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六零年代好生活 > 第080章

第080章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形势比人强, 梁斌就算再怎么想打死毛头, 面对围成一堆看热闹的人群, 他也不得不认怂。

    眼瞅着未婚妻越走越远, 他急得都快上火了, 趁着毛头一个没留神, 一把抢过了自己的学生证, 转身狠狠的撞向了人群,在好几个人惊声尖叫之中,成功的夺路而逃。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尽管只是粗粗的扫了一眼,可毛头的记性多好啊,就这么一眼, 就足够把学生证上的内容全记下来了。等人群散去后, 他回头就找了个公用电话,不顾略显昂贵的电话费, 拨通号码直接打到了村里。

    就在对方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 毛头就悟了。

    他干啥要让他奶帮着转达?索性直接对接电话的村里干部说不就成了吗?生怕对方记性不好, 他在说之前, 还特地叮嘱对方拿笔和本子记录下来。

    “嗯, 你说,我记着。”

    “梁斌, 京市教育学院教育管理系,79届三班, 学生证号7903…”

    毛头快速的把自己知道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全部通过电话告诉了对方。当然, 他也没忘提梁斌身边那个女人,无辜不无辜暂且不提,反正梁斌当了陈世美是事实,所以得让他媳妇儿赶紧过来,越快越好。

    村里干部记录完毕后,先是大致的扫了一遍,跟毛头又再度确认了一下,撂下电话就打开了电喇叭。

    早在他们村还是第七生产大队时,就已经是整个公社生活条件数一数二的。现在,随着改革开放,公社改成了乡政府,他们村也成了乡里出了名儿的富裕村。

    这不,头些年安装电线杆子那会儿,他们村就是头一批,而且还抢先安装了电话和电喇叭。

    平常这两样东西都不太派得上用处,顶多也就是赵建设有事儿要宣布时,才会用电喇叭吼两声,多半时候村里都是很安静的。

    然而…

    此时已经是十月里了,因为家庭责任承包制,各家各户哪怕是曾经出了名的懒人家老袁家,为了自家的口粮着

    想,也努力的在地里头忙活。秋收结束了,这不是还有秋种吗?总不能让好好的地就这么闲置着吧?

    就在所有人都在田间地里忙忙碌碌时,冷不丁的,大喇叭响了起来。

    先是一阵刺耳的鸣叫声,就听到大喇叭里有人在试音。这个出人意料的情况,自然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而短暂的响动之后,紧接着大喇叭就开始循环呼叫了。

    “刘芹,老刘家的刘芹!刘芹你男人找到了!去京市上大学的癞毛头打电话回来,说在京市看到你男人了!你男人梁斌现在人在京市,就要当陈世美了,毛头让你赶紧上京市抓人去…刘芹!你男人梁斌现在在京市,京市教育学院教育管理系79届三班,他在京市又找了对象,你赶紧去!刘芹…”

    电喇叭的声音非常之洪亮,而且负责对着笔记本念词的村里干部还是个大老爷们,粗着嗓子嗷嗷叫着把短短几句话反反复复的念了好几遍,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关掉了喇叭,放了自己也放了村民们一条生路。

    在喇叭响彻云霄之际,所有原本在地里辛勤耕种的村民们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目瞪口呆的遥望着

    电喇叭方向,直到喇叭被关闭,仍然迟迟回不了神来。

    这以前咋没觉得赵建设那破锣嗓子好听呢?不对,声音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刘芹她男人找到了?!

    对于离开了村子就销声匿迹的那几个知青,其实大家伙儿心里都有数的。你说事儿多一时走不开,那不能寄个信回来吗?就说老宋家好了,他们家的孩子多半都是大忙人,尤其是宋卫军和臭蛋这俩,真的是好几年都不往家里来,可人家不也一样知道往家里寄钱寄信寄东西吗?一点儿音讯都没有,到底是咋个情况,你心里还能没个数儿?

    毛头和喜宝离家前,刘芹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压根就没抱丁点儿希望。只是想着,也许运气好就碰上了呢?横竖也就是提了一嘴,谁知,还真就一语成谶。

    傍晚的一通电话,彻底打破了村子里的宁静。

    与之无关的村民们都咂舌不已,就更别提当事人刘芹了。

    刘芹也在地里干活,她两个儿女都在上学,不干活一家三口就得全都扎脖喝西北风去。结果,听到喇叭响起,里头的话拆开来字字句句都能明白,可合在一起…

    懵了好一会儿,刘芹突然丢开了手里的锄头,两腿发

    软的坐到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没过多久,她娘家的爹妈哥嫂也都赶了过来,就看到她哭得声嘶力竭全身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也是,哪怕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在希望破灭的那一瞬间,还是难免心如刀绞。

    梁斌那王八犊子啊!居然真的在外面有了人!

    “芹儿,我苦命的闺女哟,你哭吧,哭个痛快,等哭够了,咱们明个儿一起去京市,找那个没良心的狗东西算账!”

    刘芹的妈也是老泪纵横,她这辈子就生了这么独一个闺女,还是家里最小的,早些年用心的给相看了亲事,刚要定下来,就被那个梁斌横插一脚。这要是梁斌真的喜欢她闺女,愿意一辈子对她

    闺女好,她当然也是高兴的。哪知,国家政策说改就改,梁斌徒然间就走了,媳妇儿不要了,亲生的儿子和闺女也不要了。她咋都想不明白,这世上咋会有那么狠心的人呢?

    “有消息总比没消息的好,以前我只劝你当他死在外面了,现在更好,咱们找着了人,怎么着也要叫他给你一

    个说法!”

    “对!毛头不是说那混蛋考上了大学吗?凭啥他在那头过好日子,我妹子就在乡下吃苦受罪?孩子又不是我妹子一个人的!”

