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极品婆婆<!>
表情僵在脸上,陆杨回答,“开过会了,我找你说说情况。”
这样的会用不着所有人参加,每家有个露脸的传达意思就行了,陆建国搁下箩筐,没注意陆杨反常的神色,大咧咧说道,“不用事事都和我说,你是队长了,要有自己的主见,作为生产队的社员,只要对生产队有利我都支持。”他取出扁担,抬头擦了擦脸颊的汗,看着陆杨眼睛说,“遇事别害怕,生产队有些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的,千万别给他们面子。”
陆杨任队长后,有几个和陆家沾边的亲戚,仗着年纪大,总想捞点便宜,前两次他就发现了,陆杨碍着自己是晚辈,不好和她们撕破脸,陆建国才不管了,对事不对人,无论谁做错事,年纪再大该说的就得说,这方面陆杨还是少了点脾气。
“建国叔,就是想和你说说这事。”陆杨上前帮忙抬箩筐,他力气大,轻轻松松就把箩筐抬进角落里堆着了,听薛花花喊他倒出来,他抓着箩筐就把猪草全倒在地上,枯黄枯黄的猪草,薛花花用竹耙推开,他站在边上,心头不是滋味。
虽然他没在猪场干活,但往年这时节猪吃的什么他是知道的,类似这样的猪草,多是割回家晒干了做起火柴烧的,他问薛花花,“猪场没有猪食了吗?”
提到这孙桂仙就来气,“还有啥猪食啊,去年攒下来的早吃完了,不是我说啊,幸亏花花勤快,天天去地里割猪草,混着米糠红薯煮,要不然咱生产队的猪早就饿死了,个个自私自利的,只知道干自家地里的活,不来猪场帮忙,什么人哪!”孙桂仙肚里的火攒老久了,往年不折手段的往猪场挤,真来了又不用心干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看得她就来气。
陆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总觉得孙桂仙的话意有所指,果不其然,下句孙桂仙就指名道姓的骂了,“咱猪场啥时候有那种风气了,还不是你媳妇带出来的,得不得就请假,她真有事就算了,好几回我看到她在对面地里挖地,养猪她不管,有种分猪肉她也别要啊。”
不是孙桂仙乱说,陆杨媳妇聪明是聪明,就那贼溜溜的嘴脸叫人看了不舒服,人都是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坏人学坏人的,看她隔三差五请假,其他人有样学样,都不来猪场干活了,偶尔她和薛花花抱怨几句,人家还嫌她们年纪大爱唠叨。
陆杨被说得面红耳赤,他最近忙得晕头转向,也没咋管家里的事,看着薛花花,心虚得不知该说什么,陆建国在旁边打圆场,“好了,你和花花的辛苦我们看在眼里,分猪肉的时候我赞成你俩多分点,其他让陆杨说说她们。”
“对,婶子,我说说她们,养猪是大事,不允许任何人偷奸耍滑敷衍了事,至于红薯的事我也通知了,明天他们就会背着红薯来的。”陆杨语气笃定,眉目端正,孙桂仙没再说什么,“这样最好,要不然去哪儿割这么多猪草喂猪啊。”
陆杨在生产队威慑力不如陆建国,有人仗着他脾气小,拖拖拉拉的,好几天不肯交红薯,陆杨稍微提两句就说收成不好,全家不够吃,陆杨也懒得和她们磨嘴皮子,威胁他们不交的话就上报给公社干部,不配合队长的工作,到时候是收回土地还是啥的他也不管。
土地是农民的全部,哪有分到手里又收回去的,陆杨随口吓唬他们几句,他们倒真的怕了,隔天就老老实实交了红薯,生怕动作慢了到手的土地没了。
经过这事,陆杨算在生产队建立了威望,起码没人敢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至于猪场干活的人,没有特殊原因不准请假,否则年底不分猪肉,至于之前请的假,按天计算,请得越久,分的猪肉越少。
其中,他媳妇请假的天数是最多的,陆杨丝毫没给面子,为此,夫妻两口子好多天没说话,孙桂仙看得可痛快了,庆幸自己没怎么请假,常在薛花花跟前念叨自己有远见,“不是我说,我怕陆杨包庇他媳妇来着,没想到他还挺公平,刚开始选出陆杨是队长,好多人说他镇不住场子,结果呢,像他这个岁数的,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冲着陆杨怼他媳妇的话,孙桂仙就佩服他。
要知道,刘云芳最近和他媳妇走得近,婆媳跟母女似的,陆杨扣他媳妇分肉的斤数,刘云芳骂了他好多次,他不听,坚持自己的做法。
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招人喜欢,也招人恨。
天雾蒙蒙的,远处乌云飘来,空气有点闷,薛花花看了眼天色,朝山里喊西西他们回家,孙桂仙催她,“要不你先走吧,我看着,等下我扫了猪圈把钥匙给陆杨拿去。”猪肥了,陆杨延续往年的做法,晚上安排了守夜的人,孙桂仙担心待会下雨,西西他们在山里捡的柴火遭淋湿了。
不待薛花花回答,身后传来道轻飘飘的声音,“不到下工时间就回家算请假,我们都这么算的,薛婶子也不能例外吧?”
