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车子一路行到帝都郊外,最后停在一家私人餐厅。chuoyuexs
明亮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伴随着典雅的小提琴乐声,沈杏被侍者领进包厢。
许淮朝穿一件米色针织衫,听闻响声抬眼,一双眼温柔地浸润出笑意:“你来了。”
“等很久了吗。”
沈杏将身上搭着御寒的黑色小西装脱下。
“没呢。”
许淮朝贴心地为她拉开座椅,吩咐侍应生可以上菜了,扭过头来看她时语气里带着点儿心疼:“饿坏了吧?”
“其实还好。”
作为一个极其自律的女艺人,她每天吃的东西都少得可怜,还都是少油少盐的低脂菜。
不过今晚她心情好好,想奖励自己一块红丝绒小蛋糕。
她吃蛋糕的时候,许淮朝也没动筷,就一手托腮安安静静地望着她。
职业使然,沈杏早就习惯被注视,但无端被他这样看着还是有点儿不自在:“干嘛,我吃到脸上了吗?”
许淮朝忙示意她继续。
“没有。”
“那你总盯着我看干什么?”
右眼皮莫名一直跳,她心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右手不自觉又将那个勺子攥紧,果不其然看见许淮朝拿出一个大红色盒子。
戒指?
像是为了印证她心里的猜测,许淮朝走至她面前,单膝跪下,“啪嗒”一声,盒盖打开,露出里面璀璨夺目的戒指。
“杏儿,嫁给我吧!”
她毫无防备被这一幕吓到,手里的勺子撞到碗壁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淮朝……你在开什么玩笑?”
但显然许淮朝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三十了。”
他温柔地望着她,漆黑的眼瞳里带着一点儿晶亮。
“我想有个家。”
“婚房已经装修好了,做我新家的女主人好不好?婚后你可以不用工作,安心做我的许太太,像这样的小蛋糕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也不用在乎大众说你胖了还是瘦了……”
沈杏望着他上下开合说话的嘴,有点儿出神。
她和许淮朝是在剧组认识的,他对她一见钟情,便开始追求,她起先以为他不过见色起意,没想到他追了她整整一年,甚至还在她父亲离世时提供了帮助。
或许是因为感动,她对他的拒绝态度确实有了松动,表示恋爱可以,但自己有非常无耻的恋爱条件——
男朋友必须得做到以她为中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本以为会因此将他劝退,没想到许淮朝竟也一口答应。
大抵成熟男人的魅力就在这里,她不用解释,他便什么都懂,体贴入微——恋爱半年,她和许淮朝从来没吵过架,甚至没有过争执,是沈杏遇到过最完美的恋人。
可是这样的恋爱关系也意味着缺少几分激情。
“许淮朝,我——”
沈杏艰难琢磨着怎么措辞,跪在眼前的男人又将那戒指往前递了递,将刚才的问话再度重复了一遍:
“杏儿,嫁给我好不好?”
……
沈杏从餐厅里出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二十。
一上车,赵赵便一眼瞧见了她手指上的那枚戒指,忙挤眉弄眼地朝她拱了拱手:“姐,恭喜噢!”
爱情事业双丰收,简直是人生赢家喔!
沈杏尴尬弯了下唇。
“谢谢。”
赵赵只当她是害羞,在旁喋喋不休地夸赞起许淮朝。
保姆车平静地驶入夜色中,沈杏望着窗外同样坐进私家车内的许淮朝,一时陷入怔忪。
赵赵夸了一会儿,瞧出她兴致并不高,便知趣地闭上嘴,谁知沈杏忽又问:“真有这么好?”
这没头没尾的问话让赵赵懵了下,“什么?”
