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江琇莹一口气跑到距离布店最近的刑部, 钟允已经接到消息,正要赶往布店,与江琇莹撞了个对面。
他扶住她:“你别担心, 我这就过去,肯定能把周义衡给你带回来。”
他来不及多停留,不等她回话就带着人出去。
江琇莹往前追了两步:“你自己也当心。”
钟允听见了,没停下来, 继续往前走了。
江琇莹不敢拖累,乖乖呆在刑部不出去,直到赵安回来报, 那帮刺客已经被斩杀了,钟允和周义衡都没事, 五公主替周义衡挡了一刀,已经叫了太医。
江琇莹看见周义衡抱着满身是血的五公主跑了过来,忙让开路。
周义衡身上的衣裳被五公主的血染红了, 不断喊她的名字, 抱着她往里走。
江琇莹看见跟在后面的钟允, 问道:“五公主身上的伤可有大碍?”
钟允:“我看过了, 刀口看起来吓人,没伤及内脏, 五公主皮实,应当没事。”
太医给五公主止了血,包扎伤口, 一行人这才稍微放下心。
钟情因为失血过多, 陷入昏迷,周义衡守在她床边,一&xe863;也不&xe863;地看着她。
江琇莹过来找周义衡, 让他坐下来歇着,他不愿意,非要站在床前看。
江琇莹不知道该怎么说:“阿衡,五公主是女子,身上只穿了內衫,你这样一直在她床头盯着她,对她的清誉不好。”
周义衡往后退了退,眼睛也不敢往钟情脸上看了:“你说得对。”
江琇莹坐在床边,用棉花沾了水,给钟情润了润唇,起身道:“我去熬药。”
她走到门口,一回头,又看见周义衡站在了床边,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慌忙把放在钟情身上的目光挪了出去。
江琇莹:“五公主是给你挡的刀,你希望她好起来,盯着她看是应该的。”
周义衡大约是太慌了,没听出来江琇莹在替他解围,直接应了下来:“你说得对。”说完又开始盯着钟情看。
江琇莹走出房门,看见钟允,两人到院子里说话。
钟允转头看了一眼房间门,对江琇莹说:“你放心,周将军对五公主没有那个意思
,他那条命不光是五公主救的,我也参与了的,回头我让他报恩,一定让他娶你。”
江琇莹完全没想,钟允竟然在想这个。
在布店里,那群刺客出来之前,她对周义衡的感情就已经释怀了,更别说看见周义衡抱着满身是血的钟情冲进来,又看见周义衡站在床头紧张地盯着钟情时了。
江琇莹:“世子的好意阿琇心领了,我与阿衡的事世子就不要掺和了。”
钟允一怔,她已经很久没在他面前自称阿琇了,上次还是他们在一起时她对他撒娇的时候。
他不敢多想,只觉得阿琇,阿衡,这两个名字挺般配的。
江琇莹问道:“刺杀阿衡的那些人是什么人,出手怎么狠?”
钟允摇了下头:“不知道,全死了。”
江琇莹有点诧异:“没留个活口审审吗?”
钟允嗯了声:“他们都是死士,嘴里藏里毒的,一旦事败,会咬毒自尽。”
他没对任何人说,他是有机会留活口的。他故意把那些人杀光。他知道那些人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审。
到场的除了他带去的刑部的人,还有一条街之隔的大理寺,以及随后赶过来的禁军和巡逻队。
他们只能通过武功路数看出来那些人是处月国的人。
周义衡一个将军,战场上杀了无数处月国士兵,会遭来报复一点也不奇怪。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刺客是普米派过来的。
钟允已经查出来了,为什么周义衡是处月国神女之子,却十分痛恨处月国的人,在上次的战争中一口气杀了处月国近五百人。
普米为了逼他回处月国当傀儡王,让他在大夏一无所有,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暗中把他身边的亲友全杀了,表面上看是意外,实际上都是蓄谋已久的暗杀。
除了他父母早死,他的祖母、外祖父、舅舅一家、姨妈家、同窗好友等等,全部死于那场暗杀。
若不是江琇莹当年暗恋周义衡时小心谨慎,没被处月国的人发现,不然连她也要死。
周义衡正是发现了这一点,对处月国的逆反心理越来越重,那一场大夏对处月国的战争,就是他在为亲友们报仇。如此,他恨处月国的人,
就不足为怪了。
在钟允能控制住局面的时候,不希望周义衡的身份曝光,任何对江琇莹不利的事他都不希望发生。
他已经想好了,她要是非周义衡不嫁,就多等他几年,等他把处月国灭了,周义衡的身份不再重要,她再嫁给周义衡也不迟。
只要确定周义衡对大夏没有二心,他就能周义衡摘出来给她。
江琇莹看见钟允手背上有道划痕:“世子怎么不处理一下伤口?”
