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就是我生的理由
依照着秋静妈妈的遗言，夜染墨主持了这一场葬礼。
力排众议，让秋静妈妈得以在海底与爱人重聚。
在灵柩前哭晕了的叶瑾璃现在格外安静，如果说世界上她还有在意的人的话，那便只剩夜染墨了。
她目送着母亲的骨灰撒入大海，被刚升的骄阳反射得熠熠生辉。
这或许是妈妈最幸福的时刻了吧。
她的女儿现在非常幸福，以后也会非常幸福，这大概就是做母亲最大的幸福了吧。
她——笑得很灿烂，哭的很伤心，两种情绪交杂在一起，痛苦而又幸福。
夜染墨抱住了她，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默默安慰她了。
几天后，他们乘坐飞机，回到了茶岛市。
……
“叔叔，你很伤心吗？”傻小子问出了不该从他口中出来的问题。
“傻小子，你看不见吗。”孟春槐强扯着一张笑脸拉着他的手进入了家门。
背后，一路上的点点泪渍，已经粘连成一片。
……
叶寒生一夜白了头，坐在了他平常并不会坐的摇椅上。
这是她女儿送给他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那天的场景直到现在还历历在目，她笑着送给自己这个老人才坐的摇椅，自己佯嗔她说自己老。
叶枫还在卧室里加班，只是键盘上的手指迟迟不肯落下，word里也没有写下一个词、一句话。
他翻找出了一包开封过的香烟，里面只少了一根。
现在，里面又将少一根了。
他抽起了她和姐姐都不让抽的烟，整间卧室里云雾缭绕，烟气缠着他的脖颈，将他的面容遮住。
他们知道叶秋静已经命不久矣，能活到现在已然是一个奇迹，却不知道她走得这么突然。
或许叶家女人的命，就是这么不好，或许叶瑾璃离开叶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自己也是老糊涂了啊，为什么非要去跟那两家争呢？
……
夜临渊已经做好了饭等着他们回家。
餐桌上，他和妻子不断为她夹菜，释放着他们的善意。
她每次最先吃的，则是夜染墨为她夹的菜。
她饭量很小，一碗饭就吃了半碗，剩下的全部由夜染墨解决了。
因为属于她的房间还没有整理出来，洛鸢曦安排她先和夜沫辞睡一起。
可是她紧扯着夜染墨的衣角，一副他去哪儿我去哪儿的神情。
洛鸢曦给夜染墨比了个“你要是把瑾璃妹妹弄哭，我就给你一头槌”的手势，也是同意她今晚先和夜染墨睡一起的请求了。
夜临渊收拾着碗筷，也是将夜染墨敲打了一番，不能让自己第二个宝贝女儿受委屈。
夜沫辞很懂事，没有嚷嚷着要和哥哥睡一起。
夜染墨领着叶瑾璃来到了他空荡荡的小天地，从今以后，这里就要入住一位新住户了。
“什么？你跟叶老头谈的结果就是以后我儿子和我女儿要结婚？”
“嘘！小点声！我还不想让小墨墨知道这件事。”
夜临渊两只眼睛都快突了出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洛鸢曦用力嘘着，口水喷了夜临渊一脸。
他掏出纸巾抹去脸上的口水渍，小声问道：“不是，小墨墨还这么小，你就给他定了个娃娃亲？”
“我有什么办法啊！那叶老头啥都不要，一个劲地就想定娃娃亲，秋静姐姐秋静姐也没说什么，甚至很支持呢！”
接着，她又补充道：“我不让小墨墨知道那是因为怕他有负担。”
“那小子还能有负担？这样也好，不然我都怕这小子以后没人要。啊痛痛痛！”
“说谁家孩子没人要呢！”洛鸢曦双手扯着夜临渊的嘴，一股快被撕裂的痛让他由衷痛叫。
“爸爸妈妈，娃娃亲是什么啊？”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听起的夜沫辞将小脑袋插在了打情骂俏的两人中间，天真地询问道。
两人手上的动作同时一滞，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她。
夜临渊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解释，反而是洛鸢曦一脸认真道：“娃娃亲就是从小订的一种婚姻。”
“喂喂”
“那婚姻是什么啊？”
“就是爸爸和妈妈的这种关系啊。”
“喂”
“那我也要和哥哥订娃娃亲！”
等到夜沫辞说出这荒唐的言论，洛鸢曦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夜临渊在一旁抽着脸，没说什么。
洛鸢曦尴尬的对他笑了笑，抱着夜沫辞就往她的卧室里去，她要解释一下，亲兄妹是不可以结婚的！
