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原本都柏霖以为那场电影他能陪玉肌草一起欣赏，毕竟这是他认真创作了一年多的作品，第一次真正跟观众见面，这个充满特别意义的时刻，他想跟她一起度过。
但现实总不能如人所愿，原因是电影的男主角在面对媒体采访的时候，因为一个记者提到有关私生活方面的问题而当场发怒，场面很快不可控起来。
顾唯作为男主角的经纪人，一个人难以招架突如其来的变故，于是喊来都柏霖帮忙控场，那时候荣亦程正在跟招商代表沟通后续适宜，分身乏术，都柏霖只能站出来解决问题。
一解决，时间就过去了，到最后风波基本平定，电影也快放完了。
原本他想抓紧时间去找玉肌草，最后又被顾唯叫住了。
他现在对她的感觉变化了很多，从上次在荣亦程家吃完那顿饭开始。但到底顾着两人的同事身份，加上在那之后她也没什么新的作为，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自己单方面注意交往的分寸。
“还有什么事情吗？”
“谢谢你刚才及时出现，帮我解了围，不然我一个人还真对付不了那帮媒体。”
“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为公司做事，希望项目好，这也是我份内的工作。”
“但说到底也是我手下的人闯了祸。”顾唯笑着说。
都柏霖没接话，打算说声再见就去找玉肌草，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被她打断了。
“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当作为你刚才的出手相助表达谢意。”
都柏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好意思，晚上可能没空。道谢的事其实不必的，毕竟都是为了项目好。”
他急于离开的表现很明显，偏偏平时最擅长看人脸色的顾唯今天却不如他愿。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感觉最近你有点怪怪的。”
“你想多了，我其实一直都这样的。”
顾唯上前走了几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都柏霖觉得难受，又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
那表现其实是欲盖弥彰的，他知道顾唯能看明白。
但她偏不如他所愿。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彼此是什么样性格的人，应该或多或少都知道。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你是不是在为那天在荣亦程家发生的事怪我？”
都柏霖没说话，她又继续说：“你怪我为难你表妹？”
“表妹”两个字突然提醒了都柏霖，他隐约好像知道了那天在公司门口，玉肌草突然跟他生的那场莫名其妙的气是为何了。原因是此刻的他也被那两个字刺到了，心里莫名觉得不快。
他觉得当下的自己好像可以感同身受那时候的她。
心里一面觉得难受，为当时自己不懂她的心思而感到懊悔，一面激动，怀疑她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对彼此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我实话跟你说吧，她并不是我的表妹，当初之所以那么跟你说，是因为我还没认清自己的心意，但现在，我认清了，所以决定跟你说实话。我为之前自己的隐瞒跟你说抱歉，但我不觉得这对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影响，你还是我在公司里很敬佩的前辈。至于刚才你说的为难的话，已经发生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就可以了。当然，我也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再有任何发生的可能。”
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把自己的立场跟态度明明确确表达出来了。
他知道顾唯很聪明，肯定能明白那些话里暗含的深意。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看到顾唯的脸色明显有了变化，最后说了声“有事忙，先走一步”，转身往出口的方向走，打算去隔壁的放映室找玉肌草。
只是还没走几步，身后的人再次追上来，说了句“话不能说太早，心意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搞清楚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她并不适合你”，先他一步离开了那间大厅。
都柏霖根本没把顾唯最后那番话放在心里，相反为那样拖拉纠缠、毫不果决的她，唾弃起自己从前看人的眼光来。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他到隔壁那间放映厅的时候，电影首映已经结束了。观众陆陆续续离开，目光搜寻的座位上，哪里还有令他心心念念的人。
