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第 95 章 v 第九十五章
汴京这场大雨到了第二日也还没有停 , 只是渐渐小了 , 又淅淅沥沥地下了三两日 。
离大相国寺不远处的州桥瓦子中 , 有一间名为金莲棚的勾栏 , 以一位哀杂剧出名的金莲娘子为头牌 。 盖是因这位金莲娘子 , 金莲棚也绣得十分别致 , 廊柱上都以金漆描了金莲 , 一派的笙歌晏晏 , 红粉脂香 。
这金莲棚的二楼中 , 许多的纱幕低垂 , 一张紫檀木的矮榻上铺着绒毯 ,
一位生得极其俊美的男子 , 正斜靠着矮榻喝酒 。 他对面便是一整个吹拉弹唱的班子 , 都是生得貌美 , 在这深秋也穿得清凉的勾栏女子 , 中间便正是那着金罗衫的金莲娘子 , 手里握着一把折扇 , 旖旋婉转地唱着杂剧 。 她不仅生得最是花容月貌 , 声音也透着钱塘歌伎特有的清亮 , 荻喃一般动人 。
这些女子们使劲浑身解数 , 想要勾得那俊美男子的注意 。 毕竟他生得俊美 , 一来就包了金莲棚的整个场子 。 虽不知其真正的身份来历 , 但定是非富即贵 , 倘若能得他喜欢 , 脱了贱籍跟了他 , 这辈子不就是荣华富贵享用无尽了么 。
可他虽一边看着她们 , 一边喝酒 , 却未显露得对谁十分喜欢的模样 。 他仿佛在找什么 , 又仿佛在透过她们看别人 。
终于他略拿起了手 , 语气微凉地道 :“ 都不必弹了 , 一个个站过来 , 转身背对我 。“
姑娘们都诧异了 , 这位俊美郎君这是什么爱好呢 , 哪有人挑女子不是看脸而是看背影的 , 倒是稀奇了 。 虽这般想着 , 她们还是或唉史 , 或疑惑地站起来 , 排成了一列背对着容人 。
斜靠在矮榻上的俊美男子端着琉璃盏拿眸 , 他看着这些转过身的女子 , 一个个地看了过去 , 不像 , 一个都不像 …
那个身影他很难形容 , 少女的纤细 , 矫健的身姿 , 纤腰不足盈盈一握 , 可是她拉弓的手那样干脆 , 动作利落 。 他梦中的碎片里 , 她虽然瘦了 ,
但那样的瘦仍然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 像被他禁锢起来的 , 再也不能振翅而飞的蝴蝶 , 却最终在他的手里颓败凋亿 。 那样的熟悉 , 可又那样的陌生 , 好似他应该轻易地把这个人认出来 , 但却又差了点什么东西 , 所以怎么都想不
她究竟是谁 , 为何他会梦到她 , 为何梦里看到她死 , 会有这样的锥心
之痛 !
他为何 … 为何会如此沉迷地爱着她 , 分明只是一个背影 , 分明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
而这些女子个个无力府浮 , 矫揉造作 , 哪里能与她比 ! 他突然又烦闷起来 , 道 : “ 都滚出去 1 “
女子们都吓了一跳 , 这个阔绰的容人进来就一语不发只是喝酒 , 怎的突然脾气这样古怪 她们怕惹恼了他 , 匆匆地都退出了屋子 。
斜靠在矮榻上的人正是赵瑾 , 他一口饮尽了琉璃盐中的酒 。 这玉清楼所酿造的千日春 , 是汴京最烈的酒 , 一股辛辣自喉咐滚落而下 , 一直灼烧到胃里 。
这时候 , 门外响起了下属扣门的声音 , 说是有要事通禀 。
赵瑾的眼眸才恢复了清醒 , 叫了人进来 。
来人身着玄罗衣 , 生得端整的脸 , 是他最为得力的下属刘指 。
