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陪我一晚,车归你
四十分钟前,楚南星挂断电话,立即回寝室换了身衣服。
路双双听到簌簌的声响,从上铺探出头:“南南,这么晚了,你出去干嘛呀?”
“出去找个学弟。”楚南星把台灯亮度压到最低,“吵到你了?”
“没有,”路双双的声音带着鼻音,“学生不见了,你让辅导员去找呗,你就是个小助教,你管这么多干嘛。”
楚南星想也不想:“毕竟是在我的班里。”
路双双担忧地问:“都这个点了,你去哪里找人啊?”
楚南星拿起衣架上挂着的针织外套,回想起刚刚打听到的那个地址:“天赐酒吧。”
“酒吧?!”路双双闻言,猛地坐起身,“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不行,我和你一块儿去!”
“你呀,你就好好睡觉。听你这声音,离感冒不远了,”楚南星笑笑,关了台灯,轻声说,“我没事的,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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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风大,楚南星抱着手臂,在校门口等了十来分钟,网约车司机才姗姗来迟。
这个点街道寂静,一路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楚南星非常警惕,将车牌号发给了路双双,同时开着语音导航,确保司机行驶的方向不偏离路线。
车开了接近四十分钟,穿过一条僻静的巷子,恍如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霓虹灯牌闪烁,跑车摩托随意停在路边,喝上头的男男女女张牙舞爪地举着酒瓶,醉倒在路边高声喧哗。
这样的环境让楚南星觉得既陌生又熟悉,她轻呼一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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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了天赐酒吧门前,楚南星下了车。
她没有来过酒吧,去过最类似的地方是迪厅,当时她还很小,常去迪厅接不省人事的妈妈回家。
那时候的迪厅是什么样子?
同样震耳欲聋的音乐,同样混乱的人群,同样挤在一起的男男女女
眼前的酒吧和记忆中的迪厅渐渐重叠在一起,楚南星一瞬间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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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一个人啊?”
一个搭讪的男人打断了她的思绪,楚南星抿了抿嘴唇:“抱歉,借过。”
男人穿着一身名牌,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大金链,身旁跟着一个穿着包臀裙的妩媚女孩,长卷发,深色眼影,大红唇。
女孩白了楚南星一眼,对男人娇滴滴道:“王总,你干嘛呀,有我一个还不够啊?”
“两个不嫌多,”男人面露贪色,伸手便拉住了楚南星小臂,不怀好意地摩挲着,暗示道,“美女,急什么啊,聊聊呗,哥哥有的是钱。”
楚南星冷着脸,甩开了他的手:“让一让,谢谢。”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楚南星几眼,嗤道:“这地方你来都来了,和老子装什么纯!”
他身旁的女孩添油加火:“王总,你喜欢这款的,我也可以呀,我有好多学生装呢,什么样式的校服都有,晚上我就穿给你看!”
男人搂着女孩离开了,楚南星皱着眉望向自己的手臂——这件衣服被那个男人碰过了,脏了,回去就扔掉。
她抿了抿嘴唇,径直往舞池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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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十米,楚南星便感受到了许多心怀不轨的贪婪目光,她统统视而不见。
舞池中央的圆台上,钟逸穿着一身紧身衣,攀附在钢管上扭动着身躯,谁朝他扔上去一张纸币,他就笑着捡起,朝那人送上一个飞吻。
亲眼看到小学弟在这种地方卖笑,楚南星简直气得脑袋都发疼。
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揉作一团扔上台,钟逸绷着脚尖夹起那团纸币,一个飞吻正要抛来,在看到来者是楚南星时,忽地浑身一颤——
“学、学姐?”
