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困局
次日, 赵时煦梳洗完毕后却没有急着去见全淼,只让赵臻退下。
赵臻有些疑惑, “小王爷?”
赵时煦看他不放心的样子,无奈道:“臻兄,全王府的人都盯着我呢, 我不会出去瞎跑的。”
赵臻听见他的话和无奈的语气,也有些失笑,最近他倒真是把赵时煦当成个孩子在看管了, 时不时的会忘记他是小王爷。
“属下遵命。”
赵时煦笑了下, 赵臻回了一个微笑,退下后, 还为他关好了门窗。但他却没有走远, 依然只是在附近隐蔽着, 只要赵时煦那边有任何动静, 他会立马出现。
他坐在树上,看着屋内的影子,赵时煦一直坐在书案前没有挪动,甚至一个动作都没有, 只是那么静坐着。赵臻便在坐在树梢上看着他的影子, 思绪却有些飘远。
五年前,他从家族叛逃,一路被追杀,身上未有分文不说,追杀他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最后令他饿晕在了南境城外。如果不是赵时煦路过,他是真的就死了,还是最耻辱的死法,饿死。
他现在都记得,赵时煦蹲在他身边,看着似醒非醒的他,说的那句‘你长得挺不错的,就是皮包骨头了,得好好养养。’
这一养就养了五年。
当初,赵时煦要在江湖培植下势力,但却没有合适的领头人,令其非常苦恼,他不想见他如此苦恼,便接下了这份差事,离了南境,离了赵时煦,去了江湖。
现如今,他时常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离开赵时煦,那么,他一定不会让赵时煦在‘鹊桥’落水,那样,他就不会遇到楚轻,现如今一定是另一番景象,但不管什么景象,都跟南境搭不上关系,赵时煦依然会是那个自在快活的小王爷。而自己,会长长久久的陪在他身边。
一想到此处,赵臻心口便有些难受,后悔的难受。
他略叹了口气,紧接着便戒备的凛起双眸看着前方。赵时煦在屋子内还是没有动作,但是屋外却有一人避过王府的侍卫直行而来。
赵臻定睛一看,竟然是十命!
他握了握拳,以为十命是来给楚轻当说客的,欲要拦下,却见屋内的赵时煦动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赵时煦一直在等十命。
他拧起了眉头。
赵时煦一直盯着桌案上的信件,一动未动,直到听见屋外的脚步声,才稍微动了下身体,继而道了一句:“进来吧。”
十命才在门外站定,什么动作都还没有,忽听赵时煦这么说,倒是愣了一下。但愣过之后便推开了房门抬腿而入。
“见过小王爷。”十命冷着脸,对赵时煦拱手一礼。
赵时煦看着他,却直接了当的问道:“昨夜见过三水了?”
十命眉头一拧,面瘫似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但片刻后又平复了下去。
相处了这么久,赵时煦是他见过的除了楚轻之外,第二个让他捉摸不透的男人。
赵时煦瞧见他的反应,轻松的笑了下,“我昨日收到了劲松兄的飞鸽传书,知道你要去魏国。但我想,魏国与南境隔得这么近,你去魏国之前,肯定会来南境见三水一面。”
十命听后,沉了下气才道:“所以小王爷才将淼淼放了出来。”
听着十命带着质问的语气,赵时煦并没有不适,只点了点头,“你都知道了。你若来了赵王府,却没有见到他,定会胡思乱想,倒不如让你们见一面。”
十命看着赵时煦,看了一会儿方道:“小王爷为何要”
话至此处,十命却又没有说下去,倒是让赵时煦有些不解了。
十命忽然垂了下眸,“属下知道,不是小王爷的意思。”
赵时煦看着他,淡淡道:“你不用在我面前自称‘属下’。”
十命听后,只道:“小王爷对淼淼宠如幼弟,您不会对他下那么重的手,应该是赵王趁您”说着,十命看向赵时煦;赵时煦的身体,他也是知晓一些的。
赵时煦看着十命,笑道:“三水别的不行,眼光不错。”
十命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属下此次前来是想向小王爷要一句准话。”
赵时煦看着他,对他未改的‘自称’也不再在意。
十命神情严肃,“关于淼淼的母亲和姐姐,您究竟要如何处置。”
赵时煦知道他会这么问,而后将桌案上自己一直看着的信件拿起来递给他。
十命上前两步将信件接了过来,看着里头的内容,十分惊诧。
“很早之前我就派人去梁国查过,可一直没有查出什么消息,最近,她们身份暴露被我抓了,梁国那边也起了波澜,调查反而顺利了些,终究是查出了结果来。”
十命瞧着信上的内容只道:“淼淼会受不了的。”
赵时煦眉宇间也有一丝不忍,“事实就是事实,受不了也得接受。”
十命听后,一言不发。
赵时煦看着他,“即便没有这信,没有这些事实,她们二人也是必死无疑。不过现在留着她们,是为了让梁国摸不着头脑,她们,和那六万人马都在小爷手中,梁国才不敢对南境轻举妄动
。除非”
十命看着他。
赵时煦冷漠的勾了下唇角,“除非楚轻还能和梁国结盟。”
“不会的!”十命立即反驳。
赵时煦盯着他。
十命吐了口气,“皇上绝不会和梁国结盟。小王爷,皇上从头到尾的目的都不是只针对南境,他要的是魏国,是梁国,南境本就属于大靖,只要赵王交出兵权,南境定会安然无恙,为了您,他不会伤害南境。”
赵时煦脸色难看了起来。