刘指一进来先看了看屋内的布置 , 看到那些琵琶胡琴还在屋内 , 屋内仍残余着旖旋的脂粉香 , 先是有些震惊 。 他从老王爷死的时候 , 就一直跟着二郎君了 , 那时候二郎君还不过十岁 , 幼年失怜 , 他和他母亲都被人轻视冷落 。 但他从小不服输 , 为了能护住母亲 , 护住哥哥 , 向来勤勉克制 。 后来进了君上麽下 , 君上待二郎君极好 , 连最为重要的皇城司都让二郎君任了副指挥使 , 假以时日恐怕还有更多的晋封 。
为此 , 二郎君也是克己奉上 , 从不曾来勾栏这样的地方 。 可二郎君不仅来了 , 甚至连去了好几个 。
但是二郎君来了勾栏 , 似乎对勾栏中的娘子并无兴趣 , 他只是好像 …
… 好像在找什么人的样子 。
此时赵瑾仿佛又恢复了平日那般的淡漠 :“ 不是有要事找我 , 究竟何事 7“
刘指才回过神来 , 拱手道 :“ 指挥使 , 属下刚得了消息 , 顾思鹤以缉贼为名 , 搜查了咱们在边塞两个暗中的据点 。 搜走了不少兵器和密文 。“
赵瑾听了眉梢微动 , 后来他才查知 , 当时三番四次与他交手的就是顾思鹤 。 此人如今很不得了 , 虽顾家有些衰微 , 但他却是更强横了 , 承袭了侍卫步军指挥使的位置 , 也全然不再隐藏自己之能 , 前几日亲赴边疆 , 将顾家
中剩下的余孽一
网打尽 , 上下肃清 。 听说近些日子就要回京了 , 觐见君上 。
他想必也是探查到了 , 当初在田庄的人是他 , 怀疑他与李家暗中有所勾连 。 无论怎么说 , 顾李两家的式微都有他的功劳在里面 , 他与顾思鹤这梁子是结定了的 。
赵瑾淡淡道 : “ 不必管他 , 他不过是杀鸡傲猴而已 。 “
刘指微有疑惑 , 指挥使大人此话何意 , 顾恺鹤要做什么猴 但指挥使大人既然说不必管 , 他就不再多说了 。 而是又道 :“ 还有一事 , 您那日晚上 ,
说看到姜解元晚上冒雨去谢家 , 事有蹊跷 , 叫小的细查 , 小的也知道了眉目 。“
赵瑾已全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 再给自己倒了杯酒 。
那日他亲赴谢家探寻反贼一事 , 天晚雨急 , 便在谢家旁的一处私邸歇息下了 , 半夜在楼台看雨 , 却正好看到姜焕然冒着大雨策马前往谢家 , 一时觉得稀奇 , 派人去查 。
他拿头看向刘指 , 示意他说下去 。
刘指道 :“ 谢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小的不知道 。 不过小的查出 , 那天镇国公派了管事去姜家说亲事 , 想将自己的女儿盛明楼嫁给姜解元 , 姜解元似乎不情愿 , 可是不知怎的去了谢家 , 好似见了谢家大娘子一面 , 回来又愿意了 。“
姜焕然被家中逼着娶镇国公之女他倒是不奇怪 , 姜焕然是解元郎 , 金榜高中是指日可待的事 , 镇国公府早日下手也情有可原 。 他若不下手 , 到了榜下捉婿的时候 , 竞争可就激烈多了 。
但是因为有人提亲 , 姜焕然竟然连夜去见谢昭宁 , 这就有点奇怪了 。
赵瑾不由想到那日谢家的宴席上 , 他看到姜焕然和谢昭宁相谈甚欢 。
而今有知道了这件事 。 姜焕然 … 他难道是真的喜欢谢昭宁 否则这些事情 , 实在是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
那个向来目中无人 , 潇酮无羁的姜焕然到哪里去了 竟然会喜欢谢昭宁这般一无是处的人 。
他莫不是真的脑子有点问题