    “一定要他好看!好叫他知道咱们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刘家的亲朋好友陆陆续续都赶了过来,纷纷帮着出主意。这要是搞对象的时候,男的不愿意负责,那是女的吃亏,吃亏了还要被人戳脊梁骨。可刘芹这事儿却是个例外,当初是梁斌先提的结婚,两人私底下咋样且不说,之后是请了媒人来说合的,该有的程序一样都不少,搁在他们这一带,这就是合理合法的小俩口,更别提两人连孩子都有了。

    说白了,梁斌就是盖了戳的负心汉陈世美!

    刘芹蹲在地上哭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听着耳边亲朋好友纷纷帮忙想法子,她终于止住了哭声。

    “我要跟他离婚,可小顺和桂丫是我的,我不会让两个孩子跟着他。爹妈,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娘,我不想再嫁了,就想守着两个孩子太太平平的过完下半辈子。”

    说真的,刘芹父母肯定是不同意这个说法的,要知道,刘芹嫁人早,哪怕她大儿子小顺今年已经有九岁了,可她本人也才二十六。这个年岁,直接就守寡了?虽然梁斌没死,可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这不跟守寡一个样儿吗?

    可看着刘芹哭得两眼肿胀,她爹妈终究还是没忍心在这档口反对,只能先依了她。

    不过,等刘芹的嫂子陪着她先回家后,其余人聚在一起又商量开了,期间还有人特地把赵红英给请了过来,让她也帮着出出主意。

    赵红英是懵逼的,在喇叭响起的那一刻,她就彻底懵了,怎么也没有想到,毛头居然真的能在京市找到人。全国那么大,人口那么多,这得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能摊上这种事儿吧?估计比被雷劈的概率都低。

    刘家亲戚过来请她的时候,她还在那儿念叨着:“咋丽丽出去那么久了,就没遇到一个呢?毛头这才走了一个多月,能耐了他!”

    她不知道的是,这事儿真不能怪春丽,谁叫喜宝没祝福呢?

    而这会儿,听着刘家人恳求她也帮着出出主意,她勉强定了定心,随口道:“事情分先后懂不懂?现在最重要的是啥?是叫那个负心汉好看!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你家刘芹人品咋样,乡里乡亲的能不知道吗?等离了婚,到时候再叫大家伙儿帮着留意一下,这事儿不着急,慢慢来。”

    “宋老太说得太对了,咱们得先教训梁斌那混蛋!”

    “对,一起去京市,走!”

    “宋老太您要不要一块儿去?如果您去的话,咱们家帮出路费伙食费,正好回头找上毛头,叫他给咱们指指路,不然到了京市,两眼一抹黑,知道地名咱们也找不着啊!”

    赵红英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乡里乡亲的,能帮就帮一把,再说她跟宝儿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也是怪想得慌。

    不得不说,梁斌这人尽管人品不咋地,可眼光却是很不错。暂且先不说京市那个未婚妻,单说刘芹好了,刘家其实也是村里的大姓之一,亲朋好友加一块儿人数还不少,而且随着公社改制,她哥还当上了村里的干部,亲戚里

    头有钱的也不少。只不过,当初她跟梁斌在一起时就遭到了父母的反对,后来又是她苦苦哀求父母放人,这才叫梁斌赶上了头两批回□□单。所以,之后无论有多苦多难,她都始终咬牙坚持着,盼着她男人有朝一日会回来接她和孩子。

    现在,内心仅存的希望也破灭了,刘芹接受了娘家父母的建议,决定上京市去找那个负心汉,哪怕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

    难得有去京市的机会,村里好些沾亲带故的人家也主动提出来帮忙,正好让那个负心汉看看他们村有多团结,顺便也可以上京市瞧瞧,见见世面,毕竟在赵红英的口中,京市堪比人间仙境。

    谁不想开开眼界?

    哦不,应该是集体讨伐渣男负心汉!!

    …

    此时的梁斌还不知道他已大祸临头。

    在夺回了学生证,并且逃出生天后,他慌慌张张的追了上去。可因为错过了最佳时机,在追出去一段路后,仍是跟丢了人。正是傍晚放学下班的高峰期,他眼睁睁的看

    着他苦追了三年才到手的未婚妻,就这样消失在了人潮里,心里猛的一沉,涌起了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梁斌努力安慰自己,女人都是很爱面子的,这事儿一旦捅了出去,对她也没啥好处,还有可能被同学朋友嗤笑,所以事情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哪怕真的要分手,他也得保住自己的名声。

    然而,他又错了。

    未婚妻会不会帮他保守这个秘密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有人已经帮着宣扬了。

    就在方才,他忙着冲毛头大吼大叫,却愣是没发

    现,看热闹的人群里头有个格外眼熟的人。那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同班同学。

    对于他能够追上校花,学校里有不少人深感不爽,先前是因为没辙儿,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泛酸,或者在背后编排两句,可如今却不同了,现成的把柄送到了他手里,岂有不利用的道理?

    他那同学赶在梁斌冲去人群之前,就已经偷偷的闪人了,横竖大致的情况已经了解了,当然要赶紧回学校宣传一波。尽管那位“好心”的同学没有毛头那么能耐,可把

    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却还是很容易的。等梁斌颓废的回到学校时,只觉得整个氛围都怪怪的,他一直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走在校园林荫道上,一贯都有不少人回头看他,可那也该是羡慕嫉妒的眼神,而现在…

    就跟老公出轨老婆最后一个知道一样,等全校师生都知道了他梁斌上山下乡期间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他本人还被蒙在鼓里,直到辅导员找他谈话。

    辅导员才刚起了个头,梁斌就立刻脸色煞白。

    他只知道他未婚妻这几天都没来上学,以生病的理由跟学校请了几天假,本来他还琢磨着,等未婚妻气消了点儿后,再放下身段好好哄哄,反正他们的年龄都已经到了,只要哄的未婚妻跟他领了证,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多了。

    可谁能告诉他,眼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并非所有人都像毛头那样,敢作敢当,梁斌那位“好心”的同学本来就是出于嫉妒才把这事儿大肆宣扬的,压根就不打算出面,辅导员倒是知道内情,却没有帮着解惑的意图,只是告诉了他,学校对这事儿的处理意见。

    考虑到梁斌跟他那位乡下媳妇儿并未领证,也就是不属于合法夫妻,加上对方也是自愿跟他过日子的,不存在强迫的可能性。所以,这事儿不算违法法律,只能从道义上进行谴责。

    听到前半部分,梁斌稍稍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乡下泥腿子就是没文化,只想着摆酒办喜事,压根就不知道这是不合法的。也幸亏如此,他才能逃过一劫。

    真的吗?

