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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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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光明正大

    郦岁昭入了李原座下。

    对于这个结果, 他不是很满意,但没办法,在经过接连不断的碰壁后, 这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他原本以为凭借自己是皇族子弟, 天赋在李原收的弟子中也不错,会得到李原的青睐。

    然而事实与之相反,在李原收的弟子中,他是最不受重视的一个。

    那四灵根的女弟子和五灵根的男弟子被李原时刻带在身边, 细心教导。

    原本是他先入门的, 到头来他却要喊那两个九、十岁的、没天赋的小孩做师兄师姐。他愤愤不平,却无能无力。

    几番斟酌之下,郦岁昭让护卫去打听这两个池姓小孩的底线。

    他自己也在房里反复琢磨。

    池……没听过姓池的世家和皇族。

    那就是不出名的隐世家族, 要不然, 李原——他的师尊, 这么一个中正平和、面面俱到的人,怎么会将偏爱表现得如此明显。

    这一结论, 在他的护卫深受重伤且一无所获回来后,郦岁昭更加确定了。

    ……

    李原在给池丰、池毓秀讲解如何运行灵力。

    依他所见,这两个小孩天资愚钝,性子呆愣, 实在不是修仙的好苗子, 可……谁叫这两个小孩姓池,他知道那位在掌门心中的地位,着实不敢有一丝懈怠。

    反复教了几次,两个小孩仍不会, 在李原有些躁意时,晏泽宁传来了法旨, 他当即去了,回来后,将那两个小孩传进书房,不知讲了什么。

    ……

    很快到了弟子大会。

    郦岁昭跟着李原进了聚仙殿,在李原一行人中,他处于尾巴处。令他不解的是,那两个姓池的小孩,紧跟在李原身后,连刘师姐都被他俩比下去了。

    他环视周围,有些熟面孔,这些人都跟他一样不如意,无法拜入晏真人座下,只好另择“良木”了。

    渐渐的,人皆陆陆续续到了聚仙殿。

    这大殿金雕玉琢,一派恢宏气象,俨然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郦岁昭站在此处,不由站得更直了,仿佛动作上的一丝轻慢,都是对聚仙殿的不敬。

    蓦然,他察觉寒暄的人声淡去,那些或傲慢或淡然的修士,都敛声屏气,神情肃然。

    郦岁昭却感到无形的石头压在他心脏处,让他喘不过气来,身体不由得佝偻着,想要做臣服的姿态,却不知向谁拜倒。

    但从这时起往后的那一刹那,他知道了什么是来自于化神大修士的恐怖。

    有一个无形且巨大的神明低头凝视着他,无悲无喜,无欢无怒,神明只需一抬眼,就可将他湮灭在天地之间。

    自己是蝼蚁——这一念头在他脑海窜起后,他额头冒着冷汗,在一片“掌门”的声音中,早已纳头拜向在那高座处。

    掌门……是掌门……

    低头垂首,不敢直视。

    他怎么敢的……

    怎么敢痴想这等人物收了他为徒。

    “宸宁——到我身边来。”

    谁?

    谁在这里说话。

    郦岁昭涌起愤怒,谁敢在这时喧闹,这对掌门是莫大的不尊重。他抬起寻找猎物的眼睛,在勾金衣角的层叠缝隙中,捕捉到一女子清瘦的背影,雾蒙蒙的眼睛和莹白的脸。

    那女子将手放到另一个明显是男子的手中。

    他欣喜着,好好好——找到了这个狂徒。

    顺着手,然后再猛然直视着这人的脸。那人似有所觉,那长年被泡在寒水里的眼珠子一转,郦岁昭顿时打了个冷颤……

    与那无形神明一样的眼睛……

    手不自觉在发抖。

    那是掌门啊——是掌门的声音。

    那女子与掌门是什么关系。

    为何掌门要牵着那女子的手。

    “池丰、池毓秀,过来。”

    又是掌门的声音。

    为何偏偏只叫了那拿不上台面的两人。

    池丰、池毓秀见此等场面,心里早已忐忑不安,更遑论那高座上冰雪一样的仙人在喊他们过去,心里惶恐更盛。两人皆望着这些天与他们亲厚的师尊。

    直到李原笑着让他们过去,他们才怯生生走向高座。

    两人对视一眼,想着李原对他们的叮嘱,看着眼前像仙女般的姐姐,他们吞吞吐吐喊道:

    “姑姑。”

    郦岁昭看着那被喊做姑姑的女子身子陡然一震,掌门扶住那女子的肩膀,嘴角含笑,低头温柔地看着她。

    池丰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喊出来一声,竟也大胆了些。

    对着晏泽宁喊道:

    “姑……姑父。”

    青涩,还带有小孩子般幼稚的语调在这聚仙殿回响。

    那女子是……掌门的道侣?!

    他心中震惊,瞧一圈修士的神情,无不比他更加震惊,这时郦岁昭还不知道,两种震惊,是完全不一样的震惊。

    他见前面的刘紫苏捂住嘴大惊失色。

    殿中越发寂静,越发肃穆,空气如有实质在凝固。

    李原往前走了一步。

    拱手揖礼道:

    “掌门、掌门夫人,门中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弟子大会,可以开始了。”

    李原又往高座之上招手,“池丰、毓秀,可以下来了。”两人早就想下来,听到李原一招呼,欢喜地扑向李原。

    凝固的气息才又开始流动。

    之后的事情,郦岁昭都已经记不清了。多年之后回想今日,郦岁昭只记得掌门俯首缠着与那女子细语的融作春水的眼。

    ……

    大会已经进行到最后,池榆找了个借口溜出来,晏泽宁绵绵与她叮嘱了几句,让池榆到聚仙殿一旁的花林里散心。

    池榆在花丛闲走了几步,暼见一男子跟在她身后。她心下疑惑,转身问这男子何事,这一见,觉得那男子有些眼熟。

    她思索着……时日久远,她竟忘记了这男子的名字,只依稀记得他姓……

    “陶……”

    那男子紧接着池榆的话,脸上露出略显奇怪的讨好的笑容,“在下陶沐阳。”他顿了一下,好像对接下来的话有些紧张。

    “不知夫人还是否记得我。我曾……曾给了夫人一个药酒配方。”他揖礼道,面上有些惶然,说话越发着急,“夫人可能不记得了……当时夫人走过来对我说着——”

    “能把你身上那味的酒的配方给我吗?”池榆淡淡笑着,“我还记得。”

    池榆想到了小红,想到小红给她喂药酒泡,想到那维持她身体不恶劣下去的药酒配方出自于这人之口。

    心下涌起对小红的想念与对这人的感激。

    便先开口道:

    “不知陶师兄找我何事?”

    陶沐阳听了这话,如蒙大赦,眼中涌起希望的光。

    第122章 咳咳

    池榆依靠在床边, 想着今日陶沐阳对她的请求。

    他请她帮忙打探一下周悯的情况,当然,如果能救周悯出来便更好。

    池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对晏泽宁开口。视线落在晏泽宁冷淡的脸上, 犹豫着。晏泽宁坐落到床榻上, 低头嗅着池榆的发丝,“好香啊……”

    池榆冷冷清清地瞥了他一眼,皱眉抿唇了片刻。

    “在想什么?”晏泽宁搂住池榆问道。

    池榆抬头,就被晏泽宁衔住嘴唇, 渡了一丸丹药, 池榆欲推拒,晏泽宁虎口掐住池榆下颌,“吞下去, 这对你身体大有益处。”池榆勉强吞了, 顿觉下腹一团火热。

    晏泽宁拦腰抱起池榆往温泉池走去。

    他将池榆脱得只剩一层亵衣, 放入温泉池中,自己也脱得只剩一层亵衣, 下了温泉池。

    温泉水将池榆全身浸得透湿,显出内里肚兜的淡雅的浅绿色。

    晏泽宁不明意味地笑着:“还是浅绿色的……”

    池榆听了此话,将全身浸入池中,只露出一个头。晏泽宁贴近池榆, 低声道:

    “师尊可是依着你了, 是不是该给师尊一点奖励。”

    灼热的视线在池榆身上流连。

    晏泽宁搂住池榆的腰,头埋进池榆的颈窝,嘴唇贴到池榆的耳垂,“宸宁应该知道师尊今日要做什么吧……”

    池榆抬起头:“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我需要心理准备。”瞥见池边摆着的果盘,池榆连忙挣扎出了晏泽宁的怀抱, 伏到岸边。

    “我给你剥些葡萄。”鸦色的睫毛投影在莹白的脸上飘忽不定。池榆连忙摘掉一颗晶莹紫红的葡萄,慢慢剖开了皮,甜腻的葡萄汁溢到了池榆指腹,指贝也成了粉紫。

    晏泽宁紧跟着池榆到了岸边,依然搂住她的腰,将头埋进颈窝,他张开嘴,“喂我……夫人……”

    池榆一个手抖,葡萄落到颈窝,晏泽宁嘴唇紧跟着从颈窝衔住了那颗葡萄。他品尝后道:

    “宸宁亲手剥的,果然甜。”

    他用牙齿扯下湿漉漉的亵衣领,扯松衣领里遮着的系带。

    池榆猛然意识到晏泽宁要做什么。她心里一紧,连忙道:“既然葡萄好吃,就多吃一点,师尊——”池榆罕见服软叫了一声师尊,“你放开我好不好,我给你剥。”

    晏泽宁低低笑着,平日里冰冷的眉眼全是浓稠的玉色,他不由分说用牙齿将系带扯出,连带着那浅绿色,也被晏泽宁从后衣颈处扯了出来。

    池榆一惊。

    却听见晏泽宁在她耳边道:

    “为夫想吃葡萄。”

    “但为夫想吃的不是这个葡萄。”

    池榆弯着身子。

    “别……”池榆咬着唇,眉尖微蹙,眼波流转。

    晏泽宁将池榆翻过身来。

    晏泽宁衔上池榆亲身递给他的葡萄。

    池榆断断续续说着,还在跟晏泽宁商量:“就……到这里……就行了吧……”她眼里蒙上一层水雾,脸上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双手紧抓着晏泽宁垂落的发丝。

    晏泽宁停下了动作,“宸宁……你该看看你自己,你如今这个样子,还想让师尊停下吗。”

    “你自己都不答应。”

    池榆只感觉脑子暖洋洋的,身子特别不舒服,她还有几分清醒。

    “别……”池榆眼睛半睁半阖,声音懒倦。

    “说起来,我们宸宁真不是个好孩子。”

    “我……我不是好孩子。”池榆重复着晏泽宁的话。

    “宸宁明知道师尊喜欢吃甜的,身上藏着甜水,却不让师尊吃。”

    “别过来。”

    虚虚走了两步,刚到岸边,被晏泽宁抓住了双手。晏泽宁这时也全身湿透,平日里冷若冰霜的他这时眉宇见有着些许艳色,他没有靠近池榆。

    他一点点完全浸入温泉池,再无身影。

    池榆哭着,“好冷……”

    池榆紧抓住岸边那一点棱角,指尖泛出粉红色。

    晏泽宁从池子里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沾满他的全身,他张开嘴,露出猩红的舌头,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

    他抱住池榆,将她抱上了大腿,“舒服吗?”

