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紫霄宫里，元圣鸿钧看着面前回报消息的人，语气莫测：“人不在那里了？”
“是。”小童面色为难，不太想说下去，但也知道，没什么能瞒得过圣人，便定了定心，又继续说道，“应该是自己走的，没有任何打斗或是挣扎的痕迹，房间里也并无留下任何女子生活的痕迹。”
鸿钧唇角微扬，当然是自己走的，那个院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去的。而且他离开之前，还在淮真身上放了个保命的东西，一旦她遇到危险，自己必然也能够察觉的到。
小童看圣人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又问道：“那，要去找吗？”
虽然不知道这女子跟圣人到底什么关系，但既然圣人特意叮嘱他去寻，听说还搜罗了不少女子衣裳，想必是在意的人吧？
“不用。”鸿钧坐在矮塌边上，垂眉沉思片刻，又道，“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小童立刻应道：“是。”
鸿钧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转瞬从紫霄宫消失了，下一刻，就来到了他之前居住过的小院子。
一切如故，院子里的阵法没有丝毫变动的痕迹，不曾有外人闯入过。
鸿钧进了卧室，桌子上原本属于淮真的一些东西，都不见了，而属于他的那部分，依然整整齐齐摆放在那里。很明显看的出来，淮真收拾自己的行李时，还顺便将家里打扫了一下。
这种仿佛被抛弃一般的感觉，让鸿钧极度不爽。他又走到另一边，打开柜子看了看，里面原本放着的两袋灵珠，都被取走了，鸿钧的心情再次好了几分——没有彻底划清界限就好，用着他的灵珠，自然就还是他的人。
不过，好歹不用担心了，有这些灵珠，足够淮真挥霍一阵子了。而且，作为圣人的妻子，她也不会再受到来自任何一方的生命威胁。就暂且，让她在外面逍遥着吧，时间到了，总是要回家的。
此刻，刚搬到新家的淮真，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没事吧？”身边的粉衣女子立刻关心地问道。
淮真立刻摇头，笑道：“没事，可能鼻子里面刚刚进去花粉了，有点痒。”
“那就好。你看看还需要什么东西不，只管跟我说就好。”
淮真：“谢谢弗陵姐姐。”
——正说话的这个女子，便是淮真的新房东，名叫弗陵，是个蛇妖，长相十分艳丽，是这附近有名的美人，修为也是不差，才五百岁的年纪，就已经是玄仙了。所以才能够在这一片灵气浓郁且物植丰富的山头上建造了属于自己的一栋小楼，还带个十分豪华的大院子。
那天淮真走到这附近，顿时就觉得，这地方山清水秀，很适合养老，便厚着脸皮主动敲开了弗陵的家门，问道：“我能不能租住这里的一个房间？”
弗陵当时也是微愣，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房子竟然还是可以租住给别人的。本想直接拒绝来着，淮真又主动掏出来一颗品质极好的灵珠。
“这个，算是租金，可以吗？”
弗陵再次愣住，随即微微一笑：“灵珠我不需要，鲛珠有吗？”
淮真犹豫了片刻，最终应了下来，以一颗鲛珠，交换了一年的租住期限。
弗陵倒也十分爽快，看淮真修为低，便主动将东边灵气最浓郁的那个小院落给了她住：“这里地形特殊，每天入夜后灵气都会集中到这边来，哪怕睡梦中也能增进修为。”
淮真十分感激，又分了些灵果给她：“谢谢姐姐。”
自此，淮真便在这里住了下来，每日老老实实地修炼，除了买吃的和零嘴，几乎不怎么出门。不知不觉地，也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了。
弗陵对陌生人很警惕，相处时间久了，也是个可爱又爽直的女孩子。知道淮真很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灵果，每次进山林都会捎带一些回来，还有一些没见过的，但是闻上去很香的类似干果一样的东西。
“我看到有条刚开灵智的白蛇在吃，就摘了几个回来。可惜那条白蛇还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果子，什么味道的，你尝尝？”
弗陵一回来，就将乾坤袋打开来，将里面的一堆果子都倒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一边挑拣着分类，一边跟淮真说话。
“谢谢弗陵姐姐，应当是很好吃的，闻着就好香。”淮真也很给面子，从院子前面的溪流里取了一盆水过来，将果子泡上几分钟，会更加甘甜清冽。
弗陵将果子挑拣完毕，这才抬起头来，正要说什么，突然就愣住了。