钟允低头看了
看自己的手:“没事。”
江琇莹从怀里拿出帕子,用自己的帕子帮他把伤口包扎好:“世子也应当多想想自己。”
钟允看着帕子上的绣花,不是她喜欢的梅花,竟然是他喜欢的竹纹。
江琇莹见他盯着绣花看,解释道:“是上次在周无山帮世子做明目的香囊时多绣了些,绣的不好。”
钟允垂眸看了看江琇莹的腰和肚子,从他跟她和离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就算是最后一次跟他同房时怀上的,到现在,小柿子也该四个月了。
她的肚子,别说变大了,反而越来越瘦。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还是因为小柿子太小了,长得慢,还没开始显怀?
江琇莹不知道钟允在想什么,她看了看他,见他消瘦不少:“世子心情可好些了?”
钟允:“昨日梦见太后,硬要给我穿大红大绿的花衣裳,我不愿意,她骂我狗东西,说狗子穿花衣裳才好看。我就跟太后理论,说我不是狗子,我是人。”
说到这儿,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江琇莹跟着笑了起来,看着他说道:“世子应当多笑笑。”
许玉龙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看见钟允在和江琇莹说话,看样子还在打情骂俏,忙举起手上的扇子盖着脸,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转身要往门外走。
钟允叫住他:“过来,我与县主光明正大,没什么需要你回避的。”
许玉龙摇着扇子走过来:“听说花阳街□□,我来看看,你可受了伤?”
钟允:“没有。”
许玉龙对江琇莹说:“几日不见,县主愈发美丽&xe863;人了。”
江琇莹知道许玉龙这张嘴,见了女子,
就算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也能被他夸成一朵娇滴滴的花。
料他们有事要说,江琇莹先走了,说去厨房看看给五公主的药熬好了吗。
许玉龙看着江琇莹走远,一把抱过钟允的肩膀:“阿允,我觉得你还是有希望的。”
“方才我从院子外面进来,看见世县主,看见县主仰头看着你,对你笑,你也对她笑,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许玉龙仔细琢磨了一下,“跟以前县主把你当替身以为自己喜欢你的时候还要不一样。”
“就,你就是你,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对你笑,懂了吗?”
钟允:“不懂。”
她一向爱笑,对身边的人都这样,他上次还看见她对路边的狗子笑,还摸了那狗子的头,不至于说明她对那狗子有意思。
钟允把许玉龙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开:“你来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许玉龙:“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想起来,之前忘了跟你说,上次春奎,你去猎凶兽了,我跟县主被钟曦带去了婉嫔那。”
许玉龙靠近钟允,压低声音说道:“婉嫔那个人你知道的,对谁都很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婉嫔对县主有点戒备,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许玉龙虽然纨绔,性格其实很严谨,他能这样说出来,一定是察觉到问题不简单,钟允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钟允叫了个心腹过来,让查婉嫔的身世和底细,所有可能对江琇莹不利的事他都不会放过。
许玉龙摇了摇扇子:“婉嫔这个人,我们与她相识多年,人肯定不坏,县主不用说了,也是个不爱惹事的,这两人之间能有什么好戒备的?”
钟允沉思了一下:“阿琇自然是没问题的,会不会是婉嫔戒备的根本不是阿琇,而是阿琇背后的江家,江景越?”