    池榆呆愣着不说话。

    晏泽宁吻了吻池榆的鼻尖,“看来是舒服的说不出话来了。”慢慢抚弄池榆的后颈,池榆承受不住,软着身子向晏泽宁求饶。双手拉扯着那手,想让它离开。

    晏泽宁眼眸微暗,心下却涌出按捺不住的火热。“宸宁真是坏孩子,自己舒服爽利了,就不管师尊,该罚。”

    “那……罚宸宁什么好呢。”

    晏泽宁眼眸越来越暗,“夫人……骑过马没有?”

    池榆咬着晏泽宁的肩膀,不做回答。

    晏泽宁摸着池榆湿漉漉的头发,“不管夫人会不会骑马,今日为夫就手把手的教夫人好不好……夫人得好好学。今日……就先罚夫人骑一个时辰的马。”

    “你……”池榆咬着唇,眼中凝聚雾气。

    晏泽宁握住池榆的手,“这不容易学会,可千万要跟着为夫好好学。”

    “你……”池榆手脚无力,“你……是不是……刚刚那丸丹药……。”

    晏泽宁吻着池榆道:“只是怕伤着你,现在……开始吧……”

    第123章 转换

    池榆在晏泽宁怀里累得晕过去了。

    晏泽宁垂眸抚弄池榆的发丝, 视线流连在池榆红肿的唇上,指腹摩挲着,低头轻轻吻了下去。池榆的脖子上全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吻痕, 过了一夜, 颜色由嫣红转为青紫。

    他撩开粘在池榆脸上细软的青丝,看着她微蹙的眉尖,叹了一声:“可怜见的,第一次, 那小东西就要吃下那么大的。”

    “不要……”池榆在他怀中低语。

    晏泽宁交颈覆耳问:“不要什么了?”

    “不要……骑马……”

    “停……停……”

    “求你了……”

    “求谁?”

    “不知道。”

    “那就不停了……”

    “求……夫君不要让宸宁……骑马了……”

    他将池榆搂得更紧, 满足地喟叹着。

    “只是让你骑马而已……宸宁……还有别的呢……我的心肝……你受得住吗?”

    你满足得了我的玉望吗?

    晏泽宁手臂上隐隐现出多双眼睛,脸颊两侧似有似五闪烁着鳞片。

    池榆白着脸在晏泽宁怀中幽幽转醒,她脑袋是懵的, 一片空白。怔愣了片刻, 感到全身都酸疼着, 她才回忆起昨夜一幕幕场景。

    在池子里,在池子边, 在美人榻上……

    还有那一盘葡萄。

    她顿时惊住了,连忙扭头,看见晏泽宁那张春意懒倦的脸。想要下床,却下不来。

    “急什么, 宸宁。”晏泽宁眼神晦暗, “我们还连在一处呢。”

    “出去。”池榆撇过头。

    晏泽宁缓缓离开。

    池榆咬牙皱眉,压抑住要从舌尖发出的喘息。

    晏泽宁看着池榆微微鼓胀的小腹。

    一压。

    池榆压抑不住吐出声音,:“你……做什么。”

    晏泽宁将池榆从床上捞起,整个抱在怀中, “宸宁……该消食了。对不起……师尊不应弄进去那么多。”

    他与池榆耳边说着口诀,然后道:“你试着如师尊所说运行灵气……那可是师尊的圆羊。”

    池榆垂眸不语。

    晏泽宁轻声道:“若不快点消化。”抚上池榆的腹部, “宸宁会怀上师尊的孩子。”

    “你——”池榆想要说什么,看着晏泽宁冷俊的脸,知道说什么都无用,恹恹闭上了嘴 。

    晏泽宁笑笑,低头吻着池榆。

    “怎么气性那么大,师尊一个大修士,上赶着给我们宸宁做炉鼎,宸宁怎么还不满意。”

    池榆压下心头的怒火。

    想要这时候问一问周悯的去处。

    这个时候,应该是最好问的时候了。

    但她该怎么问呢。

    池榆沉思着。

    晏泽宁以为池榆还在生气,便将灵力输入至池榆经脉,手把手教她怎么将圆羊转换成灵力。

    在晏泽宁的帮助下,池榆感到一股暖流在她四肢百脉处游动,然后,那股暖流像是冲破了什么阻碍,她觉得一身轻松。

    晏泽宁吻吻池榆的额头。

    “你筑基了。”

    池榆惊疑不定看着晏泽宁。

    “不信?”池榆的怀疑实在是过于明显,晏泽宁道:“这还只是个开始,宸宁。”他殷切地讨好着池榆,“你看,将师尊当作炉鼎,这般修炼多轻松,以后师尊努力修炼,将修为灌给你好不好,宸宁只需在床上努力……”

    池榆听了这话,心头有点恶心。

    她打断晏泽宁的话,试探性套着晏泽宁的话,“你……渡劫后做了什么?怎么变成掌门了。”

    池榆低下头。

    听着池榆的话里有关切他的意思,晏泽宁喜不自胜,心里痒酥酥的。

    “只是将那群人收拾了而已。”

    池榆小心道:“那群人……指的是?”

    “闻熠、南宫颐、周崇山、周悯还有楚无期这五个人……其余的杂鱼……还不配师尊收拾。”

    池榆抿唇,“收拾了……是指杀了吗?”

    晏泽宁笑着抱住池榆,“怎么,你不想师尊杀了他们。”

    不等池榆回话,晏泽宁殷勤道,“他们害你吃了那么多苦,害师尊尝尽相思之苦,我们十二年不得相见,当然不能轻易去死,师尊有好好的炮制他们。”他略带讨好道:

    “宸宁……想去看看吗……他们现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要你说话的声音大一点,他们都会发抖,可好玩了。”他嘴角含笑,像是小孩子为了讨好玩伴,给出自己的玩具,“掌控别人生死的滋味,只要尝过了,便再也不会忘记,宸宁,去试试吗?去看那种往日呼风唤雨的元婴修士,在你脚下摇尾乞怜。”

    池榆压下心头的不适,问着:“玩过了之后,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

    晏泽宁握住池榆手腕,吻着她的指腹,“当然是将他们玩到死……死之后……尸体用来做花肥,你不是喜欢花吗,这样养出来的花,又有活力又漂亮。”

    池榆后脊发凉,“能……给他们一条活路吗?”

    晏泽宁停下轻吻的动作,“给他们一条路……指的是?”

    “就是让他们做个凡人,自然生老病死。”

    “可是……宸宁,你想过没有,师尊若是夺权失败了,他们可不会给师尊活路,也不会给你活路。”晏泽宁低下头,眼眸晦暗。

    “你难道让师尊放任这些人活下来伤害你吗?”

    池榆抿唇,心绪几番转换,终于下定了决心,主动探出一步,她抬头道:

    “可是伤害我最深的,明明是你啊。”

    晏泽宁听了此话,脸上神情凝固,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池榆觑眼看着晏泽宁,将手覆上他的手。池榆这个亲近的动作,让晏泽宁眼神微动望着她。

    她咬着唇道:“师尊……难道不想补偿我吗?”

    晏泽宁连握住池榆的手,“你想让我如何补偿。”

    “我在牢里的那十年,倒是欠了人恩情。”池榆似是陷入回忆,“我身体现在有回转的余地,靠的是小红给我喂的药酒,而药酒的配方,是周真人给我的。”

    “你瞧着,能不能帮我还了这份恩情,将周悯周真人放出来。”

    “她现在应该已经掀不起风浪了……你就将她放出来吧。”

    “可她也是造成你这副样子的罪魁祸首之一。”晏泽宁轻声细语说着。

    “所以……你不答应。”池榆撇头转身收回手,“你说要补偿我是假的了。”晏泽宁连忙捉住池榆的手,“并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的。”池榆皱着眉头,“说要补偿我,却从来都是口头上说说,也不见有什么实际行动。”她挣扎出晏泽宁的怀抱,就要起身。

    “你就是个骗子。”

    晏泽宁一把将池榆搂在怀中,又怜又喜又爱,“好好好,都依你。”

    池榆转身,似有心无心点了点晏泽宁的胸膛,“你可要说到做到,不要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晏泽宁被池榆这么一点,早已全身酥倒,“我……自然是听宸宁的,不敢弄虚作假。”

    得了晏泽宁这句保证,池榆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

    她心里斟酌着。

    前几次与晏泽宁交锋,她任由情绪操控自己,尖锐又莽撞地直接与他顶撞,激得晏泽宁生气,对她耍弄手段,或威胁或逼迫或引诱,到最后,无一例外,自己节节败退,到有苦不能言……也不敢言。

    如果不换一种方式……她就会永远被晏泽宁捏在手里,成为他的傀儡。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或许……要用婉转一点的方式。

    他对她,有愧疚,有掌控欲,有凌/虐欲,有姓玉,或许还有爱。这些感情,让晏泽宁想要亲近她,但更想让她主动亲近他,想要与她构建一种愉快的氛围。

    在她不想对他的感情做出回应之时,便想要撕裂她……用刘季逼着她主动说话,便是如此。

    于是……她主动走出一步,陶沐阳的事,给了她主动试探的舞台,座艾之后,给了她最适合的时机。

    原来……一个小小的覆手动作,便可以让晏泽宁听她……再加上,似嗔似怒的语气……

    不得不说……晏泽宁还真吃这一套啊。

    但有些方式……还得慢慢探索。

    第124章 寻剑

    这日早晨。

    晏泽宁下床穿衣, 站在床边替池榆理了理垂乱的发丝,拉好被角,在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后开始处理公务。