说话的是个年轻点的妇女,眼睛细长细长的,嘴角有颗痣,赵彩芝走后才进的猪场,平时和陆杨媳妇关系不错,前段时间请假,她和陆杨媳妇是最多的,也难怪说话阴阳怪气的,薛花花站在院坝外,连着喊了好几声才有回答,声音从山里传来,绵延悠长,“好呢,奶奶我们把柴火背回家了哦,你不用来山里了啊”
自从陆杨开会批评了请假的人后,猪场的气氛就有点怪怪的,耽误两分钟会有人问东问西,上厕所时间久了会留下闲话,不想有人说三道四,白天薛花花没去山里背柴,只等到下工后才进山,秋末冬初了天黑得早,有时背柴回到家里,天都黑得看不见了,而西西他们怕柴火被人顺走了,无论多晚都在山里等着,最后趟才跟她回家,几人吃了饭洗脸洗脚睡觉就更晚了,她担心他们睡眠不足,课堂上打瞌睡,这两天瞅着时间差不多,她就喊西西他们先回家,别在山里守着。
不成想自己把柴背回家了。
“花花,西西和东东懂事得没话说。”孙桂仙露出羡慕的脸色,想到她家老大不小只会气人的大宝,孙桂仙连连叹气,“我家大宝要是有西西一半,我睡着了都能笑醒。”大宝是越来越野了,不知在哪儿转悠,心情好就帮她干几下活,心情不好几天都见着影儿,本来说他不干活就不给他饭吃,大宝压根不在意,出门几天几夜不回家,问他在哪儿吃在哪儿住,他还特得意,‘你别管,反正没吃家里的饭’,气得她想打人。
想想西西和东东,孙桂仙恨不得拿大宝和他们换换,扭头见对方撇着嘴嘟哝着什么,她故意大声说,“不用花花帮忙西西他们也把柴火背回家了,耽误几分钟就要请假,你撒尿拉屎咋不算在里边呢?”
对方不说话了,孙桂仙又和薛花花说,“现在的年轻人心眼比我们年轻时小多了,芝麻大点事就抓着不放,哎,猪场没了好啊,谁要天天和她们打交道,估计得少活好几年。”
含沙射影地把在场年轻点的都骂进去了,好几个脸色不好看,孙桂仙浑然不觉,站在院坝里等,等陆杨挑着箩筐经过,她就喊,“下工了下工了,忙了天比农忙还累,花花啊,咱年纪大了,扫猪圈收拾灶房让她们年轻人做去,咱回家了。”怕薛花花和她唱反调,推着薛花花出了院坝,顺便和陆杨打招呼,“钥匙在灶台上,我们先走了啊。”
留下猪场的几个妇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都不太高兴。
但没办法,孙桂仙和薛花花是长辈,又是下工后才离开的,谁都不好意思说什么。
孙桂仙尝到甜头,天天到时间就在院坝等着,下工就拉薛花花赶紧离开,有的人,你付出再多人家都觉得你应该的,既然是应该的,让她们也试试那种滋味。
薛花花觉得不好,但这两天下雨,家里很多事没来得及收拾,晒干的柴火堆在角落没码,地里的蔬菜没施肥,田里的稻根没拔,还有玫瑰花的架子有些腐朽了,里里外外事情多得一箩筐,故而没硬撑着留到最后,雨后的路湿哒哒的,她禁止西西他们上山捡柴了,怕他们摔着。
赶着下工后的时间,把蔬菜施了肥,玫瑰花的架子换成新竹架子,又去田里把稻根,人累得够呛。
待把田整理出来,今年的第一场雪降临了。
雪不厚,茅草屋顶堆着薄薄的层,远看晶莹透亮,十分雅观,东东搬出高凳子,要摘屋檐的茅草玩,小明替他稳着高凳子,见够不着,又在高凳子上搭了根凳子,晃悠悠的,东东爬上去就下不来了,只得扯着嗓门喊薛花花。
薛花花请了天假在家休息,昨天托人去公社买了一斤多肉,准备给东东他们做好吃的,听到喊声时,她正在灶房切肉,透过窗户,见东东害怕得纹丝不动,她擦着手走了出去,“我看你是找不着玩的了,爬那么高干什么,摔下来把你屁股都得摔肿。”