许玉龙一收扇子,在手上拍了下,恍然大悟:“这样就说得通了,可是,婉嫔为什么要戒备江景越呢,她跟江景越之间根本就没有交集也没有利益和立场冲突啊。”
钟允:“查了不就知道了。”
“不说这个了,等查好了再说吧,”许玉龙用胳膊碰了下钟允,递给他一个若有所指
的笑容,“阿允,你怎么回事啊?”
钟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许玉龙:“一口一个阿琇,你们关系不错嘛。”
许玉龙看了看前面的房间门:“听说刚才街上刺客袭击,是周将军把五公主抱回来的?”
“周将军要是和五公主在一起了,这是好事啊,这样县主不就是你的了吗。”
钟允看了许玉龙一眼:“别乱说。”
许玉龙:“对了,你最近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是在准备那件事吗,准备得怎么样了?”
钟允:“八成。”
他们说的是杀进皇宫取狗皇帝狗头的事。
原本计划在三个月后,那时准备得更充分一些,也更安全。随着黎王尸骨被发现,太后驾鹤西去,钟允决定把计划提前,一个月后就是那狗皇帝的死期。
钟允没跟许玉龙多说,又准备出去了,许玉龙闲着也是闲着,跟着钟允一块去了。
他们今天要去拜访顾大将军的一个老部下,先回王府把顾瑛接上了。
老部下叫
鲁永,两年前在顾将军麾下的时候是个少将,职位不算太高,也正是因为他职位不高,才能在两年前皇帝对顾家的屠杀中活下来。
他是顾家军中唯一活着的将军。
鲁永如今在距离平京城不远的县郊生活,开了个打铁的铺子,以打铁为生。
钟允到了铺子前,从身上拿出来一把匕首,往柜台上一放。
鲁永拿起来看了看:“工艺太复杂了,小店做不了,您去别处吧。”
说完,转身走到一旁的打铁炉前,“砰砰砰”地打起了铁,看也没看钟允和许玉龙一眼。
许玉龙走上前:“鲁将军,您分明认识世子,为何装作不认识?”
鲁永垂头打铁,看起来十分不善,说话阴阳怪气:“在下不过一个粗鄙的铁匠,何德何能认识平京城里的权贵。”
许玉龙又要理论,钟允拦住他。
鲁永看了钟允和许玉龙一眼,把铁打得砰砰响:“是在下眼拙了,原来是皇帝最宠爱的侄子,黎王世子。”
钟允从身上拿出来另一外一把匕首递给鲁永:“久闻鲁将军英勇善战,是顾将军身边最神武的少将
军,不知将军是否愿意重回战场,继承顾将军遗志,保卫大夏边境平安。”
鲁永听完钟允的话,颇为嘲讽地笑了一下:“世子提那叛国贼做什么,莫非是在替那狗皇帝试探在下,不好意思,在下对保卫边境没有兴趣,只想打铁。”
他话音刚落,看见钟允手上那把匕首,先是震惊,又满脸狐疑地把视线挪到钟允脸上,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把匕首的规制是太子才能用的,本朝没有太子,只能是前朝太子。前朝太子妃母家又是顾家,拥有这把匕首的人与前朝太子与顾家的关系自然不一般。
钟允收起匕首:“请将军随我来。”
鲁永放下手上的打铁锤,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跟着钟允和许玉龙走出铺子,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鲁永上了马车,见着坐在车里的人,赶忙单膝跪了下来,颤声喊道:“小少爷!”
顾瑛没再穿着女装,他受够了女装。顾瑛把鲁永扶起来坐在一旁:“鲁叔。”
鲁永被这声鲁叔唤回到了两年多以前,那时候顾瑛还没这么高,也没这么大,是个少爷崽子,每回他们从战场上回来,最喜欢逗他,吓唬他。
鲁永忍不住擦了下眼泪:“您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他转头往马车外面看了一眼,满眼戒备:“是不是那黎王世子挟持了你,要挟你?”
顾瑛按住鲁永:“世子是我表兄,前朝太子是我姑父。”
鲁永不敢相信:“世子竟然,竟然是太子遗孤?!”