    “虽说这事儿并不触犯法律,可你毕竟有错在先,你的入党申请书被驳回了,往后也不能再申请奖学金,还有就是原本已经定下来的优秀毕业生荣誉,直接抹消。其他的,看你的表现。”

    梁斌如遭雷击。

    他不敢相信啊,明明是没啥证据的事儿,咋学校就这么快给他定了罪?他不知道录取他时,上头早就已经把他的老底给查了个清楚明白,虽然细节部分是没法仔细核实的,可起码他下乡的地点肯定是没错的。

    “不,不,老师,我是被冤枉的,没有那些个事儿,都是别人编排出来诬陷我的。我可以解释的,这事儿…”

    “你认为没有查清楚之前,学校会这么轻易下结论吗?”辅导员冷着脸看着他,“现在不比从前了,有急事还要发电报。我明着告诉你,只要打个电话去你先前待过的公社,一切就很清楚了。还是你觉得,国家干部也帮着一起诬陷你?”

    辅导员其实没往乡里打电话核实,这事儿吧,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真的要是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他这就是故意在诈梁斌。

    梁斌他心虚啊!

    “老师你听我解释,那事儿是我不得已的,刘家是队上的地头蛇,是他们一家子强迫我,非要我娶那个女人的,我不是自愿的。咱们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一个婚姻自由,我是被强迫的,所以一逮着机会就立刻逃了出来,这事儿真的不能怨我。”

    “这是上头的决定,如果你有异议的话,写书面申请报告递上来。”辅导员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事实上如果他能说了算的话,只想让梁斌退学。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亏得这事儿仅仅在学校内部传开,万一穿到了校外,绝对会损害学校的名声。也

    幸好,女方那边没来闹事,不然绝不会像这样轻拿轻放的。

    可再怎么轻拿轻放,这事儿还是在学校内部闹了个轰轰烈烈,大家就是喜欢看从高处坠入尘埃的戏码,尤其梁斌之前已经确定能入党,以及成为优秀毕业生,可惜到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梁斌当然不甘心,可学校又不是菜市场,根本就没给他讨价还将的机会,在四处钻营无果的情况下,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比起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他现在一门心思全在如何挽回未婚妻这事儿上。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原本他未婚妻是想给他一次机会的,不是她想,是她家里人丢不起这个脸,又觉得自家位高权重,还会怕一个小县城来的人?横竖这事儿也没人知道,正好趁机拿捏住,叫他留在京市当个上门女婿。

    想法很美好,现实太残酷。

    等他未婚妻回到学校,发现全校师生都已经知道这事儿后,当场就捂着脸羞愤离开。没两天,梁斌接到了通知

    ,原本已经定下来的工作黄了,当然婚事也跟着黄了。他负荆请罪去了未婚妻家里,结果被愤怒的未婚妻一家直接扭送到了派出所,理由是耍流氓。

    最终,梁斌灰头土脸的从派出所回了学校,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浑浑噩噩的不

    知道今夕是何夕。

    明明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咋就一夕之间全都变了样儿呢?

    都怪那个黑炭头!

    老宋家的癞毛头!!

    气到了顶点,梁斌是真的想找毛头算账,甚至都起了同归于尽的心。可临了,他却愕然的发现,因为当初跑得太匆忙了,他压根就不知道毛头家住哪里。老家是知道的,可他是没胆子回老家的,至于京市这边,偌大的一个京市,咋找?

    最糟心的是,直到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连毛头究竟叫啥名字都不清楚。

    这就很尴尬了。

    …

    刘芹的娘家亲朋好友还没赶到京市,周末却是先到了

    。

    喜宝周六下午放学后,就收拾好东西在同宿舍女生羡慕的目光下,离开学校回到了自家小院。

    看着时间还早,喜宝搁下东西,提上菜篮子,锁好院门后就来到了相隔不远的菜市场。

    赵红英离开京市前,已经领了她来瞧过两眼了,不过当时因为心思全在她奶即将离开这事儿上头,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菜市场里有啥好吃的。之后,刚正式开学特别得忙碌,她也没这个空闲自个儿买菜做饭,所以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京市菜市场买菜。

    到底是大城市,眼下也不是隆冬时节,菜市场里的蔬菜瓜果种类还是很多的,当然更多的则是肉类。

    从去年开始,各种日常供应就放宽了很多,像一些的特殊又比较稀罕的东西,仍然还是需要凭票购买的,或者高价从特殊渠道弄到手。不过吃喝方面,却一下子放开了,以前需要半夜里排队才能买到的肉类,现在虽然价格略贵了点儿,却已经是随处都有了。

    喜宝盘算着明个儿毛头哥会过来,保不准那个总是跟她争宠的徐向东也会跟着过来,有两个大男生在,是得多

    买一些备着。再有就是,她大哥也在呢。

    强子一直没有离开京市,非但没有离开,还租下了隔壁的院子,听他的意思是想买下来的,只不过房主一直没有回京,办不了过户手续,这才先租了下来。不过,虽然就在隔壁,兄妹俩却极少能碰面,主要是因为喜宝休息时,正是强子最忙碌的时候,毕竟他是生意人,可不是得趁着休息天到处跑?

