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阳错·其二
白?
玛菲亚被冷风一激, 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指尖顺着窗框慢慢下移, 贴着台面轻轻一抹。
半点灰尘都莫得。
清晨做扫除的人,也没漏过这个台子啊……
她向前倾了倾身子, 终是把花拿在了手里:其实比起花朵,这分明是个花苞!
玛菲亚转来转去摇了它半天, 香也不怎么香,响也是不会响,就是很普通的花——只是根茎截面处的汁液还没干, 分明是刚刚才被折下来的。
至于打哪折的……
她下意识瞟了眼阁楼左侧宽广的大露台,反季节盛开的们, 生生把钢筋混凝土的屋顶铺成了一片花田, 整片整片的火红色, 只有犄角旮旯一点点的白色和粉色。
你说我现在去那几株白色的灌木附近研究一下的话……
穿着单衣的白毛女孩福尔摩斯一般磨蹭着自己没长胡子的下巴,若有所思的想:能不能搜集到嫌疑犯还未消去的指纹呢?
想着想着,一股冷流打背后悄悄升起,玛菲亚的左边耳朵条件反射就是一痛。
对了。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现下疑惑的一歪脑袋:我一开始来窗台前,是准备干啥的来着?
哦,关窗户!
为什么关窗户?
因为屋里被严令禁止的捂出了三伏天的温度, 她就想好好睡一觉,所以等人走了以后,又暗搓搓爬起来,偷偷把窗户给打开了。
现在觉也睡醒了, 公认的午休时间也结束了,她虽然不用上课,但抽了空的斯夸罗和xanxus随时可能会来看看她——
“所以我得把窗户关上。”
白川玛菲亚简直如芒在背,转身的动作慢的一逼那啥,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硬生生收成了一个抿着嘴的含蓄微笑。
这叫做贼心虚了。
而在区区五米之外,面无表情的斯贝尔比·斯夸罗挎着一把长剑,也不晓得在门口站了多久,见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背后有个人,这才慢慢的扯出个笑容来。
眉眼锐利,毫无笑意,哪怕嘴角高高勾起,重点也仿佛在于展示自己锃光瓦亮的尖锐牙齿。
何等嗜血冷酷的一个笑容!
笑的玛菲亚只想退避三舍,下意识抬手捂在了脸侧,也不知道是想挡一下杀气,还是安抚一下自己劳苦功高的左耳朵——
——它本来都靠条件反射的疼痛,冥冥中向她宣告过斯夸罗的到来了,她居然视若无睹!
她活该啊!
“你……”
“我活该啊!”
这语气痛心疾首的,把斯夸罗吓了一跳。
比起健健康康那会儿,玛菲亚这副虚弱削瘦的样子,显然更接近当初在贫民窟第一次见面——也就是在那个漆黑的房间里,随着死气之炎的火光一同亮起,生生靠纯粹的美丽震慑住了两位黑手党预备役时——的状态。
而且远比当时更加精致。
毕竟现在她天天都可以洗澡,头发也不再是狗啃一般的街边手艺。
事实上,不论是斯夸罗还是xanxus,自觉不自觉的,似乎都更青睐她这幅样子。
容忍度高的那都不是一点半点。
搁之前,她敢这么浮夸的耍赖,斯夸罗虽然不会生气,但肯定会憋气,他一憋气,肯定得往出发,不给好脸属于基本操作,要是进阶一下,还可能会公报私仇克扣她的休息时间。
偶尔还会冷嘲热讽——反正就那副暴脾气,你也不能指望他特别春风化雨。
所以这原本应该是一个我作妖膈应你,然后你一定会报复回来的、大家互相伤害的故事。
原本,应该。
请自觉在这俩词上加重音。
但此时此刻,斯夸罗的嗜血笑容只对着她的胆敢擅自开窗的背影发,转到正面后虽然被嚎了一嗓子,但表情也就一言难尽了一下下。
随着白川玛菲亚作妖完毕,恢复成那副没什么多余表情的面瘫样子,银发剑客的眼睛里便清楚的映出了同样一个安安静静的纤瘦身影,眸光闪烁许久,肉眼可见的十分触动。
最后嘴巴蠕动了半晌,愣是没舍得吼她。
于是这私自开窗户还被逮到的事,最后只得了一声恨恨的咂舌——与其说那声是在“啧”她,不如说斯夸罗是在“啧”自己。
鬼迷心窍了吗这是!