    先前, 他还在聚仙殿处理公务, 后来,将那些案卷搬到了阙夜洞,再后来,将案卷搬到了他与池榆安寝的房间。

    他坐到案几边, 批示着那些文件。不多久, 就感到心烦意乱,他起身将那层床帷拉开,看着池榆甜软莹白的脸, 心上才填满了安心和满足。他忍不住在池榆脸上亲了又亲, 落下上百个吻, 在床榻边流连多时,才又去处理公务。

    走时, 他用银钩勾起了床帷。

    从那以后,只要池榆安憩,晏泽宁在处理公务,银钩就从未放下过。

    晏泽宁处理了半个时辰公务。

    估摸着池榆要醒了, 自己泡了杯茶端到床边。池榆还半梦半醒, 眼皮将动未动之时,就被晏泽宁扶住腰,将茶递到唇边。

    池榆懒懒靠在晏泽宁怀中,掀开眼皮, 张唇呷了几口茶。晏泽宁摩挲着池榆的脸蛋,“昨夜……辛苦你了……”

    池榆鼻尖发出一声“嗯。”

    晏泽宁一件件, 从里到外替池榆穿好衣服。摸住池榆的手,叹道:“怎么这么凉。”

    池榆将脸埋进晏泽宁怀里,“这不都怪你,修的是水系功法。”晏泽宁低头吻着池榆的头发,“那师尊得学些火系功法了。”

    他又放开池榆,蹲下身给池榆穿绣花鞋,他握住那双白皙的脚,就要穿上时,那脚从晏泽宁手中抽出。

    池榆侧身躺在床上,那双脚有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神情懒洋洋的,“我不想起床。”

    晏泽宁捉住那双晃荡的脚,坐上床,将脚放到自己怀里。

    “已经在床上十来天了,总归是要下来的。”

    池榆将头埋进被子里。

    闷闷说着:“我在床上十来天是谁的错……”

    晏泽宁俯身说着是他的错,低三下四哄了几次,见池榆还不想起,就拦腰抱起池榆,往书桌边走去,坐下后,池榆整个人陷进晏泽宁怀中,晏泽宁垂首温柔道:

    “既然不想起床,就陪师尊处理一会儿公务。呆在师尊怀里睡也是一样的。”

    池榆扒着晏泽宁的臂膀,“你有事可做,我整日却没事可做。”

    池榆盯着晏泽宁的喉结,慢慢摩挲着。

    晏泽宁眼神晦暗,喉结滚动。

    “那……宸宁想要做什么呢?”

    池榆思索一会儿,停下手来,却被晏泽宁捉住。

    “我想修炼……”

    “不是一直在修炼吗?”

    “可……”池榆欲言又止,“我的本命剑找不到了。”

    晏泽宁听了,心中一紧,本命剑可关系着人的神魂,池榆识海本就破碎,他神交滋养着池榆的神魂,才不至于让池榆的识海崩溃,若本命剑落到有心人手里,池榆的命都给搭上。

    “就是十二年前我与南宫颐打斗后就不见了 。”

    晏泽宁抓住池榆的肩膀,“你怎么能跟南宫颐打斗……不知道跑吗!?师尊怎么教你的,还好现在没事。”

    “可是……我如果不跟南宫颐打,你当时那副半人半魔的样子就会被发现了,你还在用着灵引,我不拖延一点时间,让你恢复成人,那真被别人看见了,你会被千夫所指。”

    晏泽宁光是听到这话,都能想到当时险恶的情景,他气得浑身发抖,“你一个炼气期……跟一个元婴打……你有想过后果吗?你就会死的,你知道吗!”

    池榆似被晏泽宁吓到了,低头说着:

    “可是当时,无论怎样,在外人看来,我都是与你一起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都是那个样子了,我怎么能有好下场。不过是早一点死跟晚一点死的差别。”

    “可你是那么骄傲的人,你都不愿意让我看见你半人半魔的样子,又岂能让你的敌人看见,让你的敌人用你当时的样子作筏子侮/辱你,若真那样子,你岂不是要肝胆俱裂。”

    “我既然有机会保住你的尊严,我为何不那样做……”

    池榆抬头,目光莹莹望着晏泽宁,“而且我还做得挺好,不仅拖延了时间,让你顺利变成完整的人,还毁掉了南宫颐手中的定位器,当时我——”

    “嘭——”书桌上的东西被晏泽宁扫在地上。

    池榆被晏泽宁压在书桌上吻着,她头发散乱铺在书桌上,双手被迫紧紧勾住晏泽宁的颈脖。

    池榆闭上眼睛,张开嘴。

    这吻,让她有被拆吞入腹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晏泽宁是真想吃掉她。

    一吻结束。

    晏泽宁凝视池榆的脸。

    他如今有些害怕……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好想……好想吃掉眼前这个人……将她吞到腹中,时时刻刻都与他融为一体。

    若不能如此……便填不满心上那个洞。

    明明在她说那番话之前,他看着她,那洞便被填满了,可到如今,非要将她的血肉嚼烂了,将她含在嘴中,他才有些许满足。

    晏泽宁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抚摸池榆的脸。

    可这么可爱的宸宁。

    只有一个。

    那种可怕的念头……不能再动了。

    “宸宁……宸宁……”晏泽宁低低唤着池榆的名字。

    池榆回了一声。

    “师尊保证,你第二天一早定能见到本命剑。”

    池榆伸出小拇指,“拉钩。”见晏泽宁不动,池榆将他的小拇指搭到自己小拇指上。

    “做不到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晏泽宁低头,吻了吻池榆的小拇指,“好。”

    池榆笑着道:“当时我毁了那个定位法器之后,还给你送了消息过去……你听到没有。用你给的纸鹤送的。”

    见晏泽宁不言语,池榆说:“你不会没收到吧。”

    池榆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到那纸鹤的去处,只好作罢。

    她起身从晏泽宁怀里出来。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在他怀中呆着了。

    脚还没沾地,便被晏泽宁拦腰抱住放在了床上。晏泽宁搂住池榆的腰,想再说些什么之时,却被池榆催促着:

    “你要找剑,怎么还在这里耽搁时间。”

    这催促别人工作的样子,倒颇有几分甲方的气势。

    晏泽宁望着池榆,眼睛竞片刻不离。

    池榆瞪着晏泽宁。

    晏泽宁还是如此。

    池榆躺着将被子拉到头顶。

    “快点走啦……”声音闷闷的。

    晏泽宁钻进池榆的被窝,在密闭黑暗的空间中,两人都能察觉到彼此的呼吸声。晏泽宁压住池榆痴缠着,一个时辰后,才从被窝里出来。

    看着又睡着的池榆,晏泽宁下了个结界,百般亲吻后才离开。

    晏泽宁走后不久,池榆便醒来了。

    她懒洋洋呆在被窝,玩着自己的头发,想着刚才的场景,进行了复盘与总结。

    对付晏泽宁的方法有:

    一、卖回忆;

    二、卖惨;

    三、卖娇。

    啧~

    第125章 智昏

    第二天一早, 池榆在书桌前看剑法的当口,晏泽宁将小剑放在了池榆的面前。

    池榆摸着小剑,感受到小剑在微微震动, 面上露出几分欣喜。她拿起小剑就要往外走, 却被晏泽宁从后面抱住。

    “师尊可是将剑给你了,宸宁有什么话相对师尊说的吗?”

    池榆歪头从窗户看天色,眉尖微蹙,“你说一早就要给我, 可现在都快中午了, 你没信守承诺啊,但看在你确实把剑给我的份上,就……只吞五百根针吧。”

    晏泽宁摸上池榆的腰, 池榆笑得花枝乱颤跌在他怀里, “好了……不吞针了, 别闹我了,先放开我。”晏泽宁放开手, 低头绵绵吻着池榆,唇齿相缠了片刻,他道:

    “你已经筑基了,基础功法不太合适了。你去书洞里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等师尊回来后教你。”

    回来?

    池榆从晏泽宁的话里捕捉到了这两个字。

    池榆转头问着:“你要去哪里。”

    “去焚天谷。”

    “一来一剑门换了掌门, 我确实要去露个面,二来我化神后,焚天谷频频邀我去天池一聚,想来有什么事要与我相谈。”

    池榆不关心这些, 她问着:

    “你要去多久。”

    晏泽宁将头埋进池榆的颈窝,“短则十来天, 长则一个月。”

    “那多久离开。”

    “明日。”

    晏泽宁吻池榆的后颈,“这么多天,师尊见不到你可怎么办,会想念你得紧,宸宁会想我吗?”

    我想不想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池榆这样想着,但知道不能露出一点不耐,她转身露出期冀的目光:

    “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我想出去看看……”

    “除了几个门派的掌门,很少有人踏进焚天谷。”

    池榆神情恹恹,离开晏泽宁的怀抱趴在书桌上,“那就是不能带我去啊……”晏泽宁紧跟着池榆坐下。

    池榆勾住晏泽宁的脖子,“你不在,我一个人闷闷的,我去找些老朋友叙叙旧,可以吗?”

    晏泽宁把池榆抱在怀中,抵住池榆的额头,“怎么不可以,只要你注意安全,不要劳累身体,其余的,你欢喜便好……”

    池榆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晏泽宁轻嗅池榆的脖子,手滑到池榆的腰带上,“可以吗?”他垂眸,低沉暗哑的声音从胸腔中发出。

    池榆蠕动了一下,把腰上的手抖掉。

    “你昨天……我身子还疼。”

    她撩开袖子,上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痕,“你等我痕迹消了行不行。”

    “可师尊会有十天半个月没有办法亲近你了。你疼疼师尊。好不好……”

    池榆眼睛瞬间蒙上了水幕,“可我真的好痛……你每日都那样,我身上的痕迹就从未断过,修仙之人不应该清心寡欲,每日只知道修炼吗,况且师尊以前也不像个好色之徒,以前清冷淡漠的,怎么如今变成这样了。”

    晏泽宁被问得心猿意马,冷俊的眉眼漾着春意,“没办法,它看见你就变成那个样子了,为夫控制不住。”

    池榆瞪了他一眼。

    这些天,她知道晏泽宁在床上是个混不吝的,什么下流的话都说的出口,让她简直不知如何是好,骂也骂过,讨饶也讨过,但晏泽宁会更加兴奋。

    晏泽宁将池榆搂得更紧。

    “它很为难的,宸宁就帮一帮它好不好。宸宁……”它动了一下,“你感受到它的为难之处吗?”

    “混蛋!”