    好在,他们家人的口味都差不多,尤其是强子和毛头,最爱吃的就是肉。喜宝边走边看,正好瞧见有个摊位卖排骨,赶紧下手买了两斤,又割了半斤肉,琢磨着配点儿啥菜回去炒一炒。那个西红柿不错,回头可以拌一拌当个凉菜,不然当水果吃也成。芹菜看着水灵灵的,索性买些回去炒肉吃…

    慢悠悠的逛了会儿菜市场,喜宝回家开火做饭,因为今个儿只有一个人,也不打算做那些复杂的,扫视了一圈后,决定干脆下碗面条得了。

    正打算生火呢,她就听到外头有人喊她,惊讶的出来一看,却见强子趴在墙头跟她挥手:“我今个儿早回来了,宝你给我做点儿吃的呗。”

    “吃面条不?”喜宝问。

    “啥都吃,你看着办。得了,我过来好了,帮你生火。”强子知道喜宝还用不惯方便的煤饼炉,如果用土灶的话,又生火又做饭的,累人得很。他赶紧绕过来,帮着打下手。

    喜宝给他开了院门,就又回了厨房。

    京市人不喜欢叫灶间,她也就顺势入乡随俗,跟着喊起来了厨房:“大哥你想吃什么面?我刚才买了排骨,还买了半斤肉。”

    “排骨太麻烦了,你明个儿跟毛头一块儿吃吧,晚上随便吃点儿,正好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自家兄妹也用不着那么客套,喜宝脆生生的答应了一声,麻利的洗干净菜刀菜板以及食材,猪肉切成丝,葱姜蒜切碎,白菜直接用手撕就成了,小心的往锅里倒了些香喷喷的花生油:“大哥你刚才说有啥事儿要同我说?”

    “大伟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最近有一批新款的三洋单录机,就是录音机,应该最近几天就能到了,你需要不?不是你们那个学外语的,总是要听磁带吗?”

    “对,老师会在课上放磁带。”喜宝手上的活儿不停

    ,“大哥你说的录音机是家里那种吗?”

    “不是,是一种便携式的,听大伟说,那个在海市卖得很好,供不应求,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了五十台过来。说是大小差不多跟饭盒那么大,很轻,单音响的,收录两用,也可以听磁带,除了声儿没咱们家那个大外,其他的都特别完美。”强子生火没毛头那么熟练,可乡下孩子,哪个不是打小跟着父母干活的?一开始手生,不过很快他就适应了,“到时候我给你留个好了,反正你要是不喜欢,出手也容易。”

    “好,那我到时候把钱给你。大哥你不用拒绝,奶走的时候,给我了不少钱。”喜宝生怕他又反对,忙不迭的开口,“还有我这个院子,家具什么的,费了不少钱吧?”

    “这个你不用费心,奶都给我了。”强子见喜宝一脸的惊讶,也被逗乐了,“奶这人你还不明白?亲兄弟明算账,横竖我先前还了你一万块,她乐得把账目算清楚。对了,她还托我留意一下,附近有没有卖四合院的,最好是要那种古色古香的。”

    “她想买?”喜宝惊呆了。

    “大概是吧,或者应该是替四叔看的。四叔先前不是给她打过电话,说会想法子调来京市的,最迟明年嘛,现在先看起来也正常。你这个院子位置是好,就是小了点儿,反正我先留意着,能不能成到时候再说。”

    “奶才是最能耐的。”喜宝瞅了眼锅子,忙下了把面条,估算了一下强子的食量,想了想又添了一把。

    “你还想要啥不?大伟那边方便得很,而且过来的时候可能还会在沪市停留一下,有啥想要的东西跟他说一声,叫他给你弄过来。”强子吸了吸鼻子,不由的感概道,“宝你做的饭菜就是香,光闻着味儿就已经忍不住了。”

    “就快好了。”

    不多会儿,喜宝一声令下,强子就熄了灶眼里的火,先让喜宝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直接把了个大面盆把余下的都给装了进去。

    亏得喜宝早已习惯了强子的好胃口,瞅着那比她脑袋还大的面盆,也丝毫不感到惊讶,稍稍收拾了一下,就端着面碗去了堂屋。

    吃着喝着,强子又问了刚才的问题。喜宝想了想,就拜托他帮着寻下外语书,最好是原文书和磁带。尽管学校

    图书馆的书很多,不过兴许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里头的书多半都是有些年头的,新书很少,外文书就更少了。

    怎么说呢?感觉外语系就像是京市大学的新宠,宠是宠了,可底蕴还是不足,就连相对而言最热门的英语尚且如此,其他外语可想而知。

    幸好,图书馆的中英字典倒是不少,喜宝最近就是常捧着本字典背单词。外语嘛,语言类学科说白了就是背诵,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愈发羡慕起毛头来了,这要是让毛头学英语,怕是很快就学会了吧?

    强子又问了几句,当然完全没影响到他吃面的速度,明明两人的面条份量相差了至少有五倍,却几乎是同时吃完了。

    “行了,我记住了。到时候要是没碰到你,我直接就放到堂屋里。”强子也有一份家里的钥匙,事实上毛头也有,毕竟有时候他空了,就会在周六下午过来,偶尔平时没事干了,也会跑过来烧水洗澡,毕竟电影学院的宿舍条件也没比京市大学好多少。

    吃饱喝足后,各回各家,强子现在就住在隔壁,不过他已经跟春丽通过气了,让春丽想想办法换个工作,毕竟

    陶安这边已经确定了读完研究生后,还会继续读博,又因为国家给高级知识分子的福利很不多,相对来说,日渐萧条的纺织厂明显不是个好去处。横竖迟早都要换工作,赶早不赶晚啊!‘

    春丽还在那头找门路想法子,陶安是住在学校研究生宿舍的,所以暂时隔壁院子就强子一人住着了。

    次日天还没亮,喜宝就早早的起来了,她现在已经习惯了早起背单词,这个是跟毛头学的,谁叫那些年毛头天天早起开嗓练台词呢?

