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这个世界难道就没有能对付五条樱的人了吗
难道只能让这家伙为所欲为吗
“不,它还不够大。”夏油杰沉默半晌，忽然温声反驳。仅仅是抬了抬手，遮蔽了大半个屋顶的咒灵就消失了。
他微笑的表情如同高悬在佛像上的佛陀,语气平缓“我这里还有更大的，你要看看吗”
五条悟左看看右看看,在一边夸张地捂着嘴,小小声“终于要坏掉了吗”
五条樱连连摇头，后退半步“还是不了吧，刚才那个对我来说已经够大了。”
是能让旁观者直呼你们说的都是什么鬼东西的对话啊
“不要说些像小孩子一样任性的话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你怎么能拒绝呢”夏油杰弯了弯狭长的凤眼，再度抬手，十只长相过分草率的蟑螂自身后倾巢而出。
这倒是一个方法,靠围攻者数量的叠加和攻击方向的不同，让你发动术式时无法包揽全部目标。
再利用你的术式一次只有消除咒力五秒钟的效果,光靠你一个人的话没有办法兼顾四面八方的攻击。
但是他明显没有考虑到你手里也有咒灵。
现在就不要再分析这些了天哪他底吃了多少蟑螂
五条樱直呼内行。
她不光跟系统惊呼，她是直接惊呼出声,捂住嘴巴也不妨碍声音传出来,充分表达她有多难以置信，顺便放出了自己的咒灵库存。
电视里正在放映“东京某豪宅天然气爆炸”的新闻，五条悟、夏油杰垂着头排排站，任谁都能看出他们根本没有悔过之意。
夜蛾正道觉得那一瞬间他听见了自己全身的血液往头顶涌的声音，已经反射性的看见他们俩就头痛欲裂了。
“说吧，为什么去那,又在那遇上了什么从现场的毁坏程度来看，需要你们两个一起出手，难道是特级咒灵”
五条悟举手回答“是比咒灵更可怕的东西”
夜蛾正道毫无停顿“杰，你来说。”
夏油杰无法再保持沉默,他看了五条悟一眼，一本正经地重复“是比咒灵更可怕的东西。”
夜蛾正道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侧面伸出一只手，从桌上拎起辅助监督归档的报告，随意翻了翻，然后停在某一页。
家入硝子的目光在那一页停留一会，突然出声“夜蛾老师，您没来得及仔细看这些资料吧那栋房子的归属，是五条小姐。”
五条小姐
夜蛾正道反射想地冒出的念头竟是五条悟办了个女性假身份购置的房产，后面才意识到“此五条”非“彼五条”，不等他出声询问，五条悟已经率先开口“没错，就是大魔王。”
他小嘴叭叭叭“昨天完成拔除蟑螂的任务后，杰看见了黄金牌投放的广告，觉得广告内容是在内涵他，于是我们决定今天早上去大魔王家里堵她算账。”
夜蛾正道“”
五条悟“没想到正撞见她和咒灵相亲相爱，她恼羞成怒，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夜蛾正道“是帮助五条小姐解决咒灵”
五条悟“不，是为了那只咒灵不惜解决我们。”
夜蛾正道“”
“别说了。”夏油杰突然出声，“是我的错，个人癖好外人无权干涉，她说得对，是我不够从容。”
他每说一句话，五条悟的表情就更加惊恐一分，等到说完，五条悟直接按住他的肩膀凑到他眼前“不是吧你是认真的”
坏掉了吗这是真的坏掉了吧
被忽视了个彻底的夜蛾正道“”
他板着脸敲敲黑板“你们两个，一人一份不少于一千字的检讨书，明天交给我。听明白了吗”
“好的。”
夏油杰点头，顺带捂住五条悟的嘴，目送夜蛾老师离开的背影。
“不是吧你就这么轻易地向大魔王屈服了”五条悟难以置信。
夏油杰走到家入硝子身边，拿起那份忘记带走的报告，目光在关于五条樱的那页介绍上停留很久。
被五条家藏匿的少女、术式未知看起来平平无奇，唯一亮眼点的就只是“黄金牌创始人”的身份，但这一点对咒术界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难道这就是“最恐怖的反派，往往藏匿于最普通的人群里”吗
“你的抵御大魔王活动设还招人吗”
五条悟“我以为你早就同意加入了”
夏油杰面无表情“现在加入了。”
家入硝子默默起身，站到教室的窗口望着外面的风景，尽可能的离那两个看起来精神状况已经岌岌可危的同期远一点。
