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你龇牙咧嘴的样子,就像一条护食的狗。”
楚燃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反光的眼镜片让他看起来像个十足的腹黑反派。
“cris,venezici”
楚燃对泷仙仙说了句法语,意思是“到我这来”。
对法语认知基本为零的泷仙仙无动于衷,但能用法语完成餐厅会话的荀墨无法忍受,他把泷仙仙紧紧地揽住,说:“离我妻子远点,如果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她身边,你就回精神病院呆一辈子吧。”
楚燃的笑意更浓,就像主人看到自己的猫咪做了个愚蠢却可爱的动作。
“我不知道cris就是泷家那位流落海外的千金,如果知道,一定不会让你们结婚。”楚燃瞥了泷仙仙一眼,“你说呢,cris?”
“别回答他。”荀墨阻止了泷仙仙的发言。
“离婚,一个月时间足够了吧。”楚燃收敛了笑容,看泷仙仙的眼神就像看一块白纸上的污渍。
他又回看向荀墨,缓缓地说:“比起丧偶,你应该更愿意接受离婚。”
与荀墨紧紧贴在一起的泷仙仙感受到了他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泷仙仙是我妻子,这个事实不会有任何改变。我会保护她的安全,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话说得很漂亮,可惜眼神不够坚定。比起发自内心的剖白更像是极力证明自己。”楚燃显得有些遗憾,“既然不能打动我,我就当没有听见吧。”
泷仙仙感觉荀墨抓住她胳膊的手又用力了一些。
“另外我真的很好奇,cris有没有告诉你,她曾经是我的疯狂追求者这件事。”楚燃淡淡地看向泷仙仙,“如果你嫁给荀墨这个行为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你成功了。”
“我……”
“别怕,”荀墨打断了想要说话的泷仙仙,“别担心,他的鬼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你可以找人去加国圣麦迪大学调查,这又不是秘密。”楚燃笑着说,“个人建议,可以先去学校后面的槭树林找起,我相信某棵树上有cris亲手刻下的我们的名字。”
“楚燃。我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荀墨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不要打泷仙仙的主意,如果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会确保你最珍视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楚燃笑出了声,看荀墨的眼神也变得冷漠和怜悯:“你确保不了任何事情。”
随后便是四目的对视和长久的沉默。
在他们沉默的时候,泷仙仙才终于得到机会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她对楚燃说:“你刚刚为什么不吃我炒的土豆丝。”
如果说之前楚燃看泷仙仙的眼神只是反感和嫌弃,那现在就变成了彻底的厌恶,仿佛泷仙仙是泔水桶上漂着的泛黄的掺着渣滓的泡沫。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对荀墨说了一句“希望在荀令军的生日宴上见到你”,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荀墨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目送楚燃已经彻底走得不见人影才敢放开搂着泷仙仙的胳膊,他将失魂落魄的泷仙仙拉到一旁问:“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你和楚燃是怎么碰上的?你还炒土豆丝给他吃了?”
泷仙仙缓缓溢出的眼泪瞬间加快了速度,泪珠簌簌而落,荀墨又急又忧,问:“楚燃跟你说什么了?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他的话都是骗人的。”
泷仙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荀墨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可此时的泷仙仙并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安慰,她甩开荀墨一边哭一边漫无目的地走,路过一个废弃的报刊亭时,仿佛找到了安全屋一般,钻进报刊亭里关上门放声大哭。
束手无策的荀墨只能站在外面傻等,等到屋里的哭声小一些了,才敢蹑手蹑脚地溜进去。
“我进来了。”荀墨陈述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泷仙仙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哽噎道:“他不是江高。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不是江高。眼神不对,说话的声音也不一样。”
“他不是你养父,他就是个精神病。”荀墨说。
“他跟江高长得太像了,我真的抱了很大的希望。”泷仙仙又掉了几颗眼泪,“我就想,既然我死了一次能得到这个机会,为什么他不能呢?”
