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姜垣忽然意识到了岳昇在说什么。

    是桌上的玫瑰。

    “刚刚在街上买的。”他说，“喜欢吗？”他半起身够长手摘了一支出来，递到少年面前。

    岳昇盯了一会儿，接了过来，在手里把玩。

    玫瑰的刺都是做过软化处理的，并不扎手。少年转动花枝，用手轻轻触碰玫瑰的花瓣，动作缓慢，像一个婴儿一样，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和小心。

    姜垣的手放在岳昇的头发边，三三两两的黑色碎发落在指尖。岳昇的发质一直很软，而且这次稍长了些，可以在指尖轻轻绕上几圈。

    青年的心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柔软，或许是因为对方也显示出了毫无保留的样子，宛若初生婴儿般的姿态，一切全部都依赖于他，全身心的信赖和恋慕。让人即使有所犹疑顾虑，也不得不接纳和包容，不然简直疑心他会就此坠落到湖底。

    ——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也是在刚才，他意识到他之前的行为，或许给岳昇带来的伤害多于保护。

    从来没有面临过这样的情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做了。

    是进是退，是去是留。

    …………

    岳昇枕着姜垣的膝，花枝举在头顶，一朵掰落的花瓣猝不及防地飘落下来，他倏地闭眼，花瓣安安静静地落在了他的额头。

    这惊吓的模样让姜垣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小视频片段。

    小猫在花丛里扑蝴蝶，蝴蝶一动不动，它好奇地用爪子去碰，那蝴蝶惊起，小猫却吓得一个趔趄蹲坐在地，一脸迷糊懵懂。

    明明是个身躯没有它小爪大的东西，怎的这般害怕胆小。

    不过倒是可可爱爱。

    花瓣被摘掉，少年眼睫轻轻颤了颤，又闭上了眼睛。

    姜垣想起相识日久少年脸上那样多温暖好看的笑，和方才放肆闷声的哭。这般安静模样，倒更有些让人担忧。像是耗完了热气的冷，落满了枯叶的秋。

    他担忧地碰碰他的脸，热的。

    温热的。

    还好。

    少年感受到了触碰，睁开眼：“是不是吓到你了？”

    姜垣顺了顺他的刘海：“你怎么了？”其实比起吓到，更多的是担心。

    少年忽的坐了起来，脸上的笑狡黠：

    “不是说了吗？太想太想你，所以得了失心疯。”

    这玩笑开的。姜垣无奈，想敲他的脑袋，被捉住了手。那手被放下，然后一个拥抱挤了过来。

    “就这么待一会儿可以吗？”

    姜垣无措的手僵了一会儿，缓缓落到少年脊背上。

    他是真的瘦了。

    “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个样子？”心里的疼平日里不显，经过这么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忽然一丝丝地缠绕上来，一下把人勒紧，呼吸顿挫。

    少年还是那一句：“想你。”

    话音低低软软，明明只有两个字，里面包含的情感却厚重到压得人心都软下来。

    恍惚间身后温热的气息转移到了脖子上，少年毛茸茸的脑袋不安分地蹭着，连鼻尖也用上，似乎在确认什么气息。

    耳侧的呼吸越来越热，像是一只躁动不安的迷路小兽在寻觅森林的出口。

    姜垣揽着他，容他胡闹了会儿，直到脖颈被湿热的什么轻轻舔了一下。

    他悬崖勒马，牵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开一段距离，看到小孩眼里充满了迷茫和不解，还有湿漉漉的可怜。

    他勾他的鼻尖：“从哪学的，嗯？”

    岳昇摇了摇头，他身体有点蒸腾地发热，大部分行为只是顺从着直觉和本能………好想和他亲近。这种距离一拉开，那种空空落落的感觉又开始慢慢地席卷。很难受。

    可是他不喜欢。

    他克制着自己继续上前的欲望，闭上眼，忍耐到睫毛轻轻地颤动。

    却忽然有熟悉的气息靠近，俯下身，似乎在额头上落了一个亲吻：“乖，别在这里闹~”

    他睁开眼，视野里是姜垣起身离去的身影。

    岳昇好想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可是最终也没问出口。

    姜垣似乎还有工作要做，拿了笔和平板到沙发来坐着。

    岳昇待在一边看，可能实在是困了，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少年的睡姿特别乖，大概怕打扰他，也没有再枕着他的腿，而是脑袋挨着他的腿，一只手轻轻塔在他膝上，轻到连触感也似乎没有。

    姜垣起身把音乐关了，凑到近前，能听到小孩匀和的，浅浅的呼吸。睫毛在灯影的照耀下在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根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