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奉天女帝
开元二十六年。由于新帝还未登基年号依旧是开元。
新年第一个月开始，飞龙江就传来了好消息，奉天军被歼灭大半，残存的军队退回阳州境内。融卿恽派宁光逢去阳州，将卢季庆等人押解回京，顺便也将八皇女凤朝媛也带回来。融卿恽答应过兰君会善待八皇女，所以这次也派了游明和几个侍官一同前去，务必将风朝媛安全带回。
奉天在东三州势力已经腹背受敌，前有宁光逢带领的征西军和蔡若思的金吾卫禁卫军，后有海渡而来的朱州守备军。不出五日，两方已经在阳州会和，将整个奉天临时皇宫包围起来。这场世家主导的造反运动最终宣告失败。
卢郑两个大世家上下几百口人都被抓了起来。哭哭啼啼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现在不会死。要被押解到羽都，让百姓都看看这就是背叛女帝背叛皇权的下场。
游明来到宁光逢面前：“都督，凤君吩咐八皇女可免罪。奴现在去接她过来。”
宁光逢点点头。游明和几名侍官就往小湖心秀楼走去。
湖心中的女孩对外界的一切都无所知。她披着发，穿着鲜红的凤袍，在房间里练习着礼仪。现在她已经做的很好了，教她的嬷嬷也说可以不用练了，但是她还是很努力，生怕在登基大典那日出了什么错。她走得有些累了，正疑惑嬷嬷今日怎么不来送午食了，门被推开了。
游明和侍官低着头恭谨行礼：“拜见八殿下。殿下，奴奉凤君和您父君之命接您回羽都。”
女孩有些害怕，嬷嬷呢？这些人怎么进湖心岛的？他们怎么可以叫自己八殿下，不怕被恒阳王责罚吗？
“我是奉天女帝不是八殿下”女孩怯生生的回答着。
游明笑了，这八皇女怕是被恒阳王洗了脑了。当他抬头看到女孩的模样的时候，他的眼中的惊恐无语言表。这个女孩，不是凤朝媛！
“你你是谁！”游明在后宫这么久怎么可能没见过兰君的女儿。他可以确定面前的这个女孩不是八皇女。
“我是奉天女帝。我叫凤朝媛。”女孩好像比刚才更加有了底气，瞪着游明。
“啪”一巴掌扇得女孩飞了出去，撞在了柜子上。女孩捂着发红得脸颊，这突然一巴掌把她这几个月刚建立起来的所有的骄傲都打碎了。她眼中眼泪打着转，靠在柜门上不敢看游明。她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游明蹲在她的身边，尽量保持平静：“小妹妹，你到底是谁？”
“我是我是八皇女凤”女孩边说豆大的眼泪边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你不是！”她被粗暴的打断了，游明忽然大声的吼叫吓得她全身一哆嗦，然后身体控制不住得发抖。
游明紧紧扣住了她的双手，看着女孩得眼睛：“告诉我，你到底是谁！真的凤朝媛在哪里！”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确不是八皇女凤朝媛，她只是顶替了这个名字。
她叫阿莹，是阳州和钧州边上一个小山村的普通小女孩。那天他们村突然闯进来一群人，他们身上穿着华丽好看的衣服，有男人也有女人小孩。他们手里都拿着刀，有村民想上去讲话被他们一刀砍死了。她记得那个村民，是梁二叔，平时在村里是村长一样的人物。
“你们这谁管事？谁是村长？”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男人对他们叫道。
另外一个村民跪了下来：“大人饶命啊！您刚才杀的就是我们村的村长。”
那个人一点也不在意血流不止的梁二叔：“是谁都一样。你去把村里的人都交出来。”
“大人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别废话！快点叫出来，我们找人。”
他们被召集在了一起，男人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阿莹的身上。男人回头问：“国公爷，这个小女孩可合适？”
“就她吧。领她走。”
男人上来就抢阿莹，她的爹娘抓着不放。
“你们要干什么！”
“放手！你们抓我女儿干嘛！”
阿莹害怕急了，哭喊着：“放开我！我不要跟你们走！阿爹！阿娘！”
“真麻烦！”男子一刀横砍，阿莹的娘脖子喷出鲜血，她捂着脖子却怎么也止不住血。
阿莹的爹只是个农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抱住了阿莹的娘叫喊着：“孩子她娘！”
阿莹被男子一把拎了起来，她只能看着她的阿娘倒在血泊中，她的阿爹想追上来，却被其他村民给按倒在地。
阿莹被带进一个马车。里面有一个女人，她怀里抱着一个女孩。
“你想要活命吗？你想要你阿爹阿娘活命吗？”
阿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马车，那个女人看起来很年轻，她怀里的女孩好像生病了，面色很白。她听倒女人的话赶紧跪下来：“想！我想！求大人救救我娘吧！”
