犯贱地欠揍。

    过了一会儿,许冲突然问十万块钱是哪来的。

    楚绒不想骗他,告诉他是苏尧的钱。

    许冲骂了声自己真没用,挫败着说要帮着楚绒一起还。

    两个人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扯淡话,到了凌晨一点,楚绒才回去。

    从楼下往上看,灯已都熄灭。满地的爆竹屑子,踩上去压得脚疼。

    楚绒打开门,看到段橪的房间门还开着。

    里面没人。

    她放轻手上的动作,找寻段橪。

    最终在阳台边停下脚步。

    楚绒从不知道段橪还会抽烟,第一次,她觉得与自己相处了十年的人如此陌生。

    他就那么坐在地上,微仰着头,由月光照亮脸部的轮廓。楚绒并不能看清,只有一个侧脸。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的烟,被一点点燃烧。

    几十厘米的距离,楚绒不敢推开玻璃门。她慢慢蹲下来,把脸埋在膝盖间,一股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她并不能说清这股悲伤从何而来,却清晰得让她忽略不得。

    她一会儿一个想法,觉得苏尧可以利用,就顺着苏尧的意加入这场游戏。玩了几天,觉得没劲,就想赶快结束。现在,又为了十万块钱,而不得不继续。

    在段橪面前,她说着可以说的一切假话。说自己爱钱,想要不劳而获,想过好日子,拉苏尧出来挡刀。现在呢,说要去北京,要好好学习了,可所有的一切又在提醒着她,都是假的。

    她所有的情绪承接者都是段橪,她所经历的段橪也在经历。她很脆弱,段橪也不一定真的坚强。他们的难过是一起的,痛苦也分不开。陷入泥沼的不只有她,还有段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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