掏出手机想给那头鹿打个电话，问问她人到底在哪，却看到收件箱里有条来自她的短信，说自己有事出去一会儿，叫他别担心。
他想到之前时符彦跟她的谈话，怀疑两个人是出去约饭了。
心里明明酸的要死，但还是努力平静下来跟自己说：她是自由人，有权利经营自己的朋友圈。他还不是她什么人。就算是，也没有权力把她拴在身边，杜绝她跟其他人相处。
只要确定她是安全的，没有人身危险，她可以去做任何自己喜欢做的事。
——
另一边的玉肌草在放映厅里等了半天都没有等来都柏霖，想着他可能有临时的工作安排，只好静下心来，打算好好欣赏一番那个名叫《白狐传奇》的故事。
其实她对电影一窍不通，甚至一开始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后来在他的耳濡目染以及两人周末去电影院看电影的经历中，才算真正了解了一些。
今天的电影不同以往，那是她的嘟嘟亲自创作的故事，里面所表达的内容也是基于他的世界观以及人生观才创造出来的，这些从他刚才在台上的演讲中可以知道。
所以玉肌草看得格外认真，就好像那方小小的幕布里，藏着大大的他眼中的世界。
她甚至有一种只要她仔细观看、用心聆听，就可以真正走入他的世界的错觉。
那个世界她无比向往跟渴望亲近。
只是原本以为故事听完，她可以走近他一些，没想到结束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离他更远了。
黑暗的环境里，玉肌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流下了眼泪，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止也止不住。幸亏当时很多观众跟她一样，都在悄无声息地流泪，才让她不至于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狼狈着。
是的，电影快结束的时候，整个放映厅都是窸窸窣窣的哭声跟擤鼻涕的声音。
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一部成功的、感动人心的好电影，当然，玉肌草也这么认为。
只是除此之外，她还多了很多其他的感受。比如，张生跟白狐的结局虽然凄美，但到底美中带着惨，内核还是悲剧，就好比她跟都柏霖的关系，现在看来是岁月静好的，但到底看不到尽头。
或许尽头也如电影里的男演员女演员那般，最后落个天各一方的命运。
看故事的人可以为那样的凄美感动，但到底没有深入其中，看完流些眼泪，再发出一番唏嘘，日子还是如常地往下过，甚至不消几天就会忘记当时那种伤心跟痛苦的感觉，但故事里的主角却要日复一日沉浸在其中，没有人知道一年后、两年后，甚至更久以后，他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就算有续集，那也是创作者眼里的世界，很有可能数年之后，当初的感动已经被人所遗忘，根本没人记起还有那样一个故事曾经感动过他们，现在续集来了，当然也不一定会想一探究竟男女主角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觉得她跟都柏霖之间的关系，就像《白狐传奇》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她并不能确定他们的故事能感动任何人。
或者换句话说，他们的结局很有可能如张生跟白狐，但过程并不一定如电影里所描述的那般令人动容。
说到底，他们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她就那样静静坐在座位上流眼泪，直到时符彦的出现。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笑着问她：“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刚看完那么悲伤的一个故事，我现在急于用美食抚慰自己那颗受伤的心灵，只是一个人吃饭太孤单了，你要没事的话陪我？”
他的眼神很清澈，说那番话的语气也极其温柔，温柔到明明知道对方是为了顾及她的面子，才故意想了那番说辞的，但她依然选择相信事实并非如此。
她就是想欺骗自己，他说的没错，你看，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伤心难过，他也跟自己一样，在听完那个令人悲伤的故事之后，心情沉重。
最后低头给都柏霖发完那条消息之后，她跟在时符彦身后离开了那间她短时间内再也不想进去的空间。
美食可以治愈一切，尤其跟一个令人觉得舒服自在的人一块，尽管时符彦给她的感觉和都柏霖完全不一样。
他温柔、绅士，讲话进退得当，没有一刻让她觉得拘束跟不自在，但就是那样的感觉，突然有一瞬间令玉肌草心慌。
那种心慌好像是没来由的，但细细追究一下，又觉得有迹可循，原因是她发现自己好像习惯了吃饭的时候坐在对面的那个人是都柏霖，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他会嘲笑她吃的多，还会说她吃相不好看，甚至有时候逼她吃她并不喜欢的食物，原因是觉得她太挑食了，饮食结构不均衡，这样对身体不好。
而不像此刻的时符彦，他好像特别了解她的喜好。她爱吃什么，讨厌什么，他一清二楚。可是这之前两人从没有一块吃过饭，聊天当中也没有涉及这方面的内容，但他就是清楚她的喜好。
那种了解令她震惊，同时也令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