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爷饶命
李鹊埋着头掉眼泪，泪滴一颗颗追下来，沾湿了切菜的木案板，在案板上开出一朵朵水花。
她没有去擦，只是机械动作般地继续切菜。
仿佛只有切菜的时候，才能稍微缓解一点她心里的怨意与不甘。
一张绣荷花的手绢突然闯入她的眼底。
李鹊抬头，顾小枝扬唇对她笑的很灿烂。
李鹊看着她一如往昔的笑容，一股酸意上涌，她脑子里那根绷紧的线一断，全然忘记了母亲方才的教诲，抱着顾小枝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顾小枝任由她抱着，时不时抬手给她擦眼泪。
李鹊哭够了，拿着手绢憋出一个笑来：“这手绢还是我出嫁前送你的呢。”
“是，”顾小枝记得这个：“你说要散点喜气给我。”
听到这个，李鹊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半晌，顾小枝听见她长长的一声叹息：“这算什么喜气呢？”
“我当初要是听了你的劝就好了，现在大家都劝我忍耐忍耐，说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离婚对我的名声不好，他又是里吏的儿子，说不定我后半辈子都得遭人戳脊梁骨。”
李鹊苦涩地笑：“瞧我，本来不该对你讲这些的……”
顾小枝却摇摇头：“我不觉得你得忍耐。”
李鹊一怔，呆呆的看着她。
顾小枝继续道：“你才嫁过去多久，他就敢对你动手，就算你现在能忍，以后呢？万一他变本加厉，你以后该怎么办？”
“可我无权无势，得罪了里吏……”
顾小枝明白她的顾虑：“就算大家都不愿意要你，我也永远欢迎你，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卖美食，一起赚钱，不需要靠男人，就靠我们自己努力，也能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最起码也要当个金香村首富吧。”
顾小枝说起这些时，眼里永远闪着对未来的期待与憧憬，李鹊真羡慕她，却不太敢当真：“我们没有钱也没念过书，哪儿有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怎么没可能？”顾小枝反问她。
李鹊道：“靠做菜就能成首富了？家家户户都会做饭，也没见都有钱啊。”
“我以后能带着大家一起致富的。”顾小枝表情突然认真起来。
李鹊被她神色中的执著烫了一下，竟然有种顾小枝或许真的能做到的错觉。
她无奈地遥遥头：“这件事再说吧，离婚也不是想离就能离的。”
顾小枝知道她心里还在犹豫，也没有迫切地催她，只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想，就能成的。”
李鹊打趣她：“几日不见，怎么变得比村头书生还有墨水了？”
顾小枝被问倒，随口含糊过去。
王婶婶估计不久就会回来，顾小枝也不便久待，看李鹊心情逐渐好转，和她告辞离开了。
她回了家，重新进空间系统。
空间厨具用起来方便快捷，环境也干净卫生，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顾小枝最近都爱待在空间里做饭。
豆腐已经经卤水泡的差不多了，顾小枝拿水稍微洗了几来回，开锅烧油。
等油看着烧红了，她看准时机下豆腐油炸。
她其实也是头一次自己尝试，为了火候好掌控，特地转小火慢慢炸，等看着豆腐皮鼓起来，外头开始边的焦脆，这才拿勺将豆腐捞起来。
臭豆腐的味道，一半都是看酱料。
顾小枝花了大半天功夫剥皮掰蒜，洗净大蒜和葱，放下案板快刀剁碎，她第一次尝试没敢放太多，只下了不少的蒜和葱，放进锅中热油翻炒，等了一会儿之后，重新将炸好的豆腐下锅，跟着葱蒜一起炒。
系统赠送的剁辣椒还有很多，顾小枝挖一勺放入锅里，再放入盐等进行调味，最后炒出来时味道又香又呛，味道沾在顾小枝的衣服上，久久不散。
方方正正的豆腐外焦里嫩，用筷子一分就能夹成两半。
顾小枝翻炒时特地多放了点调料，她夹起一小半豆腐，浸饱了辣椒与蒜葱等炒出的又香又辣的汤汁，趁臭豆腐还滋滋冒着热气，一口塞进嘴里。
顾小枝多年吃货的经验告诉她，臭豆腐一定要趁热吃，最好吃的时候，就是它刚出锅的时候。
豆腐皮被炸的酥脆，焦香味很快传遍了整个口腔，外皮被轻易咬开，里头沾满的汤汁也随之爆开，葱蒜的清香，辣椒的刺激口感在舌尖爆开，顾小枝吃的急，滚烫的汤汁一路从喉咙滚进了胃，暖意将她整个人激活，辣意呛的她连连咳嗽，一颗眼泪不受控制的咳出来，她被辣的半天没缓过神来。
但是——
顾小枝又重新夹起一小半臭豆腐。
但是——臭豆腐真的好吃爆了！