沈杏:“许淮朝。”
“是呀。”
赵赵立马掰起手指头,“他可是昶和集团的太子爷,要是嫁给了他,你的前途肯定一片光明,要是嫁给了他……前阵子你那个女主角,肯定就不会被人抢了吧……”
这事儿简直是沈杏近期最难过的事儿,当场勾起自己为那女主角写了整整十页人物小传也没能打动导演,最终惨败资源咖的悲惨回忆。
而此时嫁给许淮朝这一选项仿若一条康庄大道,平坦而顺畅地在她眼前热烈地铺开。
细数起来,嫁给他的好处太多,甚至还能狠狠打一波今天在“杏梨”超话里蹦跶的,说她蹭池礼热度的黑子们的脸。
沈杏迷迷糊糊想了一路,直到保姆车缓缓驶入小区。
她婉拒了赵赵陪同的提议,迎着月色走进明亮楼道里,摁下上楼的电梯按钮。
电梯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早她一步先进入的男人猝不及防出现在她视野里。
白衬衫,黑西裤,两腿修长笔挺,皮鞋锃亮。
明亮的顶灯落在他的脸上,男人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一手自然垂在身侧。
脸稍垂,眼睛望下,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更衬得鼻骨高挺,五官精致深邃。
过于优越的长相和身高,以至于衬得身后样貌周正的经纪人渺小而寡淡。
沈杏在心里轻佻地“哟”一声。
真是冤家路窄。
晚上典礼结束后,刚被她甩了一车汽车尾气的那位,此时正安然站在电梯里。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男人抬起眼,一双漆黑瞳眸如天上冷月,清冷冷地看向她。
沈杏没什么表情地走进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她和池礼面无表情的脸。
他站得笔挺,足足高了身边经纪人半个头。
池礼的经纪人沈杏虽不认识,但也知晓对方姓名。
四目相对,对方冲她露出一个尴尬局促的笑脸。
沈杏觉得有点好笑。
这么紧张干什么?
她和池礼再不对付,难不成还能在电梯里打一架不成。
怎么说都是圈内有头有脸的人,还不至于为了互相搞死对方这种小事上头条新闻。
她收回视线,正准备摁下楼层号,却惊讶发现属于28楼的按钮已被摁亮,惊道:“你也去28楼?”
这里的结构是一梯两户的设计,沈杏当时买下这所小公寓的时候为此还犹豫过,但架不住这儿风景独好,全帝都找不出来第二个更合她眼缘的住所,好在后来发现对门的邻居也基本不在家,住进来三个月有余,她还一次都没有碰到过对方。
没想到竟然是他。
池礼的经纪人站出来打哈哈:“是啊,沈小姐你也去28楼呢?真是好巧啊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悦耳女声和低沉男声几乎是同时出声:
“不巧。”
“不巧。”
经纪人:“……”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默默往后退一步。
沈杏皱眉看向池礼:“喂,你学我说话干嘛?”
池礼偏过头,居高临下看她。
他的身上有种很冷很沉的气质,清冽的嗓音在这样的寒夜里更显几分冰冷,目光在她左手中指上的那一点儿闪耀上停顿了两秒,语气里带着点儿嘲讽:“哪个男人瞎了眼向你求婚?”
沈杏愣了下,下意识想把手藏起来。
她其实还没有答应许淮朝的求婚,只是架不住许淮朝的温柔游说,一个没注意被他戴上戒指,再要摘下来便显得驳他面子了。
许淮朝以退为进,并不逼她,表示愿意给她时间考虑。
她一动作,价值不菲的钻戒在灯光下折射出明亮的光。
当真是好看极了。
她原想藏,但又不愿弱了池礼下风,想了想,又伸到池礼眼前晃了晃,挑衅道:
“怎么,羡慕啊?”
池礼无情地“嗤”一声。
电梯内只有他们三人,过分安静的密闭空间里,那一声冷淡的嗤声格外的强烈。
沈杏内心里战斗的小火苗旺盛:“嗤什么嗤,嘴巴裂了就去医院看医生,搁这儿漏什么风呢。”
池礼微微弯唇,他笑起来的时候周身的气质仍旧带着几分冷,“上升期谈婚论嫁,也不知道该去医院的到底是谁。”
“你!”
