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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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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完孩子如同做了场剧烈运动, 乔薇抽空与陆慎拌了两句嘴,便再没力气辩下去,而是低头呷了口参汤,同时左顾右盼。

    陆慎猜着她是饿了,因问道:“你如今腹中空空,可想吃些什么?”

    乔薇扳着指头,从善如流数说起来,“我想吃八宝鸭子、手撕鸡、红烧鹅掌、炖蹄髈……要是再来几个四喜丸子就更好了。”

    陆慎赶忙做了个停的手势, 这哪是要吃的,分明是要命呢,就算她肯,陆慎也不敢真给她吃。

    白兰早知趣的接道:“厨房里烧了一大锅热乎乎的酒酿, 打几个荷包蛋, 正好易于小姐消食。”

    陆慎便命人取来, 一壁忖道:他自己也没用早膳, 正好垫垫肚子, 乔薇产后虚弱料想是吃不下多少东西。

    然而——当他眼睁睁看着乔薇将两大海碗的荷包蛋囫囵吞下时,眼珠子不禁瞪得老大。

    就连白兰等人脸上亦是一副骇然, 她们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产妇。

    乔薇则有滋有味的揩了把嘴角,眼巴巴问道:“还有吗?”

    白兰愣了下, 连忙接道:“……有是有,但这东西吃多了不相宜,小姐若还觉得饿,奴婢让人弄些红糖糯米糕来。”

    乔薇此时亦觉得腹中鼓鼓的有七八分饱, 倒是用不着吃什么糕了,不过再一看陆慎微窘的脸色,她便猜到他还空着肚子,因顺口道:“那就端过来吧。”

    陆慎好容易从方才的诧异中回过神来,怔怔看着她道:“你胃口挺好的。”

    乔薇嫣然一笑,“不知怎的,那会儿生他的时候只觉身子骨散了架,恨不得立刻睡去,现在反而有了点精神。”

    当然这是好事,说明她年轻恢复力强,不过这样的辛苦乔薇可不想经历第二遭了,至少也得缓几年再说。

    她又命乳母将孩子抱过来细细端详一阵,便问陆慎道:“殿下可为孩子想好了名?”

    她记得之前就看到陆慎书房字纸篓里有不少废弃的单字,想来总是取了又觉得不好——这件事却是他早就放在心上的。

    陆慎道:“孤已命人将你产子的消息报回长安,若能得父皇赐名最好。”

    虽然他也很无奈,可皇权至上,总得先问过嘉禾帝的意思,归根究底,嘉禾帝亦是这孩子的祖父。

    乔薇深以为然,对此并无任何不满,只瞅着婴孩红通通的小脸道:“那,总得先取个小名,咱们叫起来也方便。”

    陆慎正等着这句话,立马说出一连串优美的辞藻来,显然是筹之烂熟的,乔薇却觉得太过佶屈聱牙,小名若复杂就叫不开了,因道:“常听人说,小儿取贱名才容易养活,照我看,不如就叫阿丑吧,简单又好记。”

    陆慎:“……”其实你还是对这孩子的样貌耿耿于怀吧。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阿丑那层皴皱的肌肤渐渐舒展开,气色也由灰扑扑变得雪白-粉嫩,人人见了都爱不释手。乔薇于是后悔不该太看不起自己的儿子,哪用得着男大十八变,这才几天就从丑小鸭进化成白天鹅了,可惜阿丑这名字已在府里叫开,一时也难改口,乔薇只能听之任之罢了。

    不说别个,她自己对这孩子亦爱不释手,恨不得一日三餐抱着,给他喂奶。虽说长安城里的贵妇人是不兴自己哺乳的,乔薇却没这忌讳,纵使那两个奶娘十分得力,乔薇每日也定要亲自哺乳一回,不然就仿佛不能心安。陆慎问起,她只说胸口涨得慌,让小家伙啜一啜反而舒坦。

    陆慎便促狭的看着她前襟,“何须麻烦阿丑,孤也可以代劳。”

    乔薇抓起一个枕头就朝他扔去,这没正经的,倒是越来越喜欢讲荤话了,黄段子张口即来。亏得阿丑还是个小布丁点,听不懂人话,要是再长大些,有这个父亲耳濡目染的怎么能好?