哪怕被烫到舌头，呛到流眼泪，她依旧感觉自己永远也不会腻。
讨厌吃臭豆腐的人闻见这个味道也许会觉得臭，不过顾小枝从小就喜欢吃这个，所以从来只能闻见臭豆腐的香气，从没嗅到过所谓的臭豆腐的臭味。
像这种热气腾腾、活色生香的美食，顾小枝总觉得应该在夜晚出现。
被凉风吹得浑身打哆嗦，从头冷到脚的时候，也是最适合被臭豆腐的酥脆焦香，滚烫汤汁唤醒的时候。
顾小枝缩在空间系统里默默吃完了一碗臭豆腐，出来时感觉浑身充满干劲，也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期待。
美食的魅力真是无穷啊。
方富财收到家丁的禀报，让顾小枝进书房时，看见顾小枝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其实浑身都是拒绝的。
他当机立断关了门，让顾小枝拿着东西吃完再进他的宝贝书房。
这东西味道太重了，老远就能闻见，万一进了书房，指不定多久味道才能散干净。
顾小枝捧着臭豆腐道：“方老爷，这是我研发出来的新品，臭豆腐。”
方富财眉毛都要竖起来：“臭豆腐？”
他脸色不太好看：“你要拿着这个东西进我的客栈卖？”
这一看就不是豆腐，更何况黑漆漆的一大块，看着就倒人胃口。
偏偏还取个“臭豆腐”的怪名，谁家买食物不是往可口美味了取名？
这东西放在客栈，怎么可能有人愿意买？
赔钱的生意，方富财越想越后悔。
当初就不该答应这个小丫头片子。
“人不可貌相，您先别急着下结论。”顾小枝把臭豆腐往他面前送了送：“先尝尝味道如何？”
方富财冷着脸，不愿意下这个嘴。
这所谓的臭豆腐又黑又臭，他真怕顾小枝偷偷往菜里下了毒。
方富财还没开口，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雀跃的欢呼。
小元宝看到顾小枝，眼前一亮，连忙跑过来：“小枝姐姐！”
她当然也注意到顾小枝捧在手上的黑乎乎的玩意儿，她就是大老远闻见了香味才跑过来的。
小元宝咽着口水，试探地踮起脚凑到臭豆腐面前吸着鼻子闻味道：“这是什么？能吃吗？”
“当然了。”顾小枝端到她面前，问道：“你想尝尝吗？”
方富财想阻止，却抵不过小元宝吵着闹着要尝尝味道。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同意，而是传来了三个丫鬟。
方富财道：“让她们先试吃味道如何，如果真的没有异样，再给小元宝。”
顾小枝碗里这份做了足足八块豆腐，分量足够让三个丫鬟试吃，更何况，她也知道方富财不可能真正信任自己，这已经是他所做的很大的退步了。
家丁在三个丫鬟面前放了三份碗筷，顾小枝在每份里面都夹了一块沾满汤汁的豆腐。
本来只是普通的试吃，被方富财一弄，反倒变的正式起来。
旁边更是聚集了不少听到消息赶来看热闹的下人。
这三个丫鬟被大家围观着，都战战兢兢，不敢乱动。
方富财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吃吧。”
这三个人死死盯着眼前一片黑色的方块，迟迟没有动身。
听那位姑娘管这叫豆腐，哪儿有豆腐是黑色的？还叫什么臭豆腐，大家虽然是下人，但是惜命的很，根本不敢轻易尝试。
方富财等的不耐烦，催促道：“怎么还不动手？”
全场倏然一静。
一位丫鬟膝盖一软，朝方富财跪下来，哽咽道：“老爷饶命，老爷，奴婢来方府四年，自认老实本分，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老爷的事，还请老爷放奴婢一条生路。”
另外两位丫鬟也跟着跪下来磕头。
顾小枝见到这个场景都懵了。
不就是吃块豆腐吗？怎么一个个反应要死要活的？
她看不过去，夹起一块豆腐送入自己口中，嚼了嚼咽下去：“就是帮忙尝尝味道而已，没毒，也死不了的，你们放心吧。”
方富财看她一眼，哼道：“叫你们吃就吃，我方富财还会害你们不成？”
府内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议论声四起。
“黑漆漆一块，能好吃嘛？”
“那可说不准，这个东西香气飘了一路，我在后头闻的真真切切。”
“豆腐有什么稀奇的？要我说，都是些表面把戏。”
三个丫鬟不敢回话，犹豫了片刻，这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
终于有个稍微胆子大一点的，上前拿了筷子，闭着眼咬着牙夹起一块往嘴里送。
见一人主动，另外两个也大着胆子夹起来。
这一刻，大家的视线一律汇聚到三个人脸上，等着看这三个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