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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蕾舞者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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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梅疏收拾好自己的衣服、走出练功房的时候,她看见宋观山就站在学校外面。

    他无疑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巴黎芭蕾舞剧院的校园里面种了许多的梧桐, 此时正好是冬天, 繁茂的枝桠上面只有零零星星的树叶, 大多数都已经枯黄,挂在叶梗上面摇摇欲坠, 仿佛只需要下一股风就能将它们吹得七零八落, 让人觉得一片萧索。

    宋观山站在树下, 低着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头发并不是完全的黑色,可能是因为母亲是一个混血儿, 所以如果在冬天的日光下面看着他的发梢,能看清楚上面有着一层浅淡的栗色, 之后才慢慢过渡到深沉的棕黑。他的肤色很白,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点类似石膏颜色的苍白,可是却没有妨碍到他的好看。

    宋观山很高, 肩膀很宽,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一个画家, 梅疏几乎要以为他是一个模特。

    她停下了脚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梅疏最爱的是他的眼睛,冷淡却又感性, 只可惜现在看不见。

    一片落叶掉了下来,轻轻地被微风安置在他的肩膀上,宋观山抬头, 拂掉了宽大的树叶,正好看进了梅疏的眼睛。

    那双灰色的眼睛看见了她,微微亮了亮。

    梅疏朝他笑了笑,两个人同时抬脚向对方走去。

    宋观山站在她的面前,轻轻地勾了勾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亲了亲,然后在她可以反应过来之前便松了手,朝她弯了弯嘴唇,清浅的笑容里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得意。

    梅疏:“……”

    好吧,她收回以前说过的话,是谁说这个家伙冷漠而疏离的?

    明明就是一个流氓。

    大尾巴狼。

    宋观山将什么东西捧给了她,梅疏这时候才发现,他的另一只手上拿了一个盖着盖子的纸杯。

    “给你,”他低头看着她,眼睛发亮,脸上却依旧是一幅不动声色的淡漠,“我算了算,你这几天来例假,不能喝咖啡,于是买的是热巧克力。”

    还没等说完,他的耳根又红了红,将头撇开了。

    梅疏发现他向来很爱耳朵红。

    嗯。

    可爱。

    想亲。

    可是为了在外面顾及形象,她最终还是没有采取行动。

    她只是拉起了宋观山的手,接过了纸杯,然后让他低头。宋观山什么都没有问,顺从地低下了头,然后被喂了一口热巧克力。

    他舔了舔嘴唇。

    梅疏踮起脚尖,在他耳边问到:“甜不甜?”

    宋观山点了点头。

    她笑了笑:“就像你一样。”

    宋观山的耳根更红了,眼睛却亮得更厉害了,熠熠生辉地看着梅疏。

    然后他低声开了口,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你也好甜。”

    真的好甜。

    一直甜到我的心里。

    宋观山虽然看起来不近人情,实际在感情上是一个青涩的人。

    他不说话的时候可以很撩,就像刚才,亲了亲梅疏的指尖,可是他说起话来却很笨拙,话不多,每一句都好像要前思后想才说得出口。

    宋观山其实是在拿一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对待梅疏。

    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梅疏是他的第一次,他总是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她生气。

    如果不说的话,看不出来宋观山其实很黏人。

    他们拿小公寓中不经常用的房间做成了梅疏的练功房,以便梅疏练习。

    她练功的时候不是很喜欢有人旁观,只喜欢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想要有其他人打扰,而宋观山知道这一点,所以每一次都在楼下自己一个人画画。

    可是如果不是有一次抓到他,她都不知道他几乎是每隔十分钟就上来偷偷看她一眼,藏在门后,不敢叫她发现。

    那一次是梅疏正好转过身来,与他互相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分钟,才意识到他在干什么。

    她几乎是有一些哭笑不得,没有想到他竟然黏人到这个地步。

    梅疏问他到底在干什么,却没有想到他期期艾艾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委委屈屈地说,自己是担心她的脚伤没有好完全,想上来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其实越和宋观山交往,就越发现他其实就是一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大尾巴狼。

    而且说谎还说得不怎么好,一只尾巴在后面摇得藏都藏不住。

    其实他就是想和她多呆一会儿。

    当然,担心她的脚伤也是真的。

    最后无奈之下,梅疏只能同意他可以在自己跳舞的时候呆在一边,只是不能把画架带进去。宋观山看上去稳重、实则兴高采烈地跑到楼下,带上了一个画板,就坐在角落里面,安安静静,也不打扰她。

    后来她翻看画板上的纸张的时候,发现他画的都是跳舞的她。

    梅疏看着面前的宋观山,想起了他做的那些事,微微一笑。

    宋观山摘下了围巾,将它轻轻绕在了她的脖子上。梅疏看着他,忽然说到:“我们去之前去过的那个公园吧。”

    她说的话他向

    来都没有什么异议,于是点了点头。

    那个公园离巴黎芭蕾舞剧院很近,他们便走了过去。

    路上铺着的全是梧桐树叶,踩在上面发出了脆生生的响声,梅疏玩性大发,专门捡那些看起来硬一些的踩了上去。

    宋观山在后面看着,目光柔和。

    那个公园的人依旧很少,只有小猫两三只。

    他们又一次地来到了之前的那个湖边。

    其实世界上的事很神奇。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可是在这之间,没有人能去断定即将会发什么事情。

    那个时候梅疏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刚刚会走路,而宋观山还不是她的男朋友,只是同居的室友罢了。

    而现在,她不仅是巴黎芭蕾舞剧院青年团的首席,而且宋观山还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现在的她很满足。

    她想要的,最终都还是回到了她的身边。

    梅疏并没有被打倒。

    宋观山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梅疏回过神来,看着他,见他指了指一棵树:“还记得那棵树吗?”

