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对于泷仙仙欲盖弥彰的介绍，荀墨把碗推远了点，说了三个字：“我不吃。”
这个反应在泷仙仙意料之中，问：“你为什么不吃。”
望着泷仙仙清澈明亮的眼睛，确认她不是在耍脾气或故意找茬，荀墨解释到：“个人习惯，所有仿荤菜，我一律不吃。”顿了顿，又多解释了一句，“每种食材都有自己的形态和味道，吃蟹就是吃蟹，吃土豆就是吃土豆，用一种食材去烹调另一种食材的味道，恕我理解不了，也不能接受。”
这倒是个可以被泷仙仙接受的理由。看来荀墨矫情归矫情，倒也不是不讲道理。
“我保证这不是仿蟹粉，的的确确是一碗土豆胡萝盖浇面，你尝尝就知道了。”泷仙仙说完，示意红姨把玻璃壶和玻璃杯拿过来，“还给你做了饮料，喝的时候小心烫。”
玻璃容器中的液体澄净、金亮，呈现出琥珀的色泽，又有陈年花雕酒的醇厚质感。
荀墨闻了一下，说：“肉桂苹果姜茶，能做到这个透明度，是用了离心机吗？”
泷仙仙知道三黄鸡、芦花鸡、白羽鸡，还真没听说过离心鸡。
“用啥鸡，鸡茸是用来扫高汤的，姜汤屉布多滤两遍就行，要是还有杂质就放点炭渣。”
红姨决定不告诉她少爷，泷仙仙是把整张屉布放到锅里煮了屉布吸附了杂质，才把姜汤滤得这么清。
“那你吃好喝好，我就先撤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千万别客气哦。”泷仙仙拿出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安排完荀墨，又嘱咐红姨“照顾好荀少爷”，健步如飞地走了。
待泷仙仙的脚步声远去，荀墨示意红姨关上房门，说：“不是让你去拿烤土豆皮，怎么变成面条了。”
红姨简要介绍了一下这碗面的来历，又说了泷仙仙刀砍南瓜维护荀墨的事，说：“我看少夫人对你有情有义的，难道她真的喜欢你？”
荀墨不以为意，说：“这女人两面三刀、喜怒无常。我与她第一次见面，她故意把轮椅推到马路中央，想让我撞死。结婚当日交换戒指时，她把戒指掉在地上，故意踩在脚下让我捡。进了泷家后不让我进她的卧室，不能上桌吃饭……结果昨天突然对我阿谀奉承，又是吃又是喝，还要给我换卧室，行为异常，必有古怪。”
泷仙仙之前的表现红姨也看在眼里，说：“听说昨天下午泷君觉找她谈了许久，也许他说了什么让泷仙仙转了性？”
荀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拿起装着姜茶的玻璃壶倒出一小杯，端起来尝了一口。
姜茶微微发烫，入口温度正适宜。刚从舌尖扫过的时候带着一股清甜的芬芳，接着是苹果的微酸，紧随其后是生姜的辣，当姜味快要散去，肉桂的辛香热辣浪潮般涌上来，反复地冲刷着味蕾，久久不去。
从初尝时的甜美，到令人意外的微酸，到入喉的苦辣，再到醇厚的辛香，就像少女的爱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蜕变。
泷仙仙：对不起，没想那么多。
一小杯也就六钱的容量，荀墨两口喝完，感觉胸腹十分熨帖，手心也微微发热。
“前味清爽，应该是用了少许胡萝卜。茶叶特意没有选取蜜薯香气的红茶，而是用了幽兰香的铁观音，也是为了加强清爽度。后味绵长，姜和肉桂的尺度拿捏得当。”
荀墨点评完，又倒了一杯递给红姨。
红姨仔细品尝后，说：“刚出锅的时候我就尝了，果然放凉后味道层次更多。”
荀墨假意揶揄：“比起你最拿手的圣诞热红酒也不遑多让。而且成本更低，更符合华国人的口味。”
红姨佯怒道：“知道它为什么好喝吗？苹果我切的。”
荀墨笑道：“让堂堂mof的甜点师切苹果，泷仙仙真是牛刀杀鸡啊。”
若此时泷仙仙在场，一定会大受震撼，荀墨居然会笑，还笑得这么好看？
荀墨不该是双瞳冰冷，眸色阴黯，长指交叠，骨节苍白，嘴角噙着三分不屑，眉梢挂着七分淡漠吗？
荀墨：喝完姜茶，有点想尝尝这碗面。
“泷仙仙说，这碗是土豆胡萝卜盖浇面？”荀墨嘴上质疑，手中却已拿好了筷子。
红姨马上为他铺好台阶：“主料是土豆和胡萝卜”，垃圾桶里捡的，“还放了鸡蛋和虾。”
“既然放了鸡蛋和虾，就和仿荤不沾边了。”荀墨实力挽尊，用筷子尖挑了一点土豆胡萝卜浇头试了下味道。