赵瑾实在是并不能理解 , 决定不去想这等匪夷所思之事 。 他与姜焕然交情也不算太深 , 对谢昭宁这样的人更是无感 , 她不来纠缠他是最好的 , 他更巴不得她深爱姜焕然 。 两人究竟如何 , 是不是被棒打的苦命鸭鸯 , 也根本不管他的事 。
他把着琉璃盐 , 漠然问道 : “ 罗山会之事查得如何了 7“
刘指道 :“ 小的正要与您说此事 。 罗山会之事有线索了 ! 您也猜不到 ,
究竟与何人有关 。“
赵瑾眼睬微眯 。
刘指继续道 :“ 小的查到 , 谢氏药行如今的掌控者谢家大娘子 , 似乎对官兵探寻罗山会极为谨慎 , 仿佛在保护什么人的模样 。 小的觉得颇有蹊路 …
赵瑾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 此前他也是探查到 , 罗山会似乎在谢家附近有活动的迹象 , 才上门问询 。 虽谢昭宁看起来并无脑子 , 也不像是会与谋逆之人扯上关系之人 , 但人无绝对 , 赵瑾是不会放过任何线索的 。
他将琉璃盐扣到了桌上 , 站起了身 , 戴上了放在一旁的扳指 。 又有侍从抱着斗篷上前恭敬替他披上 。 他道 :“ 走吧 。 “
随即大步流星走在了前面 , 众人连忙跟从 , 出了这靡靡之地 。
这样的细雨连绵 , 不见停歇 , 亦不能出门 , 天气却越来越寒 , 当真是看得人也愁 。
青坞和红螺等已将昭宁秋冬的衣裳都找出来备好 。 今儿去景荣院 , 给她披上了一件极厚实的漳绒披风 , 甚至还准备有手笼套 , 昭宁看着失笑说 :
“ 还不到冬呢 , 不至于这样冷 。“
她虽是边漠长大 , 却不知何畏寒 。 以前冬天在西平房 , 屋子里总点着三四盆的炭火 , 方抵御寒冬 。 她们便一直记得她畏寒这件事 , 到了天寒便备上了 。
青坞笑道 :“ 您一冷着就会肚痛 , 可不要小心些 。 “
一行人朝着景荣院去了 , 今儿盛氏一早就传了信过来 , 此时应已在景荣院中了 。
景荣院中的木芙蓉到了深秋也不转黄 , 仍然是一片被雨泗开的墨绿色 , 陀宁到了厢房外 , 青坞收起了纸伞 , 果然听到了里面母亲的笑声 :“ 这是好事 , 极好的事 ! 那镇国公家世代荣膺 , 婆的夫人还是郡主 , 如此这般生一个女儿 , 焕然娶了不知有多好 。 不过我看 , 也是镇国公有眼光 , 若是再过半年 , 等焕然金榜题名了 , 可就更抢手了 ! 我以前就还想呢 , 究竟是什么才貌的女子 , 才配得上焕然的天资出众 , 原来是这样金尊玉贵的女子 ! “
舅母蚀一直想自己和姜焕然在一起 , 却因没
说通姜焕然 , 也一直没对母亲提过 。 那晚姜焕然来的事 , 母亲也不知道 , 所以她如今只是单纯地高兴
着 , 觉得侄儿找了一门好亲事 。
昭宁朝屋内走去 , 看到盛氏和母亲相对而坐 , 母亲一脸笑容 , 盛氏却一听她的话 , 双目就是一红差点哭出来 。
弄得姜氏也不知所措 , 拿着手帕给她擦眼睦 : “ 这是怎的了 , 好好的一桩亲事哭什么 , 该笑才是啊 ! “
盛氏看着姜氏懵懂不知的样子 , 心里却想着幸好未曾与她说过 , 否则不知道她该有多难过 。
但是回头一看到昭宁进来了 , 却又要哭出来 。
她不知道姜焕然来找昭宁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 他与昭宁说了什么 ,
问他他是一字不答的 。 只是道 : 我与昭宁有缘无分 , 您便不必强求了 。 可是她已经幻想过很多次昭宁成她儿媳妇的场景 , 如今猛地一看到 , 彻底落空了 , 如何能不难受呢 !
