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岳昇！！？”
徐放是过来找岳昇的，看到这情况，有点愣，“咋回事儿，你两吵架了？”
岳昇微偏过头没有理会。
少年的侧脸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稍清冷些，细密的睫毛带着些冷光的霜华，整个面上浮着一层不妥协的执拗。
姜垣说：“没事，你先去吃东西吧。”
徐放犹疑了一下：“好吧，你两也快来，又上了新菜。”
走廊的门被带上了。
真是个体贴人的小子，可惜当事人没感受到。
岳昇一直静静的不说话，姜垣也不说话，就静静地陪他站着。
说起来这事儿两人都有不对的地方，可细究之下，又好像没有谁不对。不过是阅历立场不同，各自有不同的视角罢了。
姜垣觉得岳昇年纪小，做起事情来不考虑后果，作为比他年长一些的大人，他应该让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不是什么都可以凭着一腔热血，勇往直前。
在长大的路上，更多的是跌跤，被使绊子，挫折，灰头土脸。如果可以，他当然不愿意岳昇去经历这些，可没有人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希望小孩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种虽然美好却幼稚的天真，很多时候会被外界蒙尘，而这个时候，没有人能挡在他的前面。
他等他认错。
可小孩的眉眼很傲，还透着点儿冷，像北国冬天树上的冰棱。
他叹了口气。小孩能置气，但他不能。
他伸手拉他的小臂：“先出去吃饭。”
少年的眉眼似乎一瞬间软了一下，细看之下又没有什么变化，细碎的刘海垂在眼睫之上，薄薄的唇抿着，但手也没有再挣脱。
姜垣把他带回了宴席上。
岳昇不太高兴，有心人都能看出来。事实上没有谁在告白被变相拒绝后还能笑逐颜开。他本来想走掉的，不知道为什么又跟着回来了。
既然坐回来那么场面还是要应付的。欣欣八卦地坐过来问刚才怎么回事。岳昇就笑笑说是个玩笑，再多就不说了。
再过一会儿，岳昇的爸妈也回来了。两人给孩子们留够了空间，到最后才登场，说了一些祝福的话，又让大家多关照岳昇。
“岳神哪需要我们关照呀，”大呱说，“他走哪都有一群迷妹迷弟帮忙。”
“是呀。”大家笑哈哈地认同。
岳昇站在父母中间，姜垣的目光一直淡淡地落在他身上。须臾，察觉岳叔叔的目光也有意无意地扫过他，似乎是好奇。
或许是自小家庭关系里长辈就没有一个靠谱的原因，姜垣不太知道怎么和长辈打交道。他按照平时工作上对待初次见面的合作伙伴的态度，友好地笑了笑，算作回应。
今晚的宴会也该散场了，岳昇父母一个个询问岳昇同学回家的方式，没有车的安排司机把人送走，终于轮到了姜垣他们这波。
“叔叔阿姨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开车来的。”柯杨礼貌地说道。
“好，那就好，晚上开车也注意一点。”
“行的，阿姨，我们知道了。”工作了几年，被长辈这样嘘寒问暖的机会很少，柯杨显然也有些不适应，露着笑极尽礼貌地回应。
岳昇站在一旁，恹恹的，被江馨看见了，教训道：“你这孩子，朋友要走，你也不来送送，站在那里做什么？”
岳昇不情不愿地过来，视线和姜垣一对上就立马转开，笑着跟柯杨说：“柯杨姐，今天谢谢你们的礼物，我很喜欢。你们回去路上慢点，等之后有机会我再找你们玩。”
特别喜欢岳昇的那个小助理姐姐出来把闪光的兔子耳朵尖给岳昇带上：“小升升新的一岁要继续开心哟。”
“好的。谢谢！”岳昇笑道。
朦胧的灯光下少年眉目五官清俊端秀，在人多的场合，他总是这么温和又不失礼数，和在他面前的样子不大一样，姜垣想。
那道目光怎么也落不到他身上来。姜垣心里有一点说不上来的空落落。
就像一直有阳光的清晨忽然乌云蔽日，阴雨连绵，原本满是人的热闹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风在耳边“呼呼”地吹。
他忽然地又想起自己十八岁时的夜晚，想起独自在街头游荡的那一段时日。
“有空再来家里玩啊。”岳爸爸在一旁和蔼地补充道。
“好的好的。”
两个小助理中途到地铁站下了，姜垣把柯杨送回家就去了工作室。
想想今天晚上也睡不成了，不如来工作。
数位板连上电脑，打开无数个小框功能的绘图软件。常人看起来或许会头疼，不过姜垣用得得心应手。他从初中时候就开始尝试画漫画，自学了很多软件，手机上有无数的漫画应用，从海外的到国内的，他都下载研究过。