东东仰头看着结冰的茅草,草尖有滴特别大特别圆的冰,像水滴饱满滴落前的状态,他伸手要那个,薛花花毫不犹豫拍下他的手掌,“巴掌要不要。”
东东赶紧缩回手,悻悻的藏在衣兜里,薛花花抱他站稳,吩咐他把凳子放回去,“洗了脸写作业看书,快考试了,别天天惦记着玩,你写的保证书我还留着,啥时候考个第一名回来啊?”
保证书是去年写的,东东都快忘记这茬了,提及这事,他浑身不自在,这学期他听西西的话好好在学,经常看书复习,但始终是全班第二,气人的是,有次第一名只比他多05分,他有什么办法,他的成绩去其他班的话,保证是第一名。
“奶奶,我明年能不能转班啊,转班的话我保证能考第一名。”
薛花花回头看他眼,不知怎么想不到陆德文刚挑水的情形了,反问东东,“你咋不留级呢,留级的话保证没人比你厉害。”东东班里的情况薛花花知道些,每次考第一的是个女生,爸妈下乡的知青,在农村生的她,户口有在农村,没法弄到城里读书。
东东不吭声了,留级是丢脸的事,只有差生才留级,他是坚决不想留级的,“算了算了,我还是继续读吧,奶奶,妈妈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过年就回来了,先把凳子搬进房间搁着,和小明好好写作业。”
院坝里冻结了层薄薄的冰,薛花花提醒他们别去院坝玩,洗的衣服还没晒干,湿了的话找不到衣服换,东东无聊的哦了声,把高凳子搬进房间,赶紧去摸晾着的衣服,湿润润的,不知啥时候能干,没有衣服换的话,薛花花就不让他们出去玩雪,他问小明,“你家没有换的衣服了吗?”
小明的衣服全是去年的,穿着
有点小了,不过能穿到明年,他摊手,“没了啊,我的衣服我爸爸用小柜子单独装的,就这两件。”陆明走之前没想到会待这么久,幸好留了家里的钥匙给薛花花,要不然小明还没厚衣服穿呢。
“好吧,咱都没衣服换,不能去猪场打雪仗了。”
看着灰蒙蒙的天,小明叹了口气,“是啊,大宝他们肯定在玩了。”两人又同时叹了口气,薛花花听得好笑,说道,“大宝多大了,他才不和你们玩了呢,再说,这两天的雪不大,没堆积多少,打不起来雪仗的。”
不读书后,刘大宝犹如脱缰的野马,天天跑得没影,村里除了西西他们,估计没人和他说得上话,她提醒孙桂仙多注意着点,防止大宝和外边的人伙同起来做坏事,孙桂仙说他没那个胆儿就过去了,好像没咋放在心上。
想到这,薛花花突然问西西,“你在公社看到过大宝没,他奶说他好多天不回家了。”薛花花没别的意思,就随口问两句,不料西西真的知道,“他不在公社,认识了几个镇上的人,天天和他们混呢,小瑞哥说有次大宝还去他们学校打架来着。”
“跟初中生打架?”薛花花皱眉。
“嗯。”对大宝的事西西了解得不多,有天早上遇到小瑞,小瑞和他说的,“奶奶,大宝好像有对象了,是镇上人家的姑娘,爸妈在镇上工作,挺有钱的。”小瑞是村里的好学生,将来能考县里的高中读书,他的话西西不知真假。
“他才多大啊。”薛花花不太相信,大宝懒是懒了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是有数的。
薛花花炒的回锅肉,拌着干笋炒的,还摊了几张鸡蛋饼,做了四碗疙瘩汤,菜上桌,东东像打仗似的疯抢起来,薛花花教他慢点,东东眼睛盯在碗里挪不动了,“慢不下来,奶奶,咱好久没吃肉了,这点肉都不够吃的。”
前段时间薛花花天天忙到天黑,饭是西西煮的,除了鸡蛋饼,还真没吃过肉,薛花花夹干笋吃,肉留给他们,说道,“奶奶没去公社,等良田奶奶再去公社多买两斤,让你们吃个够。”家里的钱是够花的,真的是太忙没空。
