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遗珠(八)
寿宴过后,第二日,姜国使团入宫,提出联姻之事。
“联姻?”齐帝倒不是觉得意外,姜国派了皇子公主前来,本就是表现出这种倾向,他意外的是为何昨晚在寿宴上没有提出。
他笑容和煦,打趣道:“不知是贤侄还是贤侄女看上了我们齐国的英才闺秀?”
姜泽面色微僵,看了眼姜傲白,拱手道:“齐伯父,”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叫出这个称呼的,但堂堂齐国陛下唤他们一声侄儿侄女,不管是出于礼数教养,还是装模作样,他都不能无视。
他面露赧然,“晚辈在家中常被父皇夸赞,然而来到齐国都城,见到太子殿下,才知世之英才,莫过如此,若能得太子殿下为晚辈妹婿,晚辈之幸。”
既提到自己,安然少不得看了一眼姜泽,素问姜国民风远比齐国开放,言语直接,但她在这位姜国皇子身上没有看到一丝一毫。
而作为话语中的另一位当事人,姜傲白脸色忽青忽白又忽红,袖子被拽住明显的褶皱。
虽也能被当作是害羞,但在座哪位是等闲之辈,都看得出这位公主非是自愿。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神情一怔,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坐在原处不动,只垂下首,默默无言。
她穿着齐国贵女的华服,身披如云轻纱,发簪流苏步摇,一举一动,都透着难言之美,兼具齐国女子的优雅,眉间却又暗藏英气,神情中隐隐的倔强不甘,更为她增添一丝魅力。
齐帝将座下两个他国小辈的神色看在眼中,笑呵呵打趣看了一眼安然,“没想到朕这皇儿有幸被贤侄女看上,也亏得贤侄女不嫌弃他。”
“齐伯父说笑了,”姜泽发誓他说的是真心话,“太子之出色,晚辈佩服。”
齐帝笑了笑,一副纵容的模样,“不过朕可做不了这小子的主,终身大事,还是要问问他。”
姜泽讶异,察觉到齐帝此言即使没有八分真心也有五分,婚姻大事,不管是在齐的说法国还是姜国都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
他只得看向太子。
高座之上,朱红太子朝服的少年郎君粲然一笑,“父皇,儿臣还小呢。”
齐帝:“……”
姜泽:“……”
连姜傲白发上的流苏都颤了颤,彰显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齐帝哭笑不得,眼中流露出笑意,纵容又无奈地看着安然,斥责道:“浑说什么,你的太子妃早该准备起来了。”
他虽斥了太子,但无论齐帝还是姜泽都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
在齐帝表示歉意后,姜泽意外的退了一步,道是皇妹心慕齐国文化,想要留在齐国学习一段时间。
齐帝见招拆招,“齐国都城内有为贵女准备的女学,贤侄女若是愿意,可去里面学习一段时日。”
姜泽勾起唇角,与姜傲白一同起身,“多谢齐伯父。”
……
姜国意图联姻,但被陛下和太子拒绝的消息很快就被后宫前朝知晓。
后宫之中,尤以皇后反应最大,她虽不喜安然,但此刻她是太子,在她心中,太子之位是昭儿的,那个姜国的公主想要嫁给昭儿,她可不允!
她脸色一变,想要往外走,身边的宫人忙把她拦下,“娘娘!娘娘!莫要冲动,太子殿下已经拒绝了!”
“不准叫她太子!”皇后回首,厉声喝斥。
“是,是。”宫人唯唯诺诺,心中叫苦,又是侥幸,幸好此刻殿中只有她们几个亲信心腹,娘娘越来越不谨慎了。
皇后胸腔起伏,用了几个呼吸才平复下来,问道:“有没有太子的消息?”
这里的太子,自然指的是真正的太子齐昭,宫人小心翼翼回道,“无。”
皇后脸色青黑一片。
“废物!一群废物!”
殿中一阵噼啪声响,又有无数瓷器遭了殃,殿内殿外宫人跪了一地,敛眉垂首,一片静默,不知该心疼那些东西的价值,还是该心疼自己。
皇后宫中瓷器又换了一批的消息很快就被报到御前,齐帝望着案上龙纹,口中喃喃道:“又一次。”
“为什么?”