    池榆骂了一句,咬唇斜睨着晏泽宁,想着不能这样下去了,不能终日被困在床笫之上,若这次依着他,又要在床上躺两三天,沉静片刻后,心思一转,露出恬静的笑容。

    “我若是帮了你,你自然是高兴。可我呢,你日日这般,我可没什么趣味,我一点都不快乐,都腻味儿了。”

    脸一撇,“你连这种事都只顾着你自己。”

    晏泽宁听出了池榆话里的意思,笑着覆耳道:“为夫自然是要伺候好夫人的,夫人有何高见。”

    池榆今日用镶着珍珠的绸带扎了两个小辫子垂在胸前,一派活泼明媚的样子。

    她伸手解开编进辫子里的绸带,轻轻拉扯了出来,瞬间发丝如海藻般垂散在她的腰间。如少女般的脸庞露出几分青涩的媚色。

    她眼睫毛的阴影投在脸庞上,手指缠绕搅弄着珍珠绸带。

    “你可千万要依我。”

    晏泽宁已经丢了几分魂,“好……都依着夫人。”

    池榆抬眼看着晏泽宁,“我想替它包扎一下。”

    “师尊可千万不能碰哦~”

    “碰了我会生气的。”

    “答应我……”池榆跪坐在晏泽宁怀里,抱着他的脖子道:“好不好……”晏泽宁眼眸微暗,“怎么能不碰,不碰怎么解开……宸宁,你太坏了。”

    池榆道:“我看着合适的时机,自然会解开的。”

    池榆摇着晏泽宁的脖子,“好不好……嗯?”见晏泽宁不言语,池榆丢开脖子,“不跟你玩了,没甚情趣。”说着就要起身,晏泽宁一把拦住了池榆的腰,池榆坐在晏泽宁怀里,玩着珍珠绸带,也不理他。

    等了片刻,见时机差不多了,池榆轻声委屈道:

    “我现在那处还疼着……都是你做的坏事,我为什么不能做坏事。”

    池榆伸长脖子,交颈覆耳道:

    “哥哥?泽宁哥哥,让我对你做点坏事,好不好?”

    晏泽宁听了此话,喉结滚动,早已意乱神迷,不能自己。

    ……

    “我走了。”晏泽宁摸着池榆的脸,池榆打开他的手,“你走就走吧。”池榆一个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晏泽宁下床,地上全是两人的衣服,他捡起自己的外套,有些艰难的弯腰穿好。又走到床边,床边挂着黏糊糊湿漉漉的珍珠绸带,想到昨晚的事,晏泽宁忽觉不能说的地方有点疼。但两颊又飞上红晕。

    晏泽宁顶着春意缱绻的脸将惊夜放在池榆枕边,“师尊不在了,你就把师尊的剑当作师尊,它可时时陪着你。”

    他俯身道:“宸宁……”没人回他。

    “池榆……”

    “夫人……”

    “为夫跟你商量个事。”他顿了一下,理了理自己的衣襟。

    “以后可以玩,但不能太过分了。”

    见池榆还不理他,他将池榆从被窝里捞起来抱在怀中。

    “再这样下去,师尊会被你玩废的。”

    池榆只觉得他烦人,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我要睡觉。”池榆翻了身如是说。

    她闭眼懒懒道:

    “你都是化神修士了还玩不起,你有时候能不能找一找自己的原因。”

    晏泽宁听了此话,沉吟片刻,忽觉大有道理,心气矮了几分,吻了吻池榆的脸颊,“那我走了。”

    池榆眼睛也不睁开,亲了亲晏泽宁脸。自己从晏泽宁怀里扒拉出去,将被子一盖。

    晏泽宁笑了笑,又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晏泽宁走后,池榆睁开眼睛在床上呆了一个时辰,确认他不会折返后,立即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就去拿小剑。

    小剑见没人了,嘭得打到池榆脑袋上,打得池榆满头包。

    池榆抱头讨饶,“对不起,小剑,把你给落了。”

    小剑重重一击打到池榆脸上,使得她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剑痕。

    池榆把脸伸到小剑跟前,“你想打就打吧,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我也是身不由己。”

    小剑滞在空中,没打池榆的脸。

    池榆见风使舵,高兴地抱着小剑,“那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可要好好练习剑法。现在还有一道难关,等着我去过呢,我需要你的帮助。”

    池榆双手合十,“拜托了,世界上最帅的小剑。”

    小剑蹭了蹭池榆,池榆知意,弄好热水,在热水上洒好花瓣,伺候小剑入浴。

    第126章 病

    给小剑沐浴完后, 池榆用小剑使了几个剑诀。

    威力比以前大了,控制比以前更精准,在使剑的过程中, 池榆清晰地认识到三灵根跟变异灵根的差距, 以前她日夜苦练都达不到的控制力,变异单灵根却可以随随便便轻轻松松达到。

    池榆练习了半天,转念一想,晏泽宁好像天赋也不是很好, 他是靠什么修炼成化神修士的呢?修仙界比他天赋好、资源好的人大有人在, 为什么是他呢?他是在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下了苦功夫吗?

    晏泽宁应该对自己很严苛吧……

    从他教育自己的方式就能看出来,动不动就上千次上万次的重复……

    池榆有些忧虑,她靠自己修炼真的能离开晏泽宁, 离开一剑门吗?就算她一路修炼顺遂, 修到了化神, 那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她还得在晏泽宁身边呆个几百年。

    更遑论, 她头上还有个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婚契。

    池榆心思沉了几分,抱起小剑想去外边散散心。

    谁知刚踏出阙夜峰,身后就跟了十来个仙侍。这些仙侍袅袅娜娜地向她行礼,自觉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哪里, 跟到哪里。

    池榆表示想一个人,那些仙侍也只是微笑,并不做答。

    池榆试着用术法避开她们,也是徒劳无功。试图跟她们说些闲话, 也是一问三不知,光顾着摇头。

    应该是晏泽宁派来“监视”她的。

    池榆心想。

    也只能由着她们了。

    她转头去找了陶沐阳, 问了周悯的情况。那些仙侍在一旁侍立。

    陶沐阳对她大为感激,但被池榆问到周悯的情况,就面带忧虑,吞吞吐吐。

    “悯儿确实还活着,但不太好。应该是……很不好,她以后都没办法修炼了。”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陶沐阳看了一眼池榆身后的仙侍,“悯儿现在的情况,就怕污了夫人的眼,惊扰了夫人的玉体。”

    “我还是去看看吧。”池榆不错地盯着陶沐阳的眼睛。

    陶沐阳带着池榆七拐八弯去了一间屋子,这屋子视线开阔,很明亮,窗边有一个泥制的花瓶,上面插了一枝浅粉的桃花。床上坐着一个人,下半身被一层被子盖着。

    池榆一进来,便闻见了浓浓的药味。

    床上那人听见动静,转头道:“是沐阳吗?……你带了客人回来了。”

    池榆看着眼前的女子,几乎认不出那是周悯。

    想到第一次见到的周悯。

    温柔似水,貌若芙蓉。

    现在的周悯,脸上光秃平整,几乎让池榆认不出那是个人的脸。

    池榆心里不是滋味,道了一句:

    “周真人,好久不见。”

    “是……掌门夫人吗?”周悯回道。

    池榆走近周悯,坐到床榻之上。

    周悯淡淡笑着,脸上的肌肉纹理走势奇怪,显出的是一个畸形怪异的神情。

    “沐阳跟我说了,多亏了掌门夫人我才能出来,此等大恩,周悯没齿难忘。”

    池榆不知道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末了,池榆说着:“我给你送些灵药吧。”

    周悯愣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回道:“还没恭喜夫人与掌门喜结连理,祝掌门与夫人百年好合。”

    池榆抿唇。

    “多谢。”

    两人沉默了片刻,池榆又问:“是他……这般对待你的吗?”

    周悯不言,池榆心里嘲笑自己,不是晏泽宁做的,又是何人,怎么能将话说出来为难人。

    “掌门仁慈,我这种叛逆之人能活下来,已经谢天谢地了。”

    周悯笑了笑,“我瞧着掌门以前就极喜爱夫人,夫人与掌门成婚后,定是被受宠爱吧。”

    池榆瞧着周悯努力想把话题朝安全的地方引,便也如她所愿。

    “嗯……我自然是活得开心的。”

    池榆忽得想到,周悯曾与晏泽宁敌对,自然知道晏泽宁实力的深浅,池榆心思百转,话绕了几个弯子,才问:

    “我虽与夫君日夜相伴,但确实不太了解他。我想更加了解他一些,传言夫君实力极高,不知是不是真的,真人能否与我说道一二。”

    周悯一愣,似是陷入了回忆,她将在魔渊边围杀晏泽宁一事清清楚楚地与池榆讲了。

    池榆听了,越发心惊胆战,四个元婴真人,还是先发制人,做好万全之策的情况下,才堪堪将晏泽宁逼下魔渊。

    当时的晏泽宁是元婴修为,可元婴跟元婴是不一样的。

    以后就算她修到了化神。

    池榆心里一凉。

    可化神跟化神也不一样。

    两人聊了片刻。池榆问道:“周真人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夫君既死,周家所有人都不知去向,我也成了这个样子,我打算在这间屋子里了此残生。”周悯道。

    “悯儿……”陶沐阳怅惘念着。

    池榆疑惑,也将疑惑问出了口:

    “周真人是何时成婚的。”

    “十二年前,跟楚无期签了婚契。”

    池榆低下头,瞳孔变大。

    周悯不喜欢楚无期,有心仪之人,这人就是陶沐阳,她能确定。那么周悯可能由于各种原因,不得不签了婚契,极大可能是被骗、或是被强迫。

    池榆心神震荡,害怕自己失态,她稳了稳心神,状似无意道:

    “周真人夫君既死,何不另寻得意郎君,也好过终身孤苦。”

    周悯摇头,“夫人可能有所不知,婚契与一般的道侣契不同,道侣契一方死了,便自己消散,而婚契除了双方愿意解,死了都不会断。我这一生,生生死死,与楚无期都是夫妻。”

    陶沐阳脸上有着肉眼可见的落寞。

    池榆勉强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打扰周真人这么久,我先走了。”得此噩耗,池榆心中难过,再也支持不住,与周悯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

    回阙夜峰的路上,池榆路上遇见好些弟子,见了她都远远避开,实在避不开,都靠在两边,恭敬低头喊了声夫人便散在两边。

    只有一个人,立在池榆的必经之路上。

    池榆想躲开,却被那人喊住。

    那人道:“以前炼气期的小弟子,一朝得势,也学会狐假虎威了。”

    仙侍喊道:“这里容不得你跟夫人这样说话。”仙侍还想说什么。池榆皱着眉头,不欲惹事,喊了声“走了”。仙侍立即垂首低眉,跟在池榆身后。

    那人继续道:“夫人?勾引自己的师尊,此等无德无良无才之人,也当得起一剑门的夫人。”

    众人听了,皆噤若寒蝉。

    仙侍上去就要驱逐这人。

    池榆转身拦住仙侍,向前一步道:

    “不知我有什么时候得罪了龚真人,才让龚真人这般口出恶言,罗织我的罪名。”

    那立在池榆眼前,气宇轩昂之人,赫然是不问世事,一心修炼的龚复。

    一旁的弟子,有眼力的早已走了,没眼力的也被仙侍驱赶走了。

    “你与掌门以师徒之名,结为夫妻,岂不是事实。”

    池榆笑道:

    “这就代表我勾引他了。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勾引我呢。他为强,我为弱,他为师,我为徒,他为男,我为女,若不是他自愿,我又岂能勾引得了他,若他真风光霁月,他有大把选手段制止我不伦的念头,他听之由之,放任不管,岂不是代表他心存邪念。”池榆冷言。

    龚复眼中闪着厉光,“一派胡言!”

