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7
范岚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和她能神话传说里的二郎神杨戬一起吃火锅。
“想吃什么,别客气，我请客。”杨戬说。
虽然他这么说,但同桌的众神都紧张得要死——只是紧张的源头不一样。
西鱼鱼、焦平、田耕、鄂义远勾着头，时不时瞄一眼容沐。穆恒眼珠子都要长在计隗身上了，计隗坐在杨戬身边，脸皮涨得通红——这是范岚第一次见到计隗脸红。
不过最紧张的,却是容沐。
他被迫坐在主位上,双手插在袖子里,睫毛紧张眨动着,似乎随时想夺门而逃。
杨戬清了清嗓子：“咳,要不范岚你来点菜？”
范岚：“好……”
这是一家名为“四海龙腾”的火锅店，范岚在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店外有一层伪装结界,普通人类根本无法发现，客人基本都是神族和妖族。他们所在的包间还有另一层结界，又隔音，又保护。
菜品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招牌菜都是“董氏牛肉系列”，外加天山脉的华丽土特产,价格贵得离谱。
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是杨戬请客，不吃白不吃。
范岚唰唰唰画下一串红勾。
“容、容沐上神，您喝茶吗？”焦平问。
容沐：“容、容某有,谢谢。”
穆恒：“您吃水果吗？”
“不、不用，谢谢。”
田耕：“您嗑瓜子吗？”
“不、不了，谢谢。”
西鱼鱼：“我能跟您合张照吗？”
“啊？”容沐顿了一下，吞了吞口水，“可以。”
“哇！我也要！”
“我也是！”
众学员一拥而上，把容沐挤在了中间。
容沐整个人僵住了，直勾勾看着前方，仿佛一只受惊的鹌鹑。
“范岚，帮我们拍照。”西鱼鱼招呼。
范岚“……”
范岚举起手机，嘁哩喀喳拍了七八张，想了想，又问计隗，“你们要一起拍吗？”
计隗眼巴巴瞅着杨戬。
杨戬笑了：“好啊。”
计隗整个人都洋溢起了幸福的光芒。
十五分钟后，涮菜涮肉上齐了，几乎没人动筷子，大家都只顾捧着手机花痴。
“容沐上神笑得好可爱。”
“计隗上神好帅。
”
“容沐上神真的好萌啊。”
范岚默默涮了两块牛肉塞到嘴里。
容沐抬眼瞅着范岚。
范岚嚼着牛肉：？
容沐快速眨眼，看了眼计隗，看了眼杨戬，又看了眼范岚。
“容沐上神，您想吃什么？我帮您夹。”西鱼鱼举起公筷说。
容沐怔了一下：“都可以，谢谢。”
说完，他条件反射笑了一下。
“啊~~”西鱼鱼捧着脸醉了。
“我也帮您夹菜！”
“饮料要吗？”
“这是新切的水果！”
洪荒甲班又开始了第二轮献殷勤活动。
范岚：“……”
计隗面无表情涮着肉，似乎已经恢复了镇定。
“你刚才用的就是融刀？”杨戬问计隗。
计隗腾一下挺直后背：“是，杨戬上神。”
“刚刚的不是三味真火吧？”
“三味真火需要解封，太贵。”
杨戬笑出了声：“容沐，你们属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咳。”
“杨戬上神和容沐上神认识？”鄂义远问。
“老朋友了，只是很久没见了，”杨戬说，“有三万多年了吧。”
容沐干笑。
“社公大人从未说过他认识杨戬上神。”计隗说。
范岚砸吧了一口果汁，有些幸灾乐祸。
计隗居然不叫容沐“木哥”，而改用尊称了，明显是非常不爽。
容沐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又瞅了范岚一眼。
范岚挑眉，容沐狂眨眼。
范岚明白了。
“杨戬上神，我记得您出过一本自传，名字是《杨戬的九千年修仙岁月》，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请您送我一本签名版呢？”范岚问。
此话一说，计隗的表情立马不一样了，看着范岚的眼神明显在放光。
其余神族学员也很激动。
“对对对，我也想要！”
“杨戬上神，能给我也送一本吗？”
“送我们几本吧！”
杨戬似乎有些为难，“那本书早就绝版了，杨某记得家里好像还有一本——不若这样吧，”杨戬笑道，“在培训课程结束之前，谁能在武学课上和我对招五个回合，我就把这本书送给他。”
“怎么可能！”
“杨戬上神您这是耍赖！”
“这太难了！”
“再过十万年我也做不到！”
范岚：“…
…”
范岚决定继续和火锅奋战。
可肉还没吃到嘴里，就感觉两道凌厉如火的目光刷刷刷扫射她的头皮。
是计隗。
范岚眼角抽搐，掏出手机输入。
【蓝痒痒】：哀家做不到啊！
【灶神】：仅存的限量版！
【土地神】：容某相信你！
【蓝痒痒】：容沐你不是杨戬的好友吗，你开口他一定会送你的！
容沐怯生生看向杨戬：“杨戬……那个……”
杨戬：“对了容沐，你之前欠我的200万斛法力打算什么时候还？”
容沐僵住了，计隗脸黑了。
范岚：艹？！
“如果我这次不用范岚逼你出来，你还打算赖账多久？”