十命知道他脸色难看的原因,但话头却未改,“小王爷,属下并非是为皇上说话。只是,当年是赵王先欲和梁国结盟,这才让皇上戒备了起来,若不是赵王临时改变了计划,如今这大靖还真的不知道是谁在做主。”
赵时煦双拳紧握,眼底都是杀气。
十命瞧着,半弓着身子道:“小王爷,对南境,您有您的难处,皇上亦有皇上的戒备之处。对于南境如今的困局,长孙侯爷对属下说,只要魏国撤兵即可,但若真正要解这困局,只需赵王交出兵权即可。”
赵时煦瞧着他,撑着腮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可能。”
他的‘不可能’包含了许多含义,十命似乎也明白,他和楚轻之间的困局都是因为彼此都有无法放下的东西。他们互相爱慕,却互相不信任,互相戒备提防。
十命原就不是来给楚轻当说客的,赵时煦的态度也在他意料之中,他只是想拨开南境如今乱七八糟的局面,直击问题的根源,若这根源解决,南境的困局自然就解了。
可是,发展至此,南境和大靖,亦或是赵时煦和楚轻,都已无法退这一步。
“因为萧阮在梁国,皇上是不可能和梁国结盟的。”十命再次说道。
赵时煦盯着他,不解。他之前一直猜测,楚轻有了萧阮相助,对他问鼎天下是非常有利的;而萧阮说不定也会趁此回到楚轻身边。
“皇上是个重情之人。”十命说这话时看了眼赵时煦,见赵时煦没有反驳才继续道:“为了宣珏少主,皇上隐忍多年,他爱宣珏少主,所以,他不会放过害死宣珏少主的人。”
赵时煦双眸一亮,“什么意思?”
十命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当年,宣珏少主喝的那杯酒中的毒,是萧阮下的,皇上一直都知道。”
赵时煦蹭的下站了起来。
“所以,皇上不会和梁国结盟;梁国也不会放过大靖。即便梁国没有萧阮,皇上也不会,这些年,梁国和大靖打了无数次仗,这一次应当是最后一次了。”
赵时煦看着他,“无论他是否和梁国结盟,南境与他都无法和解,他也没有想过和解。”
末了,赵时煦补了一句,“小爷也没有。”
十命看着他,“为何不说,赵王和皇上之间,您选择了赵王。”
“有什么不对吗!”赵时煦沉声道,“少跟我说些大义凛然的道理,少让我为什么大局着想,小爷没那个义务,小爷只要南境!”
十命知道赵时煦会这样反应,也并不惊讶,只道:“属下别无他求,只请小王爷让属下带淼淼同去魏国。”
“不行,你此去魏国艰险未定,你一人或可全身而退,带着三水,你不能保护好他,也无法全身而退。”
“长孙侯爷给了属下一个秘密武器,定能说服魏帝撤兵,不再与大靖结盟,也不再找南境麻烦。”
赵时煦看着他,长孙劲松的信上确实有提及。不过长孙家帮南境,赵时煦原本就有些想不透,就算他和长孙劲松相识,但也只是君子之交,长孙家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匪夷所思了,如今还加了个十命。
“所以请小王爷放心,属下定会带着三水全身而退。并且,淼淼不在,小王爷也更能处理他母亲和姐姐的事。”
“如果我没有猜错,三水应该让你带她们一起离开,对吧,你要如何说服他?”
十命并不为难,只道:“属下自有属下的法子。”
瞧着十命一脸自信的模样,赵时煦也不再质疑,只最后问道:“你为何要帮南境?你是楚轻的心腹。”
十命听后,看着他,“正因为是皇上的心腹,所以属下知道皇上内心深处的想法,他从未想过伤害您,只是事情的发展逼迫着他,属下不愿皇上将来后悔,以此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
赵时煦听着,将脸别到一处,“你错了,楚轻本就是心狠手辣之人,我知道他待我的情是真的,但皇权才是他一生都想得到的东西,为了这个东西,他能牺牲一切。所以,不是事情逼迫着他,是他自己选择这样做。”
十命微滞。
赵时煦却笑笑,“十命,我谢你相助,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
十命看着他,知道说再多也没用,只对赵时煦拱手一礼,而后转身而去。
待十命退去后,赵时煦方才坐下,手却摸向腰间,只可惜那玉笛早就不见了。
若魏国不再和大靖结盟攻打南境,那南境的困局自然就能解了。
只是,困局一解,南境便要直面大靖了,楚轻定然也会有下一步动作。这代表,南境不能只守不攻了。
“臻兄。”赵时煦知道赵臻就在不远处
,故而唤了一声。
赵臻听见,果然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小王爷。”
对于方才和十命会话的事,赵时煦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吩咐道:“陪我去和父王一起用早膳吧。”
“是。”
赵臻拿过一旁的披风替他披上,与他一同前去。
走在路上时,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小王爷的计划是否有变?”
赵时煦没有迟疑,“是,我要让梁国的那六万人马去找大靖麻烦,让大靖和梁国自个儿玩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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