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吃土<!>
夜晚, 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月亮, 森林上空静极了, 只有过耳的猎猎风声。
“阿嚏！”喷嚏声打破了寂静, 紧接着有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
“我说唐天师, 知道大半夜出任务，你怎么也不多穿点, 看把你冻得。”罗所翘着二郎腿, 放松地躺在噬二的大头上, 作为一只鬼，他当然不会受到冷空气的影响。
直径十几米的巨大头颅上稳稳坐着小饕餮一行，噬鬼也算是有点实力的厉鬼, 不仅具有实体化的能力, 皮肤还柔软光滑, 躺在上面就像陷入柔软的云朵里。
速度又快、座椅又软、空间还充足, 简直堪比飞机头等舱,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舱门。
“我、我怎么知道会这么冷，阿嚏！”唐宵的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可怜兮兮地说, “而且，不光冷, 关键是阴气太浓了。”
今天是鬼元节后第七天, 鬼元节前几日地底阴气上涌，导致人间阴气浓度骤升，节后这些飘散在人间的阴气则会回流, 第七天晚上即是回流最高峰。
到了子时，全部阴气将同时回拢入地，大量阴气的冲击可以给献祭阵法带去助力，所以贺天师等人推测今夜子时就是阎辰修行动的时间。
“还是你的身体素质不行啊。”罗所嘿嘿一笑，指了指旁边抱着黑剑脸色严肃的阎明承，“看看人家阎少爷，多抗冻。”
唐宵：……废话，阎少爷比他多了十多层脂肪，能不抗冻吗？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我们做鬼的好处了。”罗所啧啧道，“阴气越多越精神啊，是不是玉娘？”
玉娘正凝神盯着自己的菜刀，闻言看了罗所一眼，却并没有搭话，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还不了解罗所？如此聒噪地说些有的没的，一看就是情绪紧张了。
她也紧张，但更兴奋，等了几百年的大仇终于能在今天了结，她全身的每一丝阴气都在兴奋。
阎辰修，玉娘在心中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每念一遍恨意便浓上一层，而这些仇恨终将全部化为她的动力，赐予她无畏亦无惧的力量。
“唐天师，怎么还没到？”端坐在巨头“飞机”脑门位置的小饕餮回过头来，问道，“是我们飞得太慢了吗？”
他说着拍了拍手下的大脑门，直把噬二拍得打了个冷颤，委屈巴巴地叫着，“我已经很尽力了，我已经很快了！都怪我头上的两个人类，他们太重了！”
“要不我把他们扔下去吧，扔下去我就能更快了！”他早就想说了，让天师坐踩在头上，他身为厉鬼的颜面何存啊。
“扔下去，扔下去！”
“嘻嘻嘻～扔下去！”
“扔下去，尤其是最胖的那个人！”
五只被串成一串、像小尾巴一样缀在噬二身后的噬鬼们也跟着起哄。
最胖的阎明承：……从男模身材变成大胖子，他的人生已经很艰难了，能不能不要总打击他啊。
同样被起哄的唐宵赶紧出声，“我看看，别急，让我看看。”
他说着把手伸进胸前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地图找到代表自己位置的图标，并跟目标位置做比对。
罗所见此嘴角不禁抽了抽，你说你给我们看视频时用手机就算了，找地点也用定位，你们天师的罗盘呢？你们的神奇法术呢？要不要这么现代化。
但现代化的唐天师效率倒是很高，他很快测算完毕，移动到小饕餮身边，说，“鬼王你看，目标位置就在前面大约两公里的地方。”
“嗯。”小饕餮点点头，立刻命令噬二加快速度。
噬二不敢反抗，只能闭上嘴巴加速飞行，很快他们便降落到了一座高约两三百米的乱石山脚下。
眼前的这座山上到处都是浅灰色的石块，乱石间只零星长着些枯黄的野草，连棵过腰的灌木都没有，可以说光秃秃一片没有任何风景可言。
“就在山下面没错。”唐宵仔细比对完师父绘制的阵法地图，肯定地说。
不用他说，众鬼本身也感到了此地的怪异，在天上时他们的感觉还不明显，当降落在地后，他们能明显觉察到阴气像被什么吸着一样争先恐后地往石山地下涌。
