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下午皇帝这边歇息好了过来看顾衍之的时候, 顾衍之面上竟是精神奕奕躺在床上, 面上还一直带着笑容。
若非皇帝亲眼看到过顾衍之的伤势有多重, 几乎都要怀疑顾衍之先时奄奄一息的模样, 是在骗他了。
皇帝招过御医, 笑着问过了顾衍之的情况，当然得到的结果, 与先时的并无二般，伤势过重, 仍是要静养着，但顾衍之年轻、又习武，恢复能力自然也会比旁人强上许多，平时好好养着, 便能恢复, 甚至不会留下后遗症。
皇帝听过之后, 微微点了点头，又是冲顾衍之温声道：“听到没有，这段时日，你便在宫中静心养着，可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是, 都听父皇的。”
顾衍之心情愉悦，应得也极为爽快。
而皇帝又何尝瞧见过顾衍之如此情绪外露的样子，便是先时听闻自己封了这孩子做统领、做皇子，都未曾这般高兴过。
“这是有什么好事吗？”
皇帝心中疑惑, 自也问了出来。
顾衍之闻言，面上却只笑着与他打了马虎眼：“捡回一条命，可不就是好事吗？”
话倒也不错，但皇帝却总觉得，事情没这般简单。
他想了想，倒是突然想到了今日仿佛是让宫人传了柳秀妍进宫。
“这是看到你媳妇了？对了，你媳妇人呢，怎么不在你身边伺候着？”皇帝在寝宫里瞧了瞧，微微一愣，开口问了一句。
而顾衍之闻言，面上笑容反倒是淡了些许，他只没甚耐心回道：“儿臣嫌她烦人，便打发底下人带她离开了，免得在我边上让我心烦。”
“……”
皇帝原本还想打趣顾衍之是见到媳妇才高兴，闻言微微一怔，倒是不知该如何评价了，显然顾衍之是十分不喜这个媳妇，先时说让她进宫来照顾，怕也不过是寻了个借口，让家中长辈回去罢了。
但皇帝想到先时自己对于柳秀妍的看法，也不禁有些沉默，这儿媳妇，显然也不怎么让他喜欢。
皇帝对于儿子，向来疼宠，更何况是顾衍之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他沉默了一会儿，却是意欲不明说了一句：“你若真不喜这个媳妇，回头……朕想想办法，给你换一个？”
顾衍之闻言，眼睛一亮，但继而却是有些沉默，只是道了一句：“罢了，人都娶了，这个时候换，总归是不合适，到底她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儿臣如今也是皇家人，传出去，也是给父皇和皇家抹黑。”
皇帝闻言，虽然对于顾衍之的懂事十分熨帖，但还是觉得委屈了顾衍之，原本还想劝说。
但这个时候，屋外穗儿捧着药走了进来。
皇帝初始倒也没有注意到穗儿，只是略略瞧了一眼，见她身上没有穿着宫女的衣裳，只当是顾衍之在宫外伺候的婢女，毕竟他也是特批了顾衍之带自己惯常用的几个下人进来伺候。
而穗儿捧着药走进的时候，面上原本还带着笑容，还想招呼顾衍之赶紧喝药，谁知一走入，竟是瞧见一个身穿龙袍的中年男人。
她愣了一下，但很快低头敛首，面上半分不露，只做一个寻常的婢女捧着药走到了床边，冲着皇帝和顾衍之行了一礼，然后低声提醒：“二爷，该用药了！”
顾衍之如今不能轻易动身体，皇帝原本是想接过药，亲手喂顾衍之喝药，但还未吩咐穗儿将药送上，却是听得顾衍之突然开口与穗儿语气温柔的说道：“我还思寻着你人方才去了哪里，这等活，让其他人做便是了，若是烫到你的手可怎么办？”
顾衍之的话说的亲热而动听，饶是皇帝再迟钝，这会儿也注意到了穗儿对于顾衍之的影响，他侧目看向了穗儿。
穗儿也没有料到，顾衍之竟然当着外人……尤其是皇帝的面就这么说话了。
她面上涨得通红，想阻止顾衍之，却是顾忌皇帝不敢。
而顾衍之又是抬头看了一眼皇帝，轻笑道：“父皇，瞧你把她吓得……”
说罢这话，他又是轻声与穗儿开口道：“莫怕，父皇待晚辈最是温和。”
穗儿心中羞窘难耐，最终只是冲着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对于穗儿的态度，倒真是温和，只是好奇的打量了一会儿穗儿，心中倒是好奇自己的儿子，竟是瞧上了这么个小婢女。
容姿不算出色，只能说是中人之姿的清秀，举止倒还算落落大方，但长得，年纪只怕有些小了。
皇帝心中评价了一番，清了清嗓子，对穗儿语气还算温和吩咐了一句：“行了，伺候你家爷喝药吧！免得药凉了，药性便差了！”
穗儿一听这话，自然不敢耽搁，连忙伸手拿起调羹和汤药碗，开始一勺一勺的喂着顾衍之喝药。
这药是补气血的，虽有股难闻的气味，但味道不苦，更何况，还是穗儿亲手喂着顾衍之。
莫说是良药，便是毒药，只怕顾衍之喝着也是甘之如饴。
他含笑喝完了药，穗儿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她含笑往顾衍之的嘴里塞了一颗蜜饯，又是拿出干净的湿帕，给顾衍之擦了擦嘴角，擦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测过身子，冲着皇帝和顾衍之行了一礼，
