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黄嬷嬷闻言，会心一笑, 很快便叫唤来了等在门口的丫鬟。
而那个丫鬟随着黄嬷嬷的招呼声刚一进门, 顾衍之面上的笑容便是淡了，身形不对。
她太高, 也太壮, 而他的穗儿，分明便是瘦弱的能让他一把搂入怀中紧紧环抱住的。
黄嬷嬷并未察觉到顾衍之的异样，她笑着招呼过了那名丫鬟，冲着顾衍之笑道：“爷可还记得如玉？她本是在大夫人身边伺候的，大夫人听闻爷身边缺个针线上的丫鬟, 便将如玉给了咱们院里……”
说到这里，黄嬷嬷又是笑着夸赞了一句如玉：“她虽自小在大夫人身边当差，但针线上的手艺，可不比府里针线房里的差！”
如玉被黄嬷嬷夸得面红耳赤, 低头羞涩冲着顾衍之行了一礼, 请了安后，又是悄声道：“小时候在大夫人身边当差的时候，不知二爷身份, 多有冒犯二爷，还请二爷莫见怪！”
顾衍之面上眉毛微微一挑，听出了对方的意思, 仿佛与他还有旧。
然……顾衍之的印象中，对这个如玉，是真的没有什么印象。当然便是真的有旧, 听着如玉的意思，也不过是小的时候曾在大夫人屋里见到过这丫鬟，这事儿更是不值当提。
顾衍之内心毫无波澜，但如玉的心中，却是紧张忐忑。
她却是是个有青云之志的姑娘，不甘心被家里人配给小厮，此次听闻有这样的机会，更是卯足了劲头想要挣一挣，好在她的确是个有手艺的，容貌长相也不差，所以还真得了这个机会来了顾衍之的院子里。
黄嬷嬷自小奶着顾衍之，对于顾衍之身边发生的大小事情，多少也存了些许印象，原先这如玉不提倒也罢了，一提，黄嬷嬷也想了起来，不禁笑道：“难怪方才瞧见这丫头的时候，觉得有几分面熟，二爷可曾记得，小时候大夫人房里养了一只猫儿，您趁着新鲜劲儿，常去逗弄那只猫儿，还让那只猫给挠了一下，这如玉，小时候便是伺候那只猫的！”
“哦，是吗？”
顾衍之神色依然淡淡，他印象中隐约也记得好似有这么一直通体雪白，长着一对鸳鸯眼的猫儿，但对那只猫的印象倒不像是黄嬷嬷描述的那般深。
既然对那只猫都没什么印象了，自然对于伺候猫的丫鬟，更是没有什么印象了。
“二爷，那会儿都怪奴婢没管好，让那只猫挠了爷一下！”
如玉说的满脸愧疚，连连冲着顾衍之请罪。
黄嬷嬷在一侧反倒是温声安抚道：“那许久的事情，二爷又怎会计较，更何况，那会儿，你也因为那只猫挠了二爷一下，被罚在门口跪了一个小时，自也是抵了罪过了！”
这边如玉与黄嬷嬷叙旧续的有些感叹，而这边顾衍之却是意兴阑珊。
原本被他珍惜捧在手上的衣服，早已经撒到了一侧，他原本是想直接将人退回去的，也心中觉得自己那个名义上的母亲，办事越发不知所谓了。
当然并不是说给他送丫鬟的事情，长辈不管是出于管理，还是其它目的，给小辈送丫鬟，却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如今他才成亲呢未过几日，这丫鬟便是送来了，且又是这么一副货色。
顾衍之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原本是想直接将人退回去。
只是话还未开口，他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便改了口，他只是开口吩咐道：“黄嬷嬷，既然您觉得这如玉手艺不差，暂且安排人在我这院里住下……”
说罢，他又是道，“我这头还有事情要办，您待会儿将陆麟……”
顾衍之说到一半，想到了陆麟昨日被他派去送了穗儿的父兄，昨夜也是半夜回来，他特地给他放了一日的假，便是开了口又道：“待会儿将陆麒叫来！”
“是。”
面对顾衍之的吩咐，黄嬷嬷自是应了，然心中也有几分诧异，完全没有想到顾衍之对如玉的态度，竟会突然转换的这般冷淡，愣了一记，但并未多说，很快带着如玉出了书房。
如玉是今日刚过来的人，她尚未来得及给对方安排住处，尤其是今日二爷也没有发话，黄嬷嬷便是因着大夫人那一层关系，不至于亏待了这如玉，但也未加特殊安排，只让人暂且住在了一处下人刚刚腾出的空房间里，房间是二人间，但因为还没有寻到与她同住之人，所以暂且让如玉一人住在了这间屋里。
如玉瞧着屋子不差，又是一人住的，只当是黄嬷嬷与二爷对她高看一眼，心中顿时激动坏了，自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意思。
而黄嬷嬷见她一副沉默乖巧的样子，心中也是满意，但还是存有几分疑惑。
她将如玉安置好后，便立刻去寻了自己的儿子陆麒过去顾衍之那头伺候。
陆麒刚陪着顾衍之从禁军校场回来，又是跑了店铺，又是带着东西跑了两处地方，一身风尘仆仆正在家中换衣裳，听得黄嬷嬷的传话，他倒也不敢耽误，便要出门去顾衍之身边。
只是换衣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自己的娘亲嘴里嘀咕似得说了几句：“二爷长大了，这态度我是越发搞不懂了，先时……又是说院里缺个针线活的人，又是不让我去府中针线房要人，好不容易……大夫人听闻此事，给