昭宁看舅母哭得伤心 , 连忙两步上前 , 握住了她的手道 :“ 我已经听说了 , 焕然表哥定了极好的一门亲事 , 舅母应该高兴才是啊 。 我看啊 , 定是有您把关 , 焕然表哥才能定得如此好的亲事 。 所以我想着 , 日后我的亲事 , 也还要舅母多多把关才是 , 您定也能替我选一门 , 跟焕然表哥一样好的亲事 !1 “
一席话说得盛氏都忘了哭 。
姜氏蚀不明就里 , 心想难不成盛氏是为二哥的事伤心 , 但不是说已经解决了么 。 是焕然亲自带着镇国公人去查证了的确是诬陷 。 可盛氏大抵还是没缓过来吧 , 也道 :“ 是啊 , 我还等着你也给昭宁把关 , 也给她选一门好亲事呢 1 “
盛氏看着昭宁澄净又温柔的眼睛 , 顿时明白了昭宁的意思 。
哪怕她不能嫁给姜焕然 , 不能成为她的儿媳 。 可她还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 她与她 , 本就有着母女一样的情分 , 是不是真的做了儿媳有什么要紧呢 , 她们的情义是永不会变的 , 永远不会被割断的 。
她不由伸手紧紧地抱住了昭宁 , 哭着说 : “ 好孩子 , 你怎么这样好 , 这样好 ! 舅母 … 舅母一定给你找到最好的亲事 , 决不让旁人欺负你 ! “
她这样说 , 昭宁才知道她彻底看开了 , 也笑着回抱住大舅母 。
这样好的大舅母啊 , 不要为她伤心啊 , 姜焕然和盛明楼都是不错的人 , 他们能一起走下去的 , 纵然她还从没见过这位嫂嫂 , 但既然姜焕然能与她白首相携 , 定是可以的 。
她二人相拥而泣 , 弄得姜氏在旁有些郁闷 , 总觉得她二人好似在说什
么东西她不明白似的 。
她道 :“ 好了 , 你二人别哭了 , 大喜事怎么都要哭嘛 。 昭昭你快来看 ,
大舅母给带了好多衣裹来 , 都是新制的 。“
她一边说着 , 一边展开衣裹给陀陀看 。
晖宁和盛氏这才放开 , 透过明窗透进来的朦胧光辉 , 落在色泽柔和的罗汉床上 , 陀宁看到罗汉床上果真放着七八件衣裳 , 是之前大舅母就说了要做给她的 , 她一件件仔细地看 , 果然都是极好的料子 , 是她喜欢的花样 , 而且都做得很厚实 , 最怕冷的地方 , 腰 、 脖颈都是加厚了做的 。 大舅母也记得她怕冷 。 昭宁也红了眼眶 , 却是感慨于大舅母对自己的用心 。
哪怕做不了儿媳 , 大舅母心里伤心着 , 还是将这些衣裳都做好了送过来 。 这样的情谊 , 她永远也不会忘 。
以后若是能报答 , 若是能助大舅母家 , 她定会去做 。
她知道镇国公家虽然帮助二舅洗清了罪名 , 让姜家免遮于难 , 可是大舅舅的军功和官职被蒋佘盛已经论定了 , 朝廷已经论定的东西 , 除非是有通天的手段 , 否则决是回不来的 。 可是她不甘心 , 凭什么舅舅辛苦博来的军功要被人抢走 , 就算不是抢回来 , 也要让蒋余盛受到报应才好 !
正好此时 , 钰哥儿午睡醒了 , 被乳母抱了进来 。 他生得十分可爱 , 长得也极像姜氏 , 陕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四周 , 把盛氏看得心都要化了 , 抱在怀里又是哄又是摇的 , 终是不难过了 。
这时候 , 樊月从屋檐下快步走进来 , 对昭宁屈身道 :“ 大娘子 , 郎君请您过去正堂一赵 , 说有管事交接上的事问您 ! “
因大房回来 , 如今昭宁要将管家的事全部挪交给魏氏 , 她倒也无所谓 。 大房回来了 , 这样的事很难留在手里 , 更何况祖父还看重大房 。 但是交接的事不是昨天就已经做完了么 , 何以还有事要问呢
昭宁觉得有些蹊跷 , 决定过去看看再说 , 便向母亲和大舅母告辞
, 说晚些再来陪她们 。
正堂如今是祖父的住处 , 修得与原来榆林谢家的正堂一般无二 , 但祖父的性子更为严肃板正 , 外面并未植柏树 , 只布置了几丛修得规矩的灌木 ,
七八个侍从垂手立在屋檐之下 。 正房挂的匾额仍是家训 「 家风十世有箕裘 , 阶兰庭桂肇鸿图 “, 重新做的牌厦 , 上了三道漆 , 崭新而醒目 。 这是祖父特地嘱咐了重新做的 。
昭宁看着深吸了口气 , 拿步进了正堂之中 。
却见正堂之中不仅有父亲 、 祖父 , 竟还有堂祖父谢景 , 大伯父谢炜 ,
二伯父谢煜 , 也就是说家中家中所有的男性长辈一一齐聚 , 且脸色都不算太好看 。 尤其是祠父 , 他站在正堂挂着的孔子像前 , 手里把着两枚文玩核桃 ,
穿着件儒衫 , 脸色沉得快要滴下水来 。 父亲坐在一旁 , 也是一言不发 。
堂祖父谢景却在说话 :“ 出了这样大的事 , 大家沉默也是无用 , 群策群力 , 想想究竟该怎么帮煊儿才好 1 “
昭宁心里咯喉一声 , 父亲究竟怎么了 家里出了什么事
父亲拿头看到谢昭宁过来了 , 却有些意外 :“ 昭宁 , 你怎的不陪着你母亲和舅母 , 过来做什么 “
昭宁更是意外 , 不是父亲让自己过来的么 !