    “你不仅德行有亏,更是纵容家族子弟欺凌弱小,胡作非为。”

    池榆反唇相讥,“那龚真人便是光明磊落了?”

    “我看不是吧?”

    “若你真的光明磊落,这些话,你就该去跟晏泽宁讲,让晏泽宁休弃我,而不是跟我在这里扯这些有的没的。”

    “为什么不跟晏泽宁讲,你心知肚明,我既修为不如你,在别人眼中的大义上也不如你,你当然提剑过来便可对我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如果跟晏泽宁讲了,你明白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总而言之,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欺软怕硬而已。”

    池榆冷然直视龚复。

    龚复眼睛闪着冷光,“巧言令色,强词夺理,妖媚之流,也岂敢与本尊这般说话。”

    龚复使出一剑,直逼池榆。

    仙侍见了,连忙阻止,皆被一剑穿心,就在剑直逼池榆脑门之际,小剑跑出来挡了一下,那剑从池榆脑袋斜擦而过,池榆头发纷纷扬扬落下。

    突得,一道强光从池榆身边闪过,直逼龚复,只见龚复所在之地强光闪烁,尘土飞扬,再定睛一看,他已经被订在石头上,动弹不得。

    池榆看着插入龚复肩膀的剑,低低惊疑叫了声“惊夜。”

    不多时,李原带着刑罚堂的人赶到。身后跟着的是池家两个孩子。

    他先是向池榆赔罪:“夫人受惊了,此等恶徒,容我押下去受刑。等掌门回来,再行处置。”

    “此人打杀同门,定要严惩不贷。”池榆回了一句,视线落在那些仙侍尸体上,“替她们收尸,安抚她们的家人吧。”

    李原身后两个小孩走出来大大方方叫了一声“姑姑”。池榆应了,问了几句话,他们皆回答的非常有条理,比刚来一剑门时不知好了多少。

    池榆向着李原道:“李真人教导这些孩子,真是辛苦了。”

    李原连说是应该的。两人寒暄几句,池榆便让李原先走了。

    池榆凝视着李原一行人的背影,池家两个孩子在里面被众星捧月般围着,脸上有着倨傲。

    这样真的好吗……

    池榆心想。

    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池榆心神耗尽,回阙夜峰后,想着周悯的话和那些仙侍的尸体,心思沉沉,神思恍惚,不觉大病一场。

    ……

    池榆被笼罩在雾里。

    雾里到处都是红艳艳的山茶花,娇艳欲滴。她欲探头赏玩,忽听得远处传来三声铃响,与别的铃声不同,沉沉的,并不清脆。她侧耳倾听,除了那三声铃响,便再也听不见什么了,再回头望去,那山茶花团团落下,断得满地都是,一片红。

    第127章 报复

    “宸宁……宸宁……”轻柔的呼唤声将池榆从睡梦中唤醒。池榆缓缓睁开眼, 梦里那片红还在她眼前晃荡,模模糊糊的,怔愣了一会儿, 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是……晏泽宁。

    “怎么师尊出去一段时日, 你就变成这样样子了。”晏泽宁将池榆扶起,给她喂了药。池榆慢慢呷着那药,脸色惨白。

    “你怎么回来了……我躺了很久吗……”

    晏泽宁垂眸,温柔抚摸池榆的脸颊, “你是躺了很久, 师尊快吓坏了。”

    本来最短要呆十天,他五天就回来了,在池榆床边照顾了半个月, 又是喂药又是输灵力, 好不容易等到池榆醒来。

    “事情师尊都知道了。”晏泽宁捻起池榆半截头发, “师尊定会给你出气的。”

    池榆冷着脸,“你要怎么出气。你也看见了, 若不是我拿剑挡了一下,这会儿只剩半截的就是脑袋,而不是我的头发。他可是存了杀我的心思。”

    晏泽宁搂住了池榆,问着:“你要怎么出气。”

    池榆扬起脸, 倔强地盯着晏泽宁:“我想怎么出气, 你都依我?”

    晏泽宁笑着点头。

    池榆心思回转,龚复是元婴真人,有修为有家世,在一剑门呆了那么多年, 肯定颇有根基,不好相与。晏泽宁口头上说任由她出气, 但肯定是不想得罪龚复,小惩大诫一番就过了。她提一些“过分”的要求,等晏泽宁不想答应之时,她就假意退让,再另外要一些补偿,说一剑门的人不欢迎她,要出去散心之类的……

    打定主意,池榆微抬下颌,“若我想他死呢?”晏泽宁怔怔盯着池榆。

    眼前的女子脸上有些娇蛮。

    见他不说话,眼中闪烁着泪光。

    晏泽宁这是在找借口拒绝她了?池榆心想,抿唇说了一句:“你不愿意是不是——”,

    却被晏泽宁欢喜地搂在怀中,摸着池榆薄薄的眼皮,“傻子宸宁,我怎么会不愿意,你难道以为龚复比得上你一根头发丝,他这样伤你,气你,活该万死。师尊只怕你过于良善,心软,只想小惩大诫就放过他,到头来还因为师尊做的事情跟师尊闹。”

    晏泽宁吻住池榆的额头,“你能知道这样保护自己,师尊心满意足了。”

    池榆懵了,抓住晏泽宁的袖子,“你做了什么……你将他杀了吗!?”

    晏泽宁埋进池榆的颈窝,“还没杀呢。”他握住池榆的手,“但只是杀了有什么意思。”

    “龚复那样的人,你对他用酷刑,断手断脚,他也不会哼一声……比起身折,他更害怕的是心折。”

    晏泽宁吻着池榆的颈窝,“你要去看一下吗?他现在跪在阙夜洞外面。你若不想走动,便让他过来好了。”还未等池榆开口,晏泽宁就迫不及待将龚复传唤了过来。

    龚复跪在层层叠叠的床帷外,纱影撩动之际,池榆看见一个眼神空洞,神情萎靡,满身血污,佝偻着背的人跪着。

    那是前些天那个意气风发的龚复吗?

    龚复跪下就朝池榆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夫人,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前些天我说的那些污言秽语,真是良心被狗吃了……”他神情哀苦,“我这种人……不值当……”

    池榆一时不明所以,望着晏泽宁。晏泽宁笑笑,挥手让龚复退下。龚复退下,到阙夜洞外边,就有人将他押入牢中。

    池榆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晏泽宁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磋磨他,让他说出这种话,要知道前些天龚复还指着鼻子骂她妖媚之流。

    “他为什么说……我对他有大恩大德。”

    晏泽宁摩挲着池榆的脸,“他这种人,宸宁将他从吴家手里保下来,自然对他有恩德。”

    “我……”

    什么时候保下他了?

    吴家是?

    还有他这种人……他是哪种人?

    晏泽宁抬起池榆下颌,舔了舔池榆的唇瓣。

    “我前几天对他小惩大诫一番,就将他放出去了。当时想来确实不应该,若多关他两天,他就不会见色起义,将他的侄女——吴家小姐坚污了。他坚污吴家小姐时,被他的侄子当场撞见,他的侄子自然也就被他杀人灭口。那吴家小姐眼见哥哥被杀,欲要与其同归于尽,也被他杀了。最后是吴家家主和长老将他拿下。”

    “他被拿下之时,□□还松着,还对已死的吴家小姐口出秽言,骂那吴家小姐勾引他……是个荡/妇、昌寂,可怜那吴家小姐不过十六,正是大好年华,去赏花时撞见自己的表叔,寒暄两句,就被强逼着行不伦之事,最后丢了性命,害了名声。”

    “吴家人当场便要打杀他时——被我保下了。我对他说,是你劝我将他保下的,他这种该死的银/贼,恶徒,本该被千刀万剐,你将他救下,他自然感激你。”

    “所以……他这种身败名裂之人说的话,不过是银者见银,有什么可往心里去的……对吧……宸宁……所以别气闷了。”晏泽宁低头安慰她。

    池榆心中一寒,“这事……是你做的局……”

    晏泽宁将食指放在唇前,“嘘……宸宁。这话可不能乱说,他本性如此,迟早的事而已。”

    池榆将颤抖的手埋进被窝里,“我想休息一会儿。”晏泽宁将池榆扶下,“那就休息吧,你也才大病初愈。”吻了吻她的脸颊才离开。

    池榆腮帮子贴着枕头,呆呆望着被子。

    她真的斗得过这种人吗……

    ……

    晏泽宁握住惊夜,惊夜尖啸着 ,还在不安的震动着。晏泽宁对着惊夜道:

    “恨吗?”

