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人的算盘
目送林家那位性格古怪却又倍受林庆石疼爱的三小姐被林之然送出门, 李老太太回头第一件事就想把小孙女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工艺精湛的实心金锁扯下来、揣进自己兜里。一个赔钱货怎么配戴这么金贵的东西？
这林家还真是有钱。金锁头说送就送，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娘, 你干什么？”注意到李老太太的动作, 李奇安却喝止住母亲。“张婶，你把小姐送楼上去休息。”
一个上了年纪的佣人过来抱起家里的小小姐。小孩子听话地被抱走，也没哭闹。
“娘，你没听那三小姐说改日要接小招去林家玩吗？到时候首饰没戴在孩子脖子上, 人家问起来究竟是孩子不懂好歹，还是我们大人不知礼数？”李奇安能30岁就爬上副部长的职位，板起脸来的样子足够唬人。
“娘不是看着锁头金贵，怕那死丫头弄坏了吗？”李老太太年过30才生下李奇安这么个儿子，女儿李妙言出生后没多久丈夫又没了。这么多年，李老太太满心都扑在一双儿女身上，当然是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咱们家人吃马喂这么多口人。你妹妹小、还没说婆家。这日后出去交际, 哪样不需要花钱？家里里里外外都要靠你的薪水撑着，你媳妇又不顶事。娘心疼你。”做工那么精致的金锁头, 抵得上他们全家一两个月的开销了。
“娘, 日后你对小招的态度也得改改。不能再一口一个死丫头的叫了。”摆摆手，李奇安认真叮嘱李老太太和李妙言。“要是往后你们一不留神在林家人面前叫出来，或者小招学舌跟三小姐面前说出来。我们和林家的关系可就难了。”
若说之前他还想着跟林家划清界限, 再甩掉林之然再娶的话，那么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打听，李奇安已经彻底歇了这个念头。
做林家的女婿能得来的好处远比他原本以为得多。
“大哥你放心，我和娘都知道。”善于察言观色的李妙言见到母亲被哥哥训斥面上挂不住, 立刻亲热地过去挽住李老太太的手。“今时不同往日，大嫂也好、小招也好。我和娘只有对她们更好的。”
“你们明白这个道理就行。”见到妹妹与母亲受教，李奇安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岳父虽说这辈子就止步于一个副局长，但林家家大业大，家资丰厚。而且林庆……岳父他老人家人脉广泛，若是日后肯帮我一把，我在仕途上也会更顺利。”
“明白明白，只要是为了我儿好，娘什么都能做。”和女儿一起坐到沙发上，李老太太慈爱地看着一双儿女。“哎，可惜你媳妇儿太不顶用。这么有能量的娘家，她居然不受宠。”真是个废物。
“之然受不受宠没关系。”席间只顾着招呼客人但没吃好饭的李奇安让佣人给他拿几块点心。“我打听过几个财政局的同僚。林家那位三小姐可是我岳父最疼的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要星星不给月亮。只要之然能与这位三小姐交好，岳父自然就能多提携我。”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跟这位林三小姐搞好关系。”李妙言机灵地倒一杯热茶给李奇安端过去。
“哎，可怜我们妙言了，居然得伏低做小去讨好别人。”看着女儿如此懂事，李老太太感动地擦了擦了眼角。
“娘您别难过，这都是为了我们李家和大哥的前程。父亲去得早，我们一家三人可不是得互相帮衬嘛。”
“嗯，妙言这话说得在理。”李奇安很欣慰妹妹的懂事。“不过，妙言。这都半个月了，我看那林三小姐对你怎么还是不冷不热的？”把妹妹插进郦城女中不是件容易事，他可是下了大力气。
“哎”，李妙言闻言叹了口气。“大哥你刚刚也看到那位三小姐的表现了。这林之筱虽说跟大嫂是一家姐妹，但性格真是天差地别。看着一团和气，实际上油盐不进。我这半个月天天去找她，林之筱倒也不撵我。可就是对我不咸不淡的。”
“她是林庆石最宠的女儿。从小就千娇万疼的。被捧着长大的千金小姐，脾气难免怪点。妙言你多哄哄她。”李奇安像安排工作般嘱咐自家妹妹。“她不是在准备考大学吗？你别总跟她说什么逛街买衣服首饰的话。从明天起你也捧着书跟她学习去。”
