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好看吗
安佑回到后台的时候，连玉堂已经快卸好妆了，他便安静地候在一侧等待。mshangyuewu
但直到连玉堂站起，他也不曾抬头看去，只是注视着自己的鞋尖。
那是被擦得很干净的小白鞋，是连玉堂前几天去商城给他买的。
“怎么不看我？”
连玉堂停下手中的动作，细声细语地问出这句话后就放下手中的东西站了起来。
听到这话，安佑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个落在眉间的吻太轻太暖，烫得他此刻心尖都还在发颤，只能纠结地用手指扣着自己的衣角，拒绝回答。
面前人轻笑一声，黑沉沉的阴影覆盖住安佑的身子，压迫着他的神经，让他心里警铃大振。
果然，下一秒，连玉堂用湿巾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后不容拒绝地抬起安佑的下巴，让他不能再逃。
“我不好看吗？”
卸去大部分艳丽妆容的连玉堂此刻是秀气淡雅的，但锋利的眉又给他平添一分威慑，让人知道他是朵不好招惹的美人花。唇瓣因为被擦拭过反更显娇嫩，唇色红得似乎要滴血。
安佑的视线一落到上面就会想起刚才额上的柔软触感，于是便慌乱地移开，像是遇到危险的鸵鸟，自欺欺人地把头埋进沙子里躲避沙暴。
只是沙暴不好躲，连玉堂的追问也不好躲。
他隔着一尺距离注视着虽然沉默，耳朵却已经红了个透的安佑，即使光线不甚明亮也能将他羞窘的情态瞧得一清二楚。
连玉堂心情更好，指下触感柔腻，让自己的心都跟着痒了痒。
鬼使神差，过去几天相处的点点滴滴闯进他的脑海里，想到两人在生活上无言的默契，他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你想做我的男朋友吗？”
这话说得太快太突然，两人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安佑紧张地手心冒汗，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他不敢去问，只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静待连玉堂的下文。
连玉堂一瞬间也乱了阵脚。
怎么就这么问出来了呢？
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小哑巴？
喜欢……
想到这个词的时候，他居然潜意识地就将它和安佑联系到了一起，而不是其他人。
但他还是茫然的。
他支付不起一段感情失败所要付出的代价。他的爱好太小众，在大众看来太不堪，要不是因为这，自己也不会被父母抛弃，只能孤零零地在社会中沉浮，身边除了三两个知己好友外再无他人。
可是那段共处的时光是他难得不觉得孤寂的时候，要是有盏灯能在深夜为自己点亮的话，即使只有短短几天，他也认了。
想到这，他倏地冷静下来。
既然他和小哑巴相处得不错，那试一试又何妨？
就算两人最后闹掰了，也不过是回到过去罢了，事情还能更糟吗？
而且小哑巴也该是喜欢他的，不然为何会对自己那么温柔？
连玉堂的视线无意间飘到了安佑稍显干燥的唇瓣上，不是很健康的泛着白，是过去的营养不良造成的后果，但是在此刻，那唇显得格外有吸引力。
他被蛊惑着往前，咫尺距离，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连玉堂踌躇满志，只等安佑点头答应然后和他接个漫长的吻。
初吻……
他眯起眼，心里舒坦又快活。
然而安佑摇头了，他挣脱了连玉堂的怀抱。
两人一下子就拉开了距离，带起的风吹得连玉堂稍微清醒了些，从幻想中脱离后，他觉得自己是赤条条地站在原地面对现实。
这样的情形实在有些尴尬。
连玉堂是个傲气的人，他的傲气不是那些锦衣玉食或是富有才气的人的傲气，而是他为保护自己构筑起来的脆弱外壳。
但与其说是傲气，倒不如说是他长年累月摸爬滚打而格外看重的自尊铸就的铠甲，旁人不能戳破，一旦戳破就会刺伤他柔软的内里。
现下就是如此。
为什么不答应？
连玉堂听见自己心里这么问。
但他不会开口追问，那句类似告白的话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勇气。
冷沉沉的目光注视着只给他留了一个发顶的安佑，他开口了。
“今晚不回了。”
说罢便转身坐回梳妆台前。
安佑听到这话有种手足无措又松了口气的感觉，但身为胆小鬼的他直到等到连玉堂转身只留了个背影给他，才敢重新抬头怯怯观察。
连玉堂生气了。
他很清楚这点，但是他没办法，因为拒绝是必然的。
他深刻地知道连玉堂对他的喜欢只是一种类似同情一样的东西，往日对待他的行为，更像是抱着逗弄小宠物一般的心理哄着他，这其中掺杂了多少的喜欢呢？
安佑不知道，他也不该知道，毕竟自己只是个哑巴，一个连说话都做不到的哑巴。
他垂下眼，沉默着转身。
今晚他也不会回那个家了，他要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化妆室的门被那个不识好歹的小哑巴轻轻带上，连玉堂静坐在桌前，看着镜中卸了大半妆容的自己，眼中原本的柔情万种此刻都化作刺眼的冷酷。