“从现在你要听我的。不然他们会把你们全村的人都杀了！”
“不要！不要！”阿莹不停得摇着头，又开始点头“我听，我什么都听您的。”
“你叫什么名字？”
“阿莹”
“从现在忘记这个名字。只要你敢说出着两个字，你的家人，你们全村人都会因此陪葬。你现在的名字，叫凤朝媛！”
后来她就被带走了，没有人告诉她，她的阿娘怎么样了。她不敢问，因为一旦她说起小山村的任何事都会被打，还要饿一整天。他们给了好多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她真的很喜欢。但心里还是念着阿爹，还有阿娘的伤，流了那么多血得养好久好久吧。
但是那个女人怀里的小女孩，她再也没见过。
阿莹到了这个绣楼，就被嬷嬷教导礼仪，只要一个动作不对就要打手板，她每天都认真的学。因为嬷嬷说只要听恒阳王的话，不仅她的阿爹阿娘，连整个小山村都可以过上她现在的日子。所以她尽力最好一切，这样小山村就能没事了。
她渐渐适应了这个身份，每天对下人呼来喝去，有好吃的饭菜可以吃，有好看的衣裳可以穿。除了不能出去，这里的生活对阿莹来说真的就是天堂了。她烧了爹爹给她做的木头簪子，带上了金钗。嬷嬷说她越来越像了，阿莹很高兴。
本来以为着一切都这样过下去了，今天突然有几个男人闯进了绣楼。那个男人打了她，说她不是凤朝媛。
她就是凤朝媛啊！她多么努力的在靠近这个名字，她都放弃了阿爹阿娘，她怎么能不是凤朝媛呢！
为什么要在她已经以为自己是凤朝媛的时候，才来告诉她不是呢？
“我到底是谁？”
游明没有耐心再问下去了，他让一个侍官去前面请宁光逢带卢季庆过来。
宁光逢听了侍官的话，震惊不已。他带着被捆绑起来的卢季庆就往湖心岛而来。当阿莹看到被绑起来的恒阳王，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宁光逢将人丢在地上:“卢季庆！八皇女到底在哪里？”
卢季庆看着阿莹大笑了起来。他的笑有凄凉，有嘲讽：“你们找不到她的。”
“她到底在哪里！”游明心中的凉意越来越甚了。
卢季庆抬起了头，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可害怕的，他有些得意朝着阿莹伸了伸下巴：“那你们得问她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阿莹的身上。她吓了往后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阿！”
“你知道的。你住了十年的小山村怎么会不知道。”卢季庆的嘴脸有些恶心。他好像很期待他们去那个小山村。
小山村阿莹当然知道。恒阳王被抓起来了，她是不是可以回去找阿爹阿娘了。
宁光逢立马叫了一支小队，和游明等人一起去找那个阳州边界的小山村。在阿莹的指路下，他们在第三天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山村。
看到熟悉的茅草屋，阿莹跑了过去大喊着：“阿爹！阿娘！”
但是奇怪的是整个村子里没有人回应她，田间的杂草已经半人高，屋舍间也没有一个人影。他们往村里面走，房子里也没有一个人。游明看着宁光逢欲言又止，他看到了墙角有干涸的血迹。
终于他们走到了村中的小祠堂。那是他们全村去年一起建的，阿莹还记得阿爹阿娘都有去帮忙。但是这里却充满了一股恶臭，各种蚊虫在空中飞舞打圈。
在祠堂门口，他们看见了。全是开始腐烂的尸体，他们被堆叠在了一起，放在这个他们亲手建造的小祠堂里。
宁光逢和游明已然预料到会是这样。但是还是心中愤怒了，卢季庆为了保守假皇女的秘密居然屠了整个村子。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八皇女早就在路上病死了。我就找了这个女娃做替身。你们不是要找八皇女吗？找阿，就在这下面。哈哈哈哈哈”
“疯了！你疯了！卢季庆！八皇女也是你侄孙女阿！”游明真的想一刀砍了卢季庆，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找到八皇女凤朝媛。毕竟，死要见尸。
门外的阿莹看到了这小山一样死人堆。里面有些人的面孔她还辨认的出来，他们都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村民。阿莹的瞳孔都在颤抖，她想喊出声音，但是好像喉咙被吃掉了。她光张着嘴，却喊不出声，呼吸急促。但越急的喘息，那股恶臭就越浓重。胃开始翻涌，哇的一声，阿莹吐了。她跪在地上不停的呕吐，反胃的酸气让她的眼睛被眼泪遮住什么也看不到。一直吐到身体力竭，阿莹就这么晕倒在了那摊呕吐上。
宁光逢带来的士兵们在尸堆里反复翻找，最后找到了那具小小的身体。她的全身青紫，身上没有穿一件衣服，嘴角还有一条蜈蚣在蠕动着。
游明认出来了，这是，凤朝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