淮真被她看的不自在，也不好意思继续吃独食了，从泉水里面取了一个递给她，腼腆一笑：“这个也好吃，你尝尝看。”
弗陵接了过来，却没吃，随手放在了一边，然后继续盯着淮真看：“我说这几个月，你的修为怎么一点都没进展。”
淮真抬起眼看她：“我资质不好，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弗陵姐姐不用担心了。”
“不是，我是想问问，你肚子里这个崽，是谁的？”
淮真捧着的瓜冷不丁就掉到了地上，一脸懵逼：“啊？”
弗陵抚额：“你没发现自己胖了吗？”
淮真：“我觉着胖了也挺好的，起码出门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没有足够的实力，这美貌对她来说，除了麻烦也似乎没什么用。但是鲛人天生的体质，让她想要胖起来十分艰难，在过去的二十年来，淮真一直吃个不停，可身材始终还是那个样子。
弗陵叹气：“重点不是胖不胖的问题，你真的不打算去找孩子的父亲吗？还是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弗陵问的小心翼翼。其实在一个月前见到淮真的真面目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女孩子必然不是普通人，毕竟长成这个样子，修为还这么低，若是没人护着，早就尸骨无存了，哪还能像个小姑娘似的，不谙世事。
淮真想了想：“没事儿，我一个人也养得活他，生下来再说吧。”
弗陵犹豫了片刻，再次试探着说道：“其实两个人相处，也没什么隔夜仇，他之前也对你挺好的，是不是？”
淮真点头：“是挺好的，我对他也挺好的，为了给他治病，我身上存的鲛珠都用了一大半，没剩几颗了。”
弗陵：“那——”
“可架不住他还是跟别的狗跑了啊。”淮真叹气，一脸“我也是木得法子”的表情。
弗陵：“……那就不要了！”留不住的狗，看的都是别人家的院儿，要了也没用。
顿了顿，弗陵又安慰道：“你别担心，养孩子不难的，咱们在一起，总有法子的。”
淮真笑的一脸天真：“谢谢姐姐。”
从这天开始，弗陵突然就忙了起来。她没养过孩子，少不得要去外面跟人请教一些经验什么的，还有小孩子需要的一些物品，也得提早准备好。淮真现在还不能出门，这些事情她便劳心劳力，亲自去处理。
晚上躺在床上，淮真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其实也没什么感觉，要不是今天弗陵告诉她这里正在孕育着一个新生命，她压根儿就不会察觉到有这么一回事。毕竟，鲛人又没有大姨妈，怀孕了也不能通过身体特征来判断。
都是皮糙肉厚的神仙，生个孩子那不还是拉屎一样简单的事儿？至于养孩子，漫长的岁月里，淮真还怕无聊呢。而且，在洪荒大陆，所有智慧生灵的后代也都是自有生命体开始，就有了意识，哪怕在母亲肚子里，也会传承到一部分基础常识。
刚生下来的时候，或许会有些调皮，跟小婴儿一样，不太好沟通，但淮真有的是时间去教他，甚至巴不得这个孩子只属于自己。所以，至于孩子的父亲，淮真压根儿就没再想起来过。
怀孕将近半年的时候，淮真的肚子终于显形了，她整个人也如愿胖了一圈。
“怎么样？我现在出去的话，肯定不会引人注目了吧？”淮真穿着一件宽大的袖衫，颜色十分朴素，再加上肚子鼓起来，没了腰身，从后面看的确就是个普通人的样子了。
弗陵摇摇头：“脸还得遮一遮。”
淮真捏着自己脸颊上的肉：“明明也胖了啊……”
“胖了也好看！”弗陵也顺势捏了一把她的脸颊，软嫩细滑，白的像是能反光，忍不住感叹一声，“怪不得人人都喜欢鲛人族美女，但凡是能有你的一半，也是此生无憾了。”
淮真又给她泼冷水：“醒醒，这是强者为尊的世界，长得漂亮并没有卵用。你看，我家的那个还不是跟着别的狗跑了。”
弗陵立刻回过神来，连忙点头：“还是得好好修炼。”
紫霄宫里，鸿钧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又想起了淮真。半年了，他要做的事情，也差不多到收成的时候了，而小可爱也该回家了。
过几日，就是圣人讲道的时间了。无论如何，他必须利用这次机会，召集道众，坐实他“道祖”的名号。元圣的名号他要，道祖的名头，更不能落到别人头上。
——不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淮真。
“圣人，妖皇和东皇求见。”小童站在门外，毕恭毕敬地传达着消息。
鸿钧回过神来：“请他们进来吧。”
两道金黄色的身影走进来的时候，鸿钧已经坐回到矮桌旁边了，面前放着几个灵果，正在无聊地削皮，然后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装进一边的瓶子里。
帝俊和太一对视一眼，这是什么爱好？
