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温言听见这话，当然是不信的。
他不知道简予阳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只一心想着要拒绝对方。
“我……这床实在是太小，睡不下两个人吧？”温言答。
简予阳又答：“我侧着睡，我睡觉很听话的，绝对不会踹你踢你。”
温言：……
温言：“但，还是太小了，你翻身都不太方便。”
……
一阵沉默，对方陷入寂静。
温言被这寂静折磨得抓狂，却又不想再挑起话头，干脆转过身，背对着简予阳，打算装死睡下去。
谁知刚转过去，背后就传来不小的动静。
他细细一听，分明是床被大力推动的声音。
温言登时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吃惊地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床头柜挪走，并开始推着床往温言这边靠的简予阳。
“你在做什么？”温言满脸写着“莫名其妙”。
“我想了个办法，”简予阳闷哼着说，“我怕黑，你怕床窄，那就干脆把两张床并在一起，这样谁都不会打扰到谁了。”
温言：？
简予阳力气极大，自己一个人就把两米长一米五宽的床推到了温言的床边挨着，两张床密不可分地紧紧贴在一起。
迅速折腾完了，简予阳长腿一迈，被子一盖，就躺回自己床上，睡的位置也跟之前差不多，姿势也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只要一扭头，就能清楚地看到温言的脸，即使躺在被子里，也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
看着他安分地躺在自己床上不再动，温言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也裹着被子躺了回去。
但他睡觉的位置要比之前偏一些，似乎是刻意想要离简予阳远一点。
二人躺下后，屋内又变回了先前的寂静。
简予阳也不翻身了，安分地就着一个姿势躺着，连呼吸都变得平缓，像是睡着了一样。
温言悄悄扭头一看——简予阳闭着眼，一动不动，胸膛随着呼吸有规律地起伏着，竟是真的睡着了。
或许出了打喷嚏以外，睡觉也是可以传染的。
没多久，温言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之中。
走廊铺着血一样红的地毯，两侧的所有住房的门也都是大红色，每扇门的门把手上都挂着一把大锁，可每扇门里都有女人的哭喊声。
长长的走廊没有尽头，温言沿着地毯往前走，他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可以听到门里的哭喊声，却听不到属于外部世界的任何声音。
就像在外面的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一样，空寂又凄凉，仿佛到了寂静岭。
忽然，从周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谁在迅速奔跑。
虽然温言看不到这个人的影子，但这个人的喘气声，脚跺地的跑步声，还有跟墙一般高的影子，都在温言的脑海里闪现，就像是他看到了对方一样。
藏在客房门后的哭喊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愤怒又痛苦的拍门声，仿佛门会被立刻拍出大洞，里面的人会在瞬间冲出来。
温言浑身都在冒冷汗，他觉得呼吸困难，四肢无力，随时都会溺毙在这些声音里。
而在望不到底的走廊深处，却在此刻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对方手里拿着一把带着铁链的镰刀，脸上带着白色面具，面具上的嘴朝两边裂开，一直裂到耳根处，像是被用刀子割开的。
对方低笑着，甩着手中的镰刀，朝着温言走来。
温言的耳边响起交响乐，对方随着交响乐踮起脚尖跳起了舞，他的步伐游刃有余，像是猎户在逼近一个掉落陷阱的小型食草动物。
温言的脚仿佛被灌了铅，半步不能动。
他想到了两侧的客房，如果他能打开其中一扇门冲进去，再把房门反锁，就可以获救。
他的脸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他迫切地渴望自己能够挪动腿冲过去，他死死盯着门把手上的锁，幻想着自己有一把斧子。
“咯哒！”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门锁自己开了，晃荡两下，掉落在地。
门把手被里面的人向下一拧，“吱呀”一声，向内开了。
门里像是无底洞，黑得像墨。
墨被晕开，现出门口坐着的女人。
女人身上的黑色礼服被撕得稀巴烂，脸上的妆也全花了，她泪眼汪汪地望着温言，像是在求助。
温言没有信任她，而是转而看向那个拿着镰刀的面具男。
可他一转脸，没看到面具男，没看到走廊，也没再看到其他的门。
他的视线被变得巨大的面具男遮挡地严严实实。
“救命啊！”
似乎是女人在呼救。
千千万万个女人，尖叫声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带着刺穿人类心灵的作用，让你浑身泛疼。
忽地，温言的耳边有风。
他扭头看，看到一张无限放大的脸，在从温言后方逼近。
是刚才的女人。
女人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她冲上来，从后勒住温言的喉咙，力大无穷地把他往房里拖。
