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陛下节哀,皇后娘娘殡天了
……
虞媗身体微僵, 未几捡起纸花撕碎,他叠好的纸花都被她撕光,只剩了那只纸鹤, 她把纸鹤往窗外一扔,扑簌簌落地,栽进雪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想嫁给你, ”她缓慢回答他。
萧复喉咙里堵塞, 竟说不出驳斥她的话, 他惯常强横, 只要他想,哪管别人愿不愿意, 可这会儿听见虞媗不想嫁他, 他突然没法再强迫她。
“我入幽州时, 满怀希望想嫁给你,可你不娶;后来我不想跟你再有关系,你却关着我不放,你时时让我给你生孩子, 孩子好不容易有了,你又害得我失去它, 萧复,我真的很累, ”虞媗精疲力尽道。
萧复抱紧她, “你嫁给我,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 我们会有别的孩子。”
虞媗低低笑出声,“宫里有那么多采女,你想要孩子, 可以找她们生,没必要抓着我。”
萧复猛然松手,直起身俯视着她。
虞媗拉开被褥自己躺回去,侧身闭眼,丝毫不给他眼神。
“二十五日是吉时,那天我们成婚,”萧复一口定下。
虞媗缄默无声。
萧复心慌不已,良晌沉声道,“那些采女只是暂时在宫里,她们都是宫女,我不会碰她们,你放心。”
虞媗垂着眼尾,似乎是睡着了。
萧复立在床前许久,最终爬上来,小心翼翼穿过她的下腰,将她抱到怀里,这时候,不管她有多生气,只要她这个人还在他怀抱里,他依然能有点心安。
——
萧复定下了成亲的日子,便一定要做,转天他就拟了旨,册封虞媗为皇后,着礼部备办封后大典。
众臣哗然,先不说虞媗私逃在外,就算她被追回来了,这名节上也有污,这样的女人怎配当一国之后。
从早朝开始,诸臣轮番谏言,都被萧复喝了回去,有硬气的当堂怒骂他暴戾无道,萧复径直叫千牛卫按着他当场廷杖,惨叫声响彻整个宣政殿,至此再没有朝臣敢跟他叫板。
静室这里,虞媗情绪消沉,终日坐在房里发呆,只有杨连娇来才有点活力。
这天杨连娇如往常般准备出府去道观,路过堂屋见荀钊没上朝,正和荀烈下班棋,她凑过去瞧了瞧,黑子白子一团,她看不懂。
荀烈下了最后一子,起身道,“你今天休息,多陪陪公主吧。”
荀钊低应一声是,收了棋盘,绕过杨连娇准
<备出堂屋。
杨连娇跺脚道,“你别想找她!表哥盯死了你,只要你敢有点动静,表哥就不会放过整个荀家,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得想想你爹娘。”
荀钊袖子里,五指攥拳,旋即他转过身冲杨连娇笑了笑,“你别胡思乱想。”
杨连娇红着脸瞅他。
荀钊错开她的目光,从袖里摸出一只步摇给她。
杨连娇霎时惊喜,拿起步摇别头上,左右摇了摇,很是欢喜道,“荀钊,你好好和我做夫妻,我一定不会像表哥欺负晋城公主那样欺负你。”
荀钊安静的看着她,表情淡漠。
杨连娇想拉他的手,他背手到身后,凉声说,“你不是打算出门?该走了。”
杨连娇瘪了瘪嘴,扭身跑出了堂屋。
荀钊目视着她风风火火上了马车,马车行驶的方向不是皇宫,他已经观察了好几天,她回来总会带一些虞媗的东西,可是她没有去皇宫,那虞媗必然不在皇宫里,她被萧复藏在宫外。
荀钊往四方墙头看去,他府中不安全,萧复放话给杨连娇,就是不怕他去找虞媗,他父母尚在,顾虑重重,只能暗中探查,如果……能联系到虞朝曦,或许事情会容易一些。
可虞朝曦不日刚被萧复打发去了荆州,萧复为人机警,虞朝曦身边肯定有眼线,他自己都自身难保,想再顾到虞媗估计难。
小厮进堂屋来,伏地道,“少爷,薛大人过来了。”
荀钊眉头微皱,他和薛丰年不熟,攀交情也不可能攀到他这里。
但既然人来了,他还是要见一见的。
小厮很快将薛丰年请进堂屋,两人客套的见了礼。
薛丰年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驸马对陛下封后这事怎么看?”