银发的少年剑客撇开脸,直接从门边拉了椅子,双手抱臂着坐了下来。
讲道理,哪怕已经十几天了,玛菲亚其实都还没适应这种不好形容的态度变化。
事实上,除了不冲她龇牙,斯夸罗几乎再没做过上来就揪她后脖领子,抬手糊她脸,又或是抄起人直接夹在腋下这种说亲切也算亲切,但搞得人用户体验极差的动作。
总觉得有种……
玛菲亚看着哪怕坐下也脊背挺直的斯夸罗,面无表情的眨了眨眼睛,想:他的身上,分明有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拘谨感。
好客气哦。
怎么说呢,也不是玛菲亚就特别喜欢别人坐她的床,主要是卧室这个地方,又软面积还够大的,首推就是床,尤其对坐姿比较放肆的人来说,不论翘腿盘腿还是二郎腿,
床永远都是最舒适的选择。
——当初xanxus到宿舍蹲她,也是大马金刀的直接就坐在了床上,对书桌前的小凳子多一眼都不带搭理的。
这跟礼貌啊,尊重啊都没关系,大家都是活起来超级自我的人,我舒服最重要,有摆在c位上的床,我还为什么要去坐板凳?
至于别人坐了我的床要怎么办……
不好意思,这是可以靠武力解决的。
玛菲亚主要就是打不过他俩。
不过她偶尔也会蓄意报复,比如去人家房间之前先抹一手油(大部分时间是食用油),进了屋奔着床就去。
虽然坐下没几秒就会被拎起来,但油手印这个东西,三秒钟就够它发挥的了。
每次在谁卧室谈话,坐床前的叽叽歪歪和强行镇压,与其说是冲突,不如说是交流感情的必备步骤。
打个不太合适的彼方——九成九的人小时候,应该都有被爸爸拿胡茬蹭脸的经历——这床铺争端,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
玛菲亚是后来被带坏的,不过她相当乐在其中。
可惜这乐趣怕是要没有了。
白川玛菲亚带着一点点不好言说的遗憾,抬眼瞟了瞟门边坐着的鲨鱼。
这种别扭感显然是双向的,只不过对她来说,观感中等偏下,但对斯夸罗和xanxus来说,意外是中等偏上的。
白发的女孩几不可查的撇了下嘴,最终眼角扫过窗户,捏着华的手不情不愿的紧了紧,解释说:“我是觉得热,才会开窗户的。”
“哦。”
玛菲亚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下次被逮到的话……”
失落的表情还没摆出来的,低头磨蹭着剑柄的银发少年给了她个眼神自己体会:“你就再在屋里多蹲上十天半个月的吧。”
这是不是就叫关禁闭?!
还是那种虽然出于关心,但只是开下窗户就延期半个月的、超不讲道理的禁闭?
但白川玛菲亚玻璃球似的眼睛陡然闪过一丝亮光,嘴巴都因为惊讶稍稍张开了一点——可它就是得这么不讲道理,才是瓦利安啊!
斯夸罗:……
对她的所有心理活动一无所知的斯夸罗眉头一拧:“你这什么表情?”
“没有呀。”
她低头,挺高兴的抿嘴笑了下:“我就是热的。”
斯夸罗语塞了一下,原本想喊她“有什么不对直说”的话都涌到嘴边了,又让这个微风拂过就留不下什么痕迹的笑容,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这小东西最近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全然没有意识到只是她颜值回升造成的杀伤力外放,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其实也变奇怪了的未来剑帝,最终不耐烦的“啧”了第二声,直接跳过了这个部分。
“弱者没有喊热的权利。”
关于这点,他倒是当机立断的很,说完眉头一皱,终于想起来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了。
“你胆子也太小了!”
开头就是熟悉的大嗓门。
“只是感觉到艾斯托拉涅欧的覆灭,就能吓成那个鬼样子——当时心慌气短就算了,事明明都完了,你居然还能晕上半个月!?”