    还是早些回长安城才是,那里书卷气重,也能让人静一静心。乔薇想起孟母三迁的典故,觉得自己有必要效仿,可惜她欠缺的最是时机。

    长安就像个漫无边际的符号,离他们渐行渐远,不知几时才能回去。乔薇这般想着,心中不无忧虑。固然川蜀算得天府之国,可在这里待得越久,他们对宫中的消息就越闭塞,到时真生出动乱,反而无暇应对。

    等到春回大地之时,一道圣旨却急召他们回长安,说是嘉禾帝病重,即将不久于人世。

    乔薇等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嘉禾帝身子并不算好,可这些年也都熬过来了,何以突然传出噩耗,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总不会有人假传圣旨,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吧?

    陆慎面色沉沉,“无论如何,咱们总该回去一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不亲眼看个确实,才真是落人话柄,至于进京之后的处境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乔薇遂命人收拾行李,来时匆匆,走的时候其实颇显悠闲,一应车马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陆慎那里也是一样。乔薇想起之前他还信誓旦旦说愿做个隐居避世的藩王,唯有付诸一笑。

    小样儿,她还不了解他吗?

    乔谨等人更不敢拦阻,因之前几个乳娘是在蜀地雇的,为了路上照顾方便,乔谨索性赎了卖身契,命她们跟随太子妃去往长安,当然,也答允

    会照拂她们一家老小,好让她们尽心伺候。

    乔薇欠身谢过,轻轻瞟了眼马车旁,陈氏正有条不紊交代车夫注意事宜,一如既往尽她贤德的义务。

    乔薇不免喟叹道:“哥哥,我走之后,你可得好好对待嫂嫂,她是真的爱你。”

    要不是真心爱戴丈夫,又怎肯爱屋及乌惠及家人,做得这般细致妥帖,固然有她自小受到的教育在里头,可陈氏的一片心意,却是谁也不能忽视的。

    乔谨脸上有些局促,唯有低眉颔首,“我明白,妹妹,你放心去吧。”

    乔薇相信他迟早会懂的,一个人的心又不是石头所做,天长日久总能感化。只是,她希望乔谨能明白得快一些,人生苦短,又有几个能走到白首之期?此时若不珍惜,将来恐悔之已晚。

    或许乔谨已渐渐转过弯来,至少当乔薇提出要将赵明珠带走时,他忍住了没做声——可怜赵明珠还眼巴巴的望着“救命恩人”,希望他拉自己一把,可惜在金菊手持金针的威胁下,赵明珠被迫收回楚楚动人的视线,安分老实的坐在车辕上。

    马车辘辘驶出了成都府,尘烟滚起,陈氏等人的面目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乔薇心中并没有多少离愁别绪,亦无重回故地的欢喜,她很清楚,这次回长安也许是开始,也许会是结束;至于是福是祸,则只能听天由命了。但无论如何,事情总该求一个结果,她等着它。

    乔薇看着对座面色沉沉的陆慎,知道他心中的动荡不比自己少,无从劝起,她只能拉着陆慎的手安慰道:“殿下放心,父皇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尽管这对父子远远谈不上情深似海,可血浓于水,若嘉禾帝真的病重,乔薇相信他不会不动容。爱也好,恨也罢,他只有这么一个父亲。

    陆慎勉强一笑,“你说的很是。”

    可他担心的却不止有这个,乔薇也很明白,若嘉禾帝真的天不假年,后事又该如何?会不会留下遗诏?若留了,会选谁承继这大好江山?

    桩桩件件都是忧患,乔薇此时脑子里亦如乱麻般理不清头绪,只得想了个主意,让青竹将阿丑抱上来,哄他爹高兴高兴。

    青竹依言照办,一壁却悄悄告诉乔薇,赵明珠这几日颇不安分,仗着一副娇花嫩脸,跟几个侍卫眉来眼去,大有勾搭之意。

    乔薇听罢神情漠然,“随她去吧。”

    她可不信这些小动作能起什么作用,且不说陆慎训练出来的兵丁皆纪律严明、张弛有度,就算真被赵明珠勾上手了,她又能做什么?区区一个兵将是不会晓得天家隐秘的,更无法助她逃走。

