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人在旅途
温暖撒日盖为公主辩冤。楚王梦打断了，说：“我一路上听了李姑娘的往事，才知道李姑娘为情郎，不惜得罪皇帝。我不会刺杀李姑娘了。李姑娘莫怕。”
星眸淡淡地说：“谢谢。不过，倒是你莫怕。你不会因为行刺，死在我的剑下。”
楚王梦被噎了一句，反倒笑了：“李姑娘果然是英雄。正如世人所言。”
他接过温暖递过来的茶水，一口干了，说道：“我得到一个重要消息，特来告诉李姑娘。你哥哥念炎黄，突然出现在受降城。”
这句话，让星眸惊得站起来：“我哥哥，他要谋反！”
妹妹受了天大的委屈，作为护妹狂魔的念炎黄，偏偏出现在他领袖多年的受降城……
任谁都会疑心，他要带着旧部起兵造反。
要知道，星眸被贬后，受降城的旧部一直在写奏章喊冤。他们没有落井下石，没有及时切割。他们满腹怨气。
他们只是少一个一挥手应者云集的大佬。
星眸坐不住了，在屋内来回地走绺。
哥哥在受降城，只怕已经筑坛拜将，竖起大旗……只怕安禄山还没有造反，哥哥先反了！
星眸不恨哥哥。她恨外姓人嫂子：“准是那个处月女人怂恿的！蛮族就是蛮族！随心所欲，毫无束缚！”
楚王梦好奇地问：“如果令兄为了你，起兵造反，作为曾经护卫大唐的蛮女，你怎么办？”
星眸大怒，认为自己不是蛮女，凌迟身在江南，才是南蛮女。
楚王梦提醒：你划错重点了。重点是，万一你哥造反了，你咋办？
星眸来回地走绺，长吁短叹，无言以对。
楚王梦问：“李姑娘，如果被朝廷冤枉，你觉得该怎么办？两条路，一条是做伍子胥，臣子复仇，向敌国借兵，灭掉朝廷。一条是，引颈受戮，做李牧。你选哪条？”
星眸哭了。这个问题太难心了。
做伍子胥，很爽，但容易成了乱臣贼子，被千古唾骂。千载以来，不被痛骂的复仇臣子，只有一个伍子胥。其他的，比如夏徵舒，比如崔杼，都冤成啥样了，一报仇，就成了逆臣贼子！在中国就是这样，君主怎么干坏事都行，臣子想报仇，就乱臣贼子了。
第二条路，引颈受戮，这个好一些，万一后世君主良心发现，给平反了，还能落个忠臣之名……但这也太憋屈了！
星眸想了想，擦擦泪：“两条都不选。我家的传统，第三条路，逃走，另寻他国。”
当年，星眸的祖先，阿史那思摩，就是这么干的。在突厥被陷害，就逃到大唐。正所谓：“逝将去汝，适彼乐土”。用老百姓的话说，是“君不正，臣投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
楚王梦冷笑：“姑娘的这一条路，也不完美。当年阿史那思摩逃离突厥，来到大唐。在大唐，他被称为忠臣良将。在突厥，他骂名多年！姑娘，你应该能感受到阿史那思摩的痛苦。人谁不恋念家乡？被迫与家乡为敌，被家人辱骂为叛贼。窗前三更雨，灯前万里心，午夜梦回，那滋味也不好受吧？”
一句话说得星眸又哭了。
楚王梦切入正题：“李姑娘，其实还有第四条路可走。”
星眸何等聪颖，当即明白。她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你不要说，我不想听。”
楚王梦低声说：“当年隋炀帝想杀高祖李渊。李渊没有借兵报仇，没走第一条路。没有引颈受戮，没走第二条路。没有逃亡他国，没走第三条路。他走的是第四条路，取而代之！这条路，反倒没人骂他是逆臣贼子，反倒山呼万岁。”
李星眸当即宣布：“我祖先阿史那思摩是忠臣，宁可逃走。我是阿史那思摩的子孙。我不会谋逆！”
楚王梦笑了：“姑娘可以试试。终吉道的商倾姑娘，可以辅佐你。我觉得商倾比尚栖残更适合做终吉道的主人。如果受降城和终吉道灭掉大唐，你做了开国女皇。到那时，天下拥护，心悦诚服喊万岁。没人说你谋逆。你不愿意做皇帝，可以让给凌小郎君。”
星眸犹豫了。她不想做女皇，不过，郎君想做的话……她该不该帮着满足心愿？
温暖撒日盖提醒：“公主，如果小郎君做了皇帝。你得看好了，你是正宫娘娘，可别让奸妃害死。”
啥？皇帝会有好些个媳妇？我只能做其中一个？
一千三百年后，老猫和一个女的唱过一首歌：恩爱过后就不来找我，总说你很忙没空来陪我。你的微博里面辣妹很多，原来我也只是其中一个……
星眸越想越不上算：姑娘我打天下，让那些小狐狸辣妹分一杯羹……凭啥啊。干脆谁也别喝这杯羹。如果凌小郎君想坐天下，姑娘得良言相劝，让他死了那条心。
因为女人的独占心理，凌小郎君失去了做朱温、李存勖的机会。
星眸惴惴不安地问：“我哥在受降城，几时造反的？”
楚王梦摇摇头：“令兄没有造反。”
没造反，跑那去干啥？妹妹去岭南受难。这个没心没肺的货，去漠北老家办喜事？
星眸火了：准是嫂子撺掇的。哥哥再好，有了嫂子，就忘了妹妹，就变成坏哥哥了。
楚王梦叹了口气：“令兄走了第五条路，皇帝虐我千万遍，我替皇帝挡刀箭。”
星眸一时不解。
楚王梦说：“大国小妹蒙难南迁。与此同时，太子叶护也在回纥被投入大狱，后移送到大唐长安。叶护太子平时狡黠无赖，但蒙冤后，却跟秦朝的扶苏一样愚蠢。他准备引颈受戮，为凌小郎君而死。”
星眸哭了：我以前讨厌叶护，认为他把绝顶带坏了。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重情义。
楚王梦说：“移地健王子趁机怂恿可汗入侵受降城。可汗贪婪，这会儿又不顾及天可汗了。他不顾叶护的死活，想趁受降城防备脆弱之时，一举拿下，而后大军南下。公主在受降城的旧部，都因为公主，受了朝廷惩罚，兵权减弱。受降城的新统帅是杨国忠的亲戚。”
楚王梦叹了口气：“回纥大军在受降城打败唐军。受降城被困两个月，公主旧部不肯投降。新统帅却开城投降了。”
“后来，你哥念炎黄来到巴彦淖尔，啥话也没说，只是一拔宝剑，向北一指，沿路一走，就沿路不断有少年加入，到受降城时，已经是三千人。回纥可汗一听说是念炎黄来了，以为带的是三万人……可汗连夜遁逃。”
“受降城失而复得。新统帅成了大唐人歌颂的英雄，都说他坚守四十七天，援军不肯来，说他力尽而降，说他为了士兵们的生命而降……说他是真正的英雄。说你哥擅自拉起军队，有造反嫌疑……还好，皇帝认为你哥忠心，没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