一个喜欢读书的千金小姐就算被宠得难讨好了点，那也到底是好人家教出来的大家闺秀，没什么折腾人的坏心眼儿。李奇安相信自家妹妹能拿下这个三小姐。
“好，那我也好好读书。”称不上多喜欢学习，但李妙言很清楚一个上过大学的资历能给她的未来增加多少筹码。“不过那位三小姐成绩好、想考郦城大学外文系，大哥，我这成绩……”
李妙言趁机打自己的小算盘。
“你先去找林三小姐。她要是不肯教你，我就给你请个家教。”在必要的投资上李奇安从不吝啬。
“谢谢大哥。”李妙言很高兴。
“哎，可怜我一双儿女，要费心去讨好那么一个狐狸精样的女人。”儿女一心，李老太太感动得不行，又心疼得不行。“那个林之筱一看长相就不是什么安分女人，和她那个大姐一个样。这陆少帅眼睛是不是有毛病，怎么就看上了……”
“母亲慎言！”
听见李老太太居然不知轻重地把话说出口，李奇安赶紧喝止。
“陆少帅的事情是我们能揣测的吗？”虎着脸，李奇安敲打李老太太。“这事是妙言和我无意间撞见的。谁都不知道。娘你暗地里骂几句儿媳妇别人懒得管，可若是被人听见我们李家居然敢暗地里编排陆少帅，到时候别说儿子我仕途走到头，我们李家全家在郦城都难以立足！”
自知说错话的李老太太捂着嘴左右瞧，看到佣人都不在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朝儿子保证。“奇安，是娘老糊涂了说这话。”
“娘，这些日子你收敛一点。”李奇安的态度也软化下来。“岳父因为我们一直不去拜访的事对我很冷淡。那天回林家，妙言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惹得林家很不快。现在难得林三小姐和之然关系好，我们不能给人家留下把柄。”
“对不起大哥，都怪我那天不注意。”李妙言认错。她指得是第一次去林家拜访那次。
“算了，也不是你的错。”摆摆手，李奇安安慰妹妹。“你大嫂不喜欢戴首饰，平日里打扮也素简。谁知道她居然会连回娘家也不知道好好打扮起来。”简直就是在丢他李家的脸。
“就是就是，这不怪我们妙言。都是林之然那个女人故意在岳家面前给你上眼药。”李老太太护着女儿，生怕李妙言被儿子责备。“诶？她出去送人怎么送那么久？奇安，她不会跟她妹妹说我们什么坏话？”
“娘你就放心，大嫂那个脾气，哪会告状？”李妙言语气里带着丝藏不住的轻蔑。“跟林家联系这么久了，你看她还不是跟以前一样？小侄女……可还是我们李家的孩子呢。”李妙言往沙发里靠了靠。“小招可是无论怎样都要跟着亲生父亲生活的。”
有孩子在，林之然哪里敢对娘家说他们李家的不是？
“小招是我李奇安的独生女，我们李家当然要宠着。”说到这里李奇安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走了下神。“不过既然三小姐那个当姨的喜欢小招，娘也要记得让小招多去找三小姐玩。”
李老太太故意扣着孙女搓摩儿媳妇的事他心知肚明，不过既然现在女儿得林家人喜欢，李奇安自然要管一管这事了。
“行，娘知道的。”李老太太会意。虽然不能继续用孙女的借口让儿媳妇难受，但她是婆婆，想折腾林之然还愁没有理由？
“让小丫头片子多去林家走动走动也好。林家家大业大，见了孩子总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不是？”想想今天得来的金锁头，李老太太有点意动。“这林家还真是富贵呐。”一个小姐，又不是夫人或者老爷，那么贵重的礼物居然说送转手就送了。
“娘，您别这么说。林之筱那是给自己外甥女送见面礼。”知道大哥不喜欢母亲这么直白爱财的做派，李妙言急忙打岔——其实她也不喜欢母亲这样。
好处是要占的。但她李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哪能说得这么难听？
“是了是了，见面礼。”李老太太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要娘说，那林之筱长得个狐狸精的不安分样子，又是个败家子。半点也比不上我们妙言。还是我们妙言乖巧又懂事。”
“娘……”被夸奖的李妙言朝李老太太撒娇。
“林之筱是被宠着长大的，那么个金锁林家还不放在眼里。”点了支烟，李奇安吐出口烟圈。“妙言，你跟林之筱搞好关系。日后若是能在林家那样的圈子里找个丈夫，我这做大哥的也就对得起父亲了。”