“奶奶你有钱吗?要不还是不买了,反正队上杀了猪咱就有肉吃了。”东东低着头,不忘给薛花花夹肉,薛花花把肉夹给他,“你自己吃,奶奶喜欢吃笋子。”
“奶奶,你尝尝嘛,很好吃的。”东东不懂,世上怎么有不爱吃肉的人,反正他是怎么吃都吃不够的,如果天天都能吃就再好不过了。
薛花花尝了口,叮嘱他们别乱跑,下了雪路打滑,摔着就惨了,东东嘴里含着肉,不住的点头,保证哪儿都不去,下午乖乖在家写作业,小明跟着附和,眼睛也是放在碗里的肉上的,被他们吃肉的速度吓着了,隔天陆杨去公社开会,她托陆杨买三斤肉,四斤骨头,骨头不值钱,这年代没人买骨头吃。
她和陆杨说话,孙桂仙就在旁边听着,待陆杨走后,她问薛花花,“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记得刚买了肉啊。”
“没,东东说不够吃,我想着多买点,前段时间社只顾着忙,忘记买肉给他们吃了。”最近太累了,薛花花看着瘦了点,好在精神不错,衣服又干净整洁,不像有的老人看着邋里邋遢的,孙桂仙说薛花花,“也就你惯着娃儿,打顿牙祭就够了,还能吃上瘾不成,你看咱生产队,两个月不吃肉的都有,你们算好的了。”
“孩子长身体不能和大人比。”自从手里有了钱后,薛花花算着日子,顶多半个月就会买肉回来打牙祭,她怕营养跟不上,西西他们长不高,穷就算了,有钱还舍不得花,她做不出来。
“也是哦,看西西他们的身体,比好多同龄人都壮实,肉真是个好东西,别的不说,你看小瑞,刘云芳隔三差五给他肉吃,昨天我看着胖了圈呢。”刘云芳偏心是偏阴沟里的那种,对小明好的时候其他孙子都没份,如今对小瑞好,再多肉只有小瑞能吃,其他人多瞄两眼都会挨骂。
“刘云芳说小瑞成绩好,考县里高中不是问题,你看她耀武扬威的劲儿,不就初中生吗,德文他们还是大学生也没看你像她嚣张啊。”孙桂仙越看刘云芳越不顺眼,尤其最近,刘云芳得不得就拿小瑞和大宝比,小瑞千好万好,大宝就是草,猪都不吃的那种,想想就来气,“小瑞聪明是陆杨两口子教得好,从她嘴里说出来全是她的功劳了,要我说啊,陆杨他们真是运气好,性格半点不像她,要不然,呵呵”
大宝是生产队的反面例子,谁教孩子都会用大宝举例,“不好好读书,以后就跟刘大宝一样,同班同学读初中你还一年级呢,丢不丢脸嘛”“不听话就像刘大宝,大人辛辛苦苦攒钱送他去读书,他呢,期期考个鹅蛋回来,你觉得很有面子是不是”“我看你是好的不学去学刘大宝,那你滚远点,几天几夜不回家,看看饿不饿死在外面”诸如此类的话孙桂仙听得太多了,她有什么办法,大宝听不进去,有时候她都想把大宝送到监狱关几天了,看他出来改不改好。
“花花啊,咱土地政策都变了,你再帮我问问建勋部队招人不,得把大宝送去改造改造,你是不知道他多气人。”有的话孙桂仙不好在外边说,此刻也是说到这了,刹不住,她凑到薛花花耳朵边,压
低了声音,“前天大宝回家,问我要钱,说他看上个姑娘要跟人结婚,他才多大啊,毛都没长齐呢就结婚。”孙桂仙把他骂了顿,大宝气冲冲跑了出去,她四下打听是哪家闺女,家里没个人知道的。
薛花花侧目,孙桂仙瞅了眼周围,确认没人往这边看她才说,“我怀疑大宝在外边干坏事,你说他没钱没粮的,吃啥填饱肚子的啊,我和他妈说,他妈不高兴,嫌我抹黑大宝,她也不想想,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辛辛苦苦操劳大半辈子为了什么,不就为了他们好吗?”
