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小蛮横1
临近学期末的时候，清风的奶奶去逝了。
那天，清风放学回家后，看见奶奶正坐在院子中，清风问候了声，书包还没放下，奶奶就把他叫到身边。
“风儿啊，我可怜的孙子……”
奶奶的眼圈有些红肿，她的话显得很苍老，清风听到这话，鼻子一酸，哭了。
“风儿，过来……”
清风依照奶奶的话蹲在她的身旁。奶奶轻轻地抚摸着清风的头，很是慈祥。
“你们家里人都不在，孩子……奶奶就要走了。”
“奶奶，你到哪儿去？”
“那是个很远的地方，那里只有欢乐。”
“奶奶，我也去。”
“不，你不能去，风儿啊，小孩子是不可以进去的。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美好的东西在等着你。”
清风听不懂。
奶奶沉默许久，欲语不语。终于，她把清风的身世说了出来。
“十一年前，你刚出生的时候，因为之前是难产，你爹就请了个算命的。算命的人说你是克父克母的灾星，写下八字命相，说是给你起这个‘清风’的名字就能消除这场灾祸……”奶奶说到这儿哽咽了。“风儿啊，你现在还小，可是比许多孩子都懂事……这些年来，奶奶没能好好照顾你呀”。
“不，奶奶，你最疼我了。”
“奶奶相信，风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孩子……要为希望而活着，要有一颗充满博爱的心。”
清风依偎在奶奶的身边，祖孙两人哭了。
当天夜里，奶奶就去逝了，这般悄无声息。她在烛光中给了清风两块晶莹的鹅卵石，奶奶告诉他这叫晶泪石。当晶泪石沾到博爱的大善之血时，尘封了三千年的神话便会发生。这是奶奶的妈妈当年和奶奶说的话。奶奶的话一直在清风的脑海里荡漾，他知道——奶奶到天堂去了。
……
清风每天依然喊秦阳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他们平常的时候是好朋友，私下里已经是好兄弟了。奶奶临死前给他的晶泪石，他送给了秦阳一块。这是他们友谊的信物。
不知不觉，新年又到了。和往年一样，清风的家里依旧吵得鸡犬不宁，他也习惯了。
他的哥哥、姐姐、弟弟依然有新衣服穿，他没有；别的孩子都有玩具，他没有。小姑姑从远方寄来的新衣服又被吴金志抢去了。他没敢和弟弟抢。这节骨眼上要是惹父母生气了，大家肯定会站在同一战线上共同来对付他。
整个新年，爹妈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再苦再累，他也是埋头不吭一声。再冷再饿，他也不敢去烦父母。手受冻肿得像馒头，裂开了一道道血痕。哥哥、姐姐和弟弟很少干活，他没有什么嫉妒的想法，只是压制住自己，很少说话。
今年，清风只得到31元的压岁钱。他想把钱攒起来，以后再用。
元宵节那天，清风准备买花灯给哥哥、姐姐、弟弟每人一只。当他高高兴兴地拿着买回来的四只红花灯要给他们时，却又看见家里人像是专门在等他似的。
“你拿没拿金志的钱？”吴老三问。
“我没有拿”。
“就是你拿的，要不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买花灯。”小弟吴金志指着清风大叫道。
吴金辉和吴淑美也这样想。
“这些花灯，一人一只。”清风有些嗫嚅，小声地说。
“拿别人的钱还装慈悲，快把钱拿出来！”
“我没有拿”，清风泪水莹莹地眼望着他的爸爸，声音有些颤抖。“少了多少钱？”
“你看，就是他偷的，他是个小偷。”吴金志又叫道。
“不，我不是小偷。”清风哭着说道，手里的花灯也掉在了地上。
“你给我过来。”吴老三边说边把清风拉到跟前，掏他的口袋。
清风用小手抓紧了口袋，硬是被吴老三打得背到后面去。吴老三从清风的口袋里掏出了29元钱。