荀钊敷衍道,“陛下这么做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薛丰年抿了口茶,叹一口气道,“这晋城公主毕竟是前朝皇族,身份上本就不对,当个宠妃能过得去,当皇后,岂不是乱了套?本官原以为陛下将她送进凌虚观,放出她逃跑的消息,是陛下想通了,没想到,他仍这般固执,任谁劝都不听。”
荀钊将这话听进耳朵里,虞媗在凌虚观,比对着杨连娇行车路线,确实能对的上,但他不傻,薛丰年这么直白的给他递消息,大约是盼着他去把虞媗从凌虚观内带走,这样萧复就娶不到虞媗,封后不可能成,他作壁上观,真出事了,也是荀钊顶罪。
薛丰年这种人表面友善亲
<和,实则奸诈狡猾,萧复创下大业有他一份功劳,他是萧复的股肱之臣,像他这种谋臣若是一心一意向着萧复,自然让人佩服,但就怕他打着为萧复着想的名义,插手萧复的私事,譬如后宫,像萧复这种杀伐决断异常果敢的君主,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薛丰年走萧复这条路不成,才想到他身上。
眼下局势已定。
莫说他还不清楚虞媗的想法,倘若她自愿嫁给萧复,他也没理由去横加阻拦。
他得先联络虞媗。
荀钊只笑道,“陛下自有他的考量,我们做臣子的还是不要管太多。”
薛丰年一讪,随即便没再说这些,在他这里喝了杯茶,就回去了。
——
二月一过,天气逐渐暖和,晒太阳最舒适,静室的院子里设了躺椅,备着桌子,再摆放一些点心茶水,躺下就舒服的想睡觉。
“你别闷闷不乐,孩子没了就没了,人没事都是万幸,我姑母那会儿比你惨多了,肚子都快生了,被表哥嫡母一碗红花灌了下去,落下来的胎都成了型,姑母也没多久就去世,”杨连娇唏嘘道,不免忆起了她在萧家的日子,话多了不少,“我姑母死后,我和表哥两个在萧家人嫌狗厌,吃不饱穿不暖,我还好,至少我爹娘也在兰陵,后面我被接回家,表哥就被他父亲赶出来了,表哥向来要强,宁愿在外流浪也不回杨家,唉……”
那段日子说起来就心酸,像虞媗这种娇气小公主哪里能体会到。
虞媗侧头注视着她,“我母后也去的很早,我小时候在宫里也吃不饱穿不暖。”
杨连娇半张着嘴巴,哑了。
比惨还是她惨,幼年不幸,大了还被皇帝嫁到幽州,萧复对她冷漠,杨连娇也曾差点将她欺负死,萧复攻占了她的国家,本来是公主却成了新帝的笼中鸟,还没了孩子,怎么想怎么惨。
杨连娇闷咳几声,“至少我表哥如今是疼你的,等你做了皇后,你就可以母仪天下,你想要孩子,以后还能生,又不是生不出来了。”
杨连娇这种人根子里和萧复是同一类的,只是她性格外放,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好感,可只要细想,就会觉得她很可怕,她视人命如儿戏,仅凭自己的喜好行事,讨厌什么就要它消失,喜欢什么就一定要抓在手里。
她和萧复一样残忍。
虞媗好奇道,“表姑娘和萧复定过娃娃亲,为什么不想嫁给他?”
杨连娇啧嘴,“我表哥和我一起长大,我看他就像看我自己
<,而且表哥对我很凶,我小的时候就怕他,其实很多人都怕表哥,只要惹表哥不高兴,他随手就能杀人。”
她停了停话,望着她感慨,“你倒是例外了。”
小炉子上的茶煮沸,虞媗拎起茶壶倒茶水,随即浅啄着茶,仰望天空,“我不是例外,他只是没玩腻。”
萧复的爱太浅薄,甚至比不上皇位,他不需要爱,他这种人就应该孤家寡人。
杨连娇还是很羡慕,“表哥对你够好了,要是荀钊能做到一半,我能开心死。”
虞媗目露古怪,“你觉得他关着我,是对我好?”
“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你一个前朝公主本来就是无家可归,还作天作地,你若乖巧,表哥自然不会关着你,”杨连娇道。
虞媗顿时闭上唇,她真是脑子进水,竟然跟一个这么不讲理的女人说自己苦楚。
杨连娇倒是笑眯眯,“你老实嫁进宫吧,这破地方呆的多没意思,你当了皇后,有权有势不好吗?”
虞媗笑道,“有权有势自然好。”
她自己是皇族出身,比谁都明了权势的好处,可是权势收买不了人心,要不然皇兄身为帝王怎么会被萧复钳制。
杨连娇乐道,“算你识相。”
她旋即发愁,“你们倒是欢欢喜喜,我才是最难受的。”
虞媗不解的瞥她。
“荀钊对我一会儿热一会儿冷,我完全摸不清他的想法,他前脚给我送步摇,后脚就变了个人,跟我说话都爱搭不理的,”杨连娇气恼道。
虞媗翘起眸往她头发上瞧,那发上的步摇很华贵,通体用金银锻造,以金刻成了花型簪在顶头,下垂五条银垂珠,随着杨连娇的动作轻微晃动。
虞媗作出感兴趣的样子,“这支簪能给我看看吗?”