不过那时郑玟把他这些乱七八糟看不懂的东西统称为“玩物丧志”。
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听取她的话。
他早就知道了，无论他做什么，在她的眼里，都会带有她憎恶的那个男人的色彩。
在父亲去世以后，他们总是一两句话就能吵起来，最终以其中任意一人的离家而告终。也是他们母子关系发展到这种相看两厌的程度，郑玟才会避去国外的吧。
她对那个男人有多厌恶，对他就有多避之不及。
为什么不动丽州景苑的房子，也有一部分这里面的原因。他不想再动她的钱。那些出租的收益，等有机会，他会一并还给她。互不相欠，两清。
图画到一半，姜垣听到点声响。他画的画本来就有恐怖元素，神经比较敏感，乍一回神听到周围环境里有声响，一瞬间背脊不自主地发凉。
是门那边。有玄关挡着，从这头自然看不清门那边的情况。姜垣为了营造氛围，连灯都没开，只留了电脑屏幕荧荧的幽光。
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是在家里，小孩睡不着觉来找他。可这次是在工作室，还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人？
总不会有人回来拿东西吧？
他想飞速过去把墙壁上的灯打开，没想到那灯先他一步被摁亮了。
“啪”的一声，一声“靠”同时从两人嘴里蹦出来。
“怎么是你/你怎么没回家？”
沈平京。
沈平京拿了两罐啤酒一袋烧烤。“本来想一个人享用的，没想到你也在。”他从袋里掏了一听啤酒出来，“一起？”
姜垣接过来：“一个人还买两瓶酒？”
“不同口味啊，怎么，不行啊？”
姜垣低头一看，手里那罐啤酒右下角写着几个字“榴莲椰子味劲爽口感”。
恶趣味。
“把你那瓶给我。”
沈平京手里是原味青啤。沈平京隔了段距离抛给他，两人麻溜儿地交换了。
“有家不回来这儿加班？”姜垣问。
“还不是我爸妈。”沈平京打开那罐啤酒喝了一口，咂咂嘴，表情古怪地挤了一下，“学校那头教授打电话过来了，二老想把我逮回去。只要我在家就在我耳边劝，嫌烦。我就溜出来了。”
姜垣道：“知足吧，你爸妈够关心你了。”
阳台上的高楼风挺大，沈平京斜侧着看过去，姜垣的黑发在午夜里飞舞，眼神看着远处，显得飘忽不定。
“我觉得玟姨也挺关心你的。”他说，“她前段时间三天两头找我问你的情况，因为她的电话你不接。”
姜垣喝了口酒，没说话。
平京知道和他聊这种话题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正好他手机响了一下，是微信消息的提醒。
他点开，是一个叫“没有老大的群”的群聊。他抬头瞄了一眼，姜垣还在沉思，于是他点开了群消息。
——“小升升今晚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呀？！！”
——“我惊了。”
——“我觉得肯定是！你没看到老大那个反应吗？升升后来回来特别不高兴，我都看出来了，肯定是被老大说了！！”
——“心疼小升升。”
——“我磕的cp是不是要成真了？[旋转]”
鸽子杨：你们悠着点，小心群里有人告密，让江江知道了。
后面接了一片噤声捂嘴嘴的表情包。
京哥er：怎么回事儿，我错过了什么？
咕咕精：不可说~
鸽子杨：“是月升升和江江的事儿，你直接去问本人吧。”
沈平京表情沉吟。
姜垣扭过头，看到他神色：“怎么了？群里说了什么？”他知道他们几个人私下里有个小群，不过也没有多管。
沈平京收起手机，问道：“你们今天生日宴上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大概猜到了？”
“是岳昇？”沈平京问。
“嗯，”姜垣点头，“小孩子太不成熟了。”
“他跟你告白了？当众？”沈平京问。
“没，话没说完，我把他拉走了。”
沈平京表情有点乐。
“你乐什么？”
“想想那场景，估计那小孩气得够呛。”他说。
姜垣没说话。
“说真的，既然没那意思，以后就少接触呗，本来你们也不是一个圈子的。”沈平京看似不着意地说着，一边抽出几分注意打量姜垣的神情。
姜垣没说话，点了一根烟。沈平京递过去烤串，姜垣挡了挡：“太饱。”
“你到底怎么想的？”
姜垣长长久久地没说话。
“你不会，真的喜欢那小孩吧？”沈平京问出心里这个疑问，心里凭空悬起一口气儿，忽悠悠地乱转，晴空三月突然下起了雷阵雨
许久，听到姜垣那头轻轻传来了一声：
“嗯。”