    “安静一点,别这么躁动,我也恨毒了他。”

    谁都不知道他看见池榆在床上病怏怏躺着时候的心情。脸白似雪,手脚一片冰凉,神魂几乎没有波动,任他如何输灵力,喂药都没有反应,若不是还有心跳,他会以为池榆又死在了他面前。

    那十多天,他快要疯魔了,度日如年,煎熬着一点点堕入深渊,池榆醒来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好像才开始跳动。

    他好不容易才将宸宁养得康健活泼了些……

    到头来,池榆又因龚复病这个样子,神情也恹恹的,并不高兴,教他如何不恨毒了龚复。

    李原传来了灵信。

    [掌门,龚复已自/刎于牢里,畏罪而死。]

    得此消息,晏泽宁冰冷道:

    “自己找死,也算体面了。还好走得快……要不然。”

    灵信还未结束。

    [掌门,守门弟子抓了一只酒虫,原不该拿这件事情叨扰,但那只酒虫我眼看着它像以前跟在夫人身边那只,还嚷着要找“池小榆”……]

    晏泽宁垂眸,若有所思。

    [将它带过来吧。]

    ……

    “大坏蛋……大坏蛋……你将小榆抓到哪里去了,把小榆放出来,我要揍你,揍肿你的脸……”

    小红飞到晏泽宁眼前扑腾着。

    “我要见小榆……要见小榆。”

    晏泽宁眉头一皱,放了灵压。

    小红立即跌在地上,再也飞不起来了。

    “呜呜呜……”小红哭哭啼啼。

    晏泽宁蹲下身,冷眼看着小红。他问:

    “若小榆看见你,她会高兴吗?”

    小红眼睛瞬间睁圆,“小榆最喜欢我了,她每次见我都笑,笑得像一朵花。”

    晏泽宁捏着小红,用灵力检查小红身上是否有异物,见什么都没有,提着小红的翅膀就回到了阙夜洞。

    池榆这时还醒着。

    晏泽宁放开了手,小红猛得飞扑上池榆的脸,叫嚷着:“小榆!我来啦。”

    池榆一惊,往脸上一抓,看清楚抓的是什么东西后,又惊又喜,“小红是你吗?”

    小红又蹦又跳叫着:“是我是我。”

    “小榆你变好了耶。”

    池榆将小红抱在怀中不肯撒手,揉捏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晏泽宁还在一旁。

    她揉着小红道:“是师尊将小红送过来的呀……”

    晏泽宁走近坐在床榻上,“你欢喜便好。”

    池榆不知说什么,突然干呕了起来。晏泽宁拍着她的后背,又用了些治愈的法术,还是止不住。池榆呕得昏天黑地,几欲倒地。晏泽宁看着池榆,心急如焚之下,一个念头猛然升起。

    这个念头,让他脑袋空白一片。

    第128章 解法

    晏泽宁手颤抖着摸上池榆的肚子, 神色凝重。池榆呕完后,发现晏泽宁这副作态,有点奇怪。

    晏泽宁有些愣, 问着池榆:“你不会……”

    池榆听了, 思索片刻,然后哈哈大笑:“你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吧。”池榆摸上自己胃,“我只是药喝多了,有点反胃而已, 你想太多了。”

    晏泽宁收了手将池榆搂在怀里。

    池榆眼珠一转, 将小红抱在怀中,问他:“你有给我带礼物吗?”

    晏泽宁抚摸池榆的发丝,“不曾。”

    “我担心你, 急着回来, 再来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可你以前会给我带礼物的, 像是粉色的水母,还有玩偶娃娃, 你现在出去回来都不给我带礼物了,都是借口,你只是不用心,不太喜欢我了。”

    晏泽宁垂眸, “当时确实太担心你了, 日夜赶路,不曾得闲。你怎么能凭这个认定师尊不喜欢你了。”

    池榆冷笑一声,“若你真的喜欢我,你现在就该去找礼物了。”

    晏泽宁弯腰柔声问着:“那你喜欢什么。”

    “你居然还要问我喜欢什么, 你如果有心,就还知道要送我什么礼物。你还我说出来, 没甚意思。这样一来,搞得我好像非要这个礼物不可。”

    “衣服?法器?灵石?”晏泽宁试探问着,“这些可以吗?”

    池榆玩着自己的发尾,“你瞧瞧你,全想送那些不用心的东西……”

    “那你到底想要——”

    池榆瞪了晏泽宁一眼,晏泽宁闭上了嘴。池榆靠在晏泽宁胸膛上,“师尊是不是觉得我任性了。”池榆睫毛扑闪。

    “没有。”晏泽宁吻着池榆头发。“你这样甚好。”

    “我也不想这样,你一个出去把我落在宗门里受气,我还生了病,我只想要一个小礼物补偿而已。”

    晏泽宁看着池榆苍白着脸柔顺靠在自己怀中,想到她大病初愈,听着她的话,只觉得池榆只是想要一个礼物而已,自己不知道池榆喜欢什么,简直是犯了天大的错。一时对池榆又愧又怜又爱,想来想去也想不到送什么,又不敢开口问,顿感无力与慌乱。

    池榆见此,勾住晏泽宁的脖子,“我学习还缺个照明的东西……我瞧着夜明珠就很不错。”

    晏泽宁笑了,就要解下储物袋之时,被池榆拦住了。

    “你就想拿手里现有的打发我……果然是不喜欢我了……”池榆咬唇,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不喜欢你——”晏泽宁慌乱捧上池榆的脸,“别哭——师尊现在就去找……”

    池榆假意拭泪,“那我想要墟海的夜明珠……可以吗?”

    “当然可以。”晏泽宁忙不迭点头。“只是归墟太远了,师尊舍不得你,等师尊再多与你相聚几日。”

    池榆爬出晏泽宁怀抱,胡乱推着晏泽宁,想将晏泽宁推下床榻。见他一动不动,便拉下脸,拉拢床帷将晏泽宁隔开,头一撇,“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宸宁。”晏泽宁唤了一声,想撩开床帷,却被池榆死死捏住。“你松开,师尊不是说不去,只是才相聚不久,哪里舍得你。”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

    看着池榆双臂抱胸,气呼呼的影子,晏泽宁一时着急一时又觉得着实可爱,慢慢笑了,隔着纱制床帷用嘴偷亲了池榆的脸蛋,“那师尊现在就去,给你带湖绿色的夜明珠好不好。”

    “我不要湖绿色的。”

    “你不是喜欢湖绿色的吗?”

    “谁说的,我不喜欢湖绿色,我喜欢粉色色。”

    “什么时候的事?”

    “你管我!”

    ……

    晏泽宁出了一剑门,去墟海的路上,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他皱眉看着惊夜,低声道:

    “她到底什么时候喜欢粉色的。”

    惊夜震动。

    晏泽宁摇摇头,“你也不知道。”

    ……

    晏泽宁一走,池榆就问小红:“你怎么过来了,陈雪蟠怎么样了。”

    小红靠在池榆怀里:“我跟那个小坏蛋在房子里等你,等了好久好久,你都不来。我想来找你,小坏蛋骂我……呜呜呜……”小红又开始哭起来。

    池榆哄了一会儿,又问:“陈雪蟠现在哪里了?”

    “不知道……”小红扑腾翅膀道:“小坏蛋告诉我你在这里,我自己偷偷跑出来了……不过好多可怕的东西在追小坏蛋……小坏蛋受了好多伤,流了好多血……他有一个丑丑的、不说话的人在帮他……我每次跟丑丑的人说话,他不理我。”

    池榆沉思,那个丑丑的人应该是傀儡,可怕的东西是什么?池榆心思一转,让小红描述详细些。

    “嗯……可怕的东西……黑漆漆的,牙齿那么长,身子那么大,还吃人呢!有些长得像老虎,有些长得像兔子,还有些长得像蛇。”

    这种描述,绝不是人类。

    除了人类,便是魔族了。

    魔族为什么要追杀陈雪蟠?

    池榆有些担心,陈雪蟠散了法力,就算他有元婴傀儡相助,自身就是一个凡人。

    思索片刻。

    她忽觉小红身体开始发烫,惊道:“你吃药了吗?”小红有气无力的,显然没有吃药。池榆连忙让人煮药喂小红吃了,小红喝完药后,精力充沛,又开始跟池榆闹,一人一虫嬉闹之际。

    有侍女在阙夜洞禀报:

    “夫人,您的灵药送到了。收药的人托奴婢给您带句话,说是想要当面感激你。”

    这话池榆听得奇怪,周悯不是已经跟她见上一面了吗?莫不是……有其他话想跟她说。

    池榆下了床,赶往周悯的住处。

    池榆去了,见周悯头发乱糟糟的,周围物品也有些灰尘,显然有些时日没人打理了。

    她问道:“陶沐阳呢?”

    “他为了替我找生肢的灵药,被人打伤,性命垂危。夫人,若不是我实在走投无路,也不敢腆着脸来找你,现在只有七夜幻灵芝能够救他。这东西,现在只有一剑门的内库里有,而能拿到的,我能接触到的人,只有夫人。”周悯低低说着。

    池榆皱着眉头道:“你是要我去找晏泽宁。”

    “只有这个办法。”周悯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知道夫人想要什么。而这个东西,我可以给夫人。只要夫人能替我拿到七夜幻灵芝。”

    池榆一时好奇心起:

    “那你说,我想要什么?

    周悯低垂着头:“夫人应该不是很喜欢那位。”

    池榆目光陡然凌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周悯笑着:“女人对这些事,总是敏感的。上次见面与夫人交谈,我便知道了,或许别人难以发现,但跟夫人曾经有着相同处境的我,如何不知。”

    “那位也对夫人用了婚契吧。”

    池榆定定看着周悯。

    周悯继续道:“我苦心孤诣找了十来年,找到了解婚契的古方,这法子我不能用了,但夫人也许用的上。”

    ……

    回阙夜峰的路上,池榆思索着周悯说的解婚契的古方。婚契是契主用先天灵魄所写的,只要拿到契主的先天灵魄,在婚契上划掉契主的名字,便能解契。但先天灵魄藏在识核中,修炼之人不可能让人碰到识核,更遑论晏泽宁那种化神修士。唯一的机会,便是在识海神交时找到晏泽宁的识核,再伺机进去。

    若想进晏泽宁的识核,非得要他意乱神迷、魂不守舍、没有一点警惕心不可。

    可晏泽宁的这种人会意乱神迷吗?