但是对于圣人的脾气性格，他们也摸不准，每次来，总觉得圣人的心情都阴晴不定，但又觉得可能是他们想多了。再怎么说，这位也是洪荒大陆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位圣人，占据元圣的功德，修为更是得天独厚，有点小性格小脾气，似乎也不难理解。
就连东皇太一，平时也不爱搭理人。
鸿钧也不在乎他们怎么想，看到两人进来，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这些灵果他想要用另一种方式储存起来，等着淮真来了，再拿出来吃。
帝俊主动说道：“圣人需要咱们帮忙吗？”
鸿钧看他一眼，微微一笑：“不需要。不过，我倒是有件事想问问。”
帝俊立刻应下：“圣人请说。”
“二十年前，妖皇娶妻鲛人族大公主，其中有一名陪侍，是大公主的族妹，名叫淮真。”
帝俊一脸茫然：“我并不曾记得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当时无暇带来的陪侍足有百十人，男女各半，若不是曾经有过特殊交集，我也不会去挨个盘问。圣人
是想要找这个叫‘淮真’的鲛人族女子吗？我可以让人去问问，都是鲛人族的，想必不少人应该对她有印象。”
鸿钧“嗯”了一声，却没了表示，仿佛在思考。
太一却突然说道：“我记得这个名字。”
鸿钧抬眼看向他：“哦？”
东皇太一十分肯定，又继续说：“原本鲛人族是要让她留在我那边的，我拒绝了，将分派过来的人都赶到妖庭大殿去了。后来淮真就悄悄来找我了，说是让我把她的名字留在东皇殿，权当她在这宫里，但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答应了。”
的确是淮真会干的出来的事情。
鸿钧笑了一声，问道：“后来呢？”
“不知道，我没再见过她。要不是今日圣人提起，我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鸿钧没再多问什么了，转头就换了个话题：“妖庭之事，我不便参与。现在洪荒之上，唯巫妖两族人多势众，你们要做什么，也无需过问我的意见，你们心中想必也自有主意。”
帝俊沉默片刻，才又道：“妖庭成立之初，原本就是为了维持洪荒的秩序。现今不比早些年了，各族人数都在逐渐增加，修为差距之大也日渐明显。如今，大罗金仙已经有十多位了，玄仙以上也有数万人，而也有数以万计的生灵，止步在真仙或者太乙真仙境界。修为弱势的种族，没有庇护，就难以生存。”
鸿钧漫不经心地回道：“你说的都对。从进入玄仙开始，每个境界都是一道大坎儿，实力的晋升也不同以往，一个玄仙足以灭掉几千个太乙真仙境界的生灵，也的确需要实力强悍的人来约束这些高阶的修为者。”
鸿钧削完最后一个黄桃，放进瓶子里，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指，这才又抬起眼来，看向两人：“而太一，也的确适合做这个裁决者。”
东皇太一微微皱眉：“我跟哥哥的意思是，希望圣人来裁定。”
鸿钧摇头：“我说了，我不便参与这些事。既然你们诚心来问了，我便也直言，妖庭的存在，的确是必须的，要如何长治久安，端看两位的能耐。”
听到这话，帝俊却是突然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就是，妖庭的权力过大，惹怒天道，从而给妖族子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更加艰难的后果。既然是得到了圣人的认可，那倒是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太一也点了点头：“多谢圣人指教，我们明白了。”
临走之前，帝俊又问道：“您真的不需要我们帮忙找一找淮真姑娘吗？”
虽然不知道淮真跟圣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但帝俊一向擅长洞察人心，从鸿钧几句话流露出的意思来看，他对这位姑娘的感官并不坏，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毕竟，他的妻子无暇，也是鲛人族的。
但是，帝俊也不敢在圣人头上做手脚，在去查探这位姑娘的情况之前，倒不如先主动汇报了，免得好心做了坏事，反倒让圣人不悦。
鸿钧看他一眼，冷漠拒绝：“不必，我自有安排。”
走出紫霄宫，帝俊才又问道：“淮真，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居然能让你记得二十年。”
太一看向兄长，面无表情：“我的记性一向很好，见过的人事物都能记几百年。”
“然而那是个姑娘，还是鲛人族的。”帝俊又说。
