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黑化的黑莲花(五)
皎月的话一出口, 路元辰顿时一楞,似乎没料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还没等路元辰想好如何回复, 皎月已经捂着嘴笑了起来:“少庄主,奴婢是开玩笑的啦。奴婢才没有这个福气,到少庄主身边伺候呢。”
她浅浅一笑,好似真的只是开个玩笑, 但是眼中却浮现一丝怅然,只是极快的被她掩饰了去。
路元辰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想起方才白嬷嬷的所作所为, 忍不住拧眉, 这白嬷嬷与皎月,都是沈氏身边的人,他一向不干涉沈氏院子里的事。可是偏偏皎月遭遇的一切, 都是因他而起。
若是她苦苦哀求,路元辰说不定会想法子救她一救, 就算不放在自己身边, 也可为她说上几句话。他开口, 在这断剑山庄内, 还是有用的。
可是偏偏皎月又开玩笑似的收回了自己的求情,倒让路元辰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少庄主,您请回吧, 若是让别人看到您在这儿,只怕奴婢又要说不清了。”故意与他撇清关系,皎月目光澄澈地看着他, 嘴上说着送客的话。
路元辰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整个山庄都是他的,自来只有他想去哪就去哪,何时别人可以赶他走了?可是这是她的闺房,她这么说也没什么错。想她小小一个侍女,遭受流言蜚语之苦,也是可怜,这么一想,路元辰便大度地不再计较她赶人之罪。
“若是有事,可来寻我。”说出这句话,对于路元辰来说,已是极为不易。他的许诺,重若千斤,皎月闻言,立即笑弯了眼眸,双目晶莹的看着他:“多谢少庄主关心。”
看着少女明亮的双眸,路元辰心底不由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还来不及想明白是什么,路元辰便又一次被皎月送客:“少庄主,请。”
直到站在院子里,路元辰还有些懵。他是为了什么来这里的?嗯?然后又为什么就对她许下了承诺?
这一切,太奇怪了。路元辰活了快二十年,除了父亲的死,他无能为力,其余时候,他总是掌控一切的那个人,可是在她面前……怎么会变成这样?
屋内的皎月无声地笑着,今日这招叫做欲擒故纵。她开口相求,路元辰也许会帮她,但是按照他的性格,是不会轻易将她留在身边的,也许是往哪个院子一放,又或者是跟沈氏说情几句。
只要他一旦帮了,他对她的歉疚,也就没了。
男人的那一点点歉疚心啊,不值钱,得用在刀刃上。这一次,她没要他帮忙,他心里反倒会一直念着。
皎月笑了起来,她就等着沈氏和柴宁儿下一次出招了。也不知道,会给她什么样的惊喜呢。
白嬷嬷铩羽而归。
“夫人,老奴无用,没想到少庄主又去找那丫头了……”白嬷嬷跪在地上请罪。
沈氏一听这话,面色微变:“元辰又去找那丫头了?”看来,还不是一般的在意。
“是……”白嬷嬷绘声绘色,“老奴正想教训那丫头,谁知那丫头叫了一声少庄主,少庄主就出现在老奴身后了。莫不是,少庄主一直就守在那丫头屋外吧?”
沈氏冷着脸,原本她是打算将这丫头好好留在身边,哄着她为宁儿换血,可是如今看来,怕是不能够了。以路元辰的警惕,若是她动了那丫头,他一定会发现异常。
在沈氏的眼中,皎月本该是个乖乖听话的傀儡,等到需要她的时候,伸出了手,任由她们采血,这才是她该做的事。
许诺她的那些条件,不过是浮云般的谎言,为的只是稳住她而已。可是现在的皎月,却往她们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不仅频频与路元辰取得联系,甚至引得路元辰也对她‘刮目相看’。
这是沈氏绝不愿意看到的,为了将隐患掐灭于萌芽状态,她必须会采取行动。
“元辰总不可能日夜守着她。想法子,将那丫头带走,对外便寻个理由,说她找着家人,归家去了。”到那时候,找个地方,将人一关,等她最后一次泡完药潭,就开始给宁儿换血。
这么做,就是麻烦了些,一来要防着她逃走,二来则是要防着她自杀,她若是宁死不从,那她岂不是功亏一篑,宁儿的希望,不就全破灭了吗?
这也是为何沈氏这么多年来一直好言哄着原主,甚至不惜哄骗她说,要将她许给路元辰。因为人只有心有渴望,才不会轻易寻死啊。
白嬷嬷领命而去。路元辰每日都会去后山练剑,那个时候,自然是最好的动手时机。但是白嬷嬷也不敢第二日便对皎月下手,那实在太过明显,摆明了是告诉少庄主,是夫人搞鬼。
白嬷嬷先是放出消息,说是老庄主忌日将至,夫人为了替老庄主积福,但凡愿意回家的丫鬟侍从,都可以发还卖身契,还给路费,放之回家与亲人团聚。此消息一出,立即引得众人夸赞。
离开的丫鬟自然也有不少,有些是年纪到了,想回乡配亲,也有些是当初不得已自卖自身,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恢复自由身,自然也是乐意。
路元辰自然也知道此事。路元辰话少,但是跟着他一起长大的侍从若云却是个话唠。
没两日,路元辰耳朵里便塞满了谁谁跟着爹娘回去了、谁谁回乡就嫁人的消息。
“哎,还有那个思君姑娘,听说她也在找她的爹娘呢。”
路元辰本是想让若云闭嘴的,谁知他却提到了一个让他心头一跳的名字。路元辰转了口风,看似无意地问:“不是说她是孤儿吗?”