他话音一落,玛菲亚攥着白的那只手倏尔一紧。
这个事情其实好复杂的。
托玛菲亚最后送出去的一个大招的福,艾斯托拉涅欧覆灭的比原剧情线还干净,但六道骸几乎半点伤都没受,跑的可以说是非常游刃有余了。
别说长相身材,因为没有被追击出半点痕迹,这回他连名字都没有被锁定到。
艾斯托拉涅欧的灭亡,属于悬案。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这帮黑科技搬砖工路子越走越野,最后原地撞鬼,把自己给野死了。
只能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反噬虽迟但到。
鉴于废墟残骸中暴露出来的东西,本身就已经很挑战地下世界的秩序底线了,所以大家稍一思索,干脆把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原地除名——
——正好灵魂子弹研究过界的事情也不用愁了,它自己从物理性和社会性的双重意义上消失了。
但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潮涌动从未停歇。
因为档案毁坏的缘故,后来的调查者们无法知道这个“鬼”,经历过什么样式儿的改造实验,但从他造成的结果来看,效果堪称惊才绝艳。
矮油,这么强呢?
能不能复制一下呀?
逻辑大概就是这么个逻辑,放弃也是不可能放弃的——而比起千千万万嘴馋却没有思路的路人甲,瓦利安还占据着一项别人都没有的绝对优势。
他们有个因为看到灾难前兆而心神不宁,提前从案发现场夺路而逃的预言家。
白川玛菲亚。
所有问题在她这里归根结底,融合成一句振聋发聩的问询。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玛菲亚咂了咂嘴,觉得这个问题好难回答的。
毕竟她也没看见。
但巧的是,虽然没有任何预知的画面出现,但她还真就切切实实的知道,这件事情大部分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但是她又不想说。
真要论起来,白川玛菲亚本人,其实是艾斯托拉涅欧技术的受益者(或者说原本是)。
大家金钱交易等价交换——甚至因为对方有求于xanxus,她还接受过对方的殷勤示好。
但站在小男孩的角度,他想覆灭他们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玛菲亚不觉得自己有阻止人家报仇的权利,也不觉得对方做了这事就是丧心病狂,应该因为破坏规则,而被抓回来扭送进复仇者监狱。
一报还一报喽。
所以她掐指一算,又想起了双方只是金钱交易等价交换的关系——那她袖手旁观也是有理有据呢!
可惜外人瞒的过,内人完全没辙。
哪怕玛菲亚试图解释自己的身体变化,是力量移植的排异反应,人家唰唰一分析:
你怎么知道排异了呢?
因为眼睛疼。
眼睛疼为什么不继续呆“医院”里?
除非你的反应不止是疼,还知道了医院要完——尤其玛菲亚刚醒的时候,脑子没转过来弯,斯夸罗明明都说了艾斯托拉涅欧所在的街区“好像遇袭”,混账boss为了“以防万一”,才“去本部待命”的。
她就为了反个嘴,一不小心说出了梦中经历过的客观事实:
艾斯托拉涅欧炸了呀。
因为主谓宾过于整齐,虽然字数精炼,但也足够脑补一出故事。
以至于哪怕她想用“我只是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和心慌,所以想回安全的地方”这种理由试图搪塞,换来的,也只是两双写满了“你到底招是不招”的帅气双眸。
比起兄长大人让人亚历山大的红眼睛,斯夸罗只能说是习惯性的每天一问,言谈间,甚至透露出那么一丢丢想把人保下来,然后带回瓦利安的奇妙欲|求。
在换眼睛之前,玛菲亚其实一直计划着类似的事情——其他看不到的她不管,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男孩,她是一直准备着等艾斯托拉涅欧完蛋了,就假公济私去捞人的。
但换了眼睛之后,这种心思立刻就淡了。
想到这里,玛菲亚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完全原装的右眼睛:她其实时不时的,还能感觉到那个男孩。
这种联系很微妙,有时候她都怀疑是错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别戴了同一套“装备”的缘故,她偶尔感觉到他时,还会有种奇异的亲切。
前者,让她没由来的知道他有多“恨”,恨的又是谁。
后者让她没由来的不忍心——不止不想暴露出他的存在,让他被抓去复仇者监狱蹲笆篱子——甚至让她舍不得去勉强。
哪怕对象是瓦利安,她也舍不得勉强他,加入自己憎恶的黑手党组织。
所以她这都犟了半个月了,愣是没有松口。
我好难啊……
玛菲亚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个不知道跑到哪的右半边唉,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随着这一声老气横秋的内心os,意大利北部的某幢家族建筑中,(故意)辗转流落到此的某个蓝紫色头发的男孩,突然僵在了饭桌前。
【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小小的叹息,带着软绵绵的尾音,语气词黏的像是化在了嘴里。
是女孩的声音。
响在他心里!