    背了一个小时的单词,瞅着天色完全大亮了,喜宝这才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出门买早饭了。

    要说京市最好的地方,就是种类繁多的早饭了。尤其是离家不远的小吃街上,每天大清早就传出各种食物的香味,勾得人馋虫都要出来了。平时忙着上学,喜宝都是在学校食堂里凑合着吃的,反正味儿也不错,可今个儿休息,当然要吃得好一点。

    喜宝出门的时候,顺便往隔壁瞅了一眼,却发现强子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出门去了,估计应该是她认真背单词的时候,谁让她一学习就完全不顾周遭的情况呢?

    懒得带回来吃,喜宝索性就在小吃街上寻了个座儿,要了一份老北京面茶,又买了个大肉包子,优哉游哉的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回忆着早上背的单词。等一份早餐吃完,单词也都复习完毕了,顺手挑了几样小零嘴买回家,心里估算着毛头到来的时间。

    毛头惯常起得比喜宝还早,不过他得吊嗓子练台词,再算上从电影学院到这里的时间,保守估计,起码也得要上午九点以后了。

    果不其然,九点刚过了五分钟,院子外头就传来了毛头那特有的咋呼声,以及…

    喜宝走出去一瞧,徐向东也来了,小小的失望了一下后,她还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零嘴,请毛头和徐向东吃。

    想当年,毛头还觉得徐向东会追求喜宝,在发现徐向东压根就没那个意思后,他更担心了,生怕喜宝先付出了真心,回头万一要是不成,他奶一定能打死他的。兴许还会连他爸一块儿给打死,父子俩共赴黄泉啥的,一点儿也不美好。打死毛头都不会想到,打从一开始,喜宝就不喜欢徐向东,理由非常扯淡,因为她始终认为,徐向东是跟她来争宠的。

    徐向东是来蹭饭吃的,自打偶然间吃过一回喜宝做的饭菜后,他顿时惊为天人,从此念念不忘。

    一听说今个儿可以吃到好吃的,他二话不说就跟了上来,哥俩勾肩搭背的进了小院,毛头跑去找喜宝说话了,他就捧着个八宝盒猛吃小点心。

    没鱼虾也好,好菜好饭之前就先来些点心垫垫肚子好了。

    这边,毛头瞅着天色还早,没急着往厨房去,而是先进了屋,跟喜宝说说这周发生的稀罕事儿。

    对于喜宝来说,这周跟之前没啥区别,无非就是早起背单词,吃过早饭去上课,上完课吃午饭,午

    休之后继续上课,放学之后还有晚自习或者直接去图书馆。她的大学生活,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充实。

    毛头过得也挺充实的,哦,不对,应该是过得非常精彩。

    精彩纷呈,跌宕起伏。

    一个眨眼就能错过整个世界。

    把意外碰上梁斌的事儿一说,喜宝直接傻眼了:“梁斌是谁?”时间隔得太久了,她压根就记不得毛头说的谁

    是谁了。

    可毛头有的是办法,当下起手式一打,现场表演一段,喜宝越看越眼熟,等完全演完了,原本已经变得很单薄的记忆,再度被唤醒,而且格外得立体形象。

    “哥,你的记性真好啊,要是叫我碰上了,一准认不出来。”即便到了现在,喜宝想起了梁斌这个人,脑海里也浮现了他当时的形象,可说真的,时间过得太久了,如果真叫她见到梁斌,人跟名字是绝对对不上号的。

    “那是!我是谁呀,咱们村所有谈过恋爱的知青,我都门儿清。不单是我,我大兄弟也是,那天在马路牙子上,我就跟他现场搭了一场戏,刚开始他还有些生疏,后来就全想起来了。知青谈恋爱啊,我给他演过不止一次!”

    毛头那叫一个嘚瑟,偏生喜宝就喜欢他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当下就忍不住又祝福起来了:“哥你这么厉害,顶好让你再碰上一个,省得那些个负心汉真以为天底下没公道了。”

    “那不重要,你先跟我说说看,你们学校咋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你机灵着点儿,千万别给人家哄了去。”

    喜宝最愿意听赵红英的话,其次则是她的毛头哥哥。

    眼下赵红英不在,毛头说啥她都点头答应。见问的细了,她一面回忆一面把学校里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毛头。

    对于喜宝来说,学校就是学习的地方,其他的压根就不重要。而且她一贯都有个习惯,一旦聚精会神的开始学习了,外界的一切都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好在,她多少还是有观察周遭情况的,挑印象比较深的告诉了毛头。

    其实也确实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喜宝在学校同学的心目中,是属于那种高冷女神的,还是学霸款的,整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对于周遭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开学至今,喜宝没有参加过学校组织的任何一个活动,只是一味的埋首苦读,似乎对她而言,上大学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学习。

    为了学习而学习。

    对此,喜宝的那些女同学当然是羡慕嫉妒得多。一方面是羡慕她家境好,每件衣裳都是流行款式,瞧着甚至还不是京市当地买的,听说她家里还在京市买了房子,更是眼红得很。而另一方面,见她对一切八卦消息都不感兴趣,也不像其他样貌好的女生那样,成天跟男生打成一片,又不由的放下了戒备,寻思着这也许真就是个书呆子吧?

    至于那些男同学们…

    毛头听喜宝提了两句后,就不由的对那些男同学们心生怜悯。所谓的抛媚眼给瞎子看也就是这样了,他这个妹子哟,压根就还没开窍!

    还没开窍的喜宝瞅着天色不早了,就拖着毛头去生火做饭了,眼见这俩终于聊够了想起做饭了,徐向东那叫一个高兴啊:“大哥,亲姐!”