却听祖父道 :“ 是我派人叫她过来的 , 你出了这样的事 , 为着姜氏的身子好 , 瞒着姜氏也就罢了 , 何必要瞎着昭宁 。 她知道了 , 平日行事也能更明白该怎么做些 ! “ 说罢对着谢昭宁招手 ,“ 陀宁 , 过来坐吧 。“
昭宁走了过去 , 径直问谢煊 : “ 父亲 , 究竟是怎么回事 , 您先告诉我知道吧 1 “
谢煊不知从何处回来 , 身上的官服还未曾脱下来 , 可脸上已经是显得十分倦容 , 眼睬都熬红了 , 像是一宿未眸 , 昭宁想起方才母亲说起父亲一夜未归的话来 。
谢煊叹道 :“ 是父亲不好 , 今年秋季朝廷采买马匹一事 , 由度支司负责 。 本来王大人升任了同平章事 , 度支使便极可能顶了他的空缺升三司使 。
为父本以为 , 为父一向工作勤勉 , 未有缺漪 , 倘若度支使升任了 , 我便能由副使转正使 。 便请了这差事来做 。 谁知马匹采买一切都尚好 , 待转交时 , 却从枢密院发文来 , 说我采买的马匹官文有问题 , 扣了下来不许移交 。 我正为马匹奔波 , 可却传来消息 , 马匹被扣后大量生病起来 , 足有四五十匹 。 眼下难事 , 一是如何才能找四五千匹马渡过此关 , 二是如何才能让枢密院放文 ,
否则马匹只会越病越多 。 到时候 , 为父 … 为父别说再升一级了 , 恐怕彻底丢官 , 甚至家族遮受牵连 , 累及你们也是可能的 ! “
原来是这样的事 ! 昭宁心中一惊 。 采买马匹看似小事 , 实则朝廷每年采买马匹绝非小数目 , 亦是件重要之事 , 若是最后出了差池 , 的确丢官事小 , 甚至连累家族事大 。 一家子朝不保夕都是有可能的 。 难怪方才祖父和父亲脸色会如此难看 !
谢景劝道 :“ 此事也不能怪你 , 如今王信正式升任了同平章事 , 蒋余盛身为他的拥趸 , 现也正式做了永兴军路的正指挥使 , 更是通过了王信 , 与囊王赵策交好 , 赵策现任枢密副使 。 这般的命令直接从枢密院发出来 , 不就是要为难你吗 , 你便是再谨慎也会被抓住把柄 。 何况又赶上了马匹生病 , 更是天灾罢了 , 只是大家都想想 , 该如何解决罢了 ! “
昭宁眼普一利 , 原来是蒋佘盛终于行动了 !
他不仅升任了永兴军路的正指挥使 , 还与囊王这等权贵的皇亲交好 ,
难怪如此行事 ! 恐怕当初将大舅舅的军功指给了蒋余盛 , 也是这位襄王所为吧 !