太一叹一口气，只得说道：“的确是个十分美貌的姑娘，我见过的女子里面，还未曾有过比她更漂亮更引人注目的。”
帝俊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其实当时你根本没理人家吧？”
太一：“不相不识，我去掺和鲛人族的内务事做什么？”
帝俊也知道弟弟的性子，虽是心中可惜，却也没再说什么，嘴里念叨了好几遍“淮真”的名字，突然神色微变。
太一看他表情，便又问道：“哥哥也想起来了？”
帝俊摇头：“我确实不曾见过淮真，但是，我听过这个名字。”
有段时间，无暇一直很焦躁，有几次正巧碰上她训斥陪嫁来的侍卫队，似乎隐隐约约听到过“淮真”这个名字，但那时候帝俊并不曾放在心上。小小一个鲛人族，除了貌美，偶尔有几个特别聪明的，其余的都实在不成气候，这些年来，甚至连一个大罗金仙都不曾有过。
要不是仗着自己是三足金乌，这种高贵的血脉足以超越这洪荒大陆上任何一种生灵，帝俊倒还真的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娶妻的问题，他可不想自己的后代平庸至此。
“那哥哥觉得，咱们要去找一找淮真吗？”
“你确定她不在妖庭？”
太一摇头：“若是在，不可能这二十年我都不曾见到她一次。而且当时她来求我，分明就是想离开妖庭。”
帝俊琢磨了一会儿，说道：“那便只咱们两人留意一下吧，无需交代下去了。”
若这二十年来，淮真当真与圣人在一起，不论淮真做了什么，都不是他们能够置喙的。尤其是，他必须得先知道，无暇跟淮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着圣人讲道日在即，淮真住的这个山头附近，也热闹了起来。趁着这几日的时间，从各处奔走而来的生灵们，干脆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摆起了摊，交换各自所需的东
西。
淮真便也下山去逛了逛，买些吃的用的。
“不要买了吧？已经有了。”看着弗陵要买几头母兽，说是先养着，等孩子出生了给他喂奶喝——虽然鲛人好像不用喝也能长大。
弗陵不听：“才买了一只，而且你不觉得这一只更好看吗？吃了它的奶，咱们的小宝贝也一定会漂漂亮亮的！”
淮真：“……那肯定不能的，孩子的长相得看父母，不看奶娘。”
摊主的视线在淮真脸上游移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这是火云母兽，生来便是个灵气体，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蕴含着极其丰富的灵气，用来辅助修行也是极好的。”
淮真自是不懂，但看弗陵兴致勃勃，也就没有再拦着，好歹也不贵，便点了点头，又去看别的了。
不过，她也没敢多呆待，虽然逃离了剧情的控制，但她依然还是个废物，若是被鲛人族的人认出来了，照样要被拖回去。而且，她更不能给弗陵带来麻烦。
看她这副不自在的样子，弗陵也只好放弃继续买买买的想法，陪着她一起回去了。
淮真很是尴尬，主动说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我父母都不在了，长辈们想让我去做些事情，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太乐意，就……”
弗陵顿时恍然大悟：“就跟人私奔了是吧？”说着，又叹一口气，“可是你眼神儿不好啊，就算这样，他不还是跟别的狗跑了？”
淮真抿着唇笑，算是默认了。
第三天一大早，淮真就被喊了起来，忍不住哈欠连天。
弗陵兴致勃勃：“快快快，咱们也去听圣人讲道，早些去，看能不能找个好位置。”
淮真没什么兴趣：“一定要去吗？”
弗陵叉着腰，教育她：“这可是几万年都难以遇到的大好时机！运气好的，说不定能够直接进阶一个大境界，就算悟性差一些，圣人身边，那也是祥瑞聚集，少不了一些好处的。”
淮真“哦”了一声，仍是不太在乎。
弗陵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修炼，个人有个人的追求，我不强求你，但是你现在还揣着一个小崽崽呢，就当是给他积福了。”
一听这个，淮真倒是没了怨念，立刻换好了衣裳，这就准备跟她出门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依然国际惯例！
鸿钧：你到处跟人说我跟别的狗跑了？
淮真：我不是我没有，都是他们自个脑补的！
鸿钧：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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