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问题和解决问题
那姑娘眼神闪烁，视线飘忽，总之不敢盯着顾小枝的眼睛看。
顾小枝冷笑一声，握住手里的物证糖包：“既然姑娘不愿意配合，那我们就只好去官府见了。”
官府这两字一出来，那姑娘的表情开始变化。
先是下意识的肩膀一缩，再又不知道想起什么，眉梢忽而一松，竟然是心底石头落地的表现。
顾小枝和莫生年对视一眼。
李鹊也察觉到不对，压低声音凑到顾小枝身侧提醒道：“她不怕我们报官，或许早有人在背后打点着。”
莫生年也跟着看过来，显然是想起之前被刘水止当街占便宜那次。
顾小枝一双黑瞳深深打量着面前的姑娘。
虽然满头朱钗，可举止粗鲁蛮横，颇有大闹一场的架势，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是养在深闺的千金。
顾小枝视线下移，落在姑娘的手掌上，这位姑娘的皮肤不算白，手背上的皮肤粗糙红肿，还残留着冬天冻疮冻伤手后的疮疤。
顾小枝转头问李鹊：“奶茶还剩多少？”
李鹊晃了晃手中的茶壶，奶茶在里面当啷发出水声，冰块已经全都融化了，奶茶仅仅盖过茶壶底。
李鹊道：“剩的不多了，也就一两杯。”
顾小枝又看见林子下遮阴的妇女，经过刚刚那么一闹，排队的队伍早就四面散开，躲远了看热闹。
顾小枝朝那头努了努嘴：“那边的人都尝过了吗？”
李鹊扫视一眼，她挨个倒过奶茶，多少有些印象：“尝过了。”
顾小枝点点头：“再来两壶安抚一下大家吧，就当给大家刚才的赔礼，就是李鹊你在这头太阳太晒了，实在辛苦。”
李鹊摇头：“站在树荫底下，倒也没有多晒。”
“你跟我还客套啊？”顾小枝打趣她：“要不多派两个人给你帮忙吧？”
李鹊知道现在店子里的情况：“店里都忙不过来，哪里抽出两个人来啊？掌柜的亲自上？”
顾小枝也跟着笑了笑。
李鹊又示意道：“这位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小枝叹了口气：“为了以防万一，先把她送到如来客栈看着吧，我怕待会儿再出点什么事。等今天的事做完了再去报官。”
“真去报官吗？”李鹊皱了皱眉，眼里有些担忧。
“除了报官，别无它法。”顾小枝也迟疑了一下，然后表情重新坚定起来：“地方官就是父母官，身居高位，总不可能睁眼说瞎话，被耗了老百姓的信任吧？”
莫生年闻言，微微一笑：“我猜也是，地方官如果当真不可信了，又有谁来替百姓讨公道讲理呢？”
“再说，就算他们能打点地方官，我们也能。”
顾小枝侧头看莫生年：“是吧，小年？”
莫生年的身体一僵，笑容凝了一下，又很快缓过来，呐呐道：“你怎么知道我能打点的？”
他无意识地摸出腰间佩戴的那块雕着蛇的云纹玉佩，似乎还瞒着顾小枝些什么。
“我就顺口一说，你还当真了？”顾小枝狐疑地看着莫生年：“你这么心虚干什么？难不成——”
莫生年咽了咽口水：“难、难不成什么？”
顾小枝笑开来：“难不成你以前真干过这种打点的事？”
没等莫生年说话，她自言自语接了话：“不过也是，你家这么多仆人，一看就身世不凡，家财万贯，靠钱打点这事肯定也没少做。”
“啊？”
莫生年一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他站在原地含含糊糊了半天，等的顾小枝不耐烦，催他压着人先回了如来客栈。
顾小枝呼了口气，心上那根线非但没有随着事情解决而松懈，反而有越绷越紧的趋势。
这边平息事端的功夫，第一批麻辣烫的人已经吃完了。
方富财和小元宝吃完后没有离开，而是借着二楼包厢的便利，默默察看着一楼大厅大家的情况。
方富财归根结底是个商人，按他和顾小枝所说的，他会给小枝麻辣烫投入一定的本金，但同时，他也得保障自己投入的本金能收到相应甚至远超本金价值的回报。
一开始听顾小枝所描述的经营模式，他其实是有一定程度的不认可的。
看似便捷的模式，其实有着巨大的顾小枝自己都没有考虑到的逻辑漏洞，那就是，第一批人吃完之后，第二批人再来时，是接着吃第一批人吃剩的还是再上一锅。
顾小枝选择的做法是重新再上一锅。
但这样，第二个问题也接踵而至了。
原先拿锅没有吃完的食材，又该怎么处置呢？