温言仍旧不能动弹，他甚至发不出声。
越来越多的女人跑了出来，全部朝他聚了过来，群狼扑食一样把他围得密不透风。
温言的视线逐渐黑暗，他望着在走廊里迟迟未动的面具男，看到对方在温言被完全拖进房间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正端着红酒，一派绅士地侃侃而谈。
而他的对面，则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小礼服的漂亮女人。
好热……
温言觉得自己掉进了火焰山，女人变成了火，燃烧着他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就要变成灰烬，烂在酒店里。
就在恍惚间。
他缓缓睁开了眼。
烈火焚烧身体的感觉似乎还残留着，温言甚至觉得指尖有些疼，他还嗅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似乎刚才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而不是一场梦。
没等他回过神，有什么圈在他腰间的东西突然一紧，让他差点透不过气。
温言一摸，一动，整个人瞬间清醒。
他抓着搂在腰间的手，想要把它们掰开。
“简老师，”他小声喊着，“简老师你抱错人了！”
他用力挣扎着，半点没挣扎出去不说，反而还被抱得更紧。
简予阳该是还在梦里，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嘴巴时不时贴在温言后颈上又是蹭又是亲。
一条长腿也搭在温言的腿上，把人夹着，紧紧地控制在怀里。
由于温言挣扎幅度很大，所以他的上衣被蹭开了，一双搂着他腰部的手就这样直接和他的肚子亲密接触。
温言一愣。
不敢动了。
简予阳哼唧着，像是在抱怨吵到了他睡觉似的，脑袋在温言后颈一个劲儿地拱，一双手也不安分起来，沿着滑嫩的皮肤一通摸。
“……简老师！”
温言几乎是直接咆哮出声，手肘往后顶着简予阳的下巴，再次试图挣脱桎梏。
然简予阳睡得跟头猪一样，哼哼着就把人搂紧。
他用下巴蹭着温言的颈侧，吃了糖一样笑了起来。
温言：？
简予阳贴着温言的耳朵，呼着热气。
他哼唧着，嘟囔了两个字。
“言言。”
温言的脑神经由于雷神降锤，噼啪给豁开一个大裂口，裂口底下是岩浆，一个劲儿往上窜热浪。
-简予阳。
温言的喘息有些颤抖，他一个人呆呆地望着房间空荡荡的角落，茫然无措。
像是一脚踩在被斩断了去路的悬崖边，前路茫茫，回头无岸。
-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平静又顺利，十几场戏都是一条过，演员配合越来越默契。
简予阳那晚是真睡着了，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他只知道温言每天都睡得很晚，又起得很早，比过去还要更加勤奋。
等到温言脖子上的淤痕消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开始了又一次的“勾引”戏份拍摄。
导演对于这次的妆感非常满意，对着温言的颈部特写连连点头。
跟几天前第一次正式拍摄这场戏一样，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同样的导演，同样的摄影，同样的姿势。
温言这次进入状态非常快，应该在开拍前几个小时就在酝酿，所以开机的瞬间，他就进入了角色。
随着剧情的进行，导演盯着监视器的神情也越来越专注，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像是被镜头里的温言完全吸引住了。
温言仰着漂亮的颈子，双眼轻拢，睫毛不断颤动着，像濒死的蝴蝶翅膀，脆弱又美丽。
他的手紧紧抓着简予阳的肩，指尖泛着嫩红，修剪整齐的指甲干净得跟玉似的剔透。
他手臂上的稀软的汗毛立了起来，透着窗外落下的光一看，像是散落的蒲公英，叫人禁不住想要碰一碰，或者轻吹一口气，好确认它们会不会散开。
“爷……”
温言的台词从耳机里传来，酥痒地刮过耳膜。
“啊……”
温言的脸红得很，身体也不太稳，这本不在原来设计的动作中，却巧妙地让这段戏变得更真实。
也让地月这个人物变得颇为生动。
“喜欢……”
“我喜欢爷……”
温言的声音带着些沙哑的颗粒感，性感极了。
谨华觉得温言这状态太妙，他惊叹温言如此惊人的变化，又担忧这样的变化。
这是温言进组以来，拍过的最诱惑人的一场戏。
他希望这是温言出于角色而体验出来的魅力，而非其他。
“卡！”
谨华起身，摘耳机。
“过了，很漂亮。”
他只留下这简短的评语，便和摄影师一起出去了。
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温言无力地撑着简予阳的肩，想要从他身上站起来。
结果由于腿软，又直接坐了回去。
“歇会儿吧，你不重。”简予阳安抚道，“我经常这样，你都见过多少次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不用觉得害羞。”
温言没回答，垂着头，看向一旁，不断调整着急促的呼吸。
“不行吗？”简予阳看他这副脸红得不像话的模样，有些担心。
这还是温言头一回在拍摄时连呼吸都调整不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温言还是没回答。
“那你把我背后的绳子解开。”
简予阳说。
“我帮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