“我今年只给你一块钱，你哪来的这么多？”
“是爷爷给我的。”
“不对，爷爷今年每人只给了10元钱。”吴淑美说道。
“不是的，我没有偷，爷爷给……”
吴老三没等清风说完，就拖着清风到院子中狠狠地揍他，把他踢倒在地。清风疼得说不出话来，他竭力地恳求爸爸不要再打了。吴老三直到把手打疼了才停下来。
清风的嗓子已经哭哑了，还不停地咳嗽。等咳嗽稍微减轻了，他擦着眼泪问他的爸爸：
“少了多少钱？”
“二十！”吴金志抓着裤兜回答他。
“给你”。清风把20元钱递给了弟弟。
“你下次还敢不敢偷！”吴老三又问道。
“我、没、有、偷！”清风一字一句地哭喊出来。
“你还敢犟，没偷你给他干什么？找死是不是？不打你又惹人烦，打你又学这个可怜样，你赶快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清风抽泣着跑到村西面的小河边。河水已经结冰，他轻轻地踩在冰上，望着这光滑的冰面。冰面上有一只漂亮的小鸟，静静地躺着——小鸟已经死了。他蹲下来抚摸着小鸟毛绒绒的羽毛，泪，顺着他稚嫩的脸颊流了下来，滴到了冰上……
寒冰会为他的泪而融化吗？
小鸟会为他的泪而复活吗？
清风终究是要回家的——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没有力量反抗，也不知道怎么反抗。
……
寒风凛冽地吹着，透过残破不堪的玻璃，发出呼呼的声响。白石村小学的玻璃自从上次被砸破以后，一直没有人来装修，而且越来越多的玻璃被砸坏。被逼无奈的校长报了警，可警察也没有察出个明堂来。其余的老师也干瞪眼，他们知道是谁干的，但是又不能开除那些学生——在别人的地盘——何况这些痞棍的家长也是帮酒徒！
学生每上完一节课，都冻得嘴发干，脚发麻，身子直打哆嗦，更别说手是怎番模样了。不仅这样，学生们还经常被校外的人勒索打劫，但都是要三毛五毛的，就是报警了，警察也只是说小事情报告学校或自己处理。
学生们不仅要在极为艰苦的条件下读书，还得饱受学校那些痞棍们的欺负，又时常担心哪一天会被白石村的流氓地痞堵在路上。
后来，四（1）班又重新选班干。这次是投票选举。清风这次是真真正正地被选当班长的。他帮了同学们不少的忙，也帮助老师们不少的忙，在学校，他的书画是名列前茅，成绩也是首屈一指。所以班主任马瑞非常喜欢他。
放学后，清风看见村里的伙伴们每人都有一把玩具枪。回到家又看到吴金辉和吴金志每人手里也拿着一把玩具枪。于是，他准备拿出他攒了很久的9元钱买一把好一些的玩具枪——这将是他第一次买一只属于他自己的玩具。
第二天，他兴奋地揣着9元钱在口袋里，叫上秦阳一起骑自行车去上学，他越想越是高兴。
到教室后，清风听到同学们正议论着有两个女同学不能上学。原因可能是这两个人交不起学费，她们的父母让她们出去打工。这两个女同学虽然比一般的四年级学生大几岁，但是她们也只有十三四岁。
这两个女同学中有一个叫小丫，她只有这个名字，她的父母没上过学，就因为她是个小丫头而叫她小丫，像她这样的，班上还有很多，如小孩、丫头、大力、大头、绵羊等，差一些就有阿猫阿狗了。
这两个女同学成绩都非常好，其中小丫曾几次考过全班第一，还有几次和清风并列第一。她虽然十三四岁，但是仍显得很瘦小。皮肤也因为干农活而被晒得有些黑。她平常和同学们相处得很好，有说有笑的，很乐观。
令人费解的是同一个年级的四（2）班有个混混是小丫的弟弟。她这个弟弟成天游手好闲，又爱花钱，不仅品行差，成绩也是倒数。但是他偏偏可以继续上学，同学们都为小丫打报不平。
班主任马瑞知道这件事后，决定号召学生们捐款。正巧学校又给每人刚退了10元钱的学费余额。她哪知道，在这个破落的学校里“捐款”一词是多么的具有讽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