这个消息,也不算什么秘密。莫思君五六岁来到断剑山庄,便跟在沈氏身边。沈氏对外宣称莫思君是她捡来的孤儿,怜惜她孤苦无依,这才留在身边。
若云挠着脑袋:“听说是当初走丢了。家人应当是在的,我瞧思君姑娘的长相气度,说不定是哪家千金呢。若是能找到家人,也算一桩好事。”若云瞥了路元辰一眼,小声嘀咕,“不过……这样子的话,思君姑娘岂不是不能嫁给少庄主您了吗?”
沈氏将莫思君与柴宁儿一块养着,虽然没昭告天下,但是私底下说过的话,偶尔也有流传出来的。
人人都知道柴宁儿是断剑山庄未来的少夫人,但是她那身子,走路都够呛,更别提为断剑山庄延续后代了。所以大伙儿都知道,那个思君姑娘,便是夫人为少庄主准备的陪嫁。
路元辰本对这些流言毫不在意,就算是柴宁儿这个未婚妻,他都无视甚久,又哪里会去注意什么陪嫁丫鬟?可是偏偏这几日里,他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那个女子,她会不会又因为自己的缘故,遭受责罚?
如今又听到她的消息,却是要离开的消息。路元辰心情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烦躁。
“有空听这些流言,不若好好连你的剑。”路元辰皱眉瞥了若云一眼,冷着脸离去。
若云无辜地挠着脑袋,要问的是您,说我多嘴的又是您。这做人也太难了吧?
入夜,路元辰翻来覆去,却毫无睡意。这时,窗外传来鸟儿扑棱翅膀的声音,路元辰索性便起身,往屋外走去。
以他的功夫,从他的院子,到皎月的房外,须臾便到了。
站在她房外的树上,路元辰忍不住想到,你睡着了,总闻不到我的味道了吧?
皎月说过的话,他竟然一字不落地记在心里。路元辰的心,更加烦闷。她要走了,可是还没还他袍子呢。
对,在她离开前,总得把袍子还给他。这么一想,路元辰的心情好了一些,等到见面……他再问一问她,她是否真要归家?若是归家,家是何处何地? 屋内,皎月躺在床上,勾着嘴角笑着。双眸透过窗户缝隙,恰好可以看到站在树上的路元辰。这个不开窍的男人啊,怕不是还瞪着她主动去找他?
这些日子,沈氏与柴宁儿都不曾露过面,皎月心中却未放松警惕。听到放归丫鬟回乡的消息,皎月便知道,他们快来了。
这一日,皎月正在屋内叠着路元辰洗好的那件外袍,忽然便感觉到了异常。皎月快速地将路元辰的那件袍子塞到了床底下,还未做出其他反应,脑后便被人一击而中。有星光在,皎月自然无甚大碍,但是为了演好接下去的戏,她便顺势闭上了眼,一幅人事不知的模样。
沈氏派来的是两个练家子,扮作断剑山庄侍卫的模样,见皎月昏过去,一人便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红木箱子搬了进来。
“快,将这人抬进去。”其中一人开口,语气中有些轻浮,“哎呦竟然是这样标志的小美人。”
另一个呵斥了一声:“想什么呢。夫人关照了,不可以伤她分毫。”
“我就是说说嘛……看几眼还不行吗?”
两人争辩着,手下动作却不耽误,拿着布巾塞住了皎月的口,还将她的双手双足也捆了起来。这样就算她半道醒了过来,也无法发声。
做完这一切后,二人便将皎月抬进了箱子里。箱子关闭的瞬间,皎月便睁开了眼睛。箱子里一片黑暗,若是寻常人,根本分辨不出方向。
但是皎月却清晰地感知着,他们此刻正抬着她往断剑山庄的后门走去。出了后门,便是高耸入云的群山,沈氏想把她藏在深山里吧?便是长了八条腿,也别想逃出来。
皎月叹了口气,沈氏为了柴宁儿,还真是费尽心机。只可惜,她注定是要白费心机了,皎月是绝不会让她如愿的。
“哎,你们抬着什么呢?”正想着,皎月便听到一阵脚步声,抬着箱子的两人,被人拦了下来。
这声音有些陌生,但是皎月却闻到了属于路元辰的味道。应当是他亲近之人,所以身上才会沾染了他的味道。
拦路之人,正是路元辰的侍从若云。每日路元辰练剑的时候,是不需要他伺候的。若云便会到处溜达下,不想却在后门这,遇到了这两个有些陌生的家伙。
“我们、我们是奉命把这箱子里的东西,送出去。”
“奉了谁的命?装的又是什么东西?打开给我看看?”若云怀疑地看着二人。不会是什么偷鸡摸狗的家伙吧?
“这、这是机密!您别为难小的们了!”
一边死活不让看,一边若云却坚持开箱,皎月便趁机用脚揣着箱璧。
“什么声音?”若云警觉地看着那个箱子。只怕再耽搁下去,就要把路元辰招惹来了。那二人暗叫不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朝着若云出手。
毕竟双手难敌四手,若云招架了几招后,被打翻在地,那二人便趁机抬着箱子飞快地消失在了后门。
若云撑着身子,跌跌撞撞地往后山跑。
“少庄主……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老规矩,留言送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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