楚南星面无表情,朝钟逸勾了勾手。
钟逸羞得无地自容,刚才还在台上热辣如火,现在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垂着脑袋下了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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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钟逸嗫嚅道,“我、我不是——”
“衣服呢?”楚南星打断他。
钟逸抬手指向酒吧左侧:“放那边厕所里了。”
楚南星冷着脸,一言不发,抬脚就往厕所走。
钟逸羞愧得不敢抬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等走近了,楚南星才觉察,这个厕所似乎不是平常的“厕所”,有一对男女正在角落热吻,被看见了也不尴尬,其中的女人化着夸张的烟熏妆,对钟逸吹了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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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分钟还在台上肆意扭动的钟逸,此时竟觉得无比窘迫,牢牢抱住自己裸露的双臂。
楚南星见状,将身上的针织外套脱下来,递给钟逸:“披上,然后去把衣服穿上。”
钟逸咬咬嘴唇,不敢看楚南星的脸。
他披上楚南星的外套,快速进了最里的隔间,没一会儿,他低声说:“学姐,我、我拉链拉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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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楚南星叹了口气:“我能进去吗?”
隔间门悄悄开了一条缝。
楚南星闪身进了隔间,钟逸紧身上衣的链头卡在了腰上,她让钟逸背过身,仔细地一点点拉下拉链:“你别动,否则卡着肉了。”
“南星学姐”钟逸喊她。
楚南星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和顽固的链头打架:“嗯?”
钟逸甚至不敢回头看楚南星此时是什么表情:“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也很看不起我啊”
“没有。”楚南星平静地说。
钟逸怔了怔:“啊?”
“我没有看不起你。”楚南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钟逸,你是个成年人,你来这里跳舞赚钱,没有违背法律道德,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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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一声。
卡住的拉链松开了,钟逸也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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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有些生气,”楚南星将墙上钟逸的上衣取下来,看着钟逸的双眼,认真地说,“钟逸,你妈妈非常担心你,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她一夜没睡,到处求人帮忙找你。”
钟逸的眼圈瞬间红了,他用手背重重揉了揉双眼,低声道:“学姐”
楚南星安静地看着他。
钟逸很瘦,性格也十分柔弱,这样的男孩从小到大想必要遭受不少欺负。
听人说他最近急需用钱,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楚南星没有出声安慰在她面前低低啜泣的钟逸,她背靠着门,拿着钟逸的上衣,耐心地等他发泄完这场短暂的情绪。
等钟逸平静下来,楚南星对他笑了笑:“先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
钟逸将脱下来的紧身亮片上衣丢进垃圾桶,重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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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星打开门,走出了厕所隔间,忽地脚步一顿。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人,正双手抱臂,闲适地倚墙站着。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足足高出楚南星一个头还要多,站在她面前显得极具压迫感。
他上身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设计精良的休闲裤包裹着两条笔直长腿,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
楚南星看不清男人的五官样貌,只能瞥见他挺拔的鼻梁、薄削的嘴唇,和硬朗的下颌线条。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种地方的男人,显然不是来上个厕所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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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星不动声色地往边上侧开一步,男人也随之侧了一步。
又是一个讨人厌的纨绔。
楚南星刚想叫他“让一让”,便瞥见男人唇角轻轻一勾,笑得又痞又坏,接着他薄削的嘴唇动了动,嗓音低沉慵懒。
“学姐,请问——”他特地拖长音调,恰到好处地顿了顿,语调暧昧,“你还缺学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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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车钥匙在他手里晃荡,话里话外的暗示不言而喻。
楚南星心下冷哼,面对这种人,她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懒得保持。
“不好意思,”楚南星眉梢轻轻一挑,“我最不缺的,就是学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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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您还缺学弟吗?”