    池榆想着,眼前浮现了晏泽宁误以为她怀孕时的那副呆样。

    他应该是想要孩子的吧。

    池榆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她以前看的医书告诉她,有个方子可以假怀孕。

    若她怀孕了,晏泽宁会对放下警惕心吧,若她再对这个孩子抱以欣喜、慈爱的情绪,再假装移情到孩子的爹身上……那么这个时候在跟他神交,应该几分可能性让他意乱神迷之类的……

    这个方法应该可行。

    但先保留,等她再观察一番,不过药还是要先弄好,如果真下定决心再喝吧。

    ……

    晏泽宁一剑劈死两个蛇魔。

    他凌空而立,想着墟海之行遇见的事。他一路上碰见了上百来个魔族,高等魔族隐匿在人类中,他是知道的。但这数字,也太多了些。

    两个被劈死的魔族显出原形,曲曲绕绕缠在一起。晏泽宁施下灵压,魔族的尸体变成血泞。

    蛇魔身下护着的蛇蛋经晏泽宁这么一压,竟然破壳而出,游线般的小蛇爬到晏泽宁身边,似有亲近之意,晏泽宁手背上隐隐浮现着蛇鳞,他眼眸一冷,将这小蛇压成泥泞。

    看来以前吞下的魔族太多了,就算化神了,还有些许魔性压不下去。

    第129章 祸事

    晏泽宁回阙夜洞的时候, 池榆正在修炼。他绕到池榆身后搂住她的腰,将那颗粉红色的夜明珠捧到池榆眼前。

    “看看,师尊给你带回来了。”

    池榆睁眼一瞧, 果真是。

    “嗯……可我不喜欢这粉色的夜明珠了。”

    晏泽宁埋进池榆颈窝里, “怎么这般三心二意,不过十来天,就不喜欢了。”

    池榆答道:“我本以为这夜明珠有多漂亮,现在看来, 也不过如此。”

    晏泽宁在池榆颈窝里拱了拱, “那你喜欢什么?还想要什么?不过事先说清楚,师尊是不会离开你去找礼物了。”

    “礼物嘛……”池榆身子一松,靠在晏泽宁胸膛前, 微微抬头, 似陷入沉思,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与你说行不行。”

    晏泽宁低头啄吻池榆的唇, 笑着道:“当然可以。”

    池榆翻转过来,忽然瞥见晏泽宁衣带上的一点猩红,蹙眉问晏泽宁怎么了,他是不是受了伤。

    晏泽宁低头一看, 应该是蛇魔的血, 碾成血泞时不小心沾上了。

    “不碍事,师尊根本没有受伤。”晏泽宁安慰道。

    “我不信。”

    池榆扯开晏泽宁的衣带,抬眼望着他冷峻的脸,“除非你让我检查一下。”

    晏泽宁眸子变得晦暗, “宸宁……”

    池榆轻轻一拉,“我要检查了, 师尊千万坐好不要动哦,动了我会生气的。”

    晏泽宁一个起身将池榆拦腰抱起,将她丢到床上。池榆还在不依,“说好了不能动的,你耍赖。”晏泽宁如火似侵略的目光在池榆身上徘徊,轻吻池榆的额头后,掐住池榆的腰压了下去。

    ……

    池榆躺在晏泽宁怀中,想到刚才与晏泽宁神交,虽然进了他的识海,但没有找到他的识核,清醒的时间太短了,神交真的会让人神智崩溃。

    这一次算是无功而返。

    只能慢慢试探,走一步看一步了

    晏泽宁流连吻着池榆脸颊侧,手撩动着池榆的头发。池榆抬头亲亲晏泽宁的下颌,“我想到我要什么礼物了,我要七夜幻灵芝。”

    “怎么想起要这个了。”晏泽宁从脸颊侧吻住颈脖。

    “我听说七夜幻灵芝长得很漂亮,我想瞧一瞧。”池榆手点着晏泽宁的胸膛,晏泽宁抓住池榆的手,轻轻吻了吻,“会给的,等一会儿就让人送过来。”

    池榆听了,见目的已经达到了,连忙起身。晏泽宁跟着池榆起来,细心帮池榆穿好衣服鞋子。池榆扭捏着下了床,姿势怪异走到蒲团边,静心打坐。

    晏泽宁看着池榆的样子,心里痒得不行,也批了件外套就下了床,凑到池榆身边抚摸她的小腹,出言调戏,“这里怎么这么鼓。”

    池榆似嗔似怒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弄的。”又接着道:

    “我要修炼了,不要打搅我。你都是化神了,法力高强自然不必修炼,可我还是筑基修士。你可不要耽误我的前途。”

    池榆冷脸说着一本正经的话,让晏泽宁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双手摸上池榆的腰,挠了几下,惹得池榆笑得花枝乱颤跌倒在他的怀中。

    池榆笑得喘不过气,不甘心,挠了回去,晏泽宁一动不动,挑眉挑衅看着她,池榆放了手,低低嚷了一声混蛋就要走。被晏泽宁拉住,用几箩筐好言哄着,保证不再闹她后,脸上的薄怒似才消去。

    于是池榆开始修炼。

    灵力运行一周天后,已经过了三天。她静静感受丹田处的热流,丹田的灵力多了许多。

    睁开眼,见晏泽宁还守在她身边。

    晏泽宁见她修炼完毕,笑着道:“师尊好用吗?给你当炉鼎你的修炼速度可以快上百倍不止。”

    池榆说不出话……因为确实好用。

    她这三天,赶上她一年的修行了。

    池榆怔怔盯着晏泽宁,思考起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要不要当一个榨汁姬?

    ……

    “主人离开后,夫人去了周悯处。夫人与周悯交谈了一番,回来之后神思恍惚。”

    “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吗?”

    “没有,夫人用了隔绝窥听的法器。”

    “陶沐阳如何了?”

    “他性命垂危,需要灵药救助。”

    “如果周悯有异动,格杀勿论。”

    “是。”

    晏泽宁皱眉,走到窗边。身后却什么都没有。他看着在练剑的池榆,笑声盈盈,英姿焕发,眼神温柔起来。他低低道:

    “我道你为何与我亲近,原来是想要灵药去救人。你又何必如此,就算不这样,我也会给的。”

    ……

    就这样过了一年,池榆与晏泽宁神交了上百次,都没办法找到识核,每次在晏泽宁识海边缘不一会儿,便会承受骤来的狂风暴雨,最后支持不住,晕到过去。唯一得到的好处便是她已经是筑基巅峰了,成为金丹修士指日可待。

    这日,池建急急忙忙上了阙夜峰,池榆在山后练剑,看到池榆后,池建猛然扑到在地,大叫一声“九儿”便低头哽咽。

    池榆停下动作,连忙将池建扶起来,“怎么了?”池榆问着。

    池建看着眼前金尊玉贵、容光逼人的女儿,一瞬间有些愣怔,但这也只是片刻,他往外边一指,“快……快……九儿……快去救救你三哥、四哥。”说着就要拉池榆走。

    池榆就这样被池建拉扯出了阙夜峰,最后池榆实在看不下去,御剑带上池建,依着池建的指路,出了一剑门,到了一剑门不远处。

    她到的时候,眼见一把剑就要捅入一男子,也就是她这具身体的三哥——池松的脑袋,连忙弹出一道灵线,将这剑打落在地,然后跳下了剑。

    池松经过这生死一线,神色惊惶瘫倒在地。见了池榆,如见了救世主,喊着“妹妹救我。”

    池榆皱眉看着眼前一群人,皆佩剑,服饰华贵。

    她揖礼道:“不知他如何得罪了诸位,惹得诸位下杀手。”

    一人破口大骂:“你跟这人蛇鼠一窝,他怎么得罪我们,这里的人哪个不知道,这么一年了,欺男霸女,我们白家实在是忍无可忍,再这般没骨气忍下去,还不如舍了白家人的自由身给池家那一家狗东西做奴仆。”

    池榆转头看着她的三哥池松,四哥池浩。皱眉问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那人见此,还要再骂,却被旁边的人拉住,覆耳说了什么,那人听后,立即惊疑不定的盯着池榆。

    未等池松池浩说话,池建先开了口:“别听那些人胡说,小九,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做,快叫女婿打杀了这些人,这些人可是要对你的哥哥们,我们池家人出手。”

    池榆听了此话,心中一凉,这种不顾他人死话,倚势欺人的口吻,这种心性,看来平日里也欺凌了不少人。池榆心中有些信了那人骂的话,皱眉不言。

    池松池浩本就对池榆这个妹妹不太亲近,再加上心里明白是倚了妹妹的关系才能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心里对这个妹妹先畏了几分。

    见池榆皱眉,他们心中一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池榆给了那些人几瓶丹药,让那些人先行离开治伤,然后将池家的人都招到阙夜峰,一五一十的审问。

    第130章 处理

    “押下去吧, 让他们在牢里呆着。”池榆对着刑罚堂的弟子道。

    刑罚堂的弟子们恭恭敬敬请池家那些人走。池家的人虽然面上有些不高兴,但池榆发话了,他们也不敢不听, 昂首挺胸, 对着刑罚堂的弟子呼来喝去地走了。

    池榆看在眼里,心里竞是说不清的悲凉。

    池家那些人,简直说得上是无恶不作。一开始在一剑门脚下,还懂得收敛, 做人不说夹着尾巴, 但对人还算是礼貌有加。

    可有一天池家人与人起了冲突,别人打得池家人鼻青脸肿。第二天,那打人的就一步三叩头向池家谢罪。池家人见此, 起了要人钱财的心思, 原是不期望拿到钱的, 只是说一说,但结果是打人那家人的全部身家都落到了池家手里。

    再加上不时有人带着重礼上池家讨好, 池家从那时起明白他们攀上了不得了的大腿。

    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

    巧立名目霸人钱财。

    再后来,竟是装也不装,池家人看上了什么,那东西便是他们的。

    于是气焰越发嚣张, 开始欺男霸女, 终于有一天,惹到了在一剑门根基深厚的吴家。池家老三见吴家小姐生得貌美,欲抢回家,谁知被吴家小姐的随行奴仆打伤, 池家搬出池榆也不见效,更被人打得半死。

    如果到此为止, 池家也能安份一阵子,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然而第二天,吴家家主就被人押着跪在池家人面前。池家人看着在吴家家主后面挺挺站着的黑衣人,如看着一座时时显灵,处处庇佑池家的观音菩萨。他们再一次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在一剑门周围,池家是可以横着走的,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给他们兜底。

    从此以后,骄奢淫逸自不必说,池家那几个爷,日日流连青楼一掷千金,娶了好几十房小妾。池家人的吃穿用度,竟是连那些世家公子都比不上。经常一言不合便搞得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坊间传言,池家人还会灭人满门。

    人人都知道池家是个惹不起的家族。

    但惹不起,别人躲得起,几乎人人都避池家人如蛇蝎。

    这次白家人不过是远远避开池家人,被池家人看见了,就说白家人见他们心虚,定是偷了他们东西。白家人一再忍让,池家要什么都给了,再后来,竟然让白家人与他们为奴为婢,白家人实在忍不了,起了发狠的心,拼着灭族的风险就要杀了池家人,才惹出这场事端。

    事情的来龙去脉,池榆都清楚了。虽然池家人一再美化自己的行为,但池榆只要去问问周围人,如何不了解其中的真相。

    她要怎么办?