    梅疏点了点头。

    那便是那时候她站在湖边、他看她的地方。

    那也是她第一次回头好好地看他。

    看进了他眼中的温柔。

    宋观山微微笑了笑:“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能当我的女朋友就好了。”

    他伸出手来,拢了拢梅疏脖子上的围巾,将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指尖顺着她脸庞的轮廓滑了下来:“然后真的,我的美梦就成真了。”

    “你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

    “是我的女朋友。”

    梅疏轻轻握住他的手掌,摩挲了一下:“你低下头来。”

    宋观山依旧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温顺地像一只大型犬一样低下头。梅疏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瓣印在了他的唇角上面。

    这是一个很轻的吻,如同蜻蜓点水,却也很慢,仿佛天长地久。

    他忍不住将手掌贴在她的后背上面,想要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就在当他想要轻轻噙住她的唇瓣的时候,梅疏却拉开了距离。

    她看着他委委屈屈的一双眼睛,心中好笑。

    他就跟一个孩子一样。

    宋观山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脸颊:“你怎么总是爱亲在我的嘴角?”

    明明他的嘴唇更软。

    她怎么就不亲那里?

    宋观山觉得自己有一些可怜。

    她每一次亲他都不好好亲。

    梅疏笑了出来,目光温柔:“你知道吗,每一次我亲完你的时候,你都会笑。”

    “我只是喜欢感受你微笑的弧度。”

    宋观山的耳根又悄悄红了起来:“真的吗?”

    梅疏执起他的手,让他将指尖放在了他的唇角上面。

    他碰了碰。

    果然是在微笑。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他俯身,也同样在她的唇角烙下了一个吻。

    微风从他们身边吹过,刮起了一地的枯黄,虽是冬天,却因为有他们两个人的互相陪伴,所以并不萧瑟。

    淮城。

    严寒看着拿着录取通知书的董素,面上带着微笑。

    那是一张巴黎芭蕾舞剧院的录取通知书。

    董素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围着他来回打转:“严寒哥哥,你看,我考进去了,真的考进去了!”

    严寒看着那张卡纸上面烫金的字母,微微有一些恍惚。

    巴黎芭蕾舞剧院。

    曾经几时,他也看见过一封一摸一样的录取通知书。

    只不过是在另一个少女的手上。

    她并没有像董素这样喜形于色,只是面上带着一点点淡淡的微笑,走到他的面前,递给了他那份录取通知。

    那时候的他也是为她骄傲的。

    什么时候,这一切都变了呢?

    其实以前,他也是喜欢她的。

    梅疏漂亮,清冷,总是带着一种触不可及的骄傲,是当时每一个少年梦中情人的样子。

    只可惜,她太孤傲了。

    严寒自己也是一个同样骄傲的人,自然不喜欢与那样一个人时时刻刻的打交道。

    即使她是他的女朋友。

    所以他想起了他第一个喜欢过的女孩子。

    董素。

    这个笑起来让人甜蜜到心软的女孩。

    他从她的身上得到了许多他想要的东西。

    小鸟依人的可怜,亲密的爱语,女孩专注的目光,这些他曾经想要的他都已经得到了。

    甚至他什么时候想要,就什么时候会有。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的时候竟然会觉得怅然若失。

    好像他回头该看到的那一张脸,并不应该属于董素。

    那一张脸应该是淡漠的,清冷的,有着冷淡却又漂亮的眉眼。

    怎么都不应该是董素的甜美。

    难道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所以他才会在这里不甘?

    严寒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扯了扯,回过神来,含笑看着眼前撅着嘴、有些不满的小姑

    娘。

    “严寒哥哥,你在想什么呢,我叫你你都听不见。”董素鼓起了腮帮,看起来青春洋溢。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什么。”

    其余的,他一概都没有多说。

    董素低下头,神情落寞,有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严寒哥哥,你是不是还只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他看了她一眼:“素素,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眼帘低垂,抿了抿嘴唇:“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想姐姐?”

    严寒没有说话,好像并没有想隐藏,反问到:“怎么了?”

    董素动了动唇瓣:“当年姐姐也是考上了巴黎芭蕾舞剧院……”

    而且还拿了奖学金。

    他又一次摸了摸她的头顶:“这并没有什么,我相信,你比她还要优秀。”

    小姑娘看上去是被哄开心了,只不过努力抑制住自己眼底的兴奋:“可是姐姐从来都比我跳得好。”

    严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到:“可是她再也跳不了舞了。”

    这句话一出,他自己都震惊自己会说出这般恶毒的话。

    一个芭蕾舞演员永远再也跳不了舞了,这是一个悲剧。

    却被他如此轻轻松松地说了出来,当成安慰另一个小女孩的话语。

    董素却没有看见他眼底的复杂,弯了弯嘴唇:“姐姐没有完成的,我一定会替她完成的。”

    她许着诺言,看起来天真而烂漫:“到时候妈妈会送我去学校,我一定要考进青年团,当上里面的首席!”

    严寒看着她的脸,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心底忽然涌上一种疲惫。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在与梅疏分别六个月之后,他竟然会开始想她?

    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他当初犯了一个错吗?

    难道是因为分开那么久了,才会想起她的好?

    他想起了从前,她会在学校的大门口等着他,然后当他出来的时候,他们会一起踩踏着夕阳回家,没有用上家里的司机。

    而且他越想忘记这些画面,它们便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好像忘都忘不掉。

    这真的很奇怪。

    她在的时候,他没有爱上她,如今她走了,虽然自己依旧没有爱上她,却只感觉到惆怅。

    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严寒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最后他只能认为,自己是不该想这么多。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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