杨连娇拔下簪子递给她,手拍着手,虽然说着荀钊惹她生气,但心底还是甜蜜,尤其是在虞媗跟前显摆荀钊对她有多好,那可是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正巧明涧进院子,手里抱着一只白猫。
杨连娇起身过去道,“这猫有点眼熟啊。”
明涧道,“陛下送给夫人的那只。”
这猫差点吃了杨连娇养的鸟,杨连娇伸手往它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手还没撤开,就被白猫伸出爪子狠狠挠了一下,手背都挠出血痕,那猫机灵的很,挠完就飞快跳下去,一溜烟爬墙。
杨连娇一下火大,跟着追过去。
< 虞媗看她身手敏捷的攀上了墙,敛住心神,从躺椅上起来,踱回屋里。
进屋后,她关了里间隔门,查看那只金步摇,那步摇的金花当中缀着一颗红珠,她探指动了动红珠,是滑动的!
虞媗不敢停顿,匆忙拧开红珠,果见这只金步摇是空心的,她倒了倒,没发现里面有东西,荀钊极谨慎,留这只步摇很可能是要她传信。
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哪怕被发现,她也要试一次。
她迅速提笔写信,将自己在哪儿、皇兄出逃等等都写在纸上,随后将这信卷成小小一卷塞入步摇,再将红珠装回去,一切都如常。
她打开隔门走出去,只见杨连娇逮到白猫,正想把白猫丢进蔷薇花丛里,蔷薇花身都是刺,猫身柔软,丢进去指定被刺伤。
“表姑娘,给我几分薄面,饶了它吧。”
杨连娇哼一声,跳地上把猫扔开,快步到她跟前,伸手给她看胳膊,“你的猫把我挠成这样!”
挠的是有点狠。
虞媗正要叫她进来擦伤药。
院门打开,萧复自外头漫步进来,“你不招惹猫,它会挠到你手上?”
杨连娇气歪了鼻子,抢了虞媗手上步摇戴回头发里,扭头就走。
虞媗怕她不来了,忙道,“表姑娘,你这只步摇好看归好看,但要是往上面加一些翠石,会更耀眼,你下次过来,记得带着,我让素瓷给它镶好。”
杨连娇气性消了点,瞪她一眼,“说好的,我下次再来!”
杨连娇快步走出静室,故意不跟萧复打招呼。
萧复没当回事,站在台阶下,长身玉立,跟虞媗笑道,“才能下床,和她瞎胡闹什么?”
这宠溺的语气听的虞媗浑身别扭,她宁愿他冷冰冰的。
虞媗转身回屋,他当即跟进去,她快一步,他也快一步,她慢一步,他还是快一步,一张手,就从后方将她团团揽住。
萧复的下颌轻轻搭着她瘦削肩膀,“咱们大婚后,还有半月就是你的生辰,你想在宫里过,还是去宫外?”
虞媗的睫毛抖了抖,微侧脸凝视他,“成了皇后,就不关我了?”
萧复低嗯,“还想要我关着?”
虞媗抿嘴弯唇,转过身把头抵在他胸口上,“我想放风筝。”
春日天暖,很多年轻小娘子都爱到空旷的地方踩青放风筝,算算日子,虞媗被他关在静室快有三个月,她性子再安静,也受不了一
<直在房里。
萧复眯着眼浅笑,“天气还冷,再过些时候,我让他们把观里人清了,随你把风筝放多高。”
虞媗的小指勾住他指节,摇了摇,“素瓷说,静室后面有块空地,我想在那里放风筝。”
萧复仔细回忆凌虚观的布局,这间静室坐落隐秘,比较靠后,从后门出去便是一片荒芜,占地挺大,倒能给她放风筝。
萧复碰了碰她的嘴唇,惬意道,“记得带人。”
虽说她服软了,但身子还没好全,走哪儿都要人搀着,他不是时时有空,所以该仔细还得仔细。
虞媗抬手摸他的眉毛,然后到鼻尖,最后抚到他唇上,被他咬了一下,她缩起肩膀,细细笑着,这次如果逃出去,她和这个人从此再不相见,她要去找皇兄,再也不要遇到他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嘴唇高高勾起,洋溢着天真娇羞,就像是萧复才见到她时的感受,她的心思很单纯,仰仗夫君,爱慕夫君,满眼都是夫君。
萧复拥紧她,心想,以后都不能伤害她,他要给她最好的,他们会成为一家人,谁都拆散不了!