大宝在外做了什么没人清楚,孙桂仙扯了扯薛花花衣袖,“这事我就和你说,你别告诉其他人啊。”毕竟大宝是男孩,名声不好将来娶不到媳妇,不像女孩,好不好嫁出去就行了。
孩子大了不好管,薛花花叹息道,“我听西西说了两句,你可以问问小瑞,他在镇上读书,或许知道点什么。”她把自己听来的和孙桂仙说了,孙桂仙惊讶得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看着薛花花,“你说是镇上的姑娘,怎么可能啊,大宝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啊,哪家姑娘眼神这么不好会看上他?”还是镇上的,孙桂仙连连摆手,表示不相信。
具体细节薛花花也不清楚,大宝在外做了什么除了他和身边的朋友恐怕没人知道。
好在没让孙桂仙胡思乱想太久,刘大宝自己回来了,他身上落满了雪,穿着身秋装,火急火燎的来猪场找孙桂仙,说有事和她商量。
薛花花记忆里,大宝还是留着长头发,蓄着青胡子的大男孩,这次再看他,个子高了很多,留着板寸头,硬朗的五官褪去孩童的稚嫩,明显是小伙子了,大宝见着她,笑嘿嘿喊她,“薛奶奶。”嗓音粗犷,完全是陌生的声音。
“薛奶奶,陆四叔啥时候回来啊,我还想跟着他当兵呢。”
“你奶奶和我说了,我写信问问他。”
刘大宝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脸跟着有了神采,“好,记得帮我问问啊。”说着,拉着孙桂仙拐去屋后,灶房煮猪食的妇女不高兴,和对面的人嘀咕,“像她这样走的算不算请假啊,请假的话喊陆杨做好记号,别忘了。”
薛花花斜着眼睛瞥了眼灶房里的人,语气有点冷,“几句话的功夫就揪着不放,像你们没耽误过似的,有些事我们不说出来是不想斤斤计较,但做人别太小心眼了。”谁家都会遇着事儿的时候,就说昨天,小瑞外婆她们来,小瑞妈还跑出去接她们去了,也没人说个什么吧,就她们抓着点事小题大做。
薛花花说完,灶房顿时没声了,要不是听不过去,薛花花才懒得开口,不想和她们待,薛花花说去割猪草背着背篓走了,还没走出院坝,就听灶房传来了声音。
“这些天哪儿还有猪草,想偷懒躲出去就直说嘛,仗着是长辈就吆三喝四的,她见不惯我,我还见不惯她呢。”
“对啊,别人都说德文他们几兄妹读大学多厉害多厉害,我看也就那样呗,明文没找着对象嘛,红英也没嫁人嘛,厉害个啥哦。”
“就是,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会识字会算数就够了,人家娃儿都上小学了,明文连婆娘都没找到。”
“不是我说,明文这样子就是他妈给害的,你们看孙宝琴,和陆明文离婚后找个知青,知青对她不好离了,自己养孩子,上个月,人家又结婚了,家里好几亩地,够她们娘两吃了。”
走到院坝沿的薛花花停下脚步听了会儿,最后毫不迟疑走了回去。
几人说得津津有味,猛地看门口立着个人都吓了跳,看清是薛花花后,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注意到薛花花手里的镰刀,脸色煞白。
“知道你们为啥还在这煮猪食吗?”薛花花不疾不徐问了句,问得在场的人莫名奇妙,不等她们回答,薛花花自顾往下说,“因为你们头发长见识短,连对知识分子最崇高的敬意都没有,你们不煮猪食谁煮猪食?”