齐帝颇为不解,儿子是太子,地位稳固,娘家尊荣,他身为帝王也敬重她,任是再多宠妃也无法越过她,论理皇后该没什么烦心事才对,为何这半年多来频频发怒?
甚至两月前皇后暴怒之下险些将一名宫人活活打死,若非太子及时赶到,一顶恶毒暴虐的帽子必然要落到她头上。
这在以往是从没有过的。
齐帝蹙着眉,想不通:他没有为难自己,摆了摆手,吩咐施房,“继续关注。”
皇后真正性情大变的原因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尤其是两月前太子失踪,皇后真正暴怒。
两月前,皇后派在南方保护太子的人来报,道是太子出门散步,结果甩掉了保护他的人,一去不归,后来他们在太子房中发现一封书信。
留书出走。
皇后是绝不信的,安然紧赶慢赶来到凤仪宫,不仅是为了救下那名无辜宫人的性命,也是要与皇后再来一次交锋。
显然,她胜了。
……
寿宴过去五日,姜
泽入宫辞别,意要带使团归国。
齐帝借口挽留,并派严迟招待他们。
又过去七日,姜泽再一次入宫,齐帝依旧笑言其他,不肯应下。
这下子,任谁都看出了不对。
严迟偷偷摸摸上了太子车驾,捧着杯热茶,可怜兮兮地打了个喷嚏,“殿下,陛下何意?”
要说此事中谁最憋屈,非姜泽及姜国使团莫属,但要说谁最无辜,除了严迟再没别人。
严迟一个并不多擅长言辞的人,硬是被逼着和姜国使团打太极,愁得头发都掉了不少。
正在翻阅不知什么东西的安然头也不抬笑眯眯反问:“师兄说呢?”
严迟不敢说,心中的某种猜测让他连对师兄两个字都没了反应。
良久,一杯热茶饮尽,他面露哀色,历来打仗苦得都是黎民百姓,妻离子散,人间悲事。
安然不必多猜,也知道依着这位师兄的心性此时在想什么,淡淡道:“战争是迟早的事情,与其等着他人来攻,还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
姜泽为何而来,在座两人谁也不相信他是为了求和联姻,只凭借着他那与齐国人无异的口音作风,就知道姜国所谋甚大。
严迟默默点首。
他沉默开口,“微臣会尽量争取时间。”
战争的开始需要时间。
安然抬头笑道:“那便有劳师兄了。”
她还是挺相信这位师兄的,严迟言辞,倒不负他的名字。
俗语有言,再一再二不再三,第三次被拒绝,姜泽回到行宫,面上已然没了之前翩翩贵公子的矜持高贵,而是一片阴沉。
几个使团官员看到他的神色,不必询问也知道结果。
一个稍年轻的官员一拳砸到墙壁上,咬牙道:“齐国欺人太甚!”
年长些的官员则冷静些,他们对视几眼,拱手向姜泽拜道:“殿下,事及此,危矣!为殿下安全考虑,请殿下速速离开。”
虽被困在齐国都城,身处齐国国都,但也不是没办法暗地出城。
姜泽眉心皱起,不发一言,他踌躇满志而来,计划不过刚刚开始,难道就要这么灰溜溜的回去,连下属都留在齐国?
他如何甘心!
“殿下,您的性命最重要!”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不可逞一时之气!”
“殿下……”
几个官员苦口婆心劝说。
姜泽终于渐渐舒展了眉毛,他看了一圈在场官员,愧疚道,“是泽对不住诸位。”
“殿下切莫如此说,微臣难当。”
“殿下快快住口……”
很快,看守在行宫附近的人就例行将今日行宫诸人言行一一报了上来,安然仔细推敲过后露出一抹笑。
“虽是时间短了些,不过好在我早有准备,真打起来,我也不惧。”
她招来若菱,“宣东宫卫来见孤。”
夜色弥漫,却注定无法平静,夜半时分,铁甲摩擦声阵阵。
……
庆丰十六年十一月十日,东宫失窃密折,东宫卫出动逮捕窃贼,于清晨城门处抓住贼子,除去遮掩伪装,却发现窃贼属姜国皇子及使团成员。
齐帝大怒,去书质问姜国帝王,同时,三十万大军兵临石门关。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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