了一个擅长针线活的丫鬟，且小时候与二爷处过……二爷这态度，怎么突然就淡了？”
陆麒换好衣服原本正在喝水，听得自己娘亲的话，差点没被嘴里的水给呛到。
“娘，您说二爷要个做针线活的丫鬟，您将大夫人赐下的擅长针线活的丫鬟带回来了？”
“是啊？”
黄嬷嬷不解陆麒为何反应会如此大，有些奇怪的看向了陆麒，陆麒不知该如何解释。
其实这事儿，也莫怪黄嬷嬷会做出如此行径来，毕竟他是不知道他家二爷完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美人。若是他没有记错，那个叫穗儿的丫鬟，仿佛当初陪嫁过来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也就是擅长针线活儿。
只是，前头二爷还等着，陆麒也不好与自己的母亲细说，只能开口叮嘱道：“娘，反正你没在了解情况之前，不要随便做二爷的主……我晚上回来与您细说。”
“哎，你这小子！”
黄嬷嬷瞧见陆麒匆匆跑出了屋子，还想再问上几句，可人一下子便不见了人影。
陆麒一路小跑着到了顾衍之的书房，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他放缓了脚步，不知怎地，想到自家娘亲方才干出的蠢事儿，又想到自家二爷面上可能会出现的神色，便是觉得好笑。
只怕二爷是满怀期待见了那新来的丫鬟，却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说了那些话，竟然要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丫鬟。
陆麒清了清嗓子，强自压抑下好笑的情绪，轻声轻步的走入了书房里。
书房之中，顾衍之正在理着从禁军里带来的一些东西，听见陆麒进来与他请安的声音。
他头也不抬，直接开口吩咐道：“两个事情交代给你，一是你往后院里传些消息，便说我这头大夫人赐下了一个擅长针线活的丫鬟，与我儿时有旧，我甚喜，人也留在了身边。”
“……是。”
陆麒应了。又是见顾衍之放下了手中的册子，神色倒是比说方才那件事情还要认真了些交代：“我自个儿留了个瓜带回，你想办法，送去给穗儿尝尝鲜！莫让其他人知晓了！”
说罢，他仿佛是有所顾虑，又是交代了一句：“你盯着，瞧瞧穗儿可是喜欢？若是喜欢，也莫让她用多了，毕竟这瓜性寒，尝个鲜便是，莫吃坏了身体！”
“……”
陆麒被这一个吩咐震惊了，也为难住了，尤其是听着顾衍之细细的叮嘱，他更是一脸为难。
他若是没有记错，可记得那位穗儿姑娘，分明对他家二爷有几分避之不及，连带他也不怎么受待见，如此，他又怎么能够避人耳目将瓜送去穗儿尝鲜，又是盯着穗儿尝了鲜知晓喜不喜，且不让她多吃……
顾衍之在细细叮嘱后，其实也发现自己这要求，仿佛是有些为难人。
可是他觉得女孩子，总归是喜欢一些这等瓜果，尤其是在这冬日，本就不见什么新鲜瓜果的情况下，尝个新鲜总归是好事。
他又是想了想，开口道：“以你名义送去也行，左右你让穗儿尝到便是了！”
顾衍之觉得，他家穗儿如此聪慧，总归是会知晓这瓜是他送的。
陆麒哭丧着脸接了任务，抱着一颗瓜儿小跑到了后院。
说来倒也凑巧，他人一到了后院，恰好瞧见了正在院里扫着地的玉儿。
他隐约记得，这姑娘与穗儿关系不错，又是同住一个屋子，脑子一转，倒是起了个主意。
他伸手如同招小猫小狗一般，招呼过了玉儿，瞧见玉儿一脸懵懂的样子，他小声开口道：“你是与穗儿同住一个屋子里的玉儿吧！”
“是，这位哥哥……”
玉儿是不太清楚陆麒的身份，但在顾衍之身边见过陆麒，也不敢不恭敬。
陆麒掂了掂手中的瓜儿，又是笑道：“你去把你同屋的穗儿叫出来，今日我请你两吃瓜！”
“吃瓜？”
玉儿愣了一记，看到了陆麒手中的那个瓜儿，顿时只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陆麒瞧着玉儿这副样子，便知有戏，又是笑着道：“先时我不小心得罪过你屋里的那位穗儿姑娘，所以带了个瓜请她吃赔罪，不过我怕她知晓我过来便不出来，所以你先不要告诉她，将她骗出来便是了！”
玉儿闻言，愣了一记，半晌点了点头。
她搁了手中的扫帚，飞快的跑回了屋里，瞧见坐在榻上缝着东西的穗儿，她气都顾不上喘，连声道：“穗儿，有人让我来骗你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玉儿是个好姑娘！
陆麒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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