舌尖碰到筷子的瞬间，荀墨恍然大悟。
“那怪她强调这不是素蟹粉，原来是把浇头做成咖喱了。上面淋了虾油，封住了浓厚的香料味道。”
荀墨用筷子一搅，仿佛引爆了一颗定时炸弹，咖喱张扬的香气火山爆发似的冲破油封，瞬间弥漫到整个屋子。
“黑胡椒、豆蔻、肉桂、丁香、芫荽籽、芥末籽、紫苏……这还是个东南亚口味的咖喱。”
荀墨把咖喱酱和面条拌匀，筷子触碰到碗底，似乎有砂砾状的东西，他直接把最底下的面条翻上来，原来混合了绿叶碎和碎虾壳的料油。
荀墨尝了一下那个无法用肉眼判断来源的菜叶碎末，说：“她可真行，胡萝卜叶子切碎了就敢往里面放。”
可味道居然意外地不觉违和，还让面条的口感更加丰富。
红姨：看您吃得专注，我就不提这片叶子是卡在洗菜盆里被她挑出来的了。
荀墨吃了小半碗面，擦了擦嘴，说：“酱汁和料油只能说可以吃，但这个碱水面……”荀墨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面条像皮筋似的弹了弹，“面确实有水平，随便配一锅高汤，出去摆摊都饿不死。”
荀墨把碗推开一点，示意不再吃了，说：“我原来的计划是用厨艺讨好泷老爷子，找机会进入他的书房寻找线索。可惜被荀令军撞断了胳膊，不能亲自下厨。”
红姨秒懂荀墨的心思，说：“你想借少夫人的手艺，指导她来烹饪？”
“孙女做饭孝敬祖父合情合理，而且她可以使用四楼的厨房，比我自己三天两头往大厨房跑要隐蔽得多。”
红姨好奇地问：“少夫人的厨艺到底是什么水平。”
荀墨想了想，说：“很熟练，值得我亲自调校。”
泷仙仙决计不能想到，有一天她会被法律上的丈夫用“熟练”和“值得调校”这两个词评价。
从荀墨那离开，她第一时间找到了泷家的管家顾叔。
她想得很清楚，与其被动等待系统抽风似地发布任务，把荀墨得罪完了再绞尽脑汁去弥补，不如把好感刷在平时。
只要她无孔不入见缝插针地讨好，间歇地做一做出格的事，也许大概可能后果不会太严重？
既然都胡吹出去要给荀墨换新床垫，就得言出必行才是。
结果顾叔的回答很干脆：换不了。
因为泷仙仙的床是定做的，为了追求柔软度和弹性，整张床就是一个超级厚的乳胶垫，如果把床垫拆掉，床就没了。
泷仙仙又提出：这张床不要了，换一张新床可不可以。
顾叔明确表示：不行。
泷仙仙的床足有两米九乘三米五那么大，装修的时候是先进的床后安的门，还拆掉了一部分墙体，如果想把床搬出来就必须砸墙。
泷仙仙表示理解，谁不喜欢大的东西呢，她炒盘土豆丝也要挑大个儿的蒜。有钱人睡个十平方米的床怎么了！
看来换床垫这条路是行不通了，那就只能专门为荀墨买一张床。
泷仙仙回忆了一下自己那屋的布局，觉得影音室中央或者衣帽间中央，都不是放床的好选择。画室虽然空着，可她又不想把自己地铺的位置让出来。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泷耀天帮了忙。
“堂姐，现在是信息化社会了，网络这么发达，你得学会有问题求助网友。”
泷耀天在问答平台搜索“床垫太软又不能换怎么办”，果然有万能网友提供了一条电商平台的链接，点进去一看——软床变硬神器。
泷仙仙研究了一下，所谓变硬神器就是用长条木板连缀而成的类似凉席的东西，将其铺在原来的软床上，上面再铺褥子或毛毡隔凉。
“这个变硬神器要499，我刚才直播不是赚了六百多块？是不是可以用那个钱买。”
于是泷耀天帮她从直播平台提现，钱是提出来了，可付款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堂姐，你这张银行卡是境外的，不能用它付款。你去银行办一张新卡吧，以后买东西也方便。”
末世里连钱都没有，“银行”这个词泷仙仙都是从小说里看来的，现在让她去银行办业务，真是太打破舒适圈了。
泷耀天见她面有难色，说：“现在国内的银行服务都很好，你只需要带着护照去，告诉工作人员要办什么业务就行了。”
哦，护照。
如果没记错的话，打从她到华国第一天起，护照就被她爹地收走了。
终于，在了解到自己没有护照寸步难行的处境后，泷仙仙恳求堂弟帮他付了款，并承诺一定为他和瑶瑶准备一份惊艳四座的便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