    果不其然,三五日后,赵明珠脸上就显出颓丧之气来,固然她生得很美,其中也有一两个对她颇为垂涎的,可无论她怎么使劲,就是撬不开这些人的牙关,还叮嘱她私逃是死罪,莫牵连他们;无奈之下,赵明珠只得将目标对准张德忠这骨瘦如柴的老太监,看着他那张老脸虽有些反胃,可赵明珠也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且两人到底是有过“同榻之谊”的,想必更好下手。

    然而张德忠做得更绝,他也不摆出那疾言厉色的君子模样来,赵明珠敢挑逗,他就敢接受;赵明珠才解开衣领上的一粒纽子,他那颤颤巍巍的手指头就伸过来了。如是再三,赵明珠吓得花容失色,只得打消念头,且不说她并没打算真正献身给一个太监,就真如此想,何必找姓张的?听说这些阉人越老越古怪,那玩意儿不争气,折磨年轻女子的手段却有不少,随便拎出一件都够悚然听闻的,赵明珠半点也不敢尝试。

    乔薇见张德忠略施手段就见人吓住,心下不得不佩服,怪不得能在陆慎身边伺候多年,果然人不可貌相呀。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快了十分,众人却殊无怨言,一来是因皇帝病重,谁都晓得太子殿下仁孝纯厚,自然归心似箭;二来,此时正值春暖花开之际,气候宜人,快些回去,也省得暑热潮闷。

    还不到一月的工夫,太子的车马便已到了长安。

    乔薇看着眼前风景如旧,一切颇似从前,心中难免有些恍惚。说来在蜀地住了快一年之久,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除了她带来的这个孩子。

    马车已至宫门,乔薇命人将阿丑安顿好,正要让青竹将腰牌递给值守的侍卫,谁知斜刺里一只纤细的胳膊伸来,盈盈掀起轿帘道:“太子妃日夜兼程难免辛苦,妾身这就扶您过去歇息。”

    抬头看时,乔薇认得是吴氏的面庞,吴氏还端正的向她欠身施了一礼,半点不肯疏忽。

    看来这宫里已经变天了,安郡王竟是第一个得知他们回京的,还专程赶来相迎……乔薇忖道,朝吴氏浅淡一笑,柔声道:“那就劳烦妹妹了。”

    吴氏搀扶她走下马车,同时利索的吩咐那几个乳娘将小皇孙抱上,尽管适才阿丑躲在里间,她根本没有瞧见——可知安郡王对他们夫妻的动向着实了若指掌。

    乔薇心中涌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丝毫不显,只皱眉看了看四周,“殿下呢?”

    未免人议论太子失仪,入京之后,她与陆慎就改乘两辆马车,可是一前一后隔着不远,按理说陆慎这时候也该等着她才是呀。

    吴氏体贴笑道:“

    太子殿下回来,自然是得先去探视陛下,郡王已着人办去了。这风口里不宜久站,嫂嫂,咱们回宫吧。”

    乔薇注意到她格外表示亲热,与她话里的意思倒是背道而驰——难不成皇帝已落入安郡王掌中,他想来个瓮中捉鳖,陆慎呢,是不是也将遭逢毒手?

    当着许多侍卫的面,乔薇不便同她翻脸,且未摸清对方的虚实之前,她也没有翻脸的资本,当下只得捉起吴氏的手腕,两人一如相亲相爱的妯娌,携着手从御花园的石径过去。

    赵明珠此时也从马车上飞奔下来,她是认得吴氏的,之前在郡王府里就见过,当下忙不迭地上来呼救,抱着吴氏的裙子便嚷嚷起来,“侧妃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太子妃她……”

    她虽不知太子夫妇俩将自己带回长安是何目的,但无论他们想利用自己做些什么,赵明珠深知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她当然得想办法自救。

    可惜吴氏却并非她期许中的救星。赵明珠的呼告还未完,吴氏已命人堵上她的嘴,冷冷说道:“此人在宫中大呼小叫,还敢对太子妃出言毁谤,还不快将她拉下去!”

    继而仍是温柔牵起乔薇的手,“嫂嫂,咱们别理会这种卑贱之人,由她去吧。”

    乔薇便知赵氏这条命保不住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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