“真狡猾啊，居然在这么偏僻不起眼的山底下挖洞。”罗所感叹，要不是有贺天师等人的测算，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异常，就算发现不对，也不会往献祭阵法上面想。
“现在已经接近子时，如果这处阵眼真是启动位的话，阎辰修此时肯定已经出现在地底了，鬼王你看，我们现在开始吗？”唐宵询问地看向小饕餮，既然敌人已经入套，他们也就不怕对方偷偷逃走，可以展开行动了。
“好，开始吧。”陶小冀点点头，当然没有异议。
唐宵慎重地从贴身衣兜里摸出张巴掌大小的卡牌，这是小饕餮特别给此次行动绘制的卡牌，背面印着神秘的黑金色花纹，正面则画着一只标准的黑色圆圈，又圆又大，饱满完美，简直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一样。
“鬼王，你真的不自己来吗？”唐宵捏着卡牌的手都在流汗，他回头忐忑地问。
“去吧，我授权你使用。”小饕餮摆摆手，让他别废话，更不要紧张。
但唐宵怎么可能不紧张呢，他手里握着的可是能造出几百米深坑的恐怖武器，而不是普通扑克牌啊。
想当初小饕餮提出王炸方案时，他和师父还只觉得鬼王在开玩笑，可当他们看了小饕餮的演示后，就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无声无息的湮灭场面，想一次他就心悸一次，只用一片树叶做演示就够震撼了，现在他却要亲手制造出庞大的天坑来。
可是没办法，只有用它才能让他们以最出其不意的方式抵达阵眼，也能给胜利带去更大的把握。
为了救人，都是为了救人，唐宵心中默念几遍给自己鼓气后，这才看向手机，为此次行动新建的交流群里，其他几组负责使用卡牌的天师也已准备就位。
“好，我要开始了！”唐宵眼神坚定地跨前一步，手中高举起卡牌，如同举起尖枪的天神。
同一时间，位于其他几处阵眼上方的天师们也做出了一样的动作，他们异口同声却虔诚有力地高喊口号：“请鬼王赐予我们力量！”
激昂的、坚定的、仪式性的呐喊和动作真是要多中二有多中二，要是唐元那样的小朋友做还带点萌度，可让严肃脸的中年天师们一做，实在是尴尬爆表。
然而围观的天师们却没有一人笑出声，甚至根本没注意激活卡牌的仪式，他们的视线全被散发出黑金色光芒的卡牌吸引了。
明亮的火焰中，一只只黑金色圆圈自天师们手中腾起飞入空中，圆圈们越飞越高，同时也越变越大，等到最后悬停之时，它们的直径竟增长到了数十米。
黑金色圆圈们水平悬浮在目标地点上空，无数阴气被吸引缠绕在光圈上，使得它们的光芒在黑夜中越发刺眼与明亮。
终于，当吸收的力量足够之时，黑圈重新动了起来，它们开始缓慢却坚定地向着地下移动。
同一时刻，石山下方接近二百米深的地洞里，浓郁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充斥在整个地洞中。
这里是一片尸山血海，无数新鲜的、半腐烂的甚至早已化为白骨的尸体堆成了小山，残肢断头交叠在一处，尸体表面还浮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白光。
那些白光是被强制留存在尸体里的残魂，人类死后的灵魂并不全都能化成鬼，大部分会徘徊在尸体附近几日到几月，然后才慢慢消散化为原始能量回归天地。
但这些尸体在禁法的加持下却成了困住残魂的容器，不久之后更将成为阎辰修献祭启阵的材料。
“主人，一切准备妥当。”黑衣男鬼飘进洞来，冲着尸山正中汇报。
那里建有一座方方正正的石台，身穿黑袍的阎辰修正盘膝坐在台上，他的两只手掌紧贴着绘满了复杂花纹的石板。
此刻的他终于将黑帽褪下，露出一张干枯、褶皱、比恶鬼还丑陋的脸。
听到声音，阎辰修缓缓掀起半边眼皮，阴厉的眼珠转向男鬼，“时辰将至，你率众鬼为我护法。”
“请主人放心。”男鬼单膝跪在半空中，自信地说，“天师盟那边正被咱们耍得团团转，根本不可能发现大阵一事，就算他们知道了……”
他说着嘴角翘起，“如今距离子时只剩一刻，哪怕他们现在立即行动，也绝不可能在一刻之内从入口攻进来，更何况阵眼处还有防御法阵加固。”
为了今天的献祭阵，他们准备了十多年，不光暗中积攒尸体，更在临渊市地底挖掘出了四通八达的暗道。