    “你去把萝卜给擦了。”毛头随口就给他这位大兄弟派了任务,因为知道徐向东不怎么会干家务,就挑了个简单的,还特地叮嘱了一句,“先洗干净,然后把萝卜给擦了,要是连这个都干不了,回头我把你给擦了!”

    徐向东嘿嘿笑着抱上大萝卜跑开了,这个小院没有打井,不过院子里就有水龙头,倒是方便得很。据说,现在新盖的房子,还把水龙头挪到了屋子里面,甚至连厕所都在屋里,雨雪天别提有多方便了。

    午饭很丰盛,而且徐向东擦完了萝卜后,瞅着没啥能帮上忙的,干脆又跑出去买了些卤味回来。三个人,四菜一汤,其中三个都是荤菜,这要是叫别人家瞧见了,一准骂败家玩意儿。

    可只要自个儿吃得高兴,谁会在乎那么多呢?

    吃饱喝足又聊了会儿,差不多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毛头和徐向东就先回学校了,喜宝倒是无所谓,毕竟她离得近,吃过晚饭再回去也一样,正好把家里收拾收拾,今天的天气也不错,她索性把被子枕头都搬出来晒太阳。

    这边,喜宝是岁月静好,那边,毛头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万万没想到啊,刚出了院子没走出多远,又逮着了个逃跑的知青!

    毛头跟人家擦身而过,他警觉啊,立马回头瞧了一眼,然后一把拽过徐向东,给他打了个手势,让他闭嘴跟上。

    徐向东还沉浸在美味的午饭上,晃晃悠悠的跟了上去,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方向不对啊!

    “啥意思?”徐向东有点儿懵。

    回答他的是毛头又一个不同寻常的起手式。这下子,徐向东就明白过来了,毕竟知青谈恋爱是他看了无数遍的剧目,别提有多熟悉了,而毛头这个起手式,明摆着就是对应其中一个绝妙的故事。

    简单地说,这人又是个负心汉,是曾经的第七生产队老许家大妞许静的男人。

    “咱们不上去演一波?”见毛头只是悄悄的跟踪,完全没有上前的打算,徐向东

    忍不住问道。

    毛头横了他一眼:“智取,懂不懂?不能老是懂不懂就用蛮力,要用脑子!”

    徐向东还真不知道对付负心汉该怎么用脑子,不过本着大哥说得对的道理,他捣蒜般的点点头:“嗯嗯,懂了懂了。”

    其实,毛头也是汲取了上次失败的教训,回去以后认真仔细的思考了好久,这才得出的结论。盲目跟负心汉较劲是不行的,上次真的是他运气好,正好一伸手就抢到了梁斌衬衫兜里的狗牌,这万一他不是学生,而是社会人士,当场给他溜了,回头咋找?

    于是,毛头果断的改变了政策,决定先偷摸着跟上去,横竖这就是他的老本行,等把对方的老巢给找到了,回头直接告诉他媳妇儿!

    “咋又一个呢?咱们就这么跟着?”徐向东不是毛头,跟踪这业务他不熟,跟了一会儿后,他就忍不住又问道

    。

    毛头随手糊了他一巴掌,正好前头那人感到一丝怪异,扭头看了过来,见是两个小青年在打闹,也就没在意,因为从他的角度看过来,正好看到的是徐向东的正脸和毛头的后脑勺。哪怕他记性也不差,可徐向东对于他来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差点儿就被发现了,毛头只想把徐向东一巴掌拍到墙上,抠也抠不下来。好在,对方二傻二傻的,没发现!

    就这样,两人一路尾随对方走过大街小巷,直到回了家。

    今天是休息日,甭管对方究竟是学生还是社会人士,那都是休息的,至于从年龄上分辨,那是不成的,因为先前十年没有高考,很多大学生的年纪都是超龄的,毛头并不清楚对方具体的情况。

    好在,家门是认准了,毛头临走前多看了两眼,记住门牌号之后,这才拽着徐向东赶紧跑路了。

    等回了学校,毛头立马往村里打电话,不料却被告知,刘家人并他奶,包括许静他们都过来了。对了,刘芹跟许静是表姐妹,远房的那种,可再怎么远,因为有着相似

    的经历,许家仍然是义无反顾的跟着过来了。

    这倒是碰巧了。

    不过他也觉得奇怪,咋前头的还没结束,又给逮着了一个呢?只能说,不愧是首都,渣男负心汉都扎堆的往这边走,大概是因为这里比较容易攀高枝?

    甭管怎样,毛头还是继续他的大学生活了,直到大部队杀来。

    比起待人疏离冷淡的喜宝,毛头别提有多热情了。也因此,他在学校里的人缘极好。好到什么程度呢?这才开学不到两个月,全校师生都听说了表演系有个天才,不单文化课极好,就连专业课也是争着抢着配合老师表演,整个儿就是表演欲过剩,都不用四年大学读完,他已经扬名全校了。

    知名度高得不得了。

    等大部队杀到了,直接往电影学院门口一站,随便找个学生问一问:“你们知道宋社会不?”

    “宋社会啊!知道,大一新生,自称癞毛头的社会哥嘛,你们找他干啥?”前头刚听说毛头得罪了某个渣男负心汉,同学们相当得有戒备心。

    其实那也不叫听说,就是昨个儿表演课上,老师让同学们自愿结对,来表演一下现实中的事儿,毛头自告奋勇的上台去了,临了还把徐向东拽上去了,两人直接当着老师和同班同学的面,把那天碰上梁斌的事儿演了一波。

    于是,全班都知道了。

    到了晚上,所有男生都知道了,因为毛头在宿舍又演了一波。第二天就有女生过来抗议,凭啥歧视女性呢?有好戏应该表演给大家一起看。

    及至大部队杀到,整个电影学院已经观摩完毕最新剧目“偶遇陈世美”。

    关键时刻,赵红英挺身而出:“我是他奶!你叫他出来!”