男孩顾不得手上海蜇汤匙,愣愣的抬起手来,啪啪的敲击起了自己的耳廓,生怕是什么时候没注意,有虫子飞进去压迫了耳鼓,干扰听觉不说,还让他产生了幻觉。
啪,啪,啪。
男孩的每一下都很仔细,会整个压迫住,等空气压吸住自己掌心的皮肤,再突然松开,动作标准的像是在什么医疗机构专门学习过。
他僵住的指节间还卡着汤勺,金属餐具敲在陶瓷上的声音清脆但刺耳,溅开的汤汤水水染脏了一大块桌布。
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个面相凶恶的高大男子踱步走到了桌边。
“你怎么了?”
说话的人名叫兰兹亚,是家族的战斗负责人,最近受了些轻伤,干脆被首领放了假,安排来看着这群新捡回来的孤儿。
按照一贯的传统,这些孩子被养育和训练一段时间后,素质出众的会被吸纳成为新的家族成员——事实上,兰兹亚本人也是这样加入的家族。
只有这个孩子。
男人眉头微皱,看向这个留着一头蓝紫色长发,却戴着奇怪单面眼罩的小男孩:这是家族首领在带回来那天,就已经仔细叮嘱过他,早早定下了的未来家族成员。
名字叫六道骸。
但他总觉得这孩子哪里怪怪的。
哪怕他乖巧懂事,和其他人友好交流,甚至在孩子间颇受欢迎,但一看到这个孩子,兰兹亚就不由的想起首领出门到一半却突然归来,手上还牵着这个孩子时的样子。
面貌还是熟悉的面貌,眼神还是他熟悉的眼神,虽然板着脸,但说话时的语气动作并不木讷,不像是精神出了什么异常的样子。
但看到他牵着这个小男孩的一瞬间——
哪怕首领还是威严又健壮的状态,但兰兹亚总觉得,那幅画面里冥冥中的重心,是落在了这个戴了单边眼罩的小孩子身上的。
可能真的是
天赋出众吧……
几天观察下来,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迹象,他也只能安慰自己早点适应:也正是因为他天赋出众,未来一定会很强,boss才会改变行程先带他回来,还迫不及待的让他加入了家族。
但此时此刻。
兰兹亚看着小男孩沉静的侧脸,看着他手上有条不紊的动作,那种心慌感神奇的再次涌上了脑海。
“是你吗?”
半晌后,溅了自己满手汤水的男孩终于确定了自己不是幻听,露出来的那只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的神色溢于言表!
下一秒,又被他自己抬起手来,轻柔的盖住了。
“你……还在吗?”
男孩的声音,带着股让兰兹亚浑身发毛的温柔。
他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眼睛,然后整个人突然松懈下来,没头没脑的露出了个笑容。
这一笑,不像是小男孩的柔软,倒有几分成年男人的深情。
违和感和攻城锤一样砸在兰兹亚的理智之墙上,他甚至不自觉的捏紧了双拳,下一秒,他听见小男孩的声音变的更轻了。
他摸着自己的左眼,又像是安抚,又像是诱哄,又或者干脆是自言自语的宣告说:
“你回来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兰兹亚就是被骸操控着杀了自己整个家族的倒霉男子,黑曜篇开始第一波被阿纲收割的假六道骸。
昨天本来应该更新的,但是果然18000+有点狠了,感觉自己被掏空,一天差点都没能缓过来,x天大概也还是有的,只是可能会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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