这冷冰冰的话一下戳中沈杏软肋,怼得她哑口无言,耳根红透。
池礼的经纪人在旁看得一阵心惊肉跳的。
说来也是奇怪,沈杏和池礼合作的第一部剧时,两人戏里戏外关系好的不得了,“杏梨”cp大势,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什么了什么,后面关系破裂得一塌糊涂。
好在那救命般“叮”一声的提示音终于响起!电梯已然抵达28楼。
经纪人正准备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池礼向后退一步,语气礼貌而疏离,“沈小姐,女士优先。”
电梯门缓缓打开,沈杏耳根滚烫,嘴硬丢下一句“要你管”后,一拢长发,趾高气昂走出去。
家里浴室内,赵赵已经提前为她准备好了泡澡水,玫瑰精油在浴室内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沈杏卸完妆,脱去繁复的礼裙,躺进浴缸里。
今晚的热搜效果反响很好,她的手机上全是奉承夸赞和合作的消息。
忽略掉那些有的没的,她点开好友伊思琪的对话框,来自晚上九点半,那时候她还在回来的车上。
伊思琪:【听说……淮朝哥向你求婚了?】
懒得打字,沈杏干脆一个电话回拨回去。
“你消息也太灵了吧?”
电话那头伊思琪夸张的尖叫了起来:“真的假的?求婚了?!”
沈杏在这头无奈地点了头:“嗯,求了。”
沈杏将整个人都浸入温热的水里,氤氲的热气在她眼前蒙上一道白蒙蒙的雾,她闭上眼,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电话那头传来伊思琪犹犹豫豫的问话:
“那……你是怎么想的?”
沈杏坦言道:“没什么想法。”
伊思琪惊了:“你不想嫁给他?”
沉默了几秒,沈杏很轻地“嗯”了一声。
伊思琪在电话那头继续尖叫:“喂你清醒一点,那可是许淮朝欸!”
这兴奋程度和赵赵不相上下,可作为当事人的沈杏却仍旧情绪平平。
她望着被水汽氤氲得有些模糊的天花板,轻应道:
“是啊。”
“那可是许淮朝。”
许淮朝是昶和影视的太子爷,也是圈内炙手可热的一线小生——如果和他在一起,官宣消息,势必能助她的事业和知名度再上一个台阶。
沈杏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想:
嫁给他,她大概能少奋斗好几年。
水雾氤氲,她在一片蒙蒙地热气里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她再睁开眼睛时,鼻息之间萦绕着一股清淡的雪松香。
她的卧室里一直用的是薰衣草香,赵赵什么时候换了?
窗户是微敞开着的,有风吹动轻薄的纱窗。
奇怪,她不是在浴室吗?
眼前像是蒙了一层浅浅的,薄薄的雾。
朦胧间,她看见眼前似乎有一块若隐若现的八块腹肌。
顺着腹肌一露往上,是结实有力的胸肌,以及男人干净利落的下颌线。
虽然没看到正脸,但单从她现在看到的一切来说,这个男人帅得有点过分,必是人间极品。
迟钝地得出这个结论的两秒后,她的嗓子后知后觉地冒出一声尖叫,幸好反应极快得用手捂住,即便如此,身边的男人像是被她吵醒,身子轻微地动了下,暂时还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沈杏那点儿朦胧的睡意却已经完全被这陌生的一切赶跑。
她谨慎小心地从床上坐起,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思考昨夜发生的一切——
她参加完盛典之夜,去餐厅和许淮朝吃了晚饭,回来累的不行泡了个澡,澡泡完后的记忆断片了,但她明确记得,自己没有任何一个能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屋的契机。
更遑论和男人躺在一张床上。
她惶恐地看向周围,房间很大,左侧有个露台,薄纱清透,暖阳穿过透明玻璃落在地板上——这里并不是她的房间。
所以她现在是被绑架了?
不,可能处境更糟糕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藕粉色的真丝吊带睡衣映入眼帘。
皮肤完好,并没有被折磨过的痕迹,身体上也没有任何痛感。
还好。
比她想象中的好一点。
现在不是能让她呆愣的时候,她揪紧睡衣宽敞的领口,正准备悄无声息地下床,谁知一只脚刚搭到床边,便猝不及防对上男人黑沉沉的眼。
——无波无澜,冷冷淡淡。
一如昨晚他在电梯里冷冷瞧她的模样。
心跳蓦地空掉一拍,她怔怔与他相望,这下惊惧得连喊叫都忘了出声。
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和池礼睡到一张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