    被委以重任的那位同学名叫章世耽,长得高大英俊,这要是搁在喜宝所在的京市大学,绝对的系草乃至校草。然而,电影学院帅哥美女如云,他帅气是帅气的,就是缺乏了那么一点自信心,所以他特别佩服毛头,觉得这人真的很厉害,长成这样还有如此的自信,何愁干不成一番大事业?

    直到,章世耽看到了毛头的亲奶。

    “奶奶您这边请,您先在这儿歇会儿,我这就替您去把社会哥叫来。”

    “找宋社会的?这些都是啥人啊?”正说着,就有其他同学凑了过来,纷纷用审视的眼神看向大部队。还有女生很不客气的冲着他们瞪眼:“问清楚了吗?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学校里头放。宋社会认识他们吗?”

    章世耽已经一溜烟儿的跑去找毛头了,留下一帮学生对着赵红英等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如果只是这样倒是还好,大城市的孩子嘛,还是大学生,傲气一点儿不算啥,关键是那一脸护短的样子是要闹哪样儿?

    赵红英已经没眼看了,亏得她还担心毛头那德行容易得罪人,哪天要是被人拿麻袋蒙了打,她都不觉得奇怪,可眼下瞧着,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大眼瞪小眼的过了好一会儿,毛头才姗姗来迟。

    章世耽比他都激动:“社会哥,我算是知道你哪来的那么多自信心,敢情是家学渊源。你奶特别有气势,穿的衣服也好,百货大楼有这种衣服吗?看着就跟大领导家的老太太一样。”

    “屎蛋儿你边儿玩去!”毛头随口打发了他,浑然没

    有发觉,一时不查叫出了自己给章世耽取的绰号。

    屎蛋儿同学——章世耽整个人如同被五雷轰顶一般,被劈了个外焦里嫩。他是京市本地人,父母长辈都是艺术家,作为家里的长子嫡孙,他的名字据说是由祖辈绞尽脑汁翻阅典籍才想出来的,蕴藏着长辈的无尽期许和祝福。

    然而,屎蛋儿…

    不提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章世耽,毛头见了他奶后,立马冲着旁边的同学说道:“帮我跟老师请个假,我明天早上肯定回来。”

    “行啊,包在我身上了。要是来不及,我可以帮你点到,没事儿的,你去忙吧。”

    “就是,要是班长敢记你的名字,我回头叫他好看!”’

    “宋社会你去吧,早去早回。”

    在同学们依依惜别的目光下,毛头雄纠纠气昂昂的跟着他奶走了。直到走出了老远,赵红英回头看时,还瞧见不止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往这边看,顿时大为惊奇:“毛头又干啥了?是不是又忽悠人家了?”

    “我干啥了?我…对噢!”毛头猛地惊醒,赶紧把他

    前两天遇到的那人说了一遍,余光一瞥,就看到了许大妞,“许静姑姑,我前个儿看到你男人了,我还摸到了他现在那住处,没敢进去看,可我看到那院子里有挂着女人的衣裳,还有小孩子的尿布。”

    许静“腾”的一下涨红了脸,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侯一山那王八犊子,我就知道他一定在外头有人了,好啊,看我这回不打断他的腿!!”

    名字里有个“静”字,并不代表就一定是文静的性子。其实许静年轻时候还挺小女人的,只是现在年纪大了,这些年来又是一个人带大了五个孩子,她比刘芹年岁更大,大儿子都十三岁了,最小的也有七岁了。加上老许家的条件没刘家那么好,被男人抛弃以及生活的艰辛,早已把当初的小女人变成了如今的泼妇。

    不过,一行人还是决定按照原本的计划,先去京市教育学院找梁斌算账,这边完事了再去找侯一山那个王八犊子。

    …

    严格来说,梁斌还真是流年不利。

    死刑犯还是一次性了结呢,偏生他被不同人的折腾了

    无数次。从最初的路遇毛头开始,仿佛开启了他的噩梦人生,接着被同班同学搞了一回,将他的事迹宣扬得全校皆知。好不容易等事态稍稍平息了,校方又给了他致命一击,那些本该属于他的荣誉就此易了主。这还不算,未婚妻又把他甩了,他千辛万苦求来的工作也黄了。

    苦啊,就算他是负心汉,是陈世美,难道就该沦落至此?

    梁斌恨透了老宋家那个癞毛头,要不是因为不知道对方全名以及住处,他老早就杀过去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梁斌内心的憋屈,天老爷决定给他一次机会,亲自把毛头送到了他面前。只是,天老爷对他太好了,送去了毛头还不止,顺便也把他的媳妇儿、孩子、老丈人一家子、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各种沾亲带故甚至压根就没啥关系的村民都给送来了。

    等看到大部队凭空降临到自己面前时,梁斌整个人都木了,如果说先前是三魂去了两魂半,那么现在完完全全就是即将魂飞魄散的节奏。

    跟毛头在学校里的好人缘不同,当然也跟喜宝那种不同,起码没人会故意跟喜宝为难的,可梁斌…

    一听说是他乡下的媳妇儿孩子来寻亲了,就有同学热情好客帮人带路,还有人帮着把梁斌从教学楼里喊下来,甚至有那种上蹿下跳让大家全下去看好戏的。

    只能说,人要是倒霉,喝水都塞牙。

    不知道哪个人才居然连副校长都请了过来,更别提其他的老师同学了。等梁斌勉强回了点儿魂,就发现目光所及之处,不是想要找他算账的,就是等着看好戏的。

    “小芹…”此时再否认肯定是不行的,电光火石之间,梁斌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决定采取怀柔政策。

    未婚妻已经跑了,用他祖母遗物换来的工作也黄了,学校内部对他意见很大,现如今他也只能咬牙把大学先念完,倘若真的无法留在京市,那他就得另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调职去沪市。所以,他必须要把刘芹稳住,绝不能让她毁了自己的前程。