容沐眨巴着大眼睛，绽出无辜的笑脸。
杨戬眼角一抽：“你别以为用这招我就没办法了啊，告诉你，跑得了土地神跑不了庙！”
容沐继续笑。
“再给你十年期限！”
范岚：原来是超级债主！难怪容沐从来不提他认识杨戬。
手机叮一声。
【灶神】：范岚，拜托。
范岚：“……”
【蓝痒痒】：哀家真的做不到。
计隗默默垂下脑袋，看起来有点可怜。
范岚觉得良心被刺痛了。
一顿饭吃得范岚身心俱疲，待饭局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鉴于明天还有课，尽管学员们万分不舍，还是被杨戬严令哄回家了。
范岚困得东倒西歪，本想打车回家，不料杨戬居然自告奋勇送他们，召来了一团祥云。
祥云的颜色很奇特，似紫似橙似粉，仿佛是从最美的晚霞里浸染出来的一般，面积虽然没有姬丹家的祥云夸张，但坐四个人绰绰有余。
范岚从没见过这么奇特的祥云，不由有些好奇，凑上前东摸摸、西摸摸。
“这是老孙送我的筋斗云衍生版，计隗，想试试吗？”杨戬问。
计隗一脸兴奋坐上了云头。
这款祥云飞起来又稳又快，排放的尾气是透明的，几乎静音，甚至还有削减风力的效果。范岚第一次在祥云上保持住了发型。
范岚坐在云尾，观察着前排的容沐和杨戬，他们的话不多，可范岚就是觉得，他们俩有种特别的默契感——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就能让人产生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听说，小七和董永在闹离婚？”杨戬问。
容沐：“嗯。”
“无妨吗？”
“……”
“若是昊临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即便是他，也无法预知万年之后的事。”
“也罢，我会通知天兵部严加警戒。”
“多谢。”
杨戬叹了口气。“容沐，你对我也要这般恭敬吗？”
“……毕竟容某还欠你200万斛法力。”
杨戬摇了摇头，笑了。“算了，随你。”
范岚：“……”
她看出了不一样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容沐的cp有点复杂啊：计隗、杨戬，再加上钟馗，近水楼台、重温旧梦、相爱相杀都全了，不愧是八万年的老头子，情感经历太丰富了。
杨戬突然回头看了范岚一眼。
范岚一个激灵。
杨戬笑了：“小心啊。”
容沐：“啊？”
范岚：“啥？”
“小心别被抢走了。”
容沐和范岚：“？？？”
杨戬笑了笑，不再说话。
范岚：“……”
范岚觉得杨戬的笑容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第二天，范岚明白了，那种感觉叫做幸灾乐祸。
“我是负责《功德簿概论》的导师，钟馗。”
台上的男人，黑衣银甲，腰佩黑刃，目幽面冷，一圈目光扫过来，所有同学噤若寒蝉。
卧草，冤家路窄！
范岚脑袋缩在课本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功德簿概论》的课本是所有课本里第二厚的，仅次于《三界物种进化论》，相当于三本康熙字典，十分适合挡脸。
“功德簿是用于记录阴阳两界人族和妖族居民功过的庞大统计系统。56年前，通过引入超级计算机技术进行了整体升级，大数据算法的熟练应用大大节省了法力消耗，使得计算更为精确，报告更为全面。在座各位都是基层神族精英，想必对功德簿系统都有一定的了解。”钟馗说，“基层土地庙功德簿系统的具体操作流程是什么？范岚，你来回答。”
范岚跳起身，手里飞快翻着课本。
“额……”
“功德簿月度报告包括哪几项？”
“那个……”
“统计数据误差要控制在什么范围内？”
“……”
“功德簿异常数据的判断标准是什
么？如果发生异常，上报流程的操作步骤是什么？”
“……”
范岚脸皮火辣辣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隔壁的鄂义远拼命朝她打眼色。
“459页，附录说明。”
范岚忙翻过去，发现钟馗的问题居然有好几条都在参考文献的注释里。
太坑神了吧！
钟馗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昆仑脉春城府青龙区土地庙果然名不虚传，不仅gcv三界倒数第一，业务能力也令人刮目相看。”
“钟馗上神，您问的这些似乎不在考试范围内。”范岚尽量让自己的脸显得不那么狰狞。
“不在考试范围内就不需要学习了吗？”钟馗说，“范岚，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人类的职业资格补习班吗？只需要混过考试就行了？！”