钟允上了马车:“我们此番要取狗皇帝狗命,给太子太子妃、黎王、顾家满门报仇,请鲁将军协助。”
鲁永当即跪了下来,誓死追随。
几个人在马车上一番计策。
想到当年顾将军带领顾家一门忠烈自刎于凤凰岭,鲁永说道:“狗皇帝制造假证据,诬陷顾大将军通敌叛国,密谋造反,大将军不认这罪,麾下八万大军与他同仇敌忾。”
“狗皇帝调了十万亲兵欲围剿我们,只有认罪才能活命。”
“将士们不服,不愿认下这莫须有的叛国罪,宁愿反了。可当时我们刚刚打完
一场大仗,将士们精疲力尽,粮草也不足了,战力严重削减,不可能打赢皇帝军。”
“突围无望,大将军不忍看我们全军覆灭。八万将士们家有老小,顾将军为了保全我们,带着顾家一门男丁和其他几员大将自刎,八万大军被朝廷收编。”
鲁永继续说道:“那八万人遭到审讯,但凡不服狗皇帝的,或者替大将军不平的,一律按叛国罪处置了,如今只剩下不到六万人,有些被收编到其他军队里当最低级的小兵,有些像我这样脱离军队,隐于世。”
鲁永说着又跪了下来:“只要顾小少爷,世子一声令下,必能一呼百应,反了那狗皇帝,洗刷叛国污名,哪怕战死,我等亦心甘情愿。”
钟允把鲁永扶了起来:“请将军保护好性命,大夏边境安危需要你们。”
鲁永不愿意起来,面朝顾瑛,在他面前磕了个头:“只要顾少爷在,顾家军就在。”
鲁永的意思是,将来要誓死跟随顾瑛,上前线,保家卫国,钟允看了看顾瑛,担心他胆小怕死不愿意。
顾瑛像是突然长大了,应了鲁永,说等杀了狗皇帝就跟他们驻守边境,像顾大将军生前那样。他不忘说:“我胆小,好在精通兵法,你们可要保护好我,别让我被乱箭射死了。”
许玉龙上了马车:“乌鸦嘴,别乱说。”
几人一边说话,进了平京城。
这不是钟允的第一次行&xe863;,两年来,他联系了不少前朝太子和顾大将军的旧部,手上的势力远不是夺嫡夺得热火朝天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势力可以比拟的。
他们刚进城不
久,迎面与几队禁军撞上了,陈启亲自领的头。
钟允早在进城前就把顾瑛和鲁永安置好了,此时车里只有他和许玉龙。
钟允撩开车帘,得知皇帝下令,全城戒严,搜寻顾家余孽。
顾家余孽不是第一次搜寻,每次都是大&xe863;干戈,这次和以往又不太一样,连禁军副统领都亲自出&xe863;了。
钟允回到家,派出去打探婉嫔身世的人来报,已经调查清楚,婉嫔与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孙元磊来自同一故乡,橘园乡。
婉嫔进宫之前与孙元磊情投意合
,两人已经准备谈婚论嫁了,哪知,皇帝微服私访时看上了婉嫔,直接把她带进了宫里。
孙元磊思念恋人,可他力量微薄,根本进不了皇宫,便把自己阉了,进宫成为一个太监。这些年他处心积虑,用尽手段,爬上高位,为的就是在宫里照看婉嫔和她的儿子。
赵安说道:“婉嫔会对县主戒备,恐怕是听了孙元磊的话。”
孙元磊正在调查前朝太子太子妃的事,当年负责刺杀的人用一具假尸体充当太子妃的尸体,那人怕被发现,必定要对孙元磊出手的。
孙元磊不让婉嫔与江琇莹走得太近,当年的事怕是与江景越脱不开关系。
看禁军的行&xe863;,皇帝八成已经知道前朝太子妃没死。
钟允吩咐赵安:“你即刻带人去找县主,把她带走,保护起来,藏好。要是时间来得及,把她母亲、兄长一家人也带走,江景越不用管。”
赵安领了命,即刻带人出去了。
他先去了铺子里,伙计说侯夫人身体不适,县主去侯府看侯夫人了。赵安心里大叫糟糕,忙赶去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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