眼角余光瞥到化妆包上的一个小挂饰，他突然就来了气，一把将它拽下扔到角落。
那是安佑刚到他家时给他织的毛绒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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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留在这里会更方便做任务吗？”
安佑收拾东西要离开的时候123这样问道。
即使只是系统冷冰冰的语调，安佑也能从它毫无起伏的声音里听出来疑惑。
他手下动作不停地回道：“是啊，但是再待下去我就要把自己送出去了，当然要走。”
他慢条斯理地解释：“原先我只是想着和他成为朋友，让他摆脱自己因为女装而受歧视的阴影，用爱感化!而且哑巴这个身份，也算是一种弱者形象，不会让他产生戒心，更方便我实施计划。”
但是……
他想到今晚那个落在额头上的吻，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但是谁知道他会喜欢上我，我没有要跟人谈恋爱的打算，那当然得趁早抽身，从其他途径入手。”
123沉默了很久，就在安佑以为它不会再说话时，脑海里又传来了它的声音。
“但是宿主，我得提醒你，反派的善意值现在只有40了，本来今晚已经上升到60了现在却倒退了不少。”
安佑听到这话后身子僵了一下，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这人真是死脑筋，我又不是因为他的女装癖不接受的。”
该不会真要自己献身吧……
他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来。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真能涨善意值，那被占个便宜也没什么。
他尝试着说服自己。
不过今晚，安佑想自己也还是要走的，毕竟今天刚拒绝了反派，要是不识相点离开，说不准会被灰溜溜地赶出去。
只是可惜了之后又要睡木板床了。
想到这，他整个人的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了，丧气地躺回床上滚了一圈，最后一次享受了这个柔软的床铺。
酒吧的化妆间。
杜朝刚从舞台上下来回到后台，就看到连玉堂脸色黑沉地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他上手推了一把，问：“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不回家吗？”
他又环视了一眼化妆间，没看到那个瘦小的身影，有些疑惑：“你朋友呢，怎么不在？”
连玉堂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抖下来，没好气道：“你哪来那么多闲心管这管那的，现在别烦我。”
“嘿哟！”
杜朝被他的话气笑了，“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还关心错了吗？”
他捡起桌子上滚了些灰的玩偶看，“你还喜欢这种东西呢，看不出来啊！不过这小猫怎么这么脏，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连玉堂已经把那个玩偶一把夺了回去，挂回化妆包上。
杜朝翻了个白眼，举起手告饶，“行行行，我不碰，但是现在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我可是要回家了的。”
连玉堂听到这话又想起了刚才和安佑的不欢而散，眉头拧得死紧，嘴角耷拉着，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情有多不爽。
杜朝挑了挑眉，也没指望他回答自己的话，转身就要走，被连玉堂叫住，“等一下。”
“我今晚去你家住。”
“啊？”
“啊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去。怎么？怕我占你便宜啊？”
杜朝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要是之前我肯定就答应了，主要是”
他做贼似的看了眼正满脸不耐的连玉堂，“上回认识个小狗，怪会吃醋的，要是你去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连玉堂已经做了个“停”的手势示意他闭嘴。
“赶紧滚蛋。”
“好嘞！”
杜朝冲他做了个飞吻，成功收获连玉堂的中指鄙视后欢天喜地地离开。
连玉堂坐回位子上，在相继遭遇了告白失败以及狗粮攻击后，他已经彻底心如死灰，自暴自弃地整理好背包，准备直面那个不识好歹拒绝自己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