——
杨连娇回府后,由丫鬟包好了伤口,才有闲心去找荀钊,荀钊在书房,她推门入内,荀钊没给她眼神,翻了一页书道,“回来了。”
杨连娇将受伤的手给他看,“我被猫抓伤了。”
荀钊板着脸道,“那你该去休息,怎么跑过来了?”
杨连娇以为他关心自己,欣喜道,“荀钊,皇兄娶了晋城公主,她就是你的嫂子,我们是一家亲戚,你以后不能消想自己的嫂子,这是大不敬。”
荀钊温润一笑,“别说胡话了。”
杨连娇看着他笑,心口狂跳,张手要抱他,他后退一步,丢下书道,“请你自重!”
说完就出了书房。
杨连娇火冒三丈,撕了那本书,躲房里偷偷哭。
荀钊这一走,到晚上才回,杨连娇早早歇下了,他悄步进房门,踱到梳妆台前从妆奁中拿出那支金步摇。
取了红珠往外倒,果然有信出来,他急忙展开看,看完心下一定,将那张纸叠好放到灯上烧了。
床头杨连娇闻见气味醒了点,见荀钊背对着她站在梳妆台前,气道,“你进来干嘛?不是要我自重吗?你怎么不要脸起来?”
荀钊放下金步摇,当即出去。
杨连娇窜了一头火,又气又委屈。
< 杨连娇气归气,第二天还是去道观看虞媗,虞媗非常痛快的让素瓷给她去长脆石,还怕素瓷做的不好,时不时盯着,到下午她就如愿拿到了金步摇,果然比之前更贵气,就连荀钊见了也侧目两眼,还拿了观摩。
她受的那点小伤自然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转眼到二十四日,二月底天朗气清,空气中还能嗅到花香,恰是出门游玩的好时节。
小月子坐的差不多,虞媗便跟素瓷说了要去后门的空地上放风筝。
素瓷为难道,“这会儿外面风大,您身体恐吹多了着凉。”
明天就是封后大典,她要是染了风寒,萧复指定要发怒。
虞媗拍拍她的手,“我多穿点就好。”
素瓷拗不过她,便只能给她添了件厚裘衣,再戴上帷帽,才搀扶她出去。
虞媗这是第一次出道观,随身除了宫女太监,还有许多暗卫偷偷跟着,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这后山的空处相当大,四周有青翠林木生长,地上长满了青草,宫女们拎着篮子蹲到地上架风筝,手忙脚乱的,虞媗看不过眼,推了推素瓷,“她们手太笨,你去帮帮。”
素瓷犹豫道,“这在风口,奴婢好歹能替您挡点风。”
虞媗左右前后看了看,只见不远处的茅草房,她指着那茅草房道,“不然我去那里面躲躲风,你快帮她们把风筝放起来。”
茅草房隔风,素瓷自然同意,扶她进去后,特意搬了小凳子让她坐下,仰头看那个天窗,“正好,还有个窗户,等风筝放出去了,您不用到外面就看得见。”
虞媗也笑着,“是呀,真好。”
她马上就要解脱了!
素瓷忙不迭出了茅草房,带着那些宫女一起将风筝架好,随即着人拉线,她拽着风筝线往后退,退了很远,喊一声放,风筝就徐徐飘到了天空,越飞越远,最后成了一个小黑点。
“夫人!您看到了吗?风筝飞起来了!”外面的素瓷乐呵呵道。
虞媗抬头望着那风筝,它飞起来也不自由,被线绑住了,飞到哪儿还是得回来,她不愿意做风筝,她想做飞鸟,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她从袖里取出一个火折子,这是柳锦衣带给她的,这间茅草房浇满了油,她吹了吹火折子,微弱的火焰点燃,她走到角落,将火折子往那儿一扔。
瞬间火焰窜起来,那么大的茅草房顷刻成了火海。
刚刚还高高兴兴放着风筝的宫女们都吓坏了
<,素瓷泪流满面,回头冲那些暗卫叫道,“快救火!快救火啊!”
暗卫们火速奔往道观内打水救火,一时之间,凌虚观乱做一团。
等把火扑灭了,他们在灰烬中搜寻,只找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彼时萧复还在坤宁宫,亲自过来视察,要看着太监们将这座宫殿装点成新,坤宁宫在以往都是很端庄冷冽的格调,但是虞媗的性情温顺和气,向往温暖,所以这里一定要有人味,不能太冷调,姹紫嫣红都是她喜爱的。
张怀飞跑进来,一个没刹住直接跪到他面前,抖着身向他禀报,“陛下……娘娘薨了……”
萧复怔住,咧嘴笑道,“朕的后宫空无一人,哪来的娘娘?”
张怀哭出了声,“……陛下节哀,皇后娘娘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