夜临渊一副败给了她的神情，去到书房继续备课。
不多时，房门被打开。
“老登，借我吉他一用。”
“”
叶瑾璃晃着她的小脚丫，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刚刚她又忍不住想起了妈妈，又让染墨哥哥衣服湿了一件，又给染墨哥哥添麻烦了。
为了缓解她的情绪，夜染墨决定给她弹唱一首歌。
就仅仅离开了房间，洛鸢曦就感觉心头好像少了些什么。
她很清楚这是什么感觉——她只想一直待在他身边。
夜染墨抱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吉他回来了，艰难地摆正了姿势，说道：“接下来，我要请你听一首歌，这是一首曾经在绝望中鼓励我的歌，没有它，或许也就没有现在的我。”
“是之前那首吗？”
“嗯嗯~不对，那首歌对我来说是治愈心田的良药，可是接下来这首歌才是重建心田的希望。”
“啊，有一点就是，这首歌是日文歌，不过我唱完了之后会给你翻译啦。”
说着，他扫了扫许久未碰的琴弦，回忆起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琴谱、旋律以及歌词。
他轻轻开口——
“浅く眠った夜の終わりは（浅眠的夜晚最后）”
“砂細工の夢を見るんだ（我做了个仿佛沙砾做的梦）”
“罪も憎しみもその一つだ（罪恶与憎恨也是）”
“わたしの中のサイレソトノイズ（我心中寂静的噪音的其中之一）”
“わたしの今日は続くよ（我的今天将会一直延续）”
“耳を塞いだって続くよ（即使捂住耳朵也会一直延续）”
“止まないノイズたちが（不知休止的那些噪音）”
“「まだ消えるな」とさ（’还不能消失‘）”
“生きていたくなどないよ（我并不想活下去）”
“でも死にたいわけじゃないから（但是也并不想死去）”
“こんな痛みにも（即使是这样的痛苦）”
“理由をつけるよ（也能找到理由）”
“いつか笑うためと（为了将来能够欢笑）”
“理由うをけるよ（以此作为理由）”
手上的动作逐渐慢下，最后的旋律渐渐变小。
他的歌词已经唱完，尾声也将终止。
他看着她的表情，仿佛看到了那天初次听到这首歌的自己。
一曲终了，叶瑾璃已经痴了，呆呆着看着这位无比闪耀的人儿。
那是自己的哥哥——最喜欢的人。
“知道了吗？”讲解完歌词的夜染墨问道。
“啊，嗯，知道了！”她慌张的点了点头，为了掩饰没听的真相，她小声开口，“染墨哥哥，你能不能将歌词写下来啊。”
“嗯。”
他放下吉他，翻出纸笔，随手一划，便是一个优美的字体。
这是他靠着系统积年累月攒下来的功夫。
他贴心的为平假名和片假名标上了罗马音，歌词下方写上了中文翻译，最后在歌名右下方标上了编曲者、作词者以及演唱者。
编曲者和作词者都是同一人，一个日本男人，演唱者名字是一个英文名，但也是个日本女性。
“哥哥，这首歌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她凑了上来，脸贴着夜染墨。
夜染墨这才想起她还不会英语。
“啊，这个词啊，是‘birthday’，意思是‘生日’。”
“为什么歌词那么悲伤而又振奋，歌名却叫‘birthday’啊？”
“可能，诞生日就是新的开始吧，过去的一岁就算多么艰难，还有接下来的生活。‘新生’——这是我对歌名的理解。”
“哦哦。”叶瑾璃似懂非懂得点了点头，“那我现在也算是新生了吗？”
“算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只是妹妹吗……”
“什么？”
夜染墨听到了一句令他诧异的话，估计是玩笑吧。
“啊不不不，没什么！”叶瑾璃解释着，飞也似的跑回床上缩着。
她很羡慕染墨哥哥的妈妈和爸爸的关系，听染墨哥哥说过，那个叫做夫妻。
自己也想和染墨哥哥……
她又想到了那句歌词，又想起了那些悲伤的往事，于是她向着夜染墨索要答案。
“染墨哥哥，我也有欢笑的理由吗？”
“那当然，如果没有这个理由的话，你也就不会在这儿了。”
“那我的理由就是——”
她涨红了脸。
“就是——？”
他拉长了尾音。
“就是——染墨哥哥！”
她宣泄出了自己的情感。
他笑了，摸着她的头。
两人都笑了，面对着对方。
在光照耀下的泪珠中，在那梦幻般的泡沫中，在她瞳孔中闪耀的人影里。
她听到了她一辈子，不，就是下辈子也不会忘记的话。
伴着那个温柔的声音，深深地埋进了她破碎的心田，修复着最严重的创伤。
“那我欢笑的理由，也是小瑾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