    池家人作恶好像与她无关,但其根源都在她身上。借着她的势,借着她与晏泽宁的关系,让周围人受到伤害。

    当务之急,先让晏泽宁不要纵容池家人了。要把池家人的保护壳给打掉。

    ……

    “这次诛魔行动,就这样订好了,一剑门在东,天衍剑门在南,玄阳门在北,御兽宗在西。希望诸位能带领众弟子大力绞杀魔族。”晏泽宁对其余三位掌门揖礼。

    御兽宗上官柏道:“只是不知魔族为何出现了那么多高等魔族,要找出他们,着实还要费些力气。”

    “各位都有焚天谷赐下来的降魔法器,怕什么,什么高等魔族,不过是藏头露尾的土鸡瓦狗之辈。”玄阳门孙熹道。

    “上次丰城一战,按理说我们已经将魔族屠戮殆尽了,怎会从魔渊又爬出那么多高等魔族。若不是焚天谷传下话来让我们四大宗门集中力量屠魔,我们还对魔族这些活动一无所知。”天衍剑门纪云南道。

    “因为这些魔族根本就没做出吃人的举动,也没暴露出原形,惹出事端,我们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们。”上官柏接着道,叹了一口气,“只怕这些魔族所图甚大。”

    “什么所图甚大,我们二百年前能将魔族打下魔渊,这次也一定能。”孙熹没好气道。

    “对啊,更别说我们还有晏掌门的带领,晏掌门可是化神修士啊。”纪云南笑着接道。

    晏泽宁笑着说抬爱了。

    正当三人还要说些寒暄之语时,晏泽宁收到了池榆的灵信。

    [出来一下。]

    晏泽宁收到后,连忙对众掌门说宗门还有要事要处理,随后疾步出了聚仙殿,留下三个掌门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

    “宸宁。”一见着池榆,晏泽宁便握住她的肩膀,“你怎么在外边等,你在阙夜峰呆着就行,我自会来找你。”

    “我们谈一谈。”池榆盯着晏泽宁道。

    两人到了阙夜峰。

    池榆坐下,沉下脸直接开口问道:“池家做的那些事你知道吗?你是不是一直在庇佑他们。”

    晏泽宁笑道:“池家做了什么事?怎么就惹你生气了。”

    池榆冷笑一声,“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随即将今天的事情仔仔细细与晏泽宁说了。细细观察晏泽宁的反应。

    晏泽宁修长如玉的手指剥下一颗水晶葡萄,将果肉递到池榆唇边。池榆将那葡萄打落在地,晏泽宁也不气恼,道: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不过是些许小事。怎么就闹到你面前,惹得你费神。”

    “小事?强取豪夺、弄得人家破人亡还是小事。”池榆“嗖”得站起来,“你出来看看,他们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抢的、威胁的。”

    “这你可就冤枉他们了。”晏泽宁又剥了一颗葡萄,将池榆拉到自己大腿上坐下,他又将果肉递到池榆唇边,轻笑道:“你若吃了这颗葡萄,师尊便与你说你为何冤枉了他们。”

    池榆将这葡萄衔住咽下。晏泽宁轻轻啄吻,笑着:“他们的吃穿用度,便是将一剑门的抢光了,也是不够用的。他们用的,都是我给你的聘礼,当初除了没办婚礼,哪一样师尊不是按礼事无巨细地办的。”

    池榆一时无语,又道:“从今往后,你不能助纣为虐。”

    晏泽宁捧着池榆的脸道:“怎么就助纣为虐了,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家里人。”他笑了笑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世家发家都是这么来的,池家不想做世家吗?你以为那些人的财富又是怎么来的。”

    “你没有想过他们德不配位吗?一旦没有庇佑,他们下场会很惨的。”池榆盯着晏泽宁道。

    晏泽宁笑着,说出了一句让池榆全身发寒的话,“所以池家最好永远不要离开让他茁壮成长的土地,永远不要离开那片天空的庇佑。”

    晏泽宁又说了一次:

    “永远不要。”

    池榆怔愣片刻,呆呆看着晏泽宁。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陈生。

    陈生对陈雪蟠的养法,和晏泽宁对池家的养法何其相似。

    自大、自私、目中无人、蛮横无理、一言不合便喊打喊杀,被晏泽宁纵养出来的人性,唯一不同的是,池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池榆从晏泽宁身上下来,背对着让他走。

    晏泽宁笑了笑,亲了亲池榆的脸蛋便走了。

    ……

    池榆双手撑着桌子,想着以后池家的下场。他们这么胡作非为,迟早有一天自取灭亡,更何况如果有一天她走了,他们没了晏泽宁的庇佑,便会被盯着他们的人撕得粉碎。

    而且他们做的那些事情,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

    “池少,池小姐。怎么这么不高兴了。”郦岁昭讨好说着。

    池丰对着池毓秀疑惑道:“姑姑好像将爹娘和叔叔关进牢里了。”

    “为什么?”池毓秀问道。

    “好像是因为三叔和四叔跟别人打起来了。”

    “那姑姑为何关池家人,关别人啊。”

    郦岁昭腆着笑脸,“想来是掌门夫人为着不被别人说闲话,关池家装装样子罢了。等一段时间就放了。毕竟夫人跟池家人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再天大的事,夫人跟掌门说说也不算时了。最多小惩大诫一番就是了。”

    池丰与池毓秀听了,频频点头。不一会儿就叫着郦岁昭出去吃喝玩乐。

    ……

    “夫人。”刑罚堂的弟子低头与池榆揖礼。池榆进了关池家人的牢房,这牢房比凡间那些豪华厢房还好,还有人给池家这些人端茶递水、垂肩捏腿,对着那些刑罚堂的弟子也不甚客气。

    池建一见着池榆来了,便叫嚷:“九儿,什么时候让女婿把我们放出去,这里什么好玩的都没有。”

    池榆不接池建的话,转头对执法队的队长问:“没对他们严刑拷打吗?”执法队的队长听了,脸上慌了,“小人是万万不敢对夫人的亲人有任何冒犯的。”

    池榆脸色一沉,“打!”

    执法队队长听了,给那些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些弟子装模作样的打起来,池家那些挨打的人,竟是连吭也不吭一声。池榆不觉得池家的这些人有什么骨气,不过是那些弟子都在假打而起。

    池榆冷眼看着。

    她明白一切纽结在于她自己。

    在其他人眼里,她与池家是亲人,所谓亲亲相隐,他们若是真在这时候把池家人打疼了,到头来她这个喊打的人气消了,说不定还会反过指责他们,而他们不过是一个小弟子,完全承受不了“掌门夫人和她的亲人”的怒火。

    她默了默。

    在这如豪华厢房的牢房,天旋地转地想了很多。

    今天如果小惩大诫一番就过去,给外面什么信号,不就是给池家站台吗?

    池家这样下去,没有好下场。

    而要从根源上杜绝池家的下场,唯一的、可行的办法是将池榆与池家剥离,将掌门夫人不会庇佑池家这个消息传出去。

    池家人失去了保护伞,就会夹着尾巴做人。

    可晏泽宁不会放弃对池家如滋养罪恶般的庇佑。有人若妨碍他做这件事情,那么这个人便会死无葬身之地,除了她自己。

    除了她自己。

    是啊……除了她自己。

    池榆看着那些还在调笑的脸,那些脸越来越大,眼睛、嘴巴、眉毛越来越清晰,池榆抽出小剑,在那些脸由调笑变疑惑,由疑惑变惊惶,由惊惶变不可置信,由不可置信变害怕的神情中,一剑削首,两个。

    两个人头哐哐地滚落到地下。

    那是池松和池浩的人头。

    所有人都僵直着。

    池榆转头对刑罚堂的弟子道:“将人头找个敞亮的,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摆着,告诉别人,池三池四,是被掌门夫人亲手杀的。”

    她冷冷盯着牢房里的人,道:

    “将这些人,全部打个半死。”

    说罢离开牢房。

    牢房哀嚎丧哭,求饶辱骂之声不绝于耳。

    ……

    “她将池三池四杀了?”晏泽宁惊问,再确认一次。

    “是的,夫人的确将池三池四杀了,一剑削首。”

    ……

    池榆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东西,身板纹丝不动。晏泽宁静静走动池榆书桌前,池榆眼神晦暗不明,依旧在写着她的东西。

    晏泽宁趴下,轻轻道:“宸宁真的好狠的心,将自己的亲哥哥杀了两个,还如无事般在这里练字。”

    池榆起身,将写的“静”字全部撕烂,砸向晏泽宁的脸。晏泽宁笑着还想说什么,池榆沉下脸,居高临下命令道:

    “将金身撤下。”

    晏泽宁依言。

    池榆将桌前粉红的夜明珠砸向晏泽宁的眼睛,将砚台砸向晏泽宁的脑袋,打得晏泽宁头破血流,血混着墨水流下,又将头上的钗环扔向晏泽宁的脸,将他的脸刮出血花。

    晏泽宁垂眸,一动不动。

    欲说什么时,池榆却指着外边道:“滚出去。”

    晏泽宁退下了。到外边,指腹滑过自己的脸,上面带有猩红色,他想到池榆,眼神迷乱而炙热,笑着舔了舔指腹。

    宸宁啊……宸宁……

    池家怎么会养出你这种女儿来。

    ……

    晏泽宁在外呆了半天,呆到夜幕已至,月兔升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回了阙夜洞,却不见池榆身影,一时找遍了洞府不见人,惶恐之中又恶念四起。忽得想起婚契的作用,动了灵力一查,发现池榆还在阙夜峰中,顿时舒了一口气,连忙来到池榆所在地。

    那是阙夜峰半山腰的小木屋,池榆呆了三年的地方。

    晏泽宁闪到池榆身边,看见她趴在窗沿上,窗子还开着,眼睛红肿着。他斜看着窗边的景色,陡然见一轮明月。

    原是在这里看月亮了。

    晏泽宁想到。

    摸着池榆红肿的眼睛,晏泽宁心有些许疼。将池榆拦腰抱起,整理她的头发后又用袖子将池榆笼住,慢慢走回了阙夜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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