“是了。你跟着那个林家三小姐，能多见到些人呢。”事关女儿终身大事，李老太太赶紧认真叮嘱。“她耍千金小姐的脾气你就当她是个猴，耍猴戏给你看呢。妙言你记住，你大哥现在在政府当差，你也是个要考大学的女学生。咱们不比那个劳什子林之筱差。更何况妙言你性子比她好，长得也比她讨长辈喜欢。相信娘，她那么个败家子的狐狸精长相，没人会想娶她回去做正头太太的。”要她说，那个陆少帅估计也就是玩玩。谁会娶那么个不会过日子、长得又不安分的女人回家当太太？
当个外室还差不多。
“噗”，李奇安没理会自家母亲。
就林家三小姐那个长相，哪个男人不喜欢？更何况有林庆石在，日后谁娶了林之筱，绝对大笔嫁妆进家门。
可惜他娶妻太早，只能娶林之然那么个不得宠的庶女进门。
“总之你们记得对小招母女俩好点。”在烟灰缸里熄灭烟蒂，李奇安起身回房间休息。
把儿子接回家的事他得暂缓了。
打开房门，李奇安想。
可惜了，
林家要是没有儿子多好。
“三小姐？”车子在林公馆院子里停下，刘司机关心地问。“您没事？”林之然下车时是红着眼眶回去的，这一点刘司机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大小姐和三小姐看起来感情好，应该不是吵架。
难道是因为姐妹分开心里难过？
“大小姐虽说嫁了人。但好歹大家现在都住在郦城。您要是想她随时都能过去看。”
三小姐脾气好，偶尔买了零食玩具还会分给他，让他带回家给孩子。刘司机本就是个厚道人，心下更是记下这份情。
“要不明天等您
放学，我再拉您去？”
“不是，刘哥。只是……”
心里叹了口气，林之筱觉得事情有点棘手。时间紧，林之然没和她说太多。现在的好消息是林家大小姐还没窝囊废到打算丢下孩子自己去死；可坏消息是林之然打算装作意外把砒霜混进李家人的饮食里毒死渣男全家——包括林之然自己，然后让唯一的女儿活下来继承财产、而且无依无靠的孩子可以名正言顺回林家接受庇护。
脑子里全是上辈子在某博/某乎/某涯上看过的各种当时被广大网友们嘲讽为“是包子就别怪狗咬你”的天雷狗血八卦贴，林之筱纠结地拽了拽自己的头发。
渣男贱女组合那是王八瞅绿豆，他们在一起相亲相爱还能省得祸害好姑娘、好小伙。可肉包子如林家大小姐，现在已经打算拼着上社会版新闻头条也要给独生女争个未来的行为，让她怎么评价？
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林之然为了教训渣男，就搭上她自己的命？
而且小孩子才4岁。就算能继承家产、能在外公家长大，真的就能保证小招那孩子从此就能幸福一生吗？
根本不能。
告别刘司机，林之筱拎着李奇安全家硬是要送给她的新鲜桃花酥走进门。
这事若是发生在现代，上网发个微博、把渣男小三的信息打包上传，虽然之后免不了被警察蜀黍请喝茶，但让全国人民都认识一下贱人也能出口恶气、再把财产能夺回来多少是多少，之后领着娃离婚，也就算了。
可现在的时代，还做不到那么开明。
林之然若是离婚，别说财产拿不回来多少，就是孩子都带不走。
“之筱。”
出乎意料，林庆石居然没有在书房处理公事、或者在哪个姨太太屋里。而是就守在一楼客厅读书，看样子似乎就是在等她回家。
“父亲。”把桃花酥交给陈妈让对方拿去厨房，林之筱乖乖叫人。不论日后会怎样，最起码现在林庆石作为父亲是合格的——除了陆简那件事之外。
“出去散心了？”把书合上，林庆石打量着自己女儿。
“……嗯。”点点头，林之筱心里犹豫。林之然的事情还是得告诉林庆石才好，只是林之然对李家人动了杀心的事，她到底要不要说？
“你的成绩很好。就算担心考试也不要总是闷在房里读书。而且一次考试，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你是我林家的女儿，未来想做什么，父亲都支持你。”
坐在沙发里，林庆石看着林之筱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在你大姐家玩得不开心？”放下书，林庆石的脸色变得严肃。
“之筱，你给我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不敢定时间qaq，爪子吃个饭就写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