这话有人听明白了,是骂她们只配照顾几头畜生。
“自己无知就算了,千万别让孩子跟着你们学,否则十几年过后,你们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想想不觉得恐怖吗?我这人再不好,起码德文他们不会像我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薛花花觉得,种庄稼是最累的事,农村父母,都希望孩子能走出去,活得轻松点,面前的几个人,不以此好好激励自己孩子努力读书,竟在背后风言风语,简直就是在给孩子树立错误的人生观,知识改变命运,无论过去多少年都是更古不变的道理,父母都没这个意识,教出来的孩子可想而知。
她不禁为她们的孩子感到悲哀。
“刚才那些话希望你们是出于嫉妒而不是发自心底的认知。”丢下这话,薛花花挥着镰刀出了门,留下屋里的女人们面面相觑,脸上阵青阵白,好不精彩。
她们说的对,天寒地冻的哪儿有青绿的猪草,薛花花去自留地溜达圈,又去田野转了转,砍了些柴火填背篓,回去时,路上遇到脸色不好的大宝,薛花花叫住他,“大宝,干啥去啊?”
抬头时,大宝脸上堆满了笑,“薛奶奶啊,我去镇上,我对象家里。”说到对象两字,他脊背挺了挺,薛花花笑他,“有对象就收收性子,好好对人家,你奶奶说几天见不着人,担心不
得了。”
“有啥担心的,我又不是出去干坏事的,我最近都在我对象家里住着呢。”刘大宝甩了甩脚底的雪,冲薛花花挥手,“薛奶奶,我过几天回来,你记得替我写信问陆四叔啊,我先走了啊。”
天空飘着雪,刘大宝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雪雾中,回到猪场,孙桂仙自己在外边坐着,不时抹眼泪,其他人看到薛花花,识趣的安静下来,搁下背篓,抱出里边的柴火,薛花花把孙桂仙叫到屋里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大宝又问她要钱了。
“花花哪,你不知道他在外边干了啥事,他那个对象”
薛花花顺着放好柴,问她,“怎么了?”
“结过婚的,孩子都两岁了,我就说人家咋看得上他,原来是离了婚的,他才多大点就给人家当后爹,你说他脑子里在想些啥啊。”亏大宝还笑得出来,夸他闺女好看,不要脸的,是要气死她才甘心哪。
薛花花还记得大宝说起对象时的神色,脊背端直,眼神坚定,该是真的是喜欢她的,她问,“对方不嫌他小吗?”
“嫌他小啥小,对方爸妈喜欢得不得了,上次回来问我要钱说结婚,这次回来不要钱了,要我挑个时间去镇上看看,两家商量结婚的事,你说说,我造了什么孽啊。”孙桂仙又开始哭了起来,“小时候家里穷,有什么好的我都紧着他,你看大丫二丫几岁就干活,他呢,我怕他累着,从不让他干活,到了读书的年纪,我到处借钱也要供他读书,他成绩不好,年年留级,老师不想教他,提议我直接带他回家算了,我舍不得啊,他是我大孙子,我不吃不喝我都得供他读书啊,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家里拿不出钱供那么多孩子,就这样我还让他多读了一年,他呢,他都做了些什么哦”
孙桂仙靠墙蹲在角落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薛花花劝她想开点,“大宝这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过了这个阶段就好了,这件事你再问问。”
“问啥问啊,他都计划好了,结了婚就去部队当兵。”
孙子找个镇上的,孙桂仙拍着腿高兴得会跳起来,偏偏对方离过婚,又有小孩,年纪还比大宝大好几岁,传出去都以为大宝是吃软饭的,上门给人家做女婿,她哪儿丢得起这个脸啊。
薛花花扶她起身,余光瞥到外边竖着耳朵偷听的人,眉头皱了下,“不管怎么说,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明天你让大宝妈陪你去镇上问问。”大宝不像早熟的孩子,说不准有什么内情也不一定。
好不容易安慰好孙桂仙,外边风风火火走来很多人,都问起大宝对象的事,“孙桂仙啊,你有福气啊,听说大宝对象是镇上的,你就等着享福了哟。”
“难怪看不着大宝人影,是去镇上老丈人家里了啊,孙桂仙,我可说好了,大宝结婚你得请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薛花花看孙桂仙又快哭了,唉声叹气不知说什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陆建勋马上要被炸出来了,等着吧,哈哈哈~~:,,,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