禅院扇的精神状态如今也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自从被查出怀有身孕，就好像是对他从前说过的那些“你不就是怀个孕而已，有什么难受的”“女人就是麻烦”迟来的报应，孕期反应像是突然被拉开闸的洪水，一股脑地找上他。
一边要面对日渐不适的身体，一边要忙着封锁消息，同时还得如往常一边露面才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他就已经心力交瘁。
知道真相的禅院直哉冷眼看他笑话，真希真依两姐妹则是全当什么都不知道，维持往日的生活。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某个依附于禅院家的小家族某天竟拒绝了禅院直毘人的会面邀请，为了防止与禅院交恶，不得不派人前来拜访，交代家主有孕的状况，事情才初现端倪。
议事间
角落里的香炉白烟袅袅，墙壁旁的木质刀架上挂着一代代收集来的各类刀剑，禅意与肃杀微妙地融合在一起。
禅院直毘人盯着客座上山本家的长老“我没记错的话，山本家主是个与我年龄相当的男性”
刚才
的饭局上他已经喝了不少酒，这会撑着头，好像有几分醉意。
山本拓真不敢怠慢，斟酌着回答“是这样。也正是因为如此，山本家才要封锁消息。我们找过很多医生，做了很多检查，如果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绝对不会用这样的理由来回复您。”
“是诅咒”禅院直毘人微微耷拉着眼皮。
山本拓真摇头“检查过，不是，没有任何残秽，没有任何痕迹。”
“确认腹中所孕育的是人类的孩童”
直白地把家族丑闻拿出来讲，让山本拓真的脸色不太好，却不敢不回答“是，不管怎么检查都只是普通的怀孕，胎儿也一切正常，就好像身体突然被改造了一样，长出了女性才会有的子宫。”
“是永久性的改造”
“暂时不能确定生下孩子后，相关的器官是否会退化消失。”
禅院直毘人点头“我知道了，有关此事，禅院家会参与调查。”
这一调查就又用了一个月
山本家主突然怀孕的缘由还是没有调查出来，却先查出了另一件事
禅院直毘人制止了想要提前通传的侍女，拉开眼前的房门。
“听说你最近身体不适”
人未到，声先至。禅院扇脸色大变，起身欲躲，但房间就这么大，他避无可避，以至于刚站起身就撞见正好走进来的人。
站立的姿势最能暴露身形。就算禅院直毘人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看见须发花白、脸生皱纹、明明是男性却小腹微微隆起，形象十分辣眼的人时，仍不禁闭了闭眼。
“你这是”
砰地一声巨响，禅院扇挥袖将桌子掀翻，破碎的茶盏胡乱散落在地面，茶汤渗进地板的缝隙，从喉咙里挤出冷笑“既然会突然闯进来，家主大人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没错，就是和山本家主一样的情况。”
他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最近好不容易消停一点的孕期反应有卷土重来的趋势，胃部像是被一只手攥住，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强压下呕吐的欲望。
屋子里一时陷入寂静。
禅院直毘人用一种看蠢货的目光看着他“你在愤怒什么明知道情况一样却选择隐瞒，导致事情的调查因为缺乏线索而进度停滞。不如想想你和山本家主有过什么交集。”
有过什么交集
山本家只是个依附于禅院的小家族，平常根本就没有资格和禅院家的核心人物攀上关系，要说交集，不是没有，但寥寥可数，加上时间限定排除一下，那就只剩下
禅院扇如遭雷击。
“是总监会”
当五条光接到禅院直毘人的电话时，他正在吃午饭，完全没能想到话题竟然这么炸裂，以至于差点一口米饭呛进气管。
“你是说，你们家也有这种情况出现”他捋顺了呼吸，谨慎地说。
禅院直毘人非常敏锐
“也”
五条光在心里哈哈大笑，遗憾不能亲眼看见禅院和加茂家中招者此刻的形象，嘴上仍是一副谨慎的维护家族荣誉的说辞此事牵扯到家族机密，恐怕不便透露太多。”