    然而,事与愿违,他才说了媳妇儿的名字,刘芹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

    兴许曾经的刘芹也是家里的娇娇女,哪怕是乡下地头长大的,很多受宠的女孩儿也没怎么下过地,多半都是帮

    着家里做做家务活儿,或者带弟妹侄儿玩。可刘芹早已不是当年被父母捧在手里宠的小姑娘了,自打嫁人之后,她就长年累月的在地里干活,等后来梁斌离开后,她更是什么活儿都要自个儿干,自然而然的练就了一把力气。

    只一巴掌,梁斌就身子一歪,差点儿没被扇到地上去。踉跄得倒退了好几步,勉强稳住了身子后,他刚要找刘芹算账,就听到一阵哄笑声。

    下意识的侧过身子往后头一看,他的老师满脸都是鄙夷,而他的同学们更是笑得前俯后仰,有几个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见他不敢置信的瞪眼过来,还对着他指指

    点点,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也完全不怕他事后报复。

    梁斌徒然间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子凉意,他觉得这回是真的完了,如果不是笃定他没有起来的机会,这些天之骄子怎么可能直接撕破脸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又一巴掌甩了过来,正好给了他个左右对称,就是这回他没防备,一不留神就摔在了地上,手掌直接被地面磨破了皮,渗出血来。

    抬头一看,第二巴掌不是刘芹打的,而是刘芹她哥。

    刘芹这会儿已经捂着脸哭开了,边哭边控诉梁斌,一

    桩桩一件件,听得这些吃瓜群众两眼锃亮,纷纷表示支持她严惩负心汉。

    “现在是婚姻自由!我跟她不是因为爱情结合的,是他们强迫!强迫我的!!”梁斌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如果真的因为刘芹闹事而被勒令退学的话,那他就真的完了,彻底完了。

    然而,他这话一出口,就引起了嘘声一片。

    “要不要帮你报警啊?告他们强抢良家妇男!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芹放下了捂着脸的手,满是泪痕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我要跟你离婚。”

    “我又没跟你结过婚!”

    “那就先结婚,再离婚,省得小顺和桂丫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他们爹不知道是人是鬼!”刘芹冷着脸说完这番话,她哥立刻把她拽到一边,上前就狠踹了一脚,然后一把揪住梁斌的领子,问已经看入神了的毛头:“派出所往哪儿走?”

    都不需要毛头回答,就有好心善良热情的大学生帮着指路,因为稍微有些远,期间还要绕好几个胡同,干脆就

    自告奋勇帮着带路。

    这时,副校长急急的上前拦阻,以为他是来抢人的,刘芹她爸还有几个叔伯立马虎着脸挡住了他,把他吓得面无人色,忙不迭的摆手解释:“等下再送可以吗?请务必要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先把勒令退学的声明书打出来,你们看成吗?”

    毛头赶紧上去拉人:“让他开,先退学再去派出所也来得及。梁斌是在考上大学之前就已经抛妻弃子了,跟学校没关系。”

    副校长感激的看了毛头一眼,这小青年长得虽然黑了点儿,关键是思想觉悟高,再戴着滤镜仔细一看,毛头那黑黝黝的脸上满是劳动人民的善良和质朴,一身的英雄正气,看着就是个好人。

    刘家的人虽然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人副校长的意思,可毛头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横竖就是稍微晚一点,不妨事儿。

    而教育学院,也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开出了勒令退学的声明书,其速度之快,叫人很怀疑是不是老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一刻了。

    当然,那就不是很重要了,等将人扭送到派出所后,好戏也不过才走了一半。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侯一山今个儿一大清早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他回忆了半天,只记得小时候他奶说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问题是他左右两眼都拼命得跳着,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呢?不止眼皮跳,他心口也在噗通噗通猛烈的跳动着,叫他忍不住想跟领导说明天请半天假,好去医院做个检查。

    成功的请到了半天假,他急急的回了家,结果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围了一堆的人。

    “让让,让让!”

    勉强挤开人群走到里头,在看清楚里头的情况后,侯一山彻底懵了。

    京市的住房条件一直很紧张,侯一山和老婆孩子都是住在一个类似于喜宝名下小院差不多的院落。只不过同在一个院子的,还有另外两户人家,侯家只占了一间东厢房。也就是说,毛头那天看到的女人衣服和孩子的尿布,其实是邻居家的。可毛头也没说错,侯一山的确又另外娶了

    媳妇儿。

    他离开第七生产队的时间要比梁斌晚上一年,因为高考恢复的缘故,他在复习之后,就参加了次年的高考,可惜最终还是落了榜,而且差距有些大。无奈之下,他索性也不考了,找父母兄弟借了点儿钱,加上他本身就是高中学历,愣是寻了个还凑合的工作,等上班以后,又经人介绍找到了现在这个媳妇儿,没多久就结了婚,再然后生了儿子,一切水到渠成,近乎完美。

    如果不是眼前出现了他的前妻和五个儿女,他都已经忘了,原来自己曾经还有另外一个家,还有其他亲生的孩子。

    “侯一山,她是谁?你告诉我,她是谁?!”

    许静插着腰冲着侯一山大吼大叫,相较而言,侯一山后娶的媳妇儿就要温柔多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这阵势给吓到了。尽管老许家来的人不多,可架不住刘家那头办完了事儿,以及其他陪同前来的村民,都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粗粗一数,起码也得有几十号人。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京市人,侯一山媳妇儿已经被吓懵了,只搂着儿子瑟瑟发抖。

    好在其他人也没打算为难她,毕竟想也知道侯一山不可能把事情真相告诉后娶的媳妇儿,都是可怜人,就没必要互相折磨了。

    老许家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侯一山本人。

    眼见这人只是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看,许静一个没忍住,上来就是一巴掌。

    刘家跟梁斌协商的结果是,先领个证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