“这里是三界神祇职员研修所，你们不是普通的人类和妖族，你们是天庭正式编制的神祇，你们有三界最完美的手符法器，你们每挥动一次解锁手势，就能施展连接天地气息的法咒，你们拥有排山倒海的力量，你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举动，甚至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影响千万生灵。一个小小的失误，就会造成数以万计的牺牲。你们拥有人族无法企及的寿命，拥有妖族无法企及的力量，那么你们就要承担他们无法企及的责任！”
教室内一片死寂。
钟馗目光如霜：“这是所有神族不可回避的重负。如果你们没有这种觉悟，不如早早申请离职，再入轮回入畜生道算了！”
所有学员哑口无言，范岚冷汗淋漓。
“现在，翻开第一页，我们从目录开始讲，你们最好都录音，因为你们没有时间做笔记。”
钟馗的语速快得惊人，恐怖的知识量仿佛海啸一样劈头盖脸往众人的脸上拍，拍完左边拍右边，拍完下巴拍脑门，等一节课上完，大家觉得脸都肿了。
更可怕的是，钟馗临下课的时候还说了一句。
“这节课的所有知识点必须形成课堂笔记，明天我会挨个检查，部分需要背诵的内容，也会抽查。”
范岚觉得她要疯了，比高考的时候还要疯。
其他同学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都趴在桌子上奄奄一息，只有鄂义远在孜孜不倦做笔记。
范岚瞄了
一眼，发现他的笔记居然已经快写完了。
“学霸，我能拍照回家抄一下吗？”范岚说。
“没问题。”鄂义远说。
同学们纷纷对鄂义远表示崇拜，兴高采烈将他的笔记奉为范本。
经过钟馗的荼毒，范岚觉得后面的“三界物种概论”实在太轻松了。
课程导师是个额发童颜的老者，据说是第七百六十四任文曲星，现任三界中央大学物种研究院院长，也是个学术大咖。他讲课的风格那叫一个照本宣科，以每秒4个字的标准播音员速度读着课本，语调毫无起伏，普通话还不咋标准，俨然是完美的催眠白噪音。
“我们来看一下啮齿类里的仓鼠族。仓鼠一族在妖族数量及其庞大，属于大型居类族群，生育繁殖能力很强。仓鼠妖族普遍智力不高，iq大约在80-90之间，寿命也较短，只有三百年左右。他们及其畏寒，冬季如果遭遇寒流，会产生冰冻假死现象……”
范岚的笔在课本上画着弯弯曲曲的蚯蚓，蚯蚓越爬越低，越爬越远，最后爬到了水里——范岚睡在了口水里。
范岚又站在了乾坤三才大阵的法坛上。
她愣了愣，条件反射抬头寻找上次看到的大阵bug。
很快，她找到了。
和上次相同的地方，冰蓝色的阵法光线落下冰霜样的芒光，数量比上次多，速度也更快，仿佛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坠下的光芒闪烁着，隐约能看到玻璃晶状的字迹。
“什么天有汉，什么亦有光，什么女——”范岚踮起脚，瞪大眼睛，“什么什么服箱？”
【范岚、范岚、范岚！】
范岚豁然睁眼。
鄂义远在她眼前疯狂摇手：“导师叫你。”
范岚愣了几秒，才发现讲台上的导师已经换人了，居然是禄神高路。
范岚：“妈耶，我到底睡了多久？”
台下一片哄笑。
高路的脸色不太好看。
“范岚，你来讲咒源代码的原理。”
范岚：“啥？”
高路脸黑了：“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不是很清楚。”
“那你是如何在半年内创写四条高级法咒源代码的？”
教室里一片倒吸凉气声。
范岚：“可能是……凑巧？”
高路的脸绿了。“坐
下！”
“是！”
所有人看着范岚的表情又敬佩又憋笑，范岚掏出《当代法咒源代码设计概论》的课本遮住脸。
高路叹气：“鄂义远，你来说。”
鄂义远站起身：“华夏上古文字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从族徽演变而来，华夏文字的形成本身便具有内在的力量，经过不断的传播、演变、进化，逐渐形成了一种与天地万物之气沟通的语言，这便是咒。可以说，咒的最基础形态就是文字和语言，拥有无可比拟的力量。以初级咒法归元咒为例，便是极大利用了语言的暗示力量……”
文字……语言……
范岚心脏突突突狂跳，她在天庭神信里输入了两个关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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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结果：《诗经，大东》】
链接里是一行诗。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
范岚没看懂
诗的意思，但认出了两个词。
织女，牵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6-2413:59:36~2020-06-2416:1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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