这些暗道深入地下，路线极其复杂，暗道中布满了陷阱和守卫的厉鬼，光是伪造的出入口就有十多处，可以说是绝佳的攻防之地。
阎辰修显然也对自己的老巢很有信心，不说别的，一旦开战，拖延上几个小时绝对没问题，而他现在甚至连一个小时都不需要，再过一刻，他数百年生命中苦苦追寻的终极理想就能彻底实现了。
阎辰修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激动，吩咐男鬼，“很好，你先带着……”说到一半，他猛地停了下来，侧耳倾听半晌。
“什么声音？！”阎辰修惊愕地仰起头，两只鹰隼般的眼睛紧盯向洞顶，可惜他没有透视能力，根本看不出异常。
男鬼被他一提醒也注意到了头顶的异样，耳朵一动，却只听到轻微的沙沙声，好像是流沙在移动一般。
可是怎么可能呢？这处洞穴距离地表足有二百米，土层紧实，除了他们连动物都没有。
“难道是天师盟的人？他们在挖洞？”男鬼脸色难看，“我要不要派鬼上去看看？”
“不，不可能。”阎辰修下意识否定了男鬼的猜测，挖洞的声音不可能这么轻，哪怕他们用了挖洞的法术，也绝不可能如此无声无息，毕竟天师也是人类，他们自然也得遵循物质规……
阎辰修想到这里就想不下去了，因为眼前反常识的一幕使他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他的两只眼睛瞪大如铜铃，一张嘴更是能塞下个鸡蛋。
“物、物质规、规律？！”他那干枯发皱的老脸抖啊抖，手也跟抽了疯一样指向头顶，感觉世界观都被搅成了渣渣。
“啊！”男鬼也不可思议地惊叫起来。
没办法，任谁眼睁睁看到两百米厚的土层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也会被惊到怀疑人生。
“当！”
未知之物与防御法阵的撞击声唤醒了主仆两人的神智。
乌云不知何时稀薄了些，皎洁的月光透过云层射进突然出现的百米巨坑之内，刺得阎辰修眼睛直痛。
要是换做鬼界的东西消失，他还不会这么惊讶，可那些土石可是货真价实的人间物质啊，说没就没了？
是天师同时也精通科学的阎辰修迷茫了，他没在地底躲太久吧，怎么人界现在都不用遵守物质守恒定律了吗？！
同样震惊到怀疑人生的还有巨洞边的众鬼和天师们，哪怕他们之前见过小型演示，也同样被巨大的深坑震撼到不行。
“没、没了，连山带土都没了？”罗所下巴都要掉了，“大哥，你画的莫不是个反物质巨炮吧？”
“别说，圆圆的炮口，还挺像。”阎明承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有点凉啊。
“什么反物质炮？”小饕餮先是摇头否定了他们的说法，接着又首次对卡牌形象做了解释，“卡牌上画的是我的嘴。”
当初在郊区树林时，他曾创作了三角形卡牌，既然这张代表着尾巴的卡牌是小joker，那么当然只有代表嘴巴的卡牌才有资格当大joker啦。
“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吃的。”小饕餮指着巨洞，自夸道，“当然了，这张卡是我为挖洞特别制作的版本，专门强化了对土石的吞噬效果。”
“哦，原来卡牌原型是大哥的嘴啊！”罗所、玉娘、阎明承三个小弟十分上道，立刻化身迷弟，鼓掌、尖叫、撒花三连弹，齐声吹捧道，“不愧是我们的鬼王大哥，真是太会吃土……”
……呃，等一哈，这个说法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啊？
并不担忧金钱问题的小饕餮倒没觉得哪里不对，本来嘛，他确实吃过几千年的石头啊，算起来也是个吃土专家啦。
听到小弟们的赞扬，小饕餮心情大好，突然他想到既然连天师都送了，没道理不奖励给小弟们两张玩玩，看小弟们眼巴巴的表情，多可怜啊。
“知道厉害了吧。”想到这里，小饕餮掏出一沓大joker卡牌，鼓励道，“你们只要好好表现，我早晚也会让你们吃土的。”
众小弟：……完全没被鼓励到呢，好好表现是肯定的，但吃土啥的还是算了吧t_t
作者有话要说： 阎辰修：可以啊，你们竟然这么快就攻到了阵眼！
众小弟：因为我们有大哥带头吃土啊～
阎辰修：……？！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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