这是布置给顾小枝的一个巨大难题。
内部消化是远远消化不了这样多的食材的，但重复利用的话，也就意味着顾小枝麻辣烫里的食材不再新鲜，一旦被大家发觉，大家对小枝麻辣烫的信任度也将大打折扣。
顾小枝显然也没有考虑到这方面的困惑。
但顾客们吃完后尽兴离去时，顾小枝看着后厨满锅已经冷凝的锅底，里面还剩了不少食材。
古代的食物远比现代要珍贵，就算顾小枝是拿好评度换取的食物，她也深知浪费粮食的可耻，深知农民种地的不易和艰辛。
可偏偏，在她的一头热血想往前冲时，忽略了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李鹊发完奶茶回来，看着一锅锅显然不能再吃的粮食，表情和顾小枝一样，痛惜而无措。
莫生年默默走到两个人身边道：“一锅食材上，确实节省了大家等待的时间，可同时也加大了我们的成本，就算胃口再好的人也只能吃掉大半。”
同时，书生也拿着账本过来：“今天还发现了几个想趁人多扔掉竹签的，还好我当时多长了个心眼，数的是桌上剩下的签。”
李三娘不愧是见过世面自己独自开过店的，和大家比，她显得有镇静的多：“这样的情况以后只会多，不会少，大家躲账的功夫也会越发多样。”
方富财正是这时出现在了后厨，他将手捋了捋胡子，笑容可掬：“我倒是有个主意。”
众人朝他纷纷看去。
“小枝姑娘前几天找我品尝时，上菜前先将菜品展示一遍再下锅，何不将这个做法延续下去，将菜品提前展示，由食客自己选择要食用的食材，再将选择的菜品结账，下锅烹煮。”
方富财提出的这个建议顾小枝越听越耳熟，听到最后，她恍然意识到，这不就是现代普遍的麻辣烫吃法吗？
先挑自己想吃的食材，然后按重量结算，最后按牌拿每个人的份。
这样既避免了浪费，也避免了逃账，一举两得，同时可以让食客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锅底和食材。
顾小枝恨不得拍醒自己的脑子，早用这个方法不就好了吗？还大费周章绕了一圈，浪费了不少食材。
顾小枝连连点头道：“还是方老爷想的周到，从明日起，咱们就改用方老爷说的方法吧？”
方富财提出的方法同样打开了众人的大脑，大家一一点头，表示愿意一试。
既然店内生意的事情解决了，那也就该聊聊那位闹事的姑娘的事情了。
顾小枝让李鹊将白天在店外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复述了一遍，众人表情各不相同。
李三娘道：“难道又是刘水止那混球？”
方富财摇头道：“刘水止近日都被关在家里反思，何况他也没这个胆子到如来客栈门口来闹事。”
莫生年思索片刻：“方老爷平时可有惹什么仇家？”
“这可太多了，”方富财苦笑道：“商场沉浮，事关利益，一直有不少人在暗处虎视眈眈盯着方家，都巴不得方家倒台的好。”
顾小枝道：“那这群仇家里，可有和官府来往密切的？”
这话一出，方富财的表情迟疑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有，倒也确实有几个。”
顾小枝道：“那姑娘不怕官府，显然是有人在背后做靠山，不如先从方老爷想到的人里排查。”
方富财略一点头：“我待会儿将这几人的消息写给你，当务之急，是该怎么处理这位姑娘。”
方富财考虑的比众人要更远：“总不能一直关着不放，反倒平白落人话柄。”
顾小枝垂眸道：“除了报官，别无它法。可我又担心报了官也会问不出什么。”
方富财却道：“倒真不一定非得报官。”
众人闻言，猜到他有主意，齐齐问道：“方老爷的意思是？”
方富财高深的摸摸胡子，笑道：“守株待兔。总能等到人自投罗网。”
书生摸不着头脑：“那这人我们到底该怎么办？一直留着？”
方富财道：“留着落人话柄，这人我们不能留。”
顾小枝说：“要钓鱼，又不能留饵，没有猎物，这鱼还怎么上钩？”
“倒也不一定要有饵。”莫生年突然开口道：“能逼对方自己跳出来就好了，至于这鱼饵去向如何，其实不重要。”
李三娘想了想，不太相信：“放这姑娘走，又不让姑娘联系对方，让对方察觉？这怎么可能？”
顾小枝却灵光一闪：“谁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