禅院直毘人明白他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率先抛出己方筹码“禅院家确实有男人怀孕的情况出现，是代表禅院家出席过总监部会议的人。”
五条光“五条家也一样。这个时候单独提起总监会，禅院家主的意思是有诅咒师混入总监会，对出席的高层下手”
禅院直毘人“不排除这种可能。”
五条光语气凝重“我先前以为那人是出门时遭了诅咒师的暗算，调查许久却迟迟没有进展，现在看来情况可能比预想的更严重，总监部恐怕早就混入了诅咒师。”
禅院直毘人“禅院与加茂都决定彻查此事，那五条”
五条光一拍桌子，进入了一种相当玄妙的状态，义愤填膺“当然彻查到底那个诅咒师真是气焰嚣张，竟敢对御三家出手，让这样的人逍遥法外，御三家的颜面何存”
挂掉电话的五条光终于憋不住放声大笑，连午餐都多吃了一大碗米饭。
等到午餐结束，他第一时间找来家族的三位长老串通剧本。
自五条樱觉醒术式，五条家的长老更新迭代得比较快，因此三位长老的年龄跨度很大。
大长老是年逾八十的老者，识时务且有手腕，是五条家在总监会的主要战斗力，是几十年来唯一坐稳长老之位的存在。
二长老五十出头，脾气火爆却护短，向来对家中小辈很不错。
三长老不过而立之年，比五条光还小几岁，能坐到这个位置，纯粹是靠着强大的实力和格外佛系的性格。
此时此刻，三位长老齐聚一堂，坐在布置了最严密结界的机要议事间里，听着家主一脸凝重地讲述从禅院家得到的消息。
五条光“我的计划是这样的。首先，由最年轻的三长老伪装成怀孕的人。”
接到这种任务，三长老实在是佛系不起来，他表情崩裂“为什么是我”
二长老冷哼“不然还能是我”
留着一脸胡子的二长老身材高大，面容粗犷，只需要想想他怀孕的模样，就已经能感觉到窒息。
大长老慢悠悠地用那只布满老年斑的手端起茶杯，润润嗓子，笑眯眯道“或者是我”
三长老左看看、右看看，不死心“那为什么不能是家主”
五条光不动如山，就算被点名，仍万分从容“大概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儿子吧。”
他勾起嘴角，目光悠远，仿佛穿越了时间的长河，看到曾经乖巧懂事的悟，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如果是曾经的悟当然不会有问题，可是现在”
“一旦假消息传到悟的耳朵里，想来用不了多久，整个东京高专、甚至咒术界都会知道他爹我怀孕的消息。”
“想
象一下，只要我们家的人出门，就会被人问听说你们家身为男性的家主被诅咒师算计怀孕了是真的吗”
三长老“”
他无话可说，并且已经有画面感了。
大长老欲言又止“家主，您觉不觉得”
五条光惨笑“我已经被樱污染了是吗是的，我当然察觉到了，但你回忆一下自己在总监部顺水推舟令其他人坚定要把樱叫过去时的心态，就会发现，那种污染，根本无可避免。”
“虽然是樱直接导致的如今这种场面，但我们作为推手也有不可避免的责任。”
三位长老都沉默了。
五条光“继续刚才的安排，三长老伪装怀孕。二长老一定要记住，导致了这一切的是不知名诅咒师，而不是樱，因此要表现出足够的愤怒。”
“大长老主要负责总监部那边的情况，一旦风向有变，立刻来找我。”
五条光最后道“我负责对付其他家族。等会儿我会打电话给樱，叫她没有积累到足够的实力之前千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能力。”
大长老“光是隐瞒不是长久之计，正好东京的高专不是有个咒灵操术吗不如干脆也伪装成咒灵操术怎么样”
“咒灵操术”
车被停进商业区附近的地上停车场，五条樱盖住手机小声让司机在这里等着，拉着披了一层人造皮肤后能被普通人看见的真人下车。
没了缝合线又学会阳间微笑的真人俨然是那种回头率极高的大帅哥，走在街上都能被甜品店门口邀请试吃的玩偶熊塞一大把糖。
过路的小姑娘们交头接耳，偷偷往这边看，又在真人看过去并活泼地挥手后发出一阵阵尖叫。
就算这位帅哥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甚至还露出肩膀的奇怪衣裳，也丝毫没有折损他的魅力。