伤心欲绝的泷仙仙放弃了掩饰身份,可荀墨并没有多想,只当她说的“死了一次”是指那次差点要了她命的车祸爆炸。
可泷仙仙接下来的话,让荀墨彻底凌乱了。
“我遇到江高是在一个集市上,那时候我还很小,大概六七岁。有十几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女孩被人贩子领着,站成一排被人挑选。第一批被挑走的是长得漂亮的,第二批被挑走的是身强力壮的,剩下的就只能宰了做白肉。我那时候长得又丑又瘦小,本该是做白肉的命,是江高把我从人贩子刀下救了下来。”
“江高是个厨师,是专门给地下城的权贵老爷们做饭的厨师。他把我带回家里还做饭给我吃,那顿吃的是地瓜饭配炒地瓜秧,”泷仙仙破涕为笑,“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顿饭的味道。吃完饭他把床让给我睡觉,还说要让我做他的徒弟,要把做饭的本领教给我,只要会做饭,无论到哪里都能活下来。”
“我在江高的庇护下活了十年,学了他的全部手艺。那时候我长大了,也稍微漂亮了一些。于是被那些□□熏心的贵族看中,要把我从厨房带走给他们做女奴。江高知道后安慰我说,在末世,一个好厨师的价值远远超过一个姿色平平的女奴。”
“于是那天他借口收地瓜跑到地面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地下城里最好的厨师,再也不会有人把我从厨房带走了。”
“江高死后第二年,地下城就被起义军攻破了,所有权贵都被砍了脑袋,我因为会做饭被留了一命,负责给起义军的长官们做饭。可起义军不信任我,每次做饭的时候都要派两个士兵盯着我。就这样过了一年多,起义军的长官在一次用餐后突然腹泻,有人说是我下毒。于是我稀里糊涂地被判了放逐。”
“我靠着江高教给我野外求生的技能撑了三四个月,遇到了基地探索队的成员。给他们做过两次饭后,他们看中了我的厨艺,把我带回了基地,还让我负责基地的食堂。”
泷仙仙这一通自我陈述爆点实在太多,荀墨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只能配合着说:“看来江高对你真的很重要。”
泷仙仙幽幽地说:“他活着的时候救我的命,他死了,我靠他教给我的本领活着。我真的太想他了,以至于后面的日子不得不忘记他才能让自己过下去。时间一长,有些事情居然就真的忘记了……”
“不知道这么说能不能安慰到你,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被人杀死了,我对她唯一的记忆是她蹲在地上帮我系鞋带。我知道想念一个想不起来的人是什么感觉。”
泷仙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荀墨,在提起母亲的时候会变得小心翼翼和柔软。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回了平常的样子,说:“有人告诉过我,有些事情你以为自己忘记了并不是真的忘记,而是你暂时不需要它们了,等到需要的时候这些记忆会出现的。”
泷仙仙对这碗鸡汤明显不感兴趣,略带怀疑道:“这话不会是佐梁说的吧?”
她的脑回路让荀墨匪夷所思:“这种时候你也得吃一口佐梁的醋吗?”
“什么叫我吃佐梁的醋?我又不认识你其他的朋友,随便抓一个我知道名字的不是很正常吗?”
“我又没说是现实中的朋友说的,我从网上看来的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网上看的,漂亮女主播告诉你的?”
荀墨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离了大谱。
这么一打岔,泷仙仙的情绪好歹是稳定下来了,荀墨顺手递给她一包纸巾,说:“好好擦擦脸吧,哭得像打翻了面袋子似的。”
泷仙仙听懂了,荀墨在讥讽她脸上和泥了。
她凶狠地接过纸巾在脸上抹了两圈,嘟囔道:“也不都是伤心的哭,主要是切完辣椒没洗手,又用手揉眼睛。”
荀墨差点就笑出了声。
泷仙仙愤愤地说:“都怪楚燃那个混蛋,要不是他突然出现我会忘了洗手?”
提起楚燃,荀墨还没展露的笑容瞬间消失,问:“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每句都很奇怪好吗?不知道是什么鸟语,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荀墨有些疑惑:“西班牙语?楚燃会很多门外语,但掌握得最好的是英语、西班牙语和法语,以他的性格,不大可能在别人面前说那些不擅长的语言,那就只能是西班牙语了。”
“法语呢?为什么把法语排除了。”
荀墨审慎地看着泷仙仙:“你不是会说法语吗?你是在加国法语区长大的,我还亲耳听到过你用法语跟别人打电话。”
泷仙仙瞬间卡住,她沉默了几秒,试探着说:“刚刚我讲的那些,关于我以前的事情,你都听明白了吧。”
“我听明白了。”荀墨显得十分镇定,“你不要有压力,医生说这都是正常现象,我有心理准备。但语言失忆的部分医生没有提到,但这也不是罕见现象,我记得国外有过类似的病例,经过系统治疗都是能恢复的。”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刚刚说的那些不是幻觉,是真的。我不是原装的泷仙仙,我是一个末世人,是从末世穿越到这里来的!”
荀墨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我明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恢复记忆的。”
见荀墨这么淡定,泷仙仙有点慌了:“我不是疯子也没失忆。我真的是穿越过来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荀墨耐心地说:“我知道在你意识里这一切都无比真实,仿佛每一个画面都亲身经历过。”
泷仙仙急了:“我能证明自己是穿越的。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一本小说,你是男主,凤翩翩是女主。我可以告诉你后面的剧情……”
就在泷仙仙想要剧透的时候,一只无形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