“不好意思,我最不缺的,就是学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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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一回,再简单不过的两句话,倒让秦时风咂摸出了些旁的意味。
面前的女孩不施粉黛,白皙秀气,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乖巧漂亮得像橱窗里的娃娃。
她的针织外套没有披在肩上,只有一件素净的白色吊带连衣裙,露出白皙的肩膀。
秦时风眼底划过一丝锐利的光,这冒牌乖乖女一点都不乖,而且还玩得特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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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风一只手晃着车钥匙,另一只手插兜,朝楚南星微微俯下身,在她耳侧压着声音,语气轻狂又张扬:“既然学姐有那么多学弟,那你介不介意,多我一个?学姐放心,我技术好、口风紧,保证让你满意。”
他身材高大,这个动作让他的影子严严实实覆盖住了楚南星。
淡淡的木质香味袭来,夹杂着一丝皮革的辛烈。
楚南星并不了解香水,嗅不出什么品牌,但这个味道让她觉得极具压迫感,和这个男人一样,都非常令她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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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星笑了笑,偏过头说:“抱歉,我没有兴趣。”
这个姿势让她看清了男人帽檐下的眉眼,脸颊线条分明,单眼皮,桃花眼,漆黑的瞳孔里写满恣意傲慢,碎发落在额前,让他本就张扬的脸上又添了几分桀骜。
楚南星扬眉,长得倒是很英俊,就是过分轻薄了。
“而且,”楚南星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先生,恐怕你找错人了,像你这样的,一晚上至少八千吧?我出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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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时风怔了片刻,额角几不可察地一跳。
嗯?八千一晚?想嫖他?
这冒牌乖乖女把他当成什么了?
楚南星当然知道这个男人不是缺钱的。
这人的穿着气质,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纨绔,言语轻佻,行为不羁。
她就是故意要这么说,这个男人把她当成轻浮的女孩,她便也把他当成一晚八千的酒吧头牌。
楚南星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肯轻易吃闷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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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少顷,秦时风低笑出声:“这位,嗯学姐,我想你是误会了。”
楚南星下颌微扬,大大方方地与他对视:“怎么?一晚八千低估你了?”
“要不这样,”秦时风维持着那个单手插兜、微微俯身的姿势,将手里的车钥匙送到楚南星眼前,眼神无比直白,声音低沉又慵懒,“你陪我一晚,车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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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上的logo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车,至少七位数起跳。
不仅轻狂,还极其自以为是。
楚南星暗暗在心里给眼前这个男人贴了两个标签。
秦时风见她打量着车钥匙,笃定这冒牌乖乖女是心动了,于是缓慢地眨了眨眼,托着长音问:“怎么样?”
“谢谢,”楚南星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回答,“既然你提供这个服务的话,就辛苦你把我和我的学弟送回去。十五公里,我给你八十,你不亏。”
秦时风额角再次轻轻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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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我好了——”
穿戴整齐的钟逸从隔间出来,见到门外的楚南星和秦时风,愣了一下。
秦时风漫不经心地收回车钥匙,站直身体,抬手压了压帽檐。
他的目光在钟逸身上上下打量两秒,继而轻吹了声口哨,不以为意地说:“学姐,原来你喜欢这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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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逸只觉得这个陌生男人身上莫名带着一种压迫感,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悄声问:“学姐,你们认识?”
“不认识,”楚南星平静地说,“走吧。”
钟逸“哦”了一声,将楚南星的外套递上去:“你的外套。”
楚南星接过针织外套披上,见秦时风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歪头问:“先生,八十块钱,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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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风耸耸肩,识趣地让开一步。
风月场上,讲的就是个你情我愿,秦时风从来不喜欢搞强迫那一套。
看来这冒牌乖乖女就是喜欢“学弟”这款的,秦时风学不来,勉强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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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星正要出门,身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
“学姐,不留个电话吗?”秦时风扬声道,“学姐学弟的游戏要是玩腻了,想要换点别的,可以联系我。”
楚南星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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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逸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他脸颊胀得通红,转身愤怒道:“你把我学姐当什么——”
楚南星拉了拉钟逸手臂,示意他多说无益。
接着,她转过头,对秦时风弯了弯眼睛:“先生,等我能支付得起一晚八千的时候,我再联系你。你可以在这里继续等等,总能等到一个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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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风眉梢一扬,乖乖女话里话外都在讽刺他是出来卖的。
脚步声逐渐走远,秦时风双手抱臂,帽檐阴影下的唇角缓缓勾起。
这冒牌乖乖女挺有意思,长得乖、穿得乖,说起话来倒是夹枪带棒,厉害得很。
秦时风抿了抿唇角,刚才闻见乖乖女身上的气味,很干净、很清爽,不是那种刺鼻的香水味道,勾得他心里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