昭宁知道蒋余盛终有一天会开始行动 , 也知道他升任之后一旦动手 ,
便是不死不休 , 如今当真面临了这般局面 。 她心里倒是并不意外 , 可还是十分的愤怒 。
父亲在三司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官 , 度支司有正使一人 , 副使却有五人 。 父亲一向勤恳任劳 , 无论上司或是同僚 , 皆对他赞颂有加 。 父亲想要再升一职 , 给自己和母亲更好的保护 , 她一直都知道 , 就是马匹采买这等旁人看来极吃力不讨好的小事 , 他也想尽力去做好 。 却被蒋余盛如此整治 ! 又恰好遇上了大量的马匹重病 , 若是交不出马匹 , 或是枢密院仍不肯移交 , 恐怕她们一家就危在旦夕了 !
昭宁心里念头急转 , 首先马匹生病之事定要控制住 , 其次病马是不能移送枢密院的 , 若是病马移交 , 追究起来仍是父亲的责任 。 只能 …
只能是谢家自己掏腰包堵住这个窟踹 , 但那可是四五千匹马啊 , 每匹马要银几十两 , 谢家一时哪里拿得出这么多的钱来 ! 还有 , 即便是能拿出这般多的马来 。 枢密院仍然卡着不收怎么办 !
晖宁恺索之下 , 发现此事自己毫无办法 。
囊王是何等人
君上当年共有兄弟四人 , 君上是唯一的嫡出 , 故刚周岁就立了太子 。
而大皇子据传是真正被太上皇喜爱的 , 早已亡故 。 二皇子也死于与大皇子的斗争之中 , 便是顺平郡王赵环和赵瑾之父 。 现活着的便只有二人 , 皆是当时忠心拥趸君上的 , 一个就是君上的三兄长 , 噪王赵策 , 此人一向闲散 , 却有些打仗的天赋 。 另一位是君上的弟弟 , 景王赵决 , 与君上年龄相仿 , 时常随侍君上左右 。
这些都是真正的皇亲国娜 , 权贵之人 , 这些有权之人想要整治旁人 ,
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
蒋余盛攀上了这般人物 , 自然是不可一世 !
不光是她束手无策 , 这屋子中的众人 , 亦是毫无对策 , 否则怎会在此沉默 。
但无论如何 , 决不能坐以待毙 。 昭宁深吸了口气道 :“ 父亲 , 不知马匹可已经派了医郎去医治了 , 只怕是会传染之病 , 不能蔓延才是 。 若是药材不够 , 尽管从药行拿去 。“
谢煊额首 :“ 已经派人去了 。 眼下愁的是如何能弄出这么多马来 , 这已经不是钱财的事了 , 马匹珍贵难得 , 谁能一下得这般四五干匹 , 且入秋了 ,
塞外的椎场都已经陆续关了 。 还有枢密院那边 , 如何让囊王不要为难也是难
谢煊是愁多了 , 看到女儿在认真地听 , 才想起这些事告诉女儿做什么 。 他道 :“ 昭宁 , 这些你便不必愁了 , 你既已经知道了 , 便先回吧 。“
祖父谢昌叹了口气 , 也对谢映宁道 ,“ 昭宁 , 祖父叫你来 , 也是想着你管谢氏药行的事 , 要注意着莫让旁人趁虚而入了 。 好了 , 你既知道了 , 便瞩着你母亲 , 她身子不好 。 你先下去忙吧 , 这些事情 , 留给我们操心就好 1“
“ 是啊 ! “ 大伯父谢炒道 , 却是对谢煊 “ 你也不必太着急 , 咱们兄弟总是一体的 , 大哥肯定给你想办法 1 “
昭宁屈身向祖父等人行礼告退了 。 至少父亲出事 , 他们并未不管 , 而是齐聚一堂为父亲想办法 , 已是难得了 。 尤其是堂祖父一家 , 他们想要摘开十分容易 , 毕竟早已分家 。 可堂祖父并没有 。
但是 , 她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 她也定要想想 , 究竟有什么法子能救父亲 ! 枢密院那边她没有办法 , 如何找出这些马匹 , 总是能想到法子的 !
昭宁决定等雨停了立刻去一赵药行找徐敬和葛掌柜 。
俏若束手就擒 , 不去主动解决 。 父亲丢了官职 , 蒋余盛得逞 , 她们家便是真的岌岌可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
好的 , 连更只坚持了一天 , 本章继续全部留评红包 ! 感谢在 2024-06-08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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