“我倒是没意见，但夏油同学可能有亿点意见。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想知道足够的力量是多少，您认为什么时候才能够公开我的术式。”
五条樱硬拽着身旁这个表演欲过剩的家伙往前走，穿过人群和一家家店铺，停在一家店面很大的服装店前。
“先来十个特级咒灵吧。”五条光斟酌半晌，答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五条樱和服装店店员的交流。
“就这家吧，我看模特身上那件男装就不错，来一套试试吧。”她示意店员找一个真人能穿的尺码。
店员“好的，应该有这位先生的尺码，请稍等，我这就去找。”
五条樱又对真人道“你有哪件喜欢的，也都可以试试。”
五条光“”等等，男装
“你怎么会去男装店还是陪人买衣服”他简直震惊住了，“是谁”
是谁这么倒霉
不，是谁这么勇敢
五条樱“放心啦，不是人。”
五条光
“”这有什么可放心的
“不是人什么叫不是人不是人总不能是咒灵吧”
五条樱坐在沙发上等待真人换衣服，语气严肃“伯父，我算是发现了，整个五条家，还得是你最懂我”
五条光“”
他欲言又止。
他是无话可说吗不，他是不敢问。
陪咒灵买衣服，这是咒术师能干出来的事吗诅咒师也干不出来这是人干的事吗
“如果当初弟弟和弟媳没有失踪，你的监护权就不会被转到我的名下。如果没有转到我的名下，你就不会和悟一起长大。如果你没有和悟一起长大，悟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性格。如果悟没有变成现在这种性格，我现在就不必承受双倍的崩溃。”
他破防，哽咽“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五条樱非常理解他的崩溃，并对症下药“其实就算是没有我，悟也会变成现在的性格。这么想想的话，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系统对五条光充满同情你真的理解了吗这不是让他更崩溃吗
五条樱你不懂，这叫将鲜血淋淋的现实撕开展现在他眼前。这就是传说中的脱敏治疗法。
真正的脱敏治疗莫挨老子
两人对话的时间，真人已经换好了刚刚模特身上那一身，从试衣间走出来。
米白色的卫衣卫裤本身就能够将人衬得更加柔和，彻底遮住了他身上最后一丝独属咒灵的阴间气场，在白色的映衬下，那头蓝发显得更加鲜亮。
五条樱竖起大拇指“不错，很阳间”
站在一边正要出声应和的店员
完全僵住了。
阳间是什么夸奖啊难道不应该说帅气吗
真人对这样的形容倒是接受良好，他大大方方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又转身拉过五条樱，微微弯腰，大半个身体搭在她背上，看起来就像是把她圈在怀里。
为什么说“像圈在怀里”呢
因为真的是五条樱在承担他的重量，但一副人造皮肤能有多重呢
“樱酱这一身真的好看吗但我更喜欢黑色诶。”他语气亲昵，看着镜子里的五条樱，可怜兮兮地祈求。
对这幅画面实则有多阴间一无所知的店员觉得有点羡慕，同时又很撑，仿佛被喂了一大口狗粮。
五条樱把他推开“可以再挑一些你喜欢的，但这一身一定要买，至少去高专报道那天，怎么也要让人觉得你无害才行。”
真人不开心地扁扁嘴，却也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等到结账时，由五条樱刷卡，店员看向真人的表情不由得古怪起来，可是当目光落在他那张脸上，顿时又觉得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真人毫无羞耻心，趴在柜台上，缓缓侧过头，目光从店员身上移动到五条樱身上，拖长声音“你最好啦，樱主人。”
店员愣住。
五条樱右手签字，左手搁在他头顶拍拍。
“乖狗狗。”
店员瞳孔地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