捧着药碗退了下去。
皇帝坐在床边，含笑看着眼前这一幕。
对于穗儿的观感，倒是不差，一来瞧着便是顾衍之喜欢穗儿，儿子喜欢的，做老子的，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二来则是，穗儿虽然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可气质温和，做事细心又大方，很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皇帝对于有这么一个女人在顾衍之身边伺候着，自然也看的顺眼。
“行了，人都走了，可以收回眼睛了！”
皇帝笑着与顾衍之打趣了一句，同时，对于顾衍之在他面前的坦诚十分满意。做皇帝的，自然不喜欺瞒，虽然有些欺瞒，并非有意，可皇帝还是喜欢顾衍之这般坦坦荡荡。
“父皇还说呢，瞧瞧您在屋里，一下子便是将人吓跑了！”
顾衍之语气里略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皇帝笑容加深，但也是好奇问了几句：“朕怎么没听说你身边收了这么个女人？”
顾衍之微微抬眉，却也如实回道：“还没收房呢，也怕委屈了她。”
“她……是府里伺候你的？”
皇帝听着顾衍之言语之间的珍惜之意，倒是愣了一记，又是追问了一句，而穗儿方才身上的衣服，虽然不是宫女的衣裳，但也不像是什么主子穿的。
“柳秀妍给我送来的，是她的陪嫁丫鬟，放我屋里做针线活儿。”
顾衍之一五一十，继续坦诚。
“你媳妇的陪嫁婢女？”
皇帝听着顾衍之的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却是有几分嫌弃穗儿的身份低了，尤其是想着方才顾衍之话语之中的珍惜意思。但他仔细又是一想，倒又没有那般放在心上，毕竟……不过是一个婢女，其实也无关紧要。
而皇帝，也愿意成全顾衍之的心愿，他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身份上有些差，不过你喜欢倒也无妨，先时你觉得收房委屈了这丫鬟，可你现在是皇子了，先收了房，等怀了身孕，朕给她个侧妃做做？”
皇帝这话，可真算是隆恩浩荡，更是爱屋及乌，看出顾衍之喜欢穗儿，也愿意给他喜欢的女人一个体面。
他原本以为顾衍之会更加高兴，可谁知，顾衍之听了皇帝这话，却是笑了笑，只是道了一句：“不急，她还未及笄呢，等过了年岁，再考虑给她个身份。”
而到了那个时候，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他也不可能让别的女人压在她的头上。
顾衍之当然没有将后面一句话说出来。
皇帝听着，笑着指了指顾衍之，只是摇头道：“你这孩子，怎么喜欢个年岁这般小的，可有的好等了！”
虽然穗儿年岁小，看瞧着也已经是少女的样子，更重要的是，顾衍之还未将人收房，皇帝倒一点都不怀疑他会有这方面的怪癖，只当他是真的喜欢了这样子的女人。
顾衍之闻言，也是笑了，他没有说这个，而是看着皇帝，轻声请求了一桩事情：“父皇，儿臣喜欢这丫头的事情，您可万万莫告诉别人了，就怕柳秀妍会出什么幺蛾子，而且祖母……外祖母和舅母那头，原先一直想将自己身边的丫鬟给我的。”
顾衍之倒是一点都不怕皇帝，与皇帝提着请求。
皇帝闻言又是笑了起来，但心中对于顾衍之的感觉，更是亲近许多，他觉得，自己好像与顾衍之之间有了这个小秘密，越发亲密。
“放心，朕给你保守这个秘密。不过，朕说的，你也记在心上，便是不喜你那个媳妇，也记得给朕多添几个孙儿！左右是你的孩子，倒是不拘孩子母亲是谁？”
若是对于其它皇子，皇帝倒多少有些要求，毕竟他骨子里的传统只会让他更加看重嫡子嫡孙。
但他之所以与顾衍之这般说，却并非不看重顾衍之，而是发自心底里的喜欢顾衍之这个儿子，因为心疼，所以才会在疼爱之中，带了点无理取闹的溺爱。
“好，多谢父皇！”
顾衍之闻言笑了起来，他是喜欢孩子的，只要穗儿愿意，自是想与穗儿多生几个，以弥补上辈子的遗憾，更是弥补上辈子没有看到穗儿肚子里孩子的失落。
而且……他的父皇，子嗣传承还真不够多，他们这一辈，加上他，满打满算也不过活下不过十个手指，而孙辈，更为艰难。
上辈子，萧言律倒是给皇帝生了不少的孙辈，所以皇帝对于萧言律也十分好看。
但这辈子，他轻笑了起来，萧言律若是生不了孩子，皇帝孙辈自然也会少上许多